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继房嫡女》作者:春未绿   文案:   启泰元年,肃亲王继妃苏氏过四十大寿,人人都道她出身扶风郡名门,出嫁后为铁帽子王继妃,儿子还被选进宫做了皇帝,可谓是当世无人再出其左右,连宫里的太后都没苏氏待遇好。   苏氏闻言只微微一笑,外人看起来那是不骄不躁,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本王妃最大的心愿便是不再做继室】!   呵!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于她,一觉醒来,她重生到了改变命运的时刻!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宅斗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映真 ┃ 配角:苏映雅苏映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继房嫡女要逆袭   立意:无论什么环境下女人都要善待自己,热爱生活,才让让自己幸福。   作品简评:   前世映真作为继房所出的嫡女,虽然是世子之女,然则父母双亡,兄长流放致死,自己被奸人缠上,所幸儿子成了皇帝。她虽然已经站在顶端,自己作为继室也终有遗憾,还好重生一世,一切都能从再来。本文文笔精炼,尤其是情节引人入胜,又精妙绝伦,以女主重生为引子,让情节发展十分流畅,从而也引出大家族内嫡房之争,嫡庶之争之事,慢慢再穿凿男主在里面,寥寥几笔就让男主形象跃然纸上,仿佛让人身临其境,欲罢不能。 第1章 楔子 楔子   启泰元年,人都说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极好的日子,人们在仲春“龙抬头”这天敬龙庆贺,以祈龙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往年这天百姓们都买蜜果子庆贺,或者去土地庙祭拜,热闹非凡,今日一大早,街上却开始清道。   层层兵士把守,让骑着马或者坐着轿子的贵人们通行。   现如今刚刚是安王府的人过去,安王妃正在轿子里嘱咐女儿:“你见着肃亲王妃可得愈发尊重些,不能使小性子,便是有那不长眼的挑事,你也莫生气,以免出丑让肃王妃不喜。”   她女儿一向娇惯,况且她娘还是太后的亲侄女,故而,她不以为然道:“哪里就有母妃说的这般严重了,肃王妃素日里看起来也是个脾气不坏的人。”   安王妃却道:“你小人可是不知,皇上虽然在宗法上是太后的儿子,但是却更孝顺那位呢!你若是不把她当回事,那皇上可就找你的麻烦了。”   “何至于此?”她还是不信。   安王妃笑道:“这肃王妃嫁给肃王的时候才十七岁,正值妙龄,那肃王却三十六七的年纪还好龙阳,妻妾无数,子女无数,虽说是铁帽子王,但是谁不存着看笑话的心理,可你瞧她进府,以雷霆之势把几个侧妃压了下去,十年无儿无女,娘家也倒了,昔日她那个嫁的顶好的瞧不起她的姐姐也倒霉了,她却时来运转了,接连生子生女,先皇在那么多人中,偏选中了他的儿子,可见她实在是不一般。论理,肃亲王虽然是铁帽子王,但可是远支宗室啊。”   被提起的肃亲王继妃苏氏刚刚梳好头发,今日是她的生辰,想必皇上要来,这一大清早,府中递帖子进来的人多如牛毛。   今日着大妆,她今年正好四十岁,乌发如云,身形苗条,望之如二十许人,身边丫头们赞叹连连,又一婢子奉上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苏氏戴在无名指和小指上。   有那讨巧的心腹丫鬟道:“这护甲还是皇上让宫里的人在内务府专门为您做的,皇上可真孝顺。”   苏氏淡淡道:“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她一贯谨慎,自从闺阁里选秀被人陷害之后,从她嘴里说出去的话都没有让人捉到把柄的。   方才说讨巧话的丫头一时讪讪,忙说自己错了。   “罢了,今日且饶过你一回。”   扶着嬷嬷的手出去,坐在堂上听下面的人奉承,她竟也不觉得多高兴,今日是她寿辰,也是她母亲的生辰,母女二人曾经商量好,等母亲六十岁,她四十岁的时候,一起过生日,只是长兄站错队,被发放西北,父亲因担心长子,又被人污蔑,爵位被夺,中风而死,母亲和父亲感情极好,父亲一走,母亲也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如此想来,又有什么意思。   倒是她二哥二嫂过来的时候,她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前些年家中日子过的艰难,二嫂关氏也老了不少,如今她们境遇好了,二嫂倒是白胖了许多。   姑嫂二人说私房话,二嫂为她高兴不已,“王妃总算是熬出头来了。”想起当年小姑子为继妃,因为怕影响前面原配生的嫡子,成形的男胎都被王爷狠心打掉,后来见她老实本分,这才允许她生了一儿一女,还好外甥出息。   苏氏倒没那么多感慨,只同二嫂道:“今日皇上也要来,二嫂也见见,这样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关氏喜道:“王妃的二哥就是惦记着皇上,总怕他受苦,若是能见一面他也安心。”   俗话说外甥似舅,当今皇上最是肖他舅舅。   皇上中午来时,也不过只喝了一杯水酒就要走了,他是皇帝,不能在外待太久,苏氏面上没有不舍,只劝皇上在宫中要把身体养好云云。   显然启泰帝的到来让这场寿宴到达了顶峰,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满芴床》,郭子仪的七子八婿都来拜寿,安亲王妃十分羡慕的看着她:“王嫂的寿辰可比郭子仪的还好。”   这时安亲王那任性的小女儿也学着奉承,“肃王妃可是得皇上亲自祝寿,自然比郭子仪还好。”臣子如何能比皇上。   众人心道,似肃亲王妃这般恐怕再也没有什么心愿没有满足的了吧。   傍晚苏氏多喝了几杯小酒,人有些醉醺醺的,丫头们替她卸下钗环,她对着铜镜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脸,心想自己怎么可能会事事如意呢?她最大的不幸就是生在继房,祖母为继室,遵循古礼,从原配家中发嫁,对原配夫人的孩子异常尊敬,连带着让她们这房处处低一头,她呢成了肃亲王的继室,委屈亦是不提,儿子多年亦是低人一等,爵位什么都轮不到自己,若非自己悉心教导,也不会被宫中选中做了嗣子,现在更是成了皇帝。   若是有来世,她想她一定不会为继室。 第2章 重生 重生   一艘挂了白幔的船在永定河上行驶,白幔旁有一支杆子,杆子上竖着一个“苏”字,在秋风瑟瑟的江面上被吹的左摇右摆,婆子们站在舱外传菜,却不敢多动一下。   一个穿鸭蛋青褙子的大丫头最后端了一碗龙井烧鸭汤进去,这碗汤清热败火,她一路从东舱穿过用多宝阁隔断的舱里,再到红木八仙桌前。   八仙桌正座上坐的是一位约莫三十来许的年轻妇人,她让丫头把龙井烧鸭汤放在右手边,她右手边坐着一位扎丫髻的姑娘,身上仅着宫缎素雪绢裙,她乌发如云,墨如点漆,腮凝新荔,俊眉修目,让人见之忘俗。   “真真,这几日你都没睡好,眼圈儿都是青的,今日娘特地让人做了凝神败火的汤,你可要多吃一点。”   苏映真笑道:“娘,女儿没睡好,您肯定也没睡好,女儿替您盛一碗人参鸡汤。”   “县主,咱们小姐可真孝顺,要我说若非是陈小姐爱讲什么鬼故事,咱们小姐也不会听迷了。”薛妈妈是清河县主的乳母也是她十分得用的人,她一生无儿无女,已经得清河县主许诺日后替她养老送终,故而把县主的孩子们也看成是自己的。   这清河县主听了,放下筷子,不免叹道:“若非是老太太交代,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原本这大船也不该租的,咱们家才几个人。”   提起老太太,薛妈妈也知道,老太太周氏是平章侯侯爷的继室,她原本是知府之女,但被侯府看重选为继室,在孟阁老家出嫁,进门在孟氏牌位前执妾礼,这也就罢了,她处处以孟氏为尊,不惜让自己的儿子都和她一样那么恭敬对待原配留下的孩子和她们的姻亲,但显然清河县主能直接在桌上说起此事,恐怕是男主人也不满意了。   映真喝了一口汤,她再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重生回来了,那天她记得自己刚过完四十岁寿辰,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变小了,回到了十岁,起初,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几日才惊觉自己是真的又回来了。   看到脸庞明显年轻的母亲,她一阵激动,许多事情如果来的及,说不准结果就不一样了。   “娘,女儿不想和陈柳姐姐在一处。”   清河县主没料到女儿会出此言,顿时诧异,她是个护犊子的,连忙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她还敢欺负你不成?”   陈柳之父乃是五品营缮郎中,官位并不高,但是胜在是孟相的女婿,陈柳祖父曾经做过尚书,但到她父亲这一代,已经远不行了,所以清河县主并不太放在心上。   苏映真摇头:“她不是欺负我,只是——”此时陈柳还把自己的性子隐藏的极好,日后却是做些没有任何底线的龌蹉事,现在让她说,她一时语塞。   “那就不要和她一处,你原本有些晕船,便在为娘这里休息。”   不问理由,什么都相信她,苏映真站起来搂住清河县主,“娘,您可真好。”   清河县主和薛妈妈笑道:“如今大了,倒是越发粘人了。”   食不言寝不语,映真乖乖坐着把饭吃完,那厢刘姨娘端了一碟子南丰橘过来,她是清河县主的陪嫁丫头,后来成了映真的爹苏润的姨娘帮女主人管家,苏润对她并不宠爱,但因为是清河县主身边的人,多给几分尊重。   “映真,你进去房里歇息。”   苏映真知道这是母亲要和刘姨娘谈话,不想让外人听见,她听话的进去了,想也知道母亲要说什么。   今年是开元十年,平章侯世子苏拂,她的伯父因为腿疾去世,她们是回去奔丧的,他爹是要继承世子之位的,而正是因为苏润夫妻心中清楚,所以才更要在没拿到那个位置之前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好,这样避免出现意外。   “大小姐,喝茶。”捧茶过来的是素馨,今年十八岁,几乎是照顾苏映真长大的。   映真接了过来,抿了一口,“日后可不要再喊大小姐,而是要喊三小姐。”她在侯府排第三,不能再按照跟外面一样。   素馨惊了一下,小姐的目光如此沉静,气势不凡倒是和以前不同了,就像是长大了一样,她家小姐以前简直被二爷和县主宠溺的娇憨有余,精明不足,如今倒是好,懂事了。   “是,三小姐。”素馨很快改口。   ……   她喝了会子茶,迷迷瞪瞪的睡下了,却见清河县主进来,刘姨娘陪着她一起进来,映真正要起来,被她按下,“你有觉就多睡,这样才长的高。”说完又同刘姨娘道:“我这里有一碟山药糕,你送去给二少爷那里,这些天陈家人在,他住在西边,我倒是不好问他。”   刘姨娘领命而去,清河县主又叮嘱了半天,只恨不得自己去照顾小儿子,她长子放在婆婆身边养着,身边带着一儿一女,故而对小儿子愈发宠爱,都十三岁的人了,还恨不得日日跟在身边。   见刘姨娘走了,映真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   苏映真出身于扶风郡望族,扶风郡苏家一共九房,分位内五房和外四房,她们平章侯府属于内三房,但是三房的由来,却不是男子,而是女子,且是当时闻名的女侯苏嫣,以军功显著,故而被苏嫣之父留在家中,因她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直接以三房称呼平章侯府,苏嫣和其夫杜逢春唯独只有一子,便是如今的侯爷,映真的祖父苏瑚。   苏嫣替独子苏瑚选了孟阁老的次女,孟氏端庄贤淑,还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孟氏肚子也争气,进门就接连生了二女一子,但是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孟氏生儿子的时候难产而亡,平章侯府和孟家商量要续娶一房,原本想的是娶孟氏庶妹,也就是陈柳祖母。   可当初扶风郡的知府周俊贤有一女待字闺中,因生的极美,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苏瑚主动提出要娶周家千金,孟家只好作罢。孟氏极会做人,因选了周氏做继室,主动赠予嫁妆,周氏原本是寒门千金,又是继母当家,嫁妆并不多,反而周氏的继母因为周氏嫁到侯府,露出贪婪之本性,丝毫不顾体面,孟家主动接了周氏在孟家出嫁,让下人以姊妹相待,周氏对此感激非常。   于是,进府之后,她便把孟氏的遗腹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把这个儿子培养的文武双全,还替他娶了心仪的表妹宁远郡主,这位郡主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人一心不能二用,周氏进门就生了一子苏润,她心疼原配的儿子没有娘,对苏拂全身心投入照顾,自然就疏于对苏润的照顾,好在苏润身体好,武艺出众,十八岁那年还中了武举,得到南安郡王的青睐。   原本南安郡王是想把被超封郡主的嫡女许配给苏润,但周氏以次媳身份不能高过长媳为理由,要了南安郡王侧妃所出的三女清河县主,也就是苏映真的娘。   苏润对此十分不满,还好清河县主虽然没有其姐身份高贵,也没有其姐在宫中受宠,她甚至还脾气不好易怒,但是清河县主生的非常美丽,乃是有名的美人,苏润意外之喜,这些年和清河县主也算的上和谐。   清河县主进门先是生了长子苏质,次子苏瑾,刚生下苏瑾没一年,她夫君苏润就放了外任,原本按照清河县主的打算是想把儿子们都带上,但婆母周氏说是苏家男儿三岁要开蒙,主动要替她们照顾苏质,当时偏清河县主又有孕在身,况且丈夫外任六品官,为了嫡长子好,夫妻二人也同意了。   苏映真想也许连清河县主做梦都没想到长子会被教的和周氏一样,对孟氏留下来的那一系尊崇万分,是苏润承袭世子的最大障碍。   按照苏润所想,他是平章侯嫡次子,不过比他大哥小两岁,短短十几年就从外任六品官升任三品宣尉使,兄长死了,这个爵位理应由他继承。   但是在世子夫人宁远郡主看来,她们是长房,她也有嫡子,丈夫既死,怎么也应该是由世子的嫡长子苏端继承。   这里就产生分歧了,周氏和苏质平日和长房往来颇多,苏端更视苏质为亲兄弟,苏质从小又是在长房长大,不识生母,倒是把宁远郡主认作母亲,如此,苏润因为此事,认为长子不合心,想把爵位传给次子苏瑾,苏质又认为父母偏心弟弟。   如此一想,她又对着清河县主道:“娘,您说万一祖母和大哥都不支持爹做世子呢?”   原本兴致冲冲坐在一旁正想着回去之后如何替儿子女儿择最好的院子,听到女儿映真的话愣了一下,又甩甩头:“那不可能,你爹要是世子,你大哥日后就有爵位,你祖母也脸上有光,他们又不傻?”   清河县主十分有自信,映真想,也就是这样的自信才让日后她们知道原来阻力来自于周氏和苏质之后的愤怒。 第3章 陈柳 陈柳   若是十岁的苏映真,家里这种大事尤其是大人的事情她不会主动参与,但是现在的灵魂已经经历过小半辈子的人,看问题就不能这么简单,一件小事情日后影响的可是大事。   她委婉的提醒她娘:“您且看祖母对孟家人如此尽心尽力,便是陈柳这样和孟家关系都不一定多亲热的,都要祖母去信几封,让我们一定要带他们一起回来,生怕我们招待不了,更何况是爹继承世子,您要想爹若是世子了,那大从兄怎么办?从姐又如何是好呢?”   “这些关我们什么事?她要怪就怪苏拂死的早,又不是我们害的。”   清河县主还是这么急躁。   尽管这么多年早已成当家主母,但是性子极难改变,这般难遮掩的清河县主对上温柔贤惠明事理的宁远郡主,如何能胜?   “娘,话是这么说,大伯父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看在祖母眼里可比咱们家惨,她心疼长房,大哥呢,您也知道,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会不会也偏向长房呢?咱们得想个法子先发制人,这样才不会被动,答应不少无理的条件。”   “但是你祖父已经去信给你父亲,就是那个意思啊。”清河县主知道自家男人绝对是世子最好的选择,大侄子苏端今年不过十五岁,是大嫂生的一对龙凤胎,听说已经不怎么习武,全然是习文。   而平章侯是以武起家的,选择自家男人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映真当然很清楚祖父肯定是很满意自家爹的,尤其是爹从不站队各位皇子,但是祖父满意不代表就完全没有波折,甚至于自家继承了爵位还得把长房供着。   她和清河县主道:“祖父是这个意思,那祖母要是劝爹放弃让给大从兄呢?”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清河县主的婚事不就是这样得来的,她本只是侧妃所出的庶女,也没有亲兄弟,婆婆当初放弃品级地位都比她高的嫡姐,而选择了她,这不也是婆婆作怪吗?   女儿的话让她晚上推醒了正睡的很熟的丈夫苏润,苏润人如其名,人生的非常白皙精致,男生女相,但是脾气也不大好,被夫人推醒就嘀咕道:“还让不让人睡了?柳飞飞,你不睡我还想睡。”   清河县主在外人面前十分凶悍,但是在苏润面前那是柔顺的很,她把女儿映真的话跟丈夫一五一十的说了。   “映真这孩子平日里不管这些的啊,她这么跟你说,可见是真的懂事了。”苏润还是很欣慰的,他从小没得到爱,所以对儿子女儿宠溺非常。   尤其是掌珠映真,真是要星星就恨不得去摘。   清河县主急道:“不是懂不懂事?是她说的这事儿,咱们要怎么应对。老夫人咱们知道她一贯是帮着长房,那也就罢了,咱们的儿子若是也帮长房,那我真是气死了。还有映真说指不定长房会让我们答应什么条件呢?”   苏润也坐了起来,“照顾她们孤儿寡母也实属正常,大哥和我关系虽然也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坏,她们会提什么条件呢?”   “难道是映雅的婚事?”   清河县主想,按照她的想法,大嫂担心的不就是子女。   “映雅你不必担心,大姐不是说让她嫁到东平郡王府吗?”   “或者是端儿?”   苏润摇头,“必然不是,明天你把映真喊过来,我问问她。”   翌日早上,映真陪着爹娘进餐,她爹还是那样,不停的把包子夹在她的碗里,生怕她吃不饱,映真不得已道:“爹,女儿吃不了那么多,再吃就成了大胖子了。”   “富态点好,这样看着都贵气。”苏润挤挤眼睛。   映真吐吐舌头:“女儿才不想那么胖呢。”   很好,还是小姑娘的样子,苏润心想。   等吃完饭,他把下人打发出去,映真心道,来了来了。   果然苏润问道:“真真,你昨儿和你娘说的话,还记得吗?”   “爹,女儿记得。”能够得到爹的询问,看来此事也不是没救。   “那你说说你大伯母会让我们答应什么条件?”   苏润单刀直入。   映真知道如果按照前世那么说,她爹绝对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把她当异类处理,所以她要换一种方式说。   “爹,女儿最近在看楚武王罚随的故事,您说随国为何都没有挑衅过楚国,却被楚武王灭掉了呢?汉阳诸姬是周王室布置在楚国身边为了防止楚国壮大的,即便他们此时没有动作,但是依旧会被楚国忌惮。”   “就像您现在可能要承袭世子,即便您什么都不做,于她们而言,您都是一个威胁。”   映真挠了挠头:“这是女儿想到的,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   苏润惊喜道:“对,怎么不对,你娘一个棒槌倒是养出你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了。”他是越发高兴女儿聪明,但是转念一想,聪明的也要嫁人,太悲伤了。   而清河县主则被丈夫脱口而出的棒槌气的半死,把苏润的胳膊都掐紫了。   看到爹娘心里有数,映真就放心了,现在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也不会至于措手不及。至于事情发展到底如何,她也要走一步看一步。   刚回房,便见樱桃进来道:“三姑娘,陈小姐来了。”   陈柳?   她扬眉:“让她进来吧。”   陈柳和记忆里的张牙舞爪不同,此时她身着一身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鹅蛋脸儿,看起来素雅又好看。   她就是凭着端庄贤淑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以至于大哥救了落在水里的她,反而还被她缠上,硬是要嫁,大哥不理会她,要寻觅良人的时候,她知道哪家姑娘她上门去闹,后来实在受不了族里的流言蜚语,大哥都被她逼的不打算成亲了。   祖母周氏劝说几个月,大哥才同意她进门,哪里知道后来父亲中风,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去侍疾,她主动要上父亲的床,到处说爹扒灰,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被气死。   这个陈柳,她就先解决她吧! 第4章 设套 设套   “映真妹妹,听闻你身子骨不大舒服,我便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她眼眸里透出浓浓的关心,若是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多么关心自己呢,现在映真可不是以前那个真的十岁的小姑娘,能够让她骗过去。   故而她脸上带着笑,“陈姐姐这般客气做甚,我不过是坐船久了,有些闷气罢了,倒是姐姐一家,也打算去扶风郡吗?”陈柳原籍滁州,和扶风郡相隔可是很远的。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事实上陈柳一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的,苏映真一清二楚,陈父仕途不顺,故而寄希望于女儿身上,这次陈柳祖母陈老夫人带着陈柳和她的一个庶弟,明着说是要去探望丧夫的姨侄女,但实际上是想做成亲事。   无论是苏端还是苏质,能攀上一个就是一个。   苏端是宁远郡主之子,顺安亲王的外甥,再者还是平章侯的嫡长孙,也不是没可能继承侯位,而苏质是陈柳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苏质是三品宣尉使嫡长子,其父也有可能继承世子之位,日后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至于为何不选孟家的子弟,一来孟相这一代人丁并不多,也压根轮不到陈老夫人这个庶出的一脉,二来孟相刚被皇上训斥,陈家趋利避害。   倒是这陈柳,作伤心状,“听闻表姑父过世,我们一家也是伤心的很,祖母同我原本是打算回家祭祖,但路上又接到侯夫人的丧信,这才决定去府上吊唁,映真妹妹可一定要节哀呀。”   映真自然不想让她发现她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遂道:“哎,其实妹妹我也愁啊,我从小都是在外边长大的,也没有回去过,还不知道如何和族中人相处呢。正好陈姐姐和我们认识,到时候还可以一伴儿呢。”   这正是陈柳想听到的,她在平章侯府可不认识谁,她祖母的姐姐平章侯的夫人早就过世了,宁远郡主更是和不亲,若非是她祖母写了一封信给那位周氏,她们也不会过来的这么容易,周氏是苏映真的祖母,她和苏映真交好,日后必定能够顺利留在侯府。   她含羞一笑:“我算什么伴儿,只怕妹妹不嫌弃我笨嘴拙舌的就成。”   苏映真也一笑:“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若是笨嘴拙舌,那我们就是那锯了嘴的葫芦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昨儿听了我母亲说,心神不宁。”   又听映真道:“我兄长年满十五,自长大之后便未曾再和我们一起,我爹娘很是担心。若是娶个嫂嫂,再不亲热,那又如何是好?”   陈柳心里一动,她原来去平章侯府,瞄准的就是那几位,其中苏质是她能够攀上就绝对不放手的,故而听映真这么一说,心就动了。   她照例安慰了映真几句,紧接着回到房中同她祖母陈老夫人说了此事,陈老夫人抚掌而笑:“看来你的机会来了。”   “可是祖母,我要怎么取信于清河县主呢?”   陈老夫人笑而不语。   这边映真又派樱桃出去,樱桃是她的贴身奴婢,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极听从她的话,故而映真一说,她只听不多问。   陈老夫人出手阔绰,毕竟出身于孟家,即便是庶出,嫁妆也是十分可观的,买通几个下人打探消息还是十分容易的,很快她们就了解了,清河县主喜欢吃杏仁糕,最近因为中元节到了,还准备放河灯。   这次映真准备提前解决她,当然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不仅让她没有好果子吃,还要她自己设圈套自己跳下去。   “娘,中元节,我们一起放点河灯吧。”   清河县主看着女儿:“也好。”   “那女儿让陈家人也一起过来,成吗?”   “你不是说不喜欢陈柳吗?”   “娘您接着看大戏就好了。”   一瞬间,清河县主觉得女儿好像长大了,她很欣慰,又觉得很心酸,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因为生母颇受眷顾,在府中活的恣意,她也希望女儿和她一样,在闺阁中能够快快乐乐的,显然女儿长大了。   中元节这天,二哥苏瑾过来找他,这是个有点狐狸眼的少年,鼻子被冷风吹红了,映真亲手端了热茶给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船上风大,你就这么跑过来了啊。”   苏瑾笑道:“我是来看看你呀,真真,你还欠着二哥一个荷包呢?”   “呀,我还真的忘记了,赶明儿做了给你就是。”   苏润夫妻宠她归宠她,但是该学的还是学了的,映真五岁就开始拿针线,十岁的她已经会裁荷包会绣花了。   这苏瑾也不是真的为了荷包来的,他就是借个由头来看看妹妹,映真当然知道,又拿了豌豆黄给他,“喏,你最爱的。”   苏瑾放了一块在嘴里,“好吃。”   这么跟小狐狸一样的二哥,现在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谁都没想到日后撑起门户的人是他,他现在还一心想着玩儿呢!   “真真,我听王伯说老家管束子弟特别严格,你哥日后要打个盹儿都不成了。”   这厮平时没少装肚子疼骗先生,就连苏映真都被他当作幌子,说是妹妹生病了,所以不去上学,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映真打趣道:“管严点才好,最好让大哥管着你。”   一听说大哥,苏瑾又有些不忿:“大哥一年也跟爹娘写不了几封信,你还把他挂在嘴边做甚。”比起苏映真来说,苏瑾年纪更大点,人心思又活泛,堪称清河县主的小棉袄,他可是把他爹娘心里的怨气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二哥,若是你被放在家中也没准会这样的,大哥从小到大都跟着祖母,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会跟着学,咱们日后回去了,他多跟我们接触就好了。”   看着二哥还是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映真莞尔一笑:“你该不会怕大哥更得爹娘喜爱就冷落你了吧。”   苏瑾跟炸了毛似的跳起来,“那怎么可能,爹娘喜欢谁那是谁的本事,我为何要怕。”   “好好好,你不怕。”   前世大哥知道自己被人算计选秀不成,替她出气,还被关在祠堂,出嫁后怕自己受委屈,主动替肃王办事,大哥和二哥还有爹娘,是对她最好的人,她要让他们好好的才好。   “二哥,不说这些说,你的花灯做好了吗?若是没有变在我这里拿一个,许个愿呗。”   苏瑾挑挑拣拣哪个个粉红色的,出来丢给小厮就去给清河县主请安了,映真看着直想笑。   到了天黑,女眷们披上大氅,站在一处,陈柳看见她们往这边走过来,心里正高兴呢!这老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自然她不是要清河县主以身相许,但是让清河县主欠她这条命,那也够了。   映真却停住了脚步,“娘,就在这里放花灯吧。”   这清河县主是何等身份,虽然尊重陈老夫人是长辈,但是对她也主人心态,“陈老夫人,陈姑娘,过来这边吧。”   陈柳有点紧张,因为她买通了船工在刷桐油的时候专门刷在这一条路上,再者,陈老夫人也出力帮忙,这个计划通的可能性为七八成了。但现在清河县主让她们自己走过来,陈柳冷汗涔涔,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映真放了花灯,看她过来,眯了眯眼,又疑惑道:“陈姐姐怎么走的这般小心翼翼,你们拿灯笼过去替她照照。”   人影一走动,船舱就晃动起来,旁人倒是还好,只是走在鞋底早就被刷了桐油的陈柳和陈老夫人二人,双双被甩入水中,清河县主喊着让人赶紧下去救人,又听刘姨娘“咦”了一声,“县主,这里怎么有人刷的桐油……”   这就是故意的了。   苏映真连忙俯身在清河县主耳语,清河县主跺了跺脚:“贱人,还敢算计我!简直是找不自在。”   秋天的永定河上虽然未曾结冰,但晚上的水寒凉刺骨,即便陈柳水性不错,但是抛出去容易,爬上来难,她还得拉着祖母,越发沉重。   “嘶~”   为什么还没有人救自己?   听到有水声,她才放心,但是下来救她们的人动作很慢,虽然救了上来,但是陈老夫人也晕了过去,更别提陈柳了,她虽然娴熟水性,但是泡在水底久了,风寒刺骨也病倒了。   清河县主倒是一切如常,还派刘姨娘去探望陈柳祖孙俩,陈柳顿时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刘姨娘代我问县主好。”   刘姨娘却意味深长的道:“县主自然好,也不知道是哪起子小人居然敢在甲板上刷桐油,还未干呢,县主正大发雷霆,要找出此人呢。”   “咳咳咳……那就多谢县主了。”陈柳到底现在还年轻,吓的不行。   “陈姑娘好好休养,要吃什么尽管说,还有三日咱们就到侯府了,您这风寒可要快快好起来。”   “是。”   刘姨娘一走,陈柳就跟无头的苍蝇去找陈老夫人了,她急的转圈圈:“祖母,她们肯定知道了,肯定知道了,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陈老夫人咳了一声,“我听说三天就要到通州了?”   “没错,方才刘姨娘是这么说的。”   “柳儿,我知道你恨你爹,恨我们陈家,但是如今祖母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她们想抓我的把柄,那是没门,我要装作风寒死在她们的船上,谁会往一个年纪大的死人身上泼脏水呢,你要闹的流言四起的时候,再站出来说此事和他们无关。记得,在侯夫人周氏面前,要说我过的不容易,如此你要嫁给苏质,手到擒来。” 第5章 狗咬狗 狗咬狗   陈柳最后走出房门之前,把窗户打开来了,她狠狠心,往前走了,要说这都是她爹和陈家欠她的,现在她要一个好前程,必须要舍出本钱来。   她想的比陈老夫人更多,她要拿这个做把柄,日后不愁她们不答应自己,即便做不成苏质的妻子,但是她要通过平章侯府嫁到勋贵家族里也不是没可能。   在她走之后,那扇窗户很快又关上了,甚至还添了两个炭盆。   清河县主就不明白了,“她就为了嫁一个人才搞的这般兴师动众吗?这简直就是在谋害人命,我若真的掉下去了,一个不慎淹死了,那可怎么办?”   这下二哥苏瑾也忍不住了,“这陈姑娘也是官家小姐,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   “娘、二哥,要说陈柳也是个苦命人,我拷问了她的贴身丫头才知道,她爹是个畜生,对她……”映真顿了一下,“她爹现在这些年没有进益,所以想让陈柳攀上一门好亲事,而她自己也是很愿意的。”   她强调,“我也是偶然察觉出她不怀好意的,但是又怕娘不相信我,所以我起初只不想和她来往。”   陈柳出生时,祖父还是一品堂官,她爹还是尚书公子,端的是书香门第,短短十年,却败落的不见踪影。   陈家儿孙并没有很出息的,唯独一个陈柳从小就聪明绝顶,读书胜过儿男,且生的清丽绝伦,陈父请了专人调/教女儿,□□出来之后,自己又有非分之想,这促使陈柳对男人极其不信任,她既想通过男人上位,又觉得天下男人不是好东西,这样一种极其畸形的心理促使她做出许多龌蹉事情来。   清河县主对女儿道:“这几天我们就要到通州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瑾哥儿,你平日同你妹妹一处。”   她怕小儿子也被人缠上,苏瑾也是心有戚戚焉,“知道了,娘。”   之后不知道清河县主怎么做的,当场抓住陈柳要害死她祖母一事,此事人赃俱获,被逮了个正着,苏润本身就是三品官员,在他家的船上发生此等事情,他已经遣人放下小船先行去高官,而陈老夫人不知为何又绝口不提要死要活的事情,反而积极配合,直骂陈柳不孝。   清河县主对女儿道:“陈柳到时候必定会反口咬陈老夫人一口,这俩人通通跟我见官去。”   现在陈老夫人门口有兵士把守,陈柳也被捆了放在一处。   很快船行至通州口岸,下了船之后,苏润便把本地官差叫过来,亲手送陈老夫人和陈柳一起进大狱,陈柳谋害亲祖母未遂,本朝以孝至天下,陈柳本人要被仗五十,坐牢三年,而陈柳则反咬陈老夫人刷桐油要害县主,狗咬狗起来,这俩人罪名越来越多。   映真带着帷幕上了马车,心里轻松了一大截,不管怎么样,这陈柳日后再也没有机会进平章侯府了。   她赏了樱桃十两银子,“这事儿你办的不错。”   樱桃后怕:“多亏三小姐察觉这祖孙二人心怀不轨,否则,咱们这些人算完了。”   正常人谁会怀疑姻亲呢?若非是经历过前世,恐怕映真对陈柳还非常有好感呢。   苏润留了人在牢狱附近处理,反正是怎么也不能攀扯到他们身上,至于其他的,就让这祖孙俩狗咬狗去,陈老夫人一看孙女无望再进勋贵之家,为了自己逃命,不知道欲加多少罪,而陈柳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不知道又会如何把陈老夫人拉下水去。   “还是爹干净利落。”映真赞同。   直接送官,这二人再出来可都有案底的人,做妾都怕身份有碍,更别提说是做妻了,直接杜绝后患。   清河县主摇头:“这种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若是进到咱们家,那绝对是个大祸害。”   但是由此苏润夫妻觉得对孩子们再也不能只当她们是孩子了,她们也慢慢长大了,尤其是映真,已经能够分辨是非。   扶风郡离通州约莫上千里路,日夜星程,总算是赶到了家中。   知晓俩个孩子对老家不熟悉,苏润特意指给她们看,“你们瞧,那一片都是我们苏家族人住的,往那边走,左起第三家有两头狮子的就是咱们家了。”   扶风郡离京城不算很远,现在伯父苏拂的遗孀宁远郡主携其子女都扶灵回来了,映真此时在马车上换了一身素服才下来的。   时下人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原本她出众的容貌,更是有了少女的风姿,让前来迎接的管事妈妈都目光微微停滞了一下。   来人是个穿酱色衣衫的婆子,头发梳的极整齐,面相生的胖,嘴却只有个樱桃小口,她是世子夫人宁远郡主身边伺候的婆子,人称董功远家的。   她倒是极亲热的样子,“老太太和太太听闻县主和二爷回来,都一起候着呢,方才奴婢就让全儿在此处看着,果真是盼到了。”   清河县主也道:“我们二爷收到信就带着家眷回来了,董功远家的,也不知道大嫂如何了?我们这心里担心的不行,大哥和大嫂向来感情好,这真是——”   她擦了擦眼泪,映真也跟着抹泪,董功远家的忙道:“我们太太差点哭的昏死过去,好在有大少爷和大小姐劝,这才好些了。”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这位二夫人清河县主,如今竟也学会做戏了,到底长进了不少,再瞧瞧身边这位三小姐,她们在说话的时候,她都微微低头,不左顾右盼,脖颈修长,仪态端方,竟与其母完全不同。   母女二人一人坐一定呢青小轿进门,映真微微掀起轿帘,这里和她印象中还是一样,草木扶苏郁郁葱葱,即便快入冬了也不见一丝枯叶,但是这些都是用钱堆起来的,侯府的收入大多都是做了这个面子。   过了二门,又换了几个人过来用马车拉了她们母女过去,在一道粉彩影壁前马车停下来,有几个丫头过来。   扶着他们过了仪门,过了两道垂花门,穿堂过去,便是一盆盆名贵的花儿放在两边,再过游廊才到了正院,正院共五间正房,倒是古朴雅致,看起来不奢华,却处处透出奢华来,譬如台阶就与旁家不同。   有俩个小丫头打了帘子,清河县主带女儿一起进去,她们方进去,就见有一人迎了上来,她梳着云鬓高髻,着石青色月季蝴蝶通袖袄,鹅蛋脸儿,眼神清亮,虽然快四十岁的人了,但是望之如二十许丽人,这位便是她大伯母宁远郡主,仿佛仕女图上的仕女一般。   清河县主与她已经十多年未再见面,再次见到,不免都有些久别重逢之意,“大嫂,一切可好?”   宁远郡主淡笑:“公婆族人都待我极好,虽然大爷早亡,但有端儿和雅儿,我也足够了。”   她又引着她们母女上前,“走,先去给老夫人行礼吧。”   有丫头在前方放了蒲团,映真随母亲磕了三个头,上方便有人亲自下来扶她们起来,此人便是她的祖母周氏,周氏今年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因为天生丽质,看起来也就眼角下有些皱纹,头发多了几根白发。   “老太太,怎么能劳烦您呢。”清河县主忙道。   周氏慈爱一笑:“我是头回见孙女儿,哪里能不看清楚。”   说着还带着她亲自介绍起来,指着一紫衣妇人道:“这是你三婶。”   映真立马福了一身,这屋里济济一堂,平章侯共三子三女,原配孟氏生世子苏拂,长女苏华章乃东平郡王妃,次女苏华容许配给国子监祭酒之子,因为早亡,其女养在宁远郡主这里,继室周氏生的便是苏润这一子,且不谈,再有一位老姨娘吴老姨太,生了三叔苏朝和三姑苏华彩,苏朝有嫡出一子一女和庶出一子一女,其中庶出的那个女儿因为当初三婶和三叔置气,便养在祖母周氏房里。   才刚见完,又听外面说小丫头们喊“二爷带着三少爷过来请安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周氏脸上颇为激动,待苏润进来,立即哭成一团,苏瑾虽然也跟着哭,但是没苏润这般动情。   “三妹妹,你跟着我过来这边坐吧,让他们大人好说话。”   说话的人一张圆脸,皮肤白净秀丽,颊边还有一对酒窝,这便是宁远郡主的嫡长女苏映雅,她曾经视为最好的姐姐的大姐,也是她悍然抢了她的婚事,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前人后两个月,人不可貌相。   苏映雅和她母亲宁远郡主一样,生的一张和善面孔,对人也是事事妥帖仔细,可这些人恰巧就是背后放你冷箭的人。   映真颔首:“大姐。”   她带她来到次间,苏家的姐妹们也都陆续过来,她的庶姐映月想上前跟她亲近,三房的苏映湄脸上带着气,方才应该是刚和她的表姐林菀吵过架。   唯独只有那苏映兰,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苏映雅同她道:“我们原本还有个姐妹,是二姑母的女儿,她有些风寒,所以未来。”   这时,只见苏映月对映雅道:“大姐,袁妹妹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生病了?”   这话有满满的挑拨之意,也许祖母周氏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继承世子之位,但是映月之母却不这么想。   这映月的母亲原本是周氏身边的大丫头满珠,因见她妥帖,便给了儿子做通房丫头,待清河县主生了长子后,对通房们便放开了,满珠顺利的怀了孩子,当初苏润外放,她因为在坐月子,便留在家中,同周氏一同照顾苏质,自然了,这满珠,不,赵姨娘本来之前也不大受宠,现在更是年老色衰,她争是争不过清河县主和苏润的感情。   但是她以苏质养母自居,若是苏质哪一日做了侯爷,她也能做半个老封君了,这个赵姨娘前世可没少挑拨,现在她女儿也是如此,生怕她们和长房好了,顺了周氏的意,把爵位让出去。   前世,映真单纯不想一回来就引起争端,自己跟她们打起圆场,后来才知道袁梦莹压根就不是什么风寒,而是去提前去见女子书院的先生,所以她并不做声,看苏映雅怎么说。 第6章 嫡长女 嫡长女   只见映雅一笑:“昨儿风大,二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已经延请了郑医士了,他开了一个方子,说是对风寒最好。”说完又关心的看了映真一眼,“三妹妹刚从外边回来,不知道扶风的气候,天干物燥,又有风,是一定要注意身子的。”   其实映雅也不喜欢袁梦莹,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起先来她们家目标是她哥,现在她哥日后可能继承不了侯府,袁梦莹又自己找门路进宫当女官,不知在哪儿找到一位书院的女先生,日日都去,不肯间断。   她这样的势力,映雅虽然看不惯,但是袁梦莹由她娘抚养,她替袁梦莹缓颊,其实是在维护她娘的面子。   见映雅这般解释,映真听了也不戳破,只道:“多谢大姐关心,这次回来,我还得在扶风住一些日子呢,到时候咱们姐妹也可以多往来。”   映雅心里一动,听她说在扶风郡只住一些时日,那言下之意就是很快会搬到京城去了,也许就是搬到侯府去了。   她看着二房回来的这个妹妹映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耳垂,又绵又厚,不像她的薄薄一层,连耳珠都没有。   到底还是她的好福气,二叔要做世子了,祖父其实身体也不好了,她知道这个想法不孝顺,但是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祖父早死了,她父亲也就早早继承侯爷之位,那么他的哥哥早就是世子了,她们一家就是名正言顺侯府的主人。   在侯府她住了十五年了,院子前面的梧桐树,她爹专门打的秋千架,还有数不清的珍奇宝贝,以后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母亲宁远郡主说的话,“如今是国丧家丧期间,但是再过两年宫中选秀,皇帝年迈,并不为自己选,而是为皇子们选,你的身份若是做宗室之妻足够,但是皇子之妻就差远了,若是过继给你叔父,成为你叔父的嫡长女,那就好办了。”   这么一想,她对映真的表情就越发柔和了。   此时,丫头们又奉上茶来,映真抿了一口,放在旁边,映月见她虽然身着素服,但头发上的白玉珍珠却闪烁她的眼睛,心中不平起来,一样都是爹的女儿,映真却贵气天成,她却跟野丫头似的,明明她才是在侯府长大的。   看来这就是所说的“养移体居移气”,她料想她爹和嫡母肯定对这个妹妹万般看重,所以才养出她一身的气派。   其实只是身份使然,现在的苏映真做过肃亲王妃,时常进宫,肯定同小姑娘不一样。   林菀悄悄在映兰身边道:“如今她回来了,你们老太太那儿恐怕只疼这个了。”   到底这苏映真才是老夫人的嫡亲的孙女,对比起来,苏映雅都不算什么,林菀的娘是庶出的姑娘,老姨太太对这个外孙女也非常一般,苏映兰的娘也早死被三房不喜,二人境遇相同,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只不过林菀性子不服输,时常和三房嫡女苏映湄争个高下,而苏映兰因在老夫人周氏处养着,从不多话。   映兰俏皮一笑,倒是不在意:“林表姐,大不了到时候同你作伴便是。”   说完又看了看苏映真和苏映雅,恍若看到了《红楼梦》里的一个个人一样,想她只不过是个小小公务员,才刚考上,骑着小电炉上班的时候被撞飞了,所以来到了异世。   这是个叫齐朝的朝代,在她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过这个朝代,但是封建社会的性质没有变化,她已经想好要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庶女,不会出头,对于林菀的话她置之不理。   映真见林菀和映兰在咬耳朵,她看了映兰一眼,好像头一回发现这位庶出的堂妹如此好看,只是她时常用流海挡着,倒是没有发现。   但是她好像是姐妹中最后过的最好的,比苏映雅过的还好。   又听苏映月问起陈老夫人和陈柳,“我听祖母说陈老夫人还带着一位姑娘来,怎么没见她们来?”她母亲曾经是周氏身边的大丫头,消息很是灵通。   映真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听我爹说陈姑娘要弑她的祖母还是如何,故而已经押往狱中了。”说罢,又看了映雅一眼,“原本是说要来跟大伯父奔丧的,却没想到她们在路上祖孙二人闹将起来。”   林菀一脸八卦,映兰却想躲着走,她最怕是非了。   映雅脸一白,装作没兴趣的样子看向外边。   屋里苏润也同周氏说起陈老夫人祖孙俩的事情,他沉吟了一下,“原本是母亲让我们带来的人,又说是大嫂的姨母,我和县主我们都对她们礼遇非常,只是不曾想那陈老夫人先是在中元节上在县主要走的过道刷桐油,差点让真姐儿的娘摔下去,紧接着,陈姑娘又要谋害她的亲祖母,甚至于儿子还听了一桩阴私。”   三夫人刘氏竖起耳朵听,苏润却不再往下了,周氏听儿子说已经送去衙门了,她念了声“阿弥陀佛”。   老夫人怕长媳不自在,连忙岔开话题,“都是亲戚,到时候还得打发人去说一声才是。”   宁远郡主却觉得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苏润是想给她没脸,她不必自己出手,自然有人会替她出头。   听到脚步声,这不,已经来了吗?   这还是苏润夫妻头一次看到长大成人的儿子苏质,苏质个头很高,生的蜂腰猿臂,有一股练家子的样子。   清河县主站了起来,映真听了动静,也不顾映月跟她咬耳朵,立马从次间跑了过来,她先喊了一声,“大哥。”   她的大哥还是记忆里那样高高壮壮,不像被发配到西北的时候颓废萧然,他嘱咐过她,不要参加任何党争,否则他就是下场。   但是映真很清楚,当年之所以苏质会被流放,完全是因为替家族被流放的,谁让苏质是被圈禁的皇子妃苏映雅的嫡亲弟弟呢。   是的,当年也就是因为老夫人和苏质都反对苏润做世子,最后苏润为了平稳当上这个世子,承诺要对长房一家好,宁远郡主没有提什么要求,只是把苏映雅过继来。   当年选秀之前,映雅已经十七岁了,映真才十三岁,且宫里那位皇子的娘十分钟意映真,几乎是昭然若揭了,只待走一个流程她就顺利的成为皇子妃,却未曾想到,要选秀的前一天早上出门请安,被一根横木绊了腿,又摔了一跤,膝盖彻底摔的没办法走路,她因此无缘当年的选秀。   而此时苏映雅便以平章侯嫡长女的身份,顺利成了皇子妃。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苏映雅嫁给了那位皇子,她也不会把那位皇子拉入孟阁老的阵营,最后孟家一点事情也没有,反倒是平章侯府遭了大难,映真的兄长折了进去,爹娘因为大哥身体不好,最后被陈柳一击也相继过世,二哥的日子也过的艰难,更别提她了。 第7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清河县主忙道……   清河县主忙道:“质哥儿,这是你妹妹真姐儿。”   这是苏质长大以来第一次真正见到自己的家人,妹妹映真善意的看着他,他心里一暖,正要说话,没想到被他爹一把抱住。   这苏润自从上次听女儿说起,怕苏质被周氏同化和他作对,故而也开始表现自己,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苏润却抱着儿子哭了出来。   “质哥儿,爹总算见到你了,错眼不见你就长这么大了,本想接你过去,奈何你祖母又说离不开你,还好,我们父子终于重聚。”   映真也凑上去道:“大哥,我也好想你啊,还特意跟你做了个荷包,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墨绿色盘金线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只海东青,一脸孺慕的递给苏质,苏质从来没想到自己今天成了香饽饽,周氏和宁远郡主也惊呆了。   清河县主是真情流露,她是宠小儿子一些,但是看到长子更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顿时存瑞堂只听的见哭声,宁远郡主心中不愿,手头还得跟着哭。   苏质之前是跟着祖母周氏长大的,周氏为人性情平和,一向能忍则忍,对长房一向特殊对待,再者宁远郡主和世子对苏质也还可以,他是听闻父亲他们一来,就有可能要赶从兄苏端走,所以特意过来的。   就是没想未曾见面的家人对他实在是太热情了。   此时苏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爹有一匹别人送的青玉骢,明儿先让你同他亲近,到时候再送给你。”   现在的苏质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见苏润高大威猛,对他这样亲热,还有他娘亲妹妹泪眼婆娑,弟弟苏瑾也一脸笑着看他,他好像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   “青玉骢?”   苏润跟给糖的狼外婆一样,“想不想看,爹带你去。”   苏瑾配合他爹,“二哥,我们一起去吧,爹那匹青玉骢可是马中赤兔,我早就眼馋好久了,我们去试试吧。”   父子俩一起看着苏质,苏质下意识的看了周氏一眼,他从小是侯夫人周氏带在身边,一切都听祖母的。   还好,此时丫头在门口提醒道:“老夫人,侯爷那边在催,说是要开宴了。”   周氏擦了擦眼泪,“让二爷带着孩子们过去,我们这边也开宴吧。”   苏润又亲热的拉着两个儿子一边一个跑着出去,周氏见了不禁摇头:“老二还是这个样子。”   这清河县主忙替丈夫道:“您别看二爷在家是这样,在外可完全不一样,上次剿匪,一千多个人都被他抓了,还打瓦剌,威风凛凛的,可不是这样孩子气。”   扶风郡苏家虽然是世家,但是三房却是以武立家,娘是在表明他爹有足够的实力。   映真想着前世这个时候,陈老夫人和陈柳成了座上宾,宁远郡主故意用换房引出侯爷继承的问题,苏质和周氏一力支持苏端,引得苏润发火,一家人闹的不欢而散。   现在爹娘早有防备,一开始就没闹起来,以后要闹起来也就不好闹了。《曹刿论战》里不是还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她已经把搅屎棍陈老夫人和陈柳弄出去了,爹娘又开始分化大哥和祖母,宁远郡主和苏映雅的阴谋要实现也难,她现在可以安静的享受美食了。   平心而论,平章侯府的膳食还是十分精致的,鹌子水晶脍、红烧黄鱼两道尤为好吃,在外风餐露宿半年,难得能够坐下来吃一顿好的,她已经足够了。   周氏本就不是个为难媳妇的人,让儿媳妇们布完菜,就让她们坐下吃饭。   饭毕,下人撤了饭桌,老夫人便对清河县主道:“你们原先住的院子,你嫂子已经着人收出来,只是映真这里,我这后面有两间抱夏,兰姐儿住了一间,让真姐儿也住进来,如何?”   清河县主倒是不在意这个,本就是嫡亲的孙女,住在身边再好不过了,她点头同意:“您喜欢她,便让她跟着您,我让莫妈妈把箱笼送过去。”   老夫人问道:“不知道她身边有几个伺候的人?”   “有八个,一等俩个,二等三个,三等四个,她乳母莫妈妈和教养嬷嬷俩个。”   这个人数倒是和映雅是一样的,宁远郡主可没有想到老二家的倒是对这个女儿这般上心,映真听了没有反对,她前世可没这个待遇,那时候晚上吵了一大通,还是苏映雅站出来说要带新妹妹一起住,这也是清河县主同意过继苏映雅的最主要原因。   现在倒是不同了,周氏主动让她去住抱夏,日后映真也能第一个探听到相关的消息,这也是一件好事情。   周氏看天色晚了,便让五姑娘苏映兰带她一起过去,映兰过来笑吟吟的等着她,映真看着依依不舍的清河县主,安慰道:“娘亲,明天就能见到我了,不用担心。”   清河县主万般不舍,她女儿自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但是也知道映真头回回来,和长辈亲近也是好事。   她听说苏映兰从小就是在周氏身边长大,便同她道:“兰姐儿,你真真姐姐头回回老家,她要是不懂的,你可要多照顾她。”   映兰父亲是庶出的三房,她又是庶出的庶出,嫡母难缠,对她漠视的很,她嫡亲的祖母老吴姨太太只疼庶出的长兄,对她也基本不管,当初若非是嫡祖母周氏愿意让她过来这里,她的日子可能会十分难过,也因此她很珍惜在周氏身边的日子。   其实今天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二房在老夫人的嘴里是十分不靠谱的,比如老夫人就常常说二伯小孩子心性,不定性,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虽然不多嘴,但是仅凭她收集到的信息,显然二伯母是个头脑简单,并不怎么聪明的人。   但是今天出乎意料,二伯父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城府极深,扮猪吃老虎的武官模样,二伯母对她这么客气,同大家相处的也很好,看起来是个后宅的厉害妇人。   也就是说老夫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媳妇,反而相信长房,而二房的人并不会受到老夫人的影响不去争,现在局势未明,她对两边都不能太过亲密。   也因此,映兰听到清河县主的话,只客气道:“我会的,请二伯母放心。”   映真对她娘挥挥手,“好了,娘,我要去休息了,走吧。”   她跟映兰一起并肩而行,很快映兰就带她到了另一间抱夏,老夫人亲自让她的大丫头过来帮映真在这里收拾,这个丫头叫木槿,荣长脸,鼻子有些塌,但是她知道这木槿是周氏十分得用和信任的人。   映兰对她道,“三姐姐,木槿姐姐在帮你收拾,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这是一句客气话,映真当然听的出来,遂笑:“不必了,我这里床都铺的差不多了,今天都累了,便不用了。”   映兰笑着福了一身才走。   木槿知道映真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当然要讨好,便对她道:“三小姐,您旁边住着的五小姐是最好性儿不过的,极好相处的。平日里五小姐对老太太那个孝顺劲儿把我们丫头都比下去了,我们以前道老太太最爱她,如今您一来,老太太便把这架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送来,可见您才是嫡亲的。”   下人在讨好她,映真很清楚,她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木槿:“木槿姐姐,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日后可要多关照。”   木槿怎么也不肯拿,映真故作生气道:“你若不拿,我当你是瞧不上我呢。”   这下木槿才拿,用手掂了掂,仿佛是几个银锭子,她真是许久没见过这么阔绰的主儿了,手脚都麻利了许多,还跟映真讲了不少老夫人这里请安的规矩。   不知道是不是映真赏钱给的多,木槿对映真印象很好,也因此回去覆命的时候在老夫人面前止不住的夸奖,老夫人却目光幽幽。   她的心腹徐妈妈忍不住道:“老夫人,其实这也是好事,二爷做了世子,您就更加名正言顺了,现在您身边的人自然对二爷这房的人如此巴结。”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老夫人也是如此,但是死去的世子也是她养大的孩子呀!   “鸢尾,”老夫人好像还是在闺阁那样喊着自己大丫头的名字,“你知道润儿方才在做什么吗?”   徐妈妈摇头:“奴婢不知二爷在做什么。”   “他明里暗里的借由陈家祖孙俩的事情在侯爷面前说我是老糊涂。”   噗!   徐妈妈看了老夫人的脸色:“那您准备怎么办?”   老夫人丧气:“我还能怎么办呢?老二就是个疯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偏偏他武艺高强,和侯爷在假山走的好好的,突然举起一块巨石扔在一旁。侯爷平日就以武为宗族选人之标准,当年老三走科举还被侯爷骂过,侯爷越发信他的话,我就是想为大儿媳妇说几句话,怕是侯爷也不会听。”   映真怎么也没想到他爹以举了一块大石头,提前获封世子。 第8章 比你更大方 比你更大方   平章侯是个声音洪亮的老头,手里拿着俩铁核桃,不时发出“磁”的一声,他穿着十分朴素,灰色的袍子,袖口还有磨损的印记,看起来穿的比家中的管家还不如,但是映真知道,这个小老头不在意那些。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娘苏嫣是齐国历史上载入史册,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打赢无数胜仗,他爹更是有名的军师,他继承了两边的家产,家产丰厚,这样的人合该金履白马,王孙公子自风流。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平章侯二十岁之前武艺出众,还随父上过战场,但是二十岁成亲之后,患了十分严重的心疾,根本不能再习武,也因此,他把满腔心血都放在三个儿子身上,长子苏拂小时候其实更喜欢读书,但早早请封了世子,因此一直习武,可也学的不情不愿,更多的功夫他爱和请客们谈论诗词歌赋或者仕途经济。   吴姨太太生的三叔,骑马射箭也都会,但仅限于应付科举,要上场对打,那几乎不大可能。   他爹实际上是最让祖父惊喜的人物,年纪轻轻就中了武举,生的俩个儿子苏质猿臂蜂腰,一看就知道身强体壮,次子苏瑾也是虎头虎脑,只可惜当初碍于长子是世子,侯爷不会对她爹偏爱多少。   现在大伯已亡,爹昨天露了一手,平章侯已经提早和大家宣布苏润为世子了,再过几天就一齐去京城。   “大儿媳带着端哥儿和雅姐儿在老家守孝,等明年除孝了,再去京城。”   宁远郡主忍下不快,“是。”   这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映真看的很清楚,此时若是宁远郡主出来不同意,或者使什么招数,那么很有可能会让平章侯厌恶。   孤儿寡母,虽说宁远郡主是顺安郡王的女儿,但日子也未必好过。   平章侯不耐烦和女眷们打交道,话说完,就走了,她一走,女眷们也松了一口气,映雅神色如常,“祖母,今儿我母亲小厨房做的鹅油瓜子仁饼十分酥脆,我特意拿了一碟给祖母品尝。”   老夫人心中越发愧疚,心道,她们居然还是如此孝敬我!于是有意替映雅做脸,“我这些孙女中,唯独你总是记得祖母喜爱吃什么,真是孝顺。”   映雅害羞道:“祖母真是谬赞了。”   她说完又看了映真一眼,“映真妹妹也过来尝尝吧,我平日闲来无事喜爱做这些,也不知道妹妹爱不爱吃。”   无论是谁都要说一句,这姑娘真的心胸宽广,落落大方,且长相甜美可人,谁不喜欢呢?   映真当年也很喜欢这位大姐,直到自己出事,她受益,她才了解当初自己多么傻,这一世她绝对不会上当。   “大姐姐做的,我肯定是喜欢的,不过我也有一个好东西给大姐姐。”   连清河县主也不知道女儿要送什么给映雅,只见映真往后看了看,素馨稳稳的拿了一方匣子上前,匣子一打开有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   饶是宁远郡主这等天家女儿,孟相外孙女都觉得贵重,映真笑道:“这是我十岁生日时,我爹叛乱有功,陛下赏赐的一颗夜明珠,原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昨儿我刚回来,诸姐妹中也就大姐姐对我最好,祖母也同我夸大姐姐,这自古宝剑赠英雄,所以我想送给姐姐最为合适。”   映雅推辞:“这也太贵重了,三妹妹,我不能要。”   清河县主也觉得不能给,但是看映真坚决,她便道:“雅姐儿,这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又有什么比姐妹之情来的真。”   “是啊,大姐姐若是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个妹妹。”   其实这样的夜明珠就是萤石做的,他爹当年剿匪,那匪头子就是专门做这些的,映真小金库里还有一斛之数呢。   如此说了,映雅才收下。   老夫人见映真这般大方,心下也舒坦多了。   诸姐妹中平日最大方的就是映雅了,但也最多是送些宫花,很少有送夜明珠的,几乎没有,映月嫉妒的都嘟嘴了,三房的映湄伸着头看,心底想自己可一定要好好的和三姐把关系打好,这位才是真正的财主,从而又打定主意,以后离大姐映雅远点,明明大家昨天都对她热情,但是所有人都只看得到她。   两位表姑娘中袁梦莹也是这么想的,林菀倒是不在乎,就是一向十分淡定的五姑娘映兰也有点酸意。   这恰好就是映真想要的,掩盖一种事情的办法便是制造更大的一件事情,长房母女想忍辱负重让老夫人再次替她们争取利益,但是她明面上做到大方,若是她们再要什么,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果然清河县主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她同宁远郡主道:“大嫂,你放心,等你们出孝了,我亲自派人来接你们。”   说完,清河县主又对老夫人道:“娘,端哥儿那里要不要给他介绍个武学师傅?我们这次回来带了好几位武艺非常高强的师傅。”   “不必了。”宁远郡主立马道,她说完,又补充道:“家中有武学师傅,端哥儿已经学了多年,若是再换一个,端哥儿也不习惯。”   清河县主善解人意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用再请人了,给质哥儿和瑾哥儿学,以后让他们三兄弟在一起较量较量。”   三夫人刘氏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二嫂,能不能介绍个武学师傅给我们瑜哥儿。”三房的庶长子苏怀的姨娘本来就受宠,学问也好,她儿子学业不成,常常被骂,若是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管怎么说刘氏本人也是出身武学世家,虽说她娘家现在人也凋零的很,但还是不会排斥学武。   映真心里就有数了,明明这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在侯爷面前露一手,指不定还可以夺回爵位,毕竟平章侯喜欢学武的人,众所周知,但大伯母却拒绝了,是否说明大从兄苏端可能没办法习武,甚至于看大伯母这样紧张,可能说不准还有疾在身,也是奇怪了。 第9章 心高 心高   除了长房之外,各处都在收拾箱笼,林菀所在的三房也是如此,她母亲虽然是吴老姨太的亲女儿,但是吴老姨太对她也很一般,她爹后娶了一房,她在侯府其实什么都不算,可怜她爹和继母生的弟弟妹妹们还以为她多么享福。   “姑娘,三夫人身边的翠儿送了浣花锦过来,应该是二夫人她们从北边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   林菀拿起来看了一下,只有几尺布罢了,她嗤了一声:“三舅母怕是把剩下的边角料给我了,我就知道有什么好的,肯定是先给苏映湄。”   她今年十三岁,年纪也不算小了,她爹是个寒门士子,根本帮不到她什么,还指望她在侯府混好了提携家人,她是哪里都靠不上。   丫鬟红果讪讪的,“姑娘,您也别置气,四小姐也就是在咱们房被当个宝而已,其实出去哪里有人会理她。”   红果是林菀乳母的女儿,打小就伺候林菀,所以知道林菀最不喜欢苏映湄,贬低就行了。   这话林菀听了很受用,“你说的是,你瞧三姑娘那个气势,就不是苏映湄能够比的了的。”   “姑娘,二爷真的要做世子了吗?”红果也很好奇。   林菀点头:“那是肯定的。”   红果试探道:“姑娘,那日后二少也岂不是就是世子的嫡长子了?那您说老夫人去年说的话还算数吗?”   去年还是老夫人的寿辰,林菀一向心灵手巧,绣活儿十分好,做的一个扇屏很讨老夫人的喜欢,大夫人宁远郡主就打趣说林表姑娘这样的人才,留在家中才最好,那时老夫人说了一句,论年纪倒是和质哥儿差不多。   当初林菀很惊喜,她自己的打算若是能嫁到侯府长房便是大造化,最不济也是二房,二舅父是三品宣尉使,二表兄苏质虽然读书不成,但是武艺还不错,有二舅父在总可以的,但是现在她不敢想了。   “不,肯定不算数了,你看三姑娘那个样子就知道二房是什么样,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有权势富贵,还不好惹,如果我贸然行动了,怕是会被赶出去。”   红果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总不能嫁给怀少爷吧。”   苏怀是三房的庶长子,书读的不错,也很得吴老姨太和三舅爷的喜欢,而且身份上也相配,但是红果知道她家小姐一向以嫡出自居,肯定是不肯嫁庶出的。   果然林菀立马摇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才不喜欢苏怀呢,庶出种子罢了。”她好歹也是四品官的嫡长女,母亲可是原配正室,对于庶出的,她敬谢不敏。   “那姑娘,您的婚事怎么办呢?”   林菀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人,“或许你还记得钟大人?”   红果忙阻止:“姑娘,这可使不得,钟大人虽然官位不错,但是他克妻,都娶了两任老婆了,您要是嫁进去,万一——”   钟珲乃是锦衣卫统领,第一任夫人是兖国公之女,此夫人死的很早,很快钟珲又续弦,是一位宗室女,这位倒是跟着钟珲过了十年,但还是得病死了,上次大舅父死的时候,钟珲过来吊唁。   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生的过分英俊,让人忍不住惊叹,偏他又手握大权,林菀似乎已经能想到自己成为钟夫人之后的场景了。   “可是小姐,咱们要怎么能接近钟家呢?”   林菀笑道:“我前些天去长房请安,听说过钟老夫人在保定府念佛,咱们自然能碰到。”   **   映真她们原本打包回来的东西都还未拆开,现在又要重新打包回侯府,收拾起来倒是极快,三房也是迫不及待,还要赶回去任职,且不说苏润原本任宣尉使,现在等候敕封,也都要去京城等着。   这次清河县主陪着老夫人一道坐马车,映真同映月映兰一辆马车,其余三房的人自行分配,再有如表姑娘袁梦莹听闻要考宫中才人赞善,因此也要提前回去。   映月话最多,上车便道:“三妹妹,你今儿这一身可真好看,夫人给我的妆花缎也好看,我姨娘说出孝了,就跟我做一身衣裳。”   对待映月,映真倒不存在什么别的打压心思,因为她是真的不够聪明,胆子也不大,和她姨娘赵姨娘那幅表面老好人完全不同,前世是老夫人为映月寻的一门亲事,还是做小儿媳,那家的老子也是个极有本事的,只可惜就这样她的日子都过不好,时常靠娘家。   她很给面子道:“那二姐可以做一条裙子,上边镶上米珠,再用白边锁住,二姐生的又白,保管好看。”   果然映真这么一哄,映月立马喜笑颜开,“就照着你说的做。”   在映月心里,她是家里的长女,现在她爹是世子了,日后她就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日后出去也能和映雅一样被众星捧月了。   走了个把时辰,映真听的细微的口哨声,她连忙掀开车帘,果然是她的两位哥哥,苏质虽然和妹妹才认识没几天,但是他收到妹妹那么精致的荷包,也是极为感谢的。   “二哥、三哥,我这里有灯芯糕,你们拿去吃吧。”   苏瑾笑嘻嘻的接了过来,“我就知道妹妹这里什么都有。”他又递了几块给苏质,苏质也道谢。   投桃报李,苏瑾也从怀里掏出一枝腊梅递给她,“我们方才在路边摘的,给妹妹赏玩。”   其实俩个哥哥只是怕她无聊,送一枝花给她,映真拿着黄色的腊梅很是喜欢,映月心中嫉妒,已经表现在脸上了,映兰当然看出来了,但是她无意掺和到旁人姐妹之间,嫡庶本身天然存在,苏质苏瑾都是苏映真同母兄弟,关系自然亲近不少。   熟料映真拿剪刀剪下腊梅花,分别别在三人头发上,映月果真开心起来,又叽叽喳喳的,映兰明明方才觉得自己不在乎,但是现在戴上腊梅花,也觉得开心了不少。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个苏映真只不过是个十岁多的小姑娘,比起她这个重活一世的人好像更周到,瞧她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俘获人心,实在是不能小觑。   其实她也是送过鞋子给苏质的,当初因为她和苏质一同养在周氏老夫人的房里,所以二人关系不错,她并没有亲兄弟,所以想和苏质拉近关系,但是还没等到她送几次,就发现被映月的姨娘赵姨娘偷偷丢掉,赵姨娘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她不想惹麻烦就淡下来了。   说白了,还是身份问题,她心里颇有些酸涩。   马车走了半个月才寻到了一处较大的驿站,姑娘们才一同下来休息,映真只觉得自己身上都要馊了,一到地方就沐浴更衣,换上新衣服,才觉得身上干净不少。   再去老夫人那里吃饭的时候,发现在老夫人正和一老太太在说话,那老太太生的极为富态,头上插着两根金钗,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   清河县主赶忙介绍道:“真姐儿,快来给钟老太太请安。”   原来是钟珲的母亲,钟老太太是皇帝的乳母,她中年才得一子钟珲,这钟珲虽然只是锦衣卫统领,但和皇上关系密切的很,算是皇上的心腹了。   映真连忙上前福身,钟老太太笑呵呵的:“这是你家老二的女儿?”   “可不是,刚从北边回来,这次我们一起去京城呢。”老夫人也笑道。   “看起来像是个有福气的。”   钟老太太出手很大方,赏了她一对镯子,三婶很快也带着苏映湄过来了,这次钟老太太倒是没有再给。   映真坐在清河县主身畔听钟老太太提起自己拜佛的趣事,老夫人性情平和,什么都听的很认真,更加激发了钟老太太诉说的欲望。   清河县主也跟着说笑,同时还邀请钟老太太一起回京,钟老太太笑着答应了,不过,她有个要求,“我有个侄孙女,她父亲刚死,我年纪大了,能不能让她和你们家真姐儿一处?”   “这有何难?让真真和她单独一辆马车就成。”钟老夫人这样的人平日都没有门路接近,现在能够让女儿多亲近也是好事,人家在皇上面前一句话,可是抵她们一百句。   闻言林菀也十分高兴,本以为在保定府才能找机会接近钟老太太的,没想到现在就能接近,这怎能不让她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人便是苏映湄了,本以为走了个苏映雅,她能出头,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个苏映真。   虽说只是钟老太太的侄孙女,但是不像外四路的亲戚,钟老太太对她钟爱异常,说是这位姚姑娘身体不好,特意派人来改了一下平章侯府的马车。   “姚姑娘,你不用怕,马车上只有我们俩人的。”映真看她还戴着帷幕,听说她爹过世之后,她受刺激太大,所以钟老太太希望她能有同龄人陪伴。   这姚姑娘摘下帷幕之后,映真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甩甩头,自己前世可不认识什么姚姑娘。   不过这姑娘可生的真美,浓密的秀发简单的梳在脑后,露出洁白的双耳,因为她微微低着头,所以能看到她扇形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精致美丽,百看不厌,是映真所见过的人中最美的。   她也不怎么说话,映真怕她厌世,倒是会找她说话。   “姚姑娘,这是一个美人娃娃,你看好不好看,送给你玩,好不好?”她所知道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都爱这些。   谁知道这位姚姑娘拿到手里之后,说了一句“庸俗”。   映真愕然。 第10章 陈妈妈 陈妈妈   她是本着主人家的心态,想招呼好这位姚姑娘,没曾想她这么不给面子,映真凝神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那姚姑娘喜欢什么呢?我们萍水相逢,我不怎么了解您。”   那姚姑娘只冷哼一声,不说话,映真倒也懒得再理会。   钟老太太虽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是她们平章侯府也是勋贵起家,她倒也没必要如此。   于是,她自己拿九连环出来解,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九连环总是解不开,连逗儿子女儿玩,她都从来都不拿这个玩,所以她这辈子一定要学会解开九连环。   第一环容易,第二环也能够解开,但是第三环就有点难了,她手忙脚乱半天,却看见一双纤细的手伸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   映真一抬头,看那位姚姑娘一脸嘲讽之意,映真把自己的九连环放在抽屉里面关着,她拿出一碟糕点,慢慢的吃,也不理她。   这么没教养的姑娘,她还真的没脾气惯着。   “咕咚……”   正在品着糕点的映真才发现是对面姚姑娘肚子里传出来的,那姚姑娘脸一红,跟染了上等的胭脂似的,映真这下没跟她置气,而是把糕点推给她,“这是山药糕,不甜腻,对胃也挺好,你能多吃点。”   这姚姑娘吃的很快,几乎一口一个,但是并不显得狼吞虎咽,一看就是规矩刻到骨子里的人。   一下一碟山药糕就吃的精光,映真又道:“我还有些玫瑰糕,你吃不吃?”这玫瑰糕还是宫里常吃的,只有清河县主陪嫁的人才会做。   熟料这姚姑娘又摇头:“不吃,太甜了。”   这么一听,看来这位姚姑娘曾经吃过啊,想来钟老太太对她倒是真心不错。   “有肉饼么?”   肉饼?映真摇头:“现在没有,肉饼一冷就容易腻,不太好。”   看姚姑娘有些失望,映真又道:“有鲜肉月饼你吃吗?”她爱吃月饼,尤其是鲜肉或者榨菜月饼都是她最喜欢的,故而时常带着。   姚姑娘歪着头:“还有鲜肉月饼呢?”   提起吃的,映真就滔滔不绝说起来,“自己喜欢吃,所以让人瞎琢磨的,但我听说南边也是有的,我娘疼我,所以,但凡我喜欢吃的,就会让人做出来。”   她说着又把月饼递给姚姑娘,她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的,跟小仓鼠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嘴短,姚姑娘态度和语气温和了不少。   映真也不是难相处的人,她见姚姑娘为人孤僻沉默,不大喜欢说话,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直接睡觉,或者拿些书随便看看。   行了五六天左右,马车忽然停了,苏质特意过来说了一声,“妹妹,废太子过世了,现在京城城门全都关着了,咱们家怕是进不去,在路上的功夫就会长一点。”   苏质现在都跟在亲爹身边,和以前那个跟在长房屁股后面的时候完全不同,他也不蠢,知道他爹是真的为他好,在培养他,所以对爹的命令是甘之如饴。   映真算了算时候,记得前世好像确实是这个时候废太子死的,也正是因为废太子过世,所以夺嫡摆在了台面上。   她心里有个谱,见姚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主动安慰她道:“姚姑娘,你不必担心,现在堵在路上的车马很多,但是慢慢行,等咱们到了京城就没事了。”   “嗯。”   晚上,清河县主差薛妈妈拿了炭盆过来,素馨端了饭过来,映月和林菀一起过来她这里吃饭,林菀对姚姑娘极热情,她接近钟老太太接近不了,只好另辟蹊径,这些日子她发现钟老太太对这个侄孙女非常关心,故而她也找机会接近。   “姚妹妹,你瞧这个琵琶大虾就挺好吃的,你尝尝吧。”林菀亲自跟她夹菜。   姚姑娘不大搭理,眼见林菀越来越热情,这姚姑娘瞥了她一眼:“能不能别烦我?”   这下林菀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映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还是映真打了圆场,“林表姐,姚姑娘她素来不喜同旁人多言,并非针对你。”   她一说完,却见姚姑娘直接从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过去,映真有些尴尬,一直到映月和林菀回去,她才问姚姑娘:“方才你怎么那样啊?她也就热情一点。”   却听那姚姑娘冷笑:“你这位表姐怕是想嫁给钟珲续弦,她这是想利用我,你还是长点心吧。”   却听映真淡笑一声:“既然你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她处境尴尬,想为自己挣一条路,只要不妨碍旁人,你就当不知道呗。”   “难道你同我坐一起也是那么想的?”   映真瞬间摆手:“我是不会做继室的,你放心好了。”她不管林菀怎么做,她可是要跟钟家的亲戚表态,她对钟珲本人没意见,纯粹不想做继室。   见她避如蛇蝎的样子,那姚姑娘仿佛认可似的点头,“钟珲年纪和你爹一样,是不合适。”   “你倒是直呼起他的大名来了,姚姑娘你在我跟前可以这么说,但是在外面别人若是听到了,肯定会说你不知礼的。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日后又要在那府上住着,可不要太率性了。”   姚姑娘倒是神色莫名,说了一句“知道了”。   映真心想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虽说钟老太太疼她,可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好的,她好心道:“我并非是指责你,只是咱们都是女儿家,身为女子原本就不容易,咱们更得留心些才好。”   “谢谢你。”   她看到姚姑娘面带笑容,心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姚姑娘笑呢!这可真好看。   二人正说着话,又听到熟悉的口哨声,映真笑容满面的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二哥,映真嘻嘻笑道:“二哥。”   苏瑾和妹妹也几乎没有怎么分开过,他还偷偷的想着妹妹呢,映真心里当然知道,但是她也知道,男孩子多羞于表达,所以映真会主动表达。   “二哥,这几天如何了?你要是骑马骑累了,就进去马车里睡觉,你还在长身体呢。还有啊,我听薛妈妈说做了琵琶大虾,你吃了可不能再吃酒,小心你脸上长疹子。”   苏瑾受用的很,“好,妹妹这里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个炭盆?”   “不必了,这里暖和的紧。”   ……   一直到队伍重新走动,苏瑾才打马回去,映真转过头见姚姑娘看着她,这姚姑娘道:“你们家倒是和睦,就是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   这姑娘也太尖锐了,映真看着她道:“这世上的人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都是互相的,不是说有血缘就一定好,也并非是没血缘就一定不好,总之都要看双方的心。”   “真的吗?”姚姑娘喃喃。   映真笑道:“那是自然——”话说到一半,小腹一涌,完蛋了,她的小日子来了。   她求助似的看着比她高的姚姑娘:“你有没有陈妈妈?”她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因为早就忘记了。   只见姚姑娘疑惑的摇头,“陈妈妈是什么?”   映真急道:“就是月事带啊?”   可我一个男子怎么会知道嘛! 第11章 终身不婚 终身不婚   来月事标志着她从一个女孩成长到女人,清河县主亲自过来,仔细教她穿月事带,又让人端了红糖水过来,跟众星捧月一般,老夫人周氏也派木槿过来送了些甜食,映月难免嫉妒不已,好在赵姨娘稳的住。   “二姑娘,您要去恭喜三姑娘,待妹妹好些才是,可不能这般。”   映月嘟嘴:“您瞧她,不过是来个月事,就这般兴师动众的,连那位姚姑娘都被赶到和映兰一处了,女儿以前来月事的时候,可没这般。”她来月事的时候只不过她娘吩咐厨房做了些好吃的。   尽管她说的是实情,但赵姨娘依旧道:“二姑娘,三姑娘是主母的女儿,自然比姑娘受宠些,但是姨娘曾经跟姑娘说过,姑娘表现的大度些,到时候婚事上主母也会更为姑娘操心几分。”   映月也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服气。   再者说映兰平白得到和姚姑娘一辆马车的机会,她也不傻,早前看到林菀那个样子,心里便清楚林菀的心事,也知道姚姑娘的分量,她只想结个善缘,不管这个姚姑娘如何冷若冰霜的,她都和善以待。   映真则和清河县主一道,能够离开那个姚姑娘,和自己娘亲坐在一起,她是极高兴的,不过偶尔也觉得姚姑娘可怜,她还和清河县主道:“她比我高了不少,却连小日子都不知道,怕是家里人也没教导这个。”   “我听说她爹死了,她娘也生了大病,所以无人看管,大抵如此,所以钟老太太才格外心疼她,不过你放心,你祖母说兰姐儿是个极为妥当的,把她和兰姐儿放在一处,你就放心吧。”   “嗯。”到底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映真并未放在心上。   重生以来,她只想在爹娘身边过过快活日子。   过了通州,再到京城就很近了,还好她们去的时候,废太子过世的丧礼已经告一段落了,只是守卫森严,森严到,他们这样的人家也要被查探。   “废太子是在豫章郡被白莲教余孽害的,这些余孽也进入京中,如今进城之人,人人都要查。”骑着马的首领同苏润道,丝毫不把苏润放在眼中。   苏润拱手:“旁的也就罢了,只是我们后面跟着女眷,这可不成。”   到底是侯府,这些人仔细瞧了瞧,男眷中仔细勘察了一二确实没有,说了一句“得罪”便继续查下一家了。   映真歪着头道:“我怎么觉着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呀?”   对于清河县主而言,废太子已经是失势了的人,她更关心的是自家夫君何时能真正落实世子之位,其余的事情,她也关心不了。   想到这里,她又让薛妈妈送了不少礼给钟老太太连带着那位姚姑娘也送了不少,只听说这位姚姑娘病情严重,钟老太太已经先行让人送她去见大夫了。   映真不免唏嘘几句,但随即又被圣旨带来的喜悦给冲散了,圣旨上已经同意封苏润为平章侯之世子,说起来倒是比前世提前了一年。   前世过年因为老夫人和苏质同苏润吵,之后老夫人又病了一场,不巧走漏了消息说是苏润不孝顺,气的其母卧床,世子之位差点旁落,紧接着是宁远郡主出来说帮忙斡旋,这样苏润才答应了不少条件,也因为如此,她们是一年后才入住侯府的。   她作为世子的嫡长女,如愿住进了前世被鸠占鹊巢的摘月楼,映真带着下人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院子。   “把这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放在书桌上,这盏玻璃风灯挂在床边……”   杜鹃刚从清河县主处回来,她笑道:“小姐,咱们二夫人可高兴了,听说连南安郡王府都派人送了礼过来,以往他们府上哪里看的上咱们。”   南安郡王府是清河县主的娘家,只因清河县主出嫁之后,生母王侧妃过世,府上嫡母原来就待她们母子原本就如眼中钉一般,王侧妃先时受宠还好,她一死,府上就没有再管她了。   “这倒是,又快过年了,总是要走动的。”   晚膳是在老夫人处用的,映兰正替老夫人斟茶,她永远这么随分从时,但是也过于随分从时了,三婶刘氏也来的很快,她眼圈微红,似乎哭过一场,身畔的苏映湄也气冲冲的样子。   映月凑到她耳畔道:“三叔和三婶肯定吵架了,应该又是为了吴姨娘吵的。”听起来她的声音还有些幸灾乐祸。   家中的人都不大喜欢刘氏,她是武将之家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偏偏连家也管不好,表面功夫也不做,家下分的东西,她总克扣。   “三婶对吴姨娘也太克扣了,一个姨娘穿的还不如一个粗使丫头,对怀哥儿也不好,怀哥儿要买书她都不给银钱。”   原来如此,难怪前世苏怀中了进士之后,死都不愿意给刘氏请封诰命。   其实前世她并不喜欢映月,因觉得赵姨娘内里藏奸,同映月淡淡的,这一世她表面功夫做得足,映月虽然时不时嫉妒一番,但也喜欢找她说话,也许在她看来,她们都是二房的人,是同一国的。   映月毕竟在平章侯府住的久,知道的多。   “娘来了。”   映真看到门口清河县主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清河县主道:“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娘还没问你,换了地方睡的如何?”   “有地龙,睡的不错。”   又见清河县主顿了一下,还是道:“姚姑娘去了,钟老太太那边递了信过来,可怜她还未及笄。”   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转眼间就去了,映真有些难过,也难怪她前世压根都没听过姚姑娘这个人,明明是那般的相貌,让人见之难忘。   众人方才还在想其他的事情,听闻姚姑娘的事情之后,都有些沉闷。   好在过年总是快乐的,清河县主头一次作为世子夫人协助老夫人办事,忙的脚不沾地,同时她又把女儿拉着,映真马上就周岁十一岁,虚岁十三岁了,年纪不小了,也该学些管家的事情。   清河县主倒也会做人,让侯府的姑娘们连带表姑娘们也一齐来帮忙管家,学些眉眼高低,刘氏拉着清河县主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要她多照顾些自己的女儿。   这清河县主听的不耐烦了,“三弟妹,我知晓的。”   苏映湄也牢牢跟在苏映真身边,她看着母亲那幅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由得同映真道:“三姐,你别嫌我娘话多,她总是想我能够出头,日后我哥哥能有个靠山。”   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知道爱面子了,尤其是清河县主并非是笑面虎类型,不耐烦已经摆到脸上了。   映真能够理解,但是并不赞同,家里男人不争气,全靠女人也是没用的,有多余的功夫还不如让苏瑜好好读书或者习武呢!   她正欲说几句话,又听外面喜道:“老太太,郡王妃来了。”   这个郡王妃指的便是老侯爷的长女苏华章,现在是东平郡王妃,老夫人周氏有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才镇定下来。   东平郡王妃今年四十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看起来有几分贵气。   她一进来,大家纷纷行礼,苏华章淡淡的道:“都起来吧,我回来是因为有一桩事情要同大家讲。”   清河县主沉吟了一下:“不知是何事?劳动大姐专门回来说。”   平常人回娘家,最多提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郡王妃回娘家可是要全副仪仗,要讲许多规矩,她这样想必是有急事。   其他人不解,映真却很清楚,郡王妃是想提早为娘家侄女们订下六皇子妃的位置,因为她早已站队站在孟家了。   开元帝一共八子,嫡长子是元后所出,元后死的早,皇上钟爱原配,对原配留下来的儿子早早就封了太子,太子少年时十分聪明,文武双全,可谓是群臣楷模,皇帝对太子宠爱异常,但凡坐卧都要一一报给他,甚至连娶妻了十多年,妻妾都不同太子住在一处,管束十分严格。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年纪渐长,也开始不受控制了,底下的兄弟们咬的又紧,太子在开元七年的时候犯了一桩大错,导致被废,最后囚禁在豫章郡。   孟家所支持的二皇子是贺贵妃所出,贺贵妃是孟相的表侄女,况且二皇子军功彪炳,当时也十分得宠,但是太子被废,三皇子高密乃是二皇子所为,故而二皇子也被拘禁。   贺贵妃另有一养子四皇子,生母也十分得宠,自己办事也成,故而孟家最支持这位。   但现今宫中宫妃中最受宠的便是六皇子生母和美人,和美人虽然出身低微,但是生的美貌异常,皇上对她几乎是日夜不离开,故而孟家打算择一位孟家阵营的姑娘送过去。   这姑娘家世得出挑,相貌得出挑,还要能讨和美人喜欢,最重要的时候向着孟家。   孟家原本选定的对象是林尚书的闺女,但是这位年底夭折了,年节下宫中要办宴,废太子已死,孟相却又退了,如今该选个人能在皇上面前多为四皇子说话,那么无缘无故和美人是不会的,除非六皇子也是四皇子一派才行,故而孟家便选一位亲近孟家的王妃送过去,让和美人彻底靠向她们。   果然,苏华章道:“如今映雅在守孝,不便进宫去,过几日贺贵妃赏花宴跟我带了口谕让我带些小姑娘们进宫玩耍,到底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便想起你们来了。”   她说话间正评估的看着一个个姑娘,映真发现她身边的苏映湄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映月也敛去平时的叽叽喳喳的模样,都想进宫。   可映真心里非常清楚,前世开元帝的八个皇子根本都没有继承大位,最后是废太子的儿子皇太孙李湛继承了皇位。   而李湛是个奇人,前世压根没有成婚,他也没有子嗣,最后选定她的儿子为继位者,自己修道去了。 第13章 帕子 帕子   映兰低垂着头,她并不认为这个机会会出现在她身上,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庶女罢了,而映雅不在,映真肯定要去,就是不知道是选三房嫡女映湄,还是选世子二伯的庶女映月。   但是苏华章显然不这么想,她先看了看这屋里最出众的姑娘,眼生的很,无疑就是映真了,只见她今日作家常打扮,一身半新不旧的鹅黄色小袄,衬的她面色如玉般洁白,眉目之处无一不精致,不笑时端庄可亲,笑起来妩媚动人,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少女风韵,让人挪不开眼睛。   再扫了一眼,映月相貌如同她母亲一般生的太钝,且眼神左右漂浮,上不得台面,那映湄一幅要攀富贵的心都写在脸上了,和她娘一样露骨,也是不成。更别提两位表姑娘,这不属于苏家人,不在苏华章考虑的范围之内。   那么就只剩下五姑娘映兰了,她脸蛋圆圆,和映雅一样,生的都是一张非常讨人喜欢的脸,不像映真,过分好了,让旁人心生嫉妒。   这么一圈看下来,她心里也有底了。   但是这话不能直白的说出来,比如我就要让平章侯嫡女去,或者是五姑娘身份低微,生的还不错,可以随便她掰。   她先是看了映真一眼,惊讶道:“咦?这位姑娘是?我瞧她规矩极好,看着是个好孩子。”   映真立马笑着福身,“大姑母,我是三姑娘映真,才随爹爹从北境回来。”   苏华章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真姐儿,来上前姑母瞧瞧。”她还送了一幅梅英采胜簪给映真。   如此,才引出自己的看法,“我看真姐儿以前不在京城,不似你们都在京城长大,所以这次我就带真姐儿去。”   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又见她笑吟吟的看着映兰,“我常听映雅说老太太身边的五姑娘最是孝顺不过了,这般孝顺的姑娘想必宫中的娘娘们也喜欢。”   周氏见继女如此给面子,与有荣焉,连忙对映真和映兰道:“你们二人今日来我这里挑些首饰,让人好好打扮,可别丢了你们大姑母的脸。”   映兰带着几分小心答是,映真也是如此。   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那位和美人的喜好,和美人娘家是江南人,是皇帝下江南时带回来的人,出身低微的她,更喜欢对她卑躬屈膝性子极其恭顺的人,上辈子她压抑自己的本性,很讨这位娘娘的喜欢,但是现在她不打算这么做。   她原本就是个性情有些桀骜又娇宠的模样儿,没必要压抑自己的本性,人生有什么比自己过的舒服自在更好呢!   目的达到,苏华章便施施然走了,留下屋子里的女人们对视。   清河县主遂道:“真姐儿同兰姐儿一同练一下规矩,今日早些睡吧。”她看向女儿映真,“进宫不比自家,一切都要安份守规矩。”   “娘,我知道的。”   唯独刘氏最为生气,今天和丈夫苏朝吵了一架,被丈夫骂她苛刻庶长子,现下一个小庶女也骑到她的头上了,她看向映兰的目光最是不善。   “三姐姐,这几日我能不能同你住,初次进宫,我还有些怕呢。”映兰一幅害怕的神情,任谁看了都心有不忍。   映真却知道这映兰是在找靠山,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了。   她欣然同意:“无事,你过来便是,我那里还挺宽敞。”   映兰一幅感激的模样,林菀的心也放下来了,她是知道的,三舅母刘氏对庶出最为苛刻,虽然平时对苏怀针对更多,但那都是因为苏怀样样都比她的儿子苏瑜好,有莫大的威胁,对映兰就跟看一只猫儿一样,毫无威胁,今天这个毫无威胁的人居然冒过自己的女儿要进宫去,她就不一定能够忍受了。   刘氏在乎的是旁人都会说庶出的子女都比她教养的好,是因为她天生就是个蠢笨不堪的人,所以儿女也是这般。   这顿饭真是吃的几家欢喜几家愁,林菀就很为映兰高兴,她偷偷的对她道:“这是你的造化,老太太到底不是你嫡亲的祖母,再者还有个映月的姨娘在身畔,有什么好的,都给映月了,现在你若是被谁家看上了,总比三舅母替你选的人好。”   “林姐姐,你也想的太远了,我不过是去凑数的,哪有人能看的上我呢。”   林菀却不赞同:“我命由我不由天,兰姐儿,我们虽只是表姐妹,但这些年却比亲姐妹还亲,我不妨告诉你,我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嫁给钟珲的,所以日后即便你不成,总有我帮你。”   映兰微微皱眉,看没让林菀看见,她总觉得林菀这个人未免太不守规矩了,要的也太多了,她总觉得世事不公,总是想和侯府嫡女比肩,却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以至于生出这样要不得的心思来。   她遂劝道:“林姐姐,这自古门当户对才是好,你若强求过多,到时候自己过的也会辛苦。”其实按照映兰想的,林菀并非侯门中人,她爹和嫡母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老太太和世子夫妻看起来倒是不坏,找一个小官人家过日子,岂不是优哉游哉。   林菀又哪里会听她的。   但映兰向来不喜欢四处道人是非,此事虽然觉得不妥,却也埋藏在心里。   傍晚,映真遣了俩个丫头去帮忙搬映兰的物事来,二人曾经在扶风郡的老家就做做过邻居,都不是爱生事的人,住在一起相安无事。   映兰是极感激映真收留的,若她不同意,她很有可能被刘氏下黑手了,毕竟嫡母要对付庶出的女儿,办法多的是,况且她姨娘早死,根本没有替她说话的人。   这么些年能够活下来,就是靠的谨小慎微,稍微出风头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做。   “三姐姐,我不知要如何感谢你,这是我前些日子做好的一方手帕,昨儿连夜绣了字,还望姐姐不嫌弃。”   这是一方用烟霞缎做的手帕,绣的是一簇簇碧绿的绿萼,红绿相间,分外好看,帕子右下角题的是苏三娘藏。   映真笑道:“你的帕子绣的这般好,我又怎么会嫌弃。”   说完她又提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小心,能够进宫于你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在她前世的记忆中,映兰很少出门,但是每逢出门都会结交到手帕交,或者被旁的夫人看重,后来听闻她嫁给了文安侯做填房,这文安侯原本是个花心风流人,却对她一见钟情,终其一生只有她一位夫人,其余之前纳的妾侍全然当成摆设一般,人人都夸她嫁的极好。   显然并非是她运气好,而是真的会经营也有手段,而且非常会做人。   “三姐姐,你是知道我的,笨头笨脑的,哪里入的了贵人的眼。”   映真笑笑,“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   等映兰去休息了,樱桃回来道:“五姑娘很是省心,回去就在练字,一点也不吵闹。”   “也难怪祖母喜欢她,的确省心的很。”   她笑着叠起帕子往匣子里放,却发现帕子上的针法,不禁站了起来。   樱桃吓了一跳:“三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映真按了按太阳穴,不禁想起一桩旧事,有关她嫁给肃王的始末,因当年婚事被大姐映雅所抢,她腿伤刚好,母亲心疼她,所以想去庙里还愿。   那日,三婶也带着映湄映兰一起去,还老老实实的茹素了几日,却未曾想到庙里也闹起了采花贼,她爹派的人够多,她这里倒是无事,可三房却差点遭殃,后来她就莫名被开国公府的长公子缠上。   爹娘原本还高兴,毕竟开国公府三代忠良都镇守北疆,这样人家的子弟肯定错不了,没曾想,他却是个极其暴戾的人,起初两三天还装相,后来对她爹娘兄弟劈头盖脸的臭骂,甚至还动手打人,她娘清河县主甚至被他差点把胳膊打断。   这桩亲事自然不成,但那人却开始展露出残忍的本性,但凡爹娘要跟她定亲的人选,轻则血光之灾,重则被打断手脚。   也因为如此,爹才做主替她选了肃亲王,这位铁帽子王,还是皇室宗正,这件事情才平息下来,后来她生下儿子之后,肃亲王替她出气,才知道开国公府的那位大公子只是在寺庙偶然见一女子,惊为天人,他上前想要追求此女子,那女子不依,后来被他缠着不过,才说自己是苏家三小姐,还被他强行拿了帕子。   而那方帕子上的针法,和映兰今日送的那方帕子的针法,还有上钩的一些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第13章 进宫 进宫   这一夜,映真睡的很不踏实,原本她以为解决掉陈柳,防备长房就好了,没想到许多事情如抽丝剥茧般呈现在她的眼前。   翌日早上,下了一场大雪,映真起来晚了一些,见映兰拿着汤婆子在看书,她心情复杂,脸上却仍未表现出来。   “是我起晚了,五妹妹。”   映兰连忙摇头,一脸紧张:“不不不,是我起的太早了。”   语气充满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得罪她了,是个年纪小,却非常怕惹麻烦,很识时务的人,映真如是想道。   她笑道:“走,我们一起去我娘那里用膳。”   “好。”   清河县主那里已经有人在说话了,见女儿过来,忙介绍道:“这是你们大姑母府里的费嬷嬷,她是今日来教导你们规矩的。”   映真和映兰又连忙问好。   这规矩不是只看行礼,而是要看坐卧用餐面面俱到,虽不可能一日千里,但是不出错总是成的。   费嬷嬷笑眯眯的:“诸位小姐先用早膳吧,否则,凉了就不好了。”   这是先看吃饭的礼仪,映真无论是吃豆沙包还是吃酥饼,都是吃的不会沾染到哪儿或者掉渣,这让费嬷嬷十分惊讶,按道理说虽然清河县主也是王府出身,但是清河县主之前是什么样儿,大家都清楚。   再者这位三小姐从小是在北静长大,却如此娴熟礼仪,若非是有人教导,那就是天生如此了。   她越发恭谨起来,再看五姑娘映兰就差多了,虽然看起来已经是悉知吃饭的规矩了,但和旁边行云流水的三小姐相比,实在是不成。   在五姑娘映兰这里找了点自信之后,映真也正好吃完了,她笑眯眯的对费嬷嬷道:“您不知用膳没有?虽说您是过来教导我们规矩的,可是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嬷嬷,您尝尝我家的奶油松瓤卷酥,可是一绝啊。”   大有考你这位嬷嬷吃饭的意思,费嬷嬷挑眉,心想,这位三姑娘可不简单,原本她打算在五小姐身上来个下马威,没曾想反倒是被她考了,若是自己不拿出点看家本领来,恐怕回去还要被郡王妃骂。   因此费嬷嬷战战兢兢,不复方才那种挑剔模样,这让侯府的下人们也长了长志气,毕竟一大早,这位王府嬷嬷过来就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们这些人也是经年老仆,似薛妈妈,还不是南安郡王府出来的,有什么稀奇的。   好一招反客为主,映兰再次打量映真,她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以前她对映真的印象大概就是一个映雅低阶版,大家闺秀这种,所有的印象都是苍白的,但是现在才发现这个姑娘比她想象中的聪明厉害。   映真倒是无所觉,认真的跟在费嬷嬷身边学礼仪,学完之后,还赏了个荷包给她:“嬷嬷今日辛苦了。”   “三姑娘过奖了。”   尽管三小姐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但费嬷嬷依旧不敢敷衍了事,直到出了侯府,才松了一口气,也因为这样,她更不想这位姑娘出头,如今在闺阁中,气势就这样,日后做了人上人,岂不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苏华章面前,费嬷嬷用词也很婉转,“奴婢按照王妃的吩咐观她二人,三姑娘和五姑娘是结伴而来,比平日请安的时候要晚了一点,听闻是三姑娘晚上没睡好,所以起晚了一些。”   “哦?看来她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啊。”   费嬷嬷陪笑:“兴许是小姑娘年纪小,又被娇宠着,所以这般。不过,三姑娘规矩十分好,几乎和宫里的贵人们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她用完膳还要考奴婢呢,看您说的,奴婢为了不跟您丢脸,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她居然敢如此无理。”即便是自己亲弟弟的女儿映雅,在她派过去的人面前都十分恭敬,恭敬的如她一般,这个映真居然敢如此。   她心里已经不太认同映真做六皇子妃了,就怕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效果正是映真想要的,尤其是跟着苏华章进宫这一天,看到苏华章另外又带了一人过来,她才放心。   进入宫门之后,有人专门过来带她们进去,素日在她们面前最是趾高气扬的东平郡王妃也伏低做小,今日是贺贵妃和云妃还有和美人一起办的花宴,来的人自然都是诰命或者王室宗亲。   “臣妾给贵妃娘娘,云妃娘娘、和美人请安,祝诸位娘娘平安长乐。”   坐在最前面的是贺贵妃,她年纪最大,她倒是极和善的样子:“郡王妃快些起来吧,今日带的姑娘可真是水灵的很。”   苏华章坐下后,同诸位娘娘介绍:“这两位是我的侄女,在族中排行第三和第五,这位姑娘是大学士嵩涛的女儿,她母亲同我是幼时手帕交,性子极其婉顺,原本不该我带来的,只因她娘有了身子,故而托我带她过来。”   “哟,这嵩大学士的夫人可真是有福气的人,生了八子二女,人人羡慕啊。”贺贵妃同云妃道。   和美人心中一动,又看了看这位嵩姑娘,生的柔和,果然如东平郡王说的一样,再瞧身畔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个子稍微高的不卑不亢,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恭婉的,另一个年纪太小,再者看衣服识人,那位五姑娘身上的料子虽说也不错,但是比起三姑娘的又差了点。   这和美人虽说只是美人,但已经拿着昭仪的份例,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封赏,众人都不敢小瞧她。   云妃的四皇子近来在群臣中呼声很高,她和孟相贺贵妃都是一派,知道东平郡王妃的心意,故而,旁的诰命们的姑娘,她总能挑些刺儿。   就像映真舅母南安郡王世子妃带来的那位姑娘,云妃就道:“听说她母亲早亡,如今看来,倒是个懂事的姑娘。”   得了,丧妇长女不娶在五不娶里边呢。   再有如户部尚书家的幺女王姑娘,云妃就作不经意道:“我听闻王家家风清正,王尚书家有四十无子方纳妾的家风,便是连王姑娘的大姐嫁的人也要承诺一生只娶一人呢。”   和美人听了就皱眉,那可不成,她是不可能找一个善妒的儿媳妇。   这么一圈下来,和美人心里也有底了。   自然皇子的婚事做妃嫔的不能做主,但是却有一定的参议权,譬如在皇上面前可以表示谁如何不好,剩下那个当然就好了。   映真这个陪衬做的心甘情愿,陪着娘娘们说完话,她们姑娘们便一起去御花园看花,其实御花园真的不大,但是毕竟是皇家花园,各种奇珍异草都多,她瞧见一朵姚黄牡丹,轻轻俯下身去嗅。   “你喜欢牡丹?”王妍轻移莲步,悄声对她道。   “嗯,我喜欢牡丹,不仅喜欢姚黄还喜欢魏紫,只是这等花并不常见。”   王妍便是方才那位一生只娶一位妻子王尚书的女儿,虽说她爹娘感情好,她爹一辈子只娶她娘,大家虽然都羡慕王夫人,但是到婚嫁上,勋贵皇室颇有些敬谢不敏了,偏偏王夫人是想女儿嫁一个有爵位的人家的。   但是这年头,但凡有点爵位的人,不太可能承诺一辈子守着一位妻子。   原本王妍平日同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关系很不错,但是今日那位姑娘因病未来,她也只好自己找朋友了。   王妍见映真同她回话,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家里有魏紫,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呀。”   “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前世映真没什么朋友,因为前世她一回来就被内定为六皇子妃,后来又碰到开国公府那位缠着,以至于出门都不敢,后来成了肃亲王妃之后,来往的全都是比她大几十岁的人,她还真的没交过什么亲密的手帕交呢。   她又看着王妍道:“姐姐不知道认不认得我?我祖父是平章侯,我爹是平章侯世子,我在族里排行第三。”   这么一说,王妍心中又肯了几分,她爹眼看着过几年就要致仕了,这几年她娘都想让她嫁入仕宦豪族。   很快二人就以三妹妹和王姐姐称呼了。   那边映兰也很快交到朋友了,王妍见她看向映兰那里,以为她是担心妹妹,同她道:“你不必担心,同你妹妹说话的那位姓陈,是长信侯的独生女儿。”   说完,王妍还有些不忍,“其实陈姐姐人还不错,但是被许配给文安侯世子了。”   见映真懵懂,王妍提醒道:“文安侯世子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   这下映真才反应过来,文安侯世子便是以后映兰的夫婿文安侯。 第14章 小道童 从宫中回来,眨眼功……   从宫中回来,眨眼功夫就要过年了,平章侯因故去嫡长子,年节也不许大办,但清河县主身为世子夫人,寻常走礼也要做,映真便在她娘这里帮忙。   她原本也逐渐开始帮她娘理家,重生回来,自然越发得心应手,清河县主见她一点就通,很是欣喜,又想起丈夫的打算,于是也私底下跟女儿说了。   “你爹爹说年后让你们去顾家附学,你知道的,顾家家学办的十分好,尤其是她们家女学办的最好。”   咦?前世倒是没这一出。   又听清河县主道:“说起来也是很巧,你爹刚封了世子,进了骁骑营做副统领,头一桩就是救了顾家老太爷,人家送了物事来感谢,你爹倒是机灵,立刻就想起了你。顾家女学办的极好,你过去玩也是极好。”   正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苏润夫妻对女儿近半年的表现看在眼中,生怕女儿想太多,反而过早夭折,苏润记得她曾经有个庶弟活到十三岁的年纪,也是文武双全,十分出挑,天天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兄弟二人甚至约好一起考武举的,却未曾想到他这位庶弟忽然暴亡。   他怕女儿思虑过多,寿元减少,听闻顾家女学极好玩儿,这般送女儿过去是极好。   学识不是重要的,心情才最重要。   “母亲和父亲都希望我的娇娇儿能够一辈子快活。”   娇娇儿是她小时候爹娘对她的称呼,也许因为年少时爹娘待她如甜如蜜,此后,她的人生便一路如黄连都能嚼出苦汁儿来。   映真依偎在她娘怀中,“女儿也想松快些。”   看到女儿撒娇,清河县主也觉得心中舒畅许多,“嗯,这样就好。”   年后,清河县主准备了束脩,要带庶女映月同映真一起去,映月喜的都睡不着觉,又怕自己学识不足遭人嘲笑,真真是头悬梁锥刺股,映真却享受难得的平静,就像爹娘说的,她是去玩的,所以表现的很是轻松。   二房的俩女要去顾家附学,苏润也未亏待三房的姑娘和表姑娘们,为她们延请了京师有名的女先生教导,公中出钱,这样大家都很满意。   就是一向诸多挑剔的林菀也说不出半个不是来,“二舅舅真是疼三妹妹,哎,有爹娘疼的人可真好。”   映兰又何尝不是这般想呢,她只有羡慕的份儿了,手上的针线活却不停歇。   林菀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绣着鸢尾花鲜亮的荷包,每一层枝叶都绣的那么生动,仿佛真的长在这个荷包上一样,她啧啧两声,“这是为陈媛做的么?做的可真好。”   “我身无长物,也就这门手艺凑活了。”   嫡母刘氏自从上次她进宫后,就看她百般不顺眼,她必须得为自己打算了。   ……   顾家的女学堂十分古朴,古朴中又带着些意趣,学堂摆设如书房一般,墙壁用酱色的纸和豆绿色的纸叠起来,露出来如哥窑美器一般,窗台上放在大片绿萼,纸笔也同外面的不同。   同她们一起念书的有顾家的八娘十二娘还有顾家的表姑娘钟毓秀,八娘和十二娘都落落大方,学识顶好,也从不会看不起人,映真姐妹很快就适应了。   她还邀请对方在她生日那天过来府里玩,顾家表姐妹三人从善如流,还决定亲手制作礼物送给她。   二月二这天,府里着实热闹,不仅是清河县主的生辰,同时也是三姑娘映真的生日,虽为大办,但是府中极为热闹。   王妍也在邀请之列,她是头一个到的,清河县主对女儿的朋友都十分宽容,见她容色姝丽,举止高雅,更添几分好感,还赏了自己喜爱的玉镯给她。   “王姐姐,咱们到那边坐去,一会儿顾家的姑娘们也要来,你且放心,都是十分好相处的。”   这个年王妍过的不太顺心,她娘一门心思想让她嫁到勋贵人家,但并没有眉目,她自己淡了这份心思了,趁着映真过生日,她也出来散散心。   这边顾家则是由顾八娘的嫡亲兄长护送妹妹过来的,顾八娘是顾家二房的嫡女,她哥哥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好青年,甫一进来,小娘子们都纷纷看了过去,直把这个顾三公子看的满脸通红,还要故作镇定。   顾八娘这个妹妹还偷偷捂嘴笑,丝毫不替她哥哥解围。   还是清河县主发话了,让次子苏瑾带顾三公子带下去说话,大家才热闹起来。   “八娘、十二娘、钟姑娘,过来我的摘月楼去,今日也是我娘的生辰,我娘这里好多大人,我们去旁的地方玩吧。”   她很认真的对待这些小伙伴,“这里是我哥哥们跟我买的磨喝乐,还有我自己做的黄桃酪浆,你们尝尝。”   这些磨喝乐都精美异常,小姑娘们都爱这些,顿时爱不释手起来,王妍同顾八娘二人志趣相投,还吟诗作对起来,映真对映月道:“二姐把这些抄揽下来,日后咱们姐妹们还能拿出去看呢。”   映月也笑吟吟的答应了。   午膳,大家一起吃饭,众人一起逛园子,烤鹿肉,好不快活,王妍发现顾家居然也有四十无子方纳妾的说法,顿时和顾八娘关系就更好了。   映真故意玩笑:“我看王姐姐同八娘这般好,你们干脆做姑嫂算了。”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王妍感激的看了映真一眼。   谁也没想到这桩婚事还真的成了,等到春暖花开之时,王妍同顾家三郎定下亲事,定亲礼上,清河县主还被当成媒人。   也因为这件事情,王妍对映真感激非常,甚至还透露出了一个消息给她,“映真妹妹,因你才解决了我的终身大事,只是你的终身大事怕也要定下来了。”   映真疑惑:“姐姐,这是何意?”   “我听说嵩大学士的女儿病重了,可能就是这几天了,和昭仪又在相看女儿家,恐怕和昭仪最满意你,你知道的,我爹是户部尚书,我有个堂姐因守了望门寡,便进宫做了女官,她昨儿回来跟我送贺礼,因知晓我和你关系好,故而才告诉我的。”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吗?   映真甚至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但她还是谢过王妍:“多谢王姐姐替我操心,你放心,御前之消息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人家的消息渠道都告诉她了,若稍不留意,传出去就酿成大祸。   王妍倒是不在意,“我堂姐嘴一般很紧,她既然说出来,肯定上头也有意传这个消息。”   映真听闻,如坠冰窖,难道重生以来,依旧逃不脱吗?   这个消息很快得到了证实,端午节清河县主进宫吃宫宴,和昭仪赐了不菲的首饰回来,还特意指出给映真。   她不明白嵩涛的女儿怎么就死了呢?还记得嵩姑娘上辈子可是嫁给五皇子了,她过寿辰那日,嵩姑娘还来了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不能完全靠记忆去评判一个人,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   过了端午节之后,天气酷暑难耐,顾家姑娘们都去庄子上避暑去了,映真也不必再去顾家来回奔波。   清河县主见她恹恹的,便决意也去庄子上住些时日再回来,她是主母,家中走不开,遂让妯娌刘氏带着她们一道去房山的庄子上避暑。   一听此事,姑娘们都开心异常,刘氏更是跃跃欲试,还嘱咐女儿映湄:“你三姐姐得以被贵人看重,日后前途无可限量,你且多亲近她些。”   “女儿知晓,只是女儿上次恭贺三姐,她似乎还不高兴呢?”   刘氏打了她的头一下,“你这个傻丫头,名位未定,她怎敢大张旗鼓的接受别人恭贺,她又没疯?你呀,真是没脑子。”女儿似乎天生就少根筋,表面看着精明,就是个绣花枕头,比那小娘养的映兰差太远了,虽然她一直不承认。   “哎呦,娘,您打我做什么。”映湄无辜的摸头。   “我打你呀是因为你这么蠢,日后映兰都要超过你了。”   “那不可能,她一个庶出的,拿什么超过我。”   “五丫头哄着长信侯的独生女儿陈媛哄的跟亲姐妹似的,就你傻乎乎的,一天到晚跟映月那几个混在一起。”   映湄冷哼一声,不再做声,但是对映兰态度明显不好了起来,映兰倒是憨憨的样子似无所觉。   房山的庄子是女侯爷苏嫣的私宅,建造的如江南水乡一般,旁人以千金许之,平章侯都绝不卖,只供家人游乐。   刘氏以前也是每年几乎都来,她一心想让映真提携,遂热心跟映真介绍:“咱们这座庄子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后边还有个云栖观,香火也很旺,再往右边,一大片桃林,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三姑娘不妨去看看。”   以前映真是不信神佛的,尤其是前世,她信佛纯粹是做做样子,让人知道她清心寡欲,但是自从她重活以来,鬼神之事就不得不信了。   于是,在庄子上住了几天之后,映真跟刘氏说了一声,带着人去了云栖观,这云栖观青烟袅袅,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倒是真的钟灵毓秀一般。   进入正殿之后,映真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默念“真君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小女子惟愿六皇子不要选我为王妃,望和昭仪打消此念头”,她虔诚的把香插在香炉里。   “嗤”,不远处有个道童笑了,他会读唇语,头一回看到不想嫁皇家的女子呢。   映真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不免觉得这小道童有些熟悉,呵,这可不就是那位“故去”的姚姑娘吗? 第15章 气炸了(二更) 气炸了……   映真身边跟着几个贴身丫头,她便对素馨说了一声,让她先带人往后去,她才上前道:“姚姑娘?不,姚公子,你怎会又成了道童?”   分明他方才就已经看到她的心事了,她自然不能跟让他就这么走出去。   “我本就是道家子弟,在这里也实属自然。”他又挑眉,“我方才听到你的祝愿了,上次你也说不喜欢钟珲,这次又不愿嫁给皇子,莫非你同我一般,也想修道成仙不成?”   修道成仙?映真刚想否认,但见他神色认真,故而眼波流转,“是啊,我也想修道,这世上有什么比修道修真还要好呢,如今我正在看《太上感应篇》,本就是一知半解,尚且好多需要我去发掘,却不曾想又有凡尘俗世打扰,以至于我不能潜心修炼。”   无论是对谁都不能承认自己嫌弃六皇子,不愿意进宫,这是犯忌讳的大事,可能爹娘都要跟着遭殃,所以她必须要遮掩一番,事实上前世为了儿子能够在宫中读书讨人喜欢,她专门投其所好亲自看了道教书籍,再教授儿子,自己也是有点心得的。   “果真?那你是不能被红尘纷扰。”   见这位姚公子信了,还挺高兴的样子,映真不再纠结此事,反而问其她的:“姚公子为何在此?当初为何要女扮男装?”   只见他沉下脸来:“谁乐意做女的,我还不是没办法。我爹死了,我娘想把我送来京城讨贵人喜欢,我爹的旧人要带我回去,我娘的人要送我走,这不才让我扮成女子的。”   这人个子倒是挺高,说话却稚气的很,跟小孩似的,可惜了那幅好相貌,又一时晴一时雨,映真听了个大概,大约是这姚公子的爹过世了,但是他爹想他留在老家,她娘又想送他到钟珲身边讨他们喜欢,到时候谋个位置,他爹的人从中打岔要带他回去,但他为了不让他爹的旧人发现,才扮成姑娘,不让人发现。   她不解:“那你既然到了钟家,又如何来这里了?”   只听对方道:“我自然是想修道成仙,所以我故意跑出来的。”说完还一脸洋洋得意,“没人能捉到我。”   不过,一说完,他又威胁她,样子恶狠狠的:“我同你说了,你就不要说出去了,否则,你不想嫁给那位皇子的事情我就抖出去。”   映真看他一下又炸毛,便跟哄小孩似的,“既你我二人都是道友,我又何苦说出你自己的私事,你就放心吧,我就要走了,日后也不会再来了。”   却见他有些许失望,“你不来跟我一起论道吗?”   谁要和你一起论道?映真生平最不喜炼丹修道之人,认为都是弄虚作假,什么丹药大多都是害人之物,她从不信这些,但是当着他的面,她不欲惹毛他:“我自然是想,可你也知道我如今这么些人跟着,他们不会允许我与外男多说话,今日还是我单独出来,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说完,她又故作失望:“你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的心事你也看出来了,但我没办法修道,我一个小女子,想做什么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今日求了道德天尊,若是还是没办法,我就弃道算了。”   “不,不,万万不可,你这个小心愿肯定能够完成的。”他激动的从怀里掏出一本经文给她,“这是一本《道德经》,只要你用心供奉,我保管不出一个月,便能心想事成。”   映真面上不显,欢喜收下,“那就多谢这位道友了。”   她拿过来让樱桃放好,又听到小道童肚子里“咕噜”一响,映真好心让杜鹃拿了一个点心匣子来,对他道:“你拿些垫巴肚子吧,我这就要走了。”   吃了好吃的,这小道童方才露出稚气的模样儿,他还笑道:“你若是如愿了,可要继续学道呀!千万不可荒废,而且要来找我还愿。一定啊……”   “嗯,好,一定找你还愿。”映真笑眯眯的答应,但是一出去,她就眉头紧皱,小声对素馨道,“你让莫妈妈派人过来查查这位小道童。”   素馨应是,熟料映真又道,“罢了不必查,若是惹了钟家不快倒是不好了,日后倒也不必来了。”   素馨不敢置喙。   **   宽大的书桌旁,今年已经五十岁的开元帝正在批阅奏折,是人都说皇帝好,可皇帝也有数不清的烦恼,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继承人却还未选定,实在是愁人的很。   一旁的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却有一少年正在品茶,他伸出头来,大咧咧的道:“皇祖父,孙儿何时可以走啊?”   看着拔腿要走的亲孙子,开元帝扶额,“湛儿,朕已经和太子妃说了,你就养在朕身边,现下跟着祖父要沉下心来。”   旁的孙儿,开元帝才不会管,但这个孙子是他心爱儿子的嫡子,真是应了那句话,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   李湛却摇头:“孙儿还是想修道,皇祖父,难道你不想长生不老吗?孙儿若能登极乐,位列仙班,也肯定会让您同我一起享福的。”   真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个孙子这般清心寡欲,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太争权夺利的他不喜欢,太不恋栈权势的,开元帝也不喜欢。   他苦口婆心的教育了李湛半天,诸如修仙成道位列仙班大抵都是假的云云,即便是真的,也不一定会发生在李湛身上,李湛却懊恼,“怎么人人都不相信我能修仙成功?连皇祖父您也不信。哎,秦始皇还派人去找长生不老药呢,怎么皇祖父您如此现实。”   开元帝气的吐血,嘴里骂“小兔崽子”,但又听李湛道:“皇祖父,孙儿问您一件事儿。”   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开元帝没好气道:“问吧。”   “孙儿听闻六皇叔纳侧,孙儿不知道要送什么好?”   “朕让江福替你准备就成。”   六皇子李宜今年十五岁,由皇上作主,选了工部郎中的女儿为侧室妃,纳侧虽不如娶正妃那般热闹,但也是一喜。   李湛又道:“皇祖父,您说让六皇叔也跟我一起修道,成不?上次我跟他讲《太上感应篇》,他可感兴趣了。”   “我要天天找他玩儿。”   开元帝心里打鼓,那可不成,要是老六也被这厮迷惑的不行,那哪成啊?   这边李湛又加码,“反正六叔现在还没娶六皇婶,正好和我一伴,没有家累,咱俩一起修仙多好啊。”   我看你是找打?看李湛絮絮叨叨的,开元帝速度很快,立刻替儿子定了一位美貌出众,家世也还不错的皇子妃范氏,年内完婚。   李湛这才满意,偷溜出皇宫去云栖观里,问遍诸人,苏家小姐有未再来,却听说完全没有的消息,他瞬间气炸了。   好啊,这个道友在骗他,他不找回场子就不信李。 第16章 打蛇上棍 打蛇上棍   清晨,刚下了一场雨,天上一碧如洗,硕大的美人蕉上有不少雨滴,越发显得美人蕉上娇艳欲滴,惹人爱怜,游廊下的湖中几条锦鲤时不时游动,丫鬟们穿着木屐走过,生怕淌着水了。   看着大病初愈的女儿映雅,宁远郡主心疼极了,她亲自跟女儿喂药,“雅儿,来吃点药,吃药就好了,昨儿还是你二叔特意请的御医回来的。”   “咳咳……”映雅靠在床上,重重咳嗽几声。   她再也没有想到想到,这一切出现了偏差,按照前世的记忆,苏映真上京之后便成了六皇子妃,随后六皇子荣登大宝,她又做了皇后,一世荣宠,平章侯府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除了她们长房除外。   兄长苏端因为孟家倒台,被人牵连,流放在半路就没了,她虽然为东平郡王世子妃,但姑母压根没有她看到的那般风光,东平郡王府中生了世子的于侧妃才是郡王最宠爱的,她被人家母子联手对付,终其一生她都无一子,母亲宁远郡主因为兄长早死,也命不久矣,而鸠占鹊巢的二叔一家却风光无限。   而孟家之所以倒台,同二叔一家也脱不了干系,她发过誓,重活一世,一定要让疼她的外祖一家平安,让她娘和哥哥也风光,而她自己更要做皇后。   但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六皇子妃居然是范彤,而非自己的堂妹映真。   “娘,不是说映真很被和昭仪看重的吗?怎么就没入选了呢?”映雅心道,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发生了偏差。   原本她的打算是把自己过继给叔父,让映真成功入选后,自己再李代桃僵,现在这个法子彻底行不通了,难道真的要错失这个机会吗?   宁远郡主好笑的看着女儿,“你二婶她们都不想多谈,我又如何会问,再者,映真选不上皇子妃,于咱们而言也是好事。”   在京城,二房的后台绝对没有长房硬,宁远郡主非常有耐心,只要活的够长,就什么事情都有发生,鹿死谁手,谁知道呢?   映真没那个命成为皇子妃,二房也就少了一份指望,而她的女儿映雅,却是板上钉钉的郡王妃。   **   此时,映真心里还真的高兴呢,看到她娘愁眉苦脸的,她还劝着,“娘,这也未必是坏事,您想,六皇子比我大四岁,侧妃都娶了两位了,女儿还有四年才及笄,到时候女儿可是融不进去。”   “那不能这么说,如今贩夫走卒有钱都纳妾,更何况是皇子,你可别学王妍的娘,你看王妍,婚事多艰难啊。”   怕女儿真的跟王妍接触多了,想的也多,清河县主又道:“你即便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能露出来,否则,男人想娶你,家里也不同意的。”   她又从现实层面道:“你人小不知道,但凡妇人生产都是一道鬼门关,生的越多身子骨越不好,若不纳妾,你万一怎么着了,爹娘怎么办?”   映真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捏着衣角,“不要求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以,但是我不做填房,您看祖母那样……”   这个清河县主答应的很痛快,映真也笑了,看来这一世也没什么是不可能改变的嘛!就像六皇子要娶别人了,就跟前世不一样。   她现在早已彻底忘记那个小道童的事了,《道德经》都不知道放在哪个犄角格拉里了,现在雨过天晴,她就更不记得了,她现在开心的是顾家女学重新开了,她又能去读书了。还有爹爹苏润曾经说,这次休沐带她去打马球。   从清河县主这边回来,她又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正好遇着等几个姐妹,几人商量一下,便一起去看映雅。   映真见袁梦莹心不在焉,便道:“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十拿九稳都等着入宫了,缘何还如此忐忑?”   袁梦莹平日同姐妹们关系都非常一般,她和林菀不同,林菀实际上在苏家过的不算好,三房对她并不好,但袁梦莹却在宁远郡主的照顾下,但凡苏映雅有的,却总少不了她的。   但婚事上,二人却不能一样,这便罢了,袁梦莹恰好又知道一件关于她生母的事情,她必须得为生母正名才对。   故而,明明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还忐忑不安。   她对映真笑道:“哪里有十拿九稳,还不知道如何呢!三表妹,我真羡慕你,听闻顾家女学极好,你可要好好学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探病,映雅打起精神应付几句,细细觑着映真的脸,见她脸上没有愠色,反倒还跟映雅道:“大姐姐快些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打马球。”   看起来居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映雅真是想不通了,她咳嗽了几声,宁远郡主温声让她们出去了。   一出长房的院门,除了袁梦莹准备女官复试,其余人都无甚事情,路上却遇到薛妈妈,薛妈妈同小娘子们问好,并告诉映真道:“钟家老太太大寿,帖子送了过来,县主说是让二姑娘和三姑娘一道去挑选贺寿礼。”   一听说钟家,林菀简直两眼放光,她立马上前去同映月映真道:“我同你们一起去吧,上次在路上钟老太太慈爱无比,对我也多有恩惠,这次她老人家过寿辰,我又怎么不去呢?”   映月同映真对视一眼,二人眼神都很意味深长,可林菀打蛇上棍的能力是很强的,姐妹二人愣神的时候就被她拉走了。   清河县主虽然年轻的时候不大聪明,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夫人,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她一清二楚,于是很快拒绝了,“菀姐儿,你就不必去了,钟家那日去的人多,我也只打算带映月和映真去,下次你姑母家寿宴,我保管带你过去。”   这林菀皮厚胆子大,要是在人家寿宴上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她女儿日后名声还要不要?   而映真听到钟家却想起姚家那个小道童,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碰上他?若是碰到了,她可要好好劝劝小道童走正道。 第17章 负心汉 负心汉   今日映月和映真都是一袭蜜合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对襟裙,二人也是梳着同款的同心髻,除了首饰有些微差别之外,二人看起来并无差别。   赵姨娘早已得了清河县主的准话,今年是必定要替映月定下一门亲事的,她见主母也未差别对待映月,心中自然喜不自胜。   她也同清河县主打好包票,“二夫人只管放心去,林姑娘那里只管有我。”   赵姨娘是家生子,且在老太太身边做了许久的大丫头,她耳目比清河县主还要灵通,她能够让自己在主母这里有用,映月就多得主母几分看重。   对这个结果,清河县主是很满意的,她年少时,总骄纵万分,但经由苏润这十几年来的耳提面命,又有女儿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她虽然不信任赵姨娘,但也多加拉拢,显然现在看到成效了。   映真上了马车之后,便听映月同她道:“三妹妹,我原先听闻三房是准备亲上加亲的,但是林表妹不肯,她一心是想拣高枝。”   “你说的是三房的怀四哥吗?若是他,倒是不错。”苏怀是三房的庶长子,吴姨娘又是良妾,苏怀读书很不错的,其实这对于林菀来说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映月见映真赞同她的话,又立马道:“谁说不是呢?那高枝哪里那么好拣,她生的是好看,可她爹不过是个知府罢了,三房的叔叔到现在也只是个五品官,诚然有咱们侯府在,咱们侯府自己的姑娘也多呢!要我说,钟家肯定看不上她。”   按前世来说,林菀的确是没有嫁到钟家,因为她做出了一件让大家瞠目结舌的事情,林菀原本定的是永信候的一位侄子,此人同林菀定亲后,运道极好,居然被无子的永信候过继了过去,那时候平章侯府的人都说林表姑娘就是运道好,但是这位继子因为身份骤然水涨船高,对这门亲事就有十分的不愿了,但是人家也不蠢,直接拖着,林菀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勾搭上长信侯。   长信侯是陈媛的爹,陈媛彼时已经是文定侯范霆之妻了,公开反对这桩婚事,但是林菀已经挺着肚子了,长信侯早年丧妻一直未续娶,独自抚养独生女儿陈媛长大,妾侍们也一无所出,所以林菀此举直接上位成功。   后来陈媛嫁过去两年,难产而亡,映兰成了继室,还是在长信侯府发嫁的,就是林菀帮忙置办的嫁妆。   这个姑娘胆子大,皮也厚,能够拉低身段,映真倒也不能完全肯定没有可能嫁入钟家。   但是林菀想做什么,尽管家去做便是,只是靠着侯府,由平章侯府教养,她却浑然不顾旁人,让苏家的姑娘遭受无妄之灾,让她爹娘备受指责,这就不好了。   很快马车驶入平安坊,这便是钟指挥使府上所在地,因为钟珲受宠,钟家那是车水马龙,马车挤了半天才挤出去。   钟家今日四扇油桐大门全开,迎客的人数就约莫二三十人,清河县主虽然久久在北境,但今年以来因为丈夫苏润新封了世子,也出来走动了几回,也不再陌生,她还特意向婆婆周氏借了几个经常走动的嬷嬷出来,这样她们一过去,人家就知道是谁了。   里面有人唱名“平章侯世子夫人同两位小姐到了”。   今日来的达官贵人也不少,但是清河县主带着两个女儿走进去之后,大家原本三三两两说着话,但看到映真就都挪不开眼了,众人看到映月倒觉得寻常,不过些微清秀些,可身畔的姑娘却似楚国南威,吴国西子一般,一看就是大美人,轻巧的往那儿一站,便是一幅绝美的仕女图。   映真也留意到诸人的眼神,心里“呀”了一下,她倒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美貌的小女郎了。   前世她是肃亲王继妃,宗室宗正的正妻,以十七岁之龄做皇家宗妇,要的是公正严明和威严,和美貌半点不相干,为了不让别人看轻,映真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现在才发现,做姑娘是真的舒坦,真的好。   清河县主见众人看向女儿的眼神,脸上略微有些得意,下巴微微扬着,带着女儿过去跟钟老太太祝寿。   这钟老太太穿着万字菊纹大红褂子,精神矍铄,一点老态龙钟之感都没有,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她对清河县主道:“这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吧,显见是你这个做娘的会教,这俩姑娘可真是标致。”   这老太太记性还挺好,清河县主还有些受宠若惊,但她也不傻,知道人家老太太是好意给她名声,她不能白丢,故而道:“您老人家记性好,还劳您记得她们,我如今也是享儿女的福,平日在家理事,也多亏有她们姐妹帮我。”   这是说女儿已经会管家了,映月听了心里很高兴,对嫡母不免亲近几分,以前的小心思也少了点,不管怎么说,当着这么多人,嫡母可是在夸自己呢!   她这么说了几句话,赶紧退了出来,这边钟老太太让她的一位孙女带映月和映真下去。   这位钟姑娘,在家里排行第四,早早许了一门亲事,她带着映真姐妹走过去,一路介绍,“你瞧,这是我爹寻的一方假山,原本也不值当什么钱,只是它这形状似名山华山,故而买了放在园子里。”   映真仔细观看,果然觉得不同,陡峭萧索,竟有一股肃杀的模样,她称赞道:“果真是不一般,华山陡峭,世人皆知,一方假山却能看出逼人威严之感,足以见主人威仪。”   “你倒是敢说。”钟四娘有些狡黠道,“好些人看出来了,却不敢这么说,生怕得罪了我爹。”   这个钟四娘倒是有些意思,映真正欲跟她说什么,却见一个身影倏地稳稳当当的停在她跟前,定睛一看,不是那小道童,又是谁。   他今日倒不作道童打扮,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头上戴着八宝攒珠冠,两条宫绦飘散在旁,显然富贵至极的模样,他因站在映真跟前,映真甚至能看到他眼角下的一颗小痣,风流妩媚,只是他那眼神,额,看向自己怎么跟看负心汉似的? 第18章 活该 活该   “臣女给怡郡王请安。”钟四娘拉着映真姐妹跪下。   怡郡王?映真终于发现为何起初看到姚姑娘的时候有点熟悉了,这不就是前世的皇帝李湛吗?她有幸见过一次皇帝,只是当时他已经三十多岁,相貌相较现在还是有很大不同,再者天威难测,她也不敢直视。   未曾想到这小道童居然就是李湛,映真还有点紧张呢。   李湛见她跪在自己前面,心里想着现下就等着这个女骗子出丑,面上倒是波澜不惊,他状似随意的指着映真道:“你给我背一段《道德经》?”这个女骗子肯定都没看过。   背道德经?映真有些愕然的看了看钟四娘,钟四娘却爱莫能助,要知道李湛虽说是废太子之子,但是废太子过世后,已经被封为怡亲王,承袭爵位的李湛可是废太子嫡子,虽然谁都知道新帝上位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是现在依着皇上对废太子那病态的宠爱,李湛作为废太子唯一的嫡子,那是十分受宠的,她可不敢得罪。   求救无门,映真只好背了第一段出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   李湛嗤笑:“才背了第一章 就得意炫耀,把第三十四章背出来我听听。”   映真当然只会背第一章 ,她又想李湛为何要她当众背道德经?难不成是她上次说供奉道德经,故而这次特地来考她。   这么一想,心里还挺愧疚的,当初她就是随口一说,不料小道童,不怡郡王还当真了。   既然是自己失信在前,她认错也很诚恳:“回怡郡王的话,臣女不会,但是臣女保证今日回去之后一定熟读《道德经》。”   但李湛可不会放过她,“切,你就是蠢,所以背不出《道德经》。”你哥女骗子,让你不去   还愿,还骗我?   “臣女受教。”映真“唰”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自觉找到场子的李湛兴高采烈的走了,这女骗子被自己都吓哭了,真是活该。   他一走,钟四娘这才像活过来一般,方才附近远远看着的姑娘们也走了过来,都是一脸同情,映真柔弱道:“都是我不好,我不会背书,遭了怡郡王的嫌,我……”说完还摇摇欲坠。   大家就更同情了,其中有位姑娘挺身而出,“依我看,咱们姑娘家也不修道,便是不会背又如何?苏家三妹妹不会,我也不会啊。”   这位是曾经的二皇子党的核心成员的女儿,她敢这么意有所指的说,但是旁人不敢。   可是众人见映真这样,也觉得她有够可怜的,同时对怡郡王也有些不满了起来,这正是映真想看到的。   在她看来,虽然前世李湛当上皇帝,但是这一世就未必了,六皇子改娶其她人,皇子们现在还没有全部参与皇权争斗,没道理不选皇子,选皇孙的?   再者,这个李湛也太可恶了!!!   她明明背了前二十章,他却故意考第三十四章 ,实在是过分。   走完游廊,映真的泪就干了,映月觉得妹妹实在是倒霉,也宽慰她:“真姐儿,方才那钟四娘同我说过,已经嘱咐过周围的人了,不会透露出去的。”   那才怪,有二皇子一派的人在,绝对会透出去,虽然二皇子被圈禁了,但是残余党羽转投四皇子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映真也不希望闹大,毕竟李湛前世还让她儿子做了皇帝,但是她被人公然骂蠢,她是肯定会报复回来。   “二姐,今日可是你的大事,你放心,我不会耽误的。”   映月听了很是感动。   反正映真目的达到,倒是不再扮柔弱,跟在映月身边沉默寡言,让映月发挥,素日在家中不受重视的映月也因为二房对她的重视活跃起来,她虽然相貌不算太出挑,但是时下人找媳妇主要是看门第看性情。   在家里不管如何,在这里映月表现的倒是不错的,还有清河县主那边,对这个庶女看起来很亲热,不少人就动了心思。   平章侯府有丹书铁券的爵位,算得上是非常富贵的人家,再者姑娘的爹还是世子,看起来清河县主也颇疼这个庶女,顿时好些人看着映月心就动了。   在回程的路上,清河县主不忧心庶女,她问薛妈妈:“映真怎么就被怡郡王骂哭了?若非是张夫人同我说,我还不知道呢?”   薛妈妈把这事说了一遍,见清河县主极为生气,她便劝道:“那怡郡王是皇上最心爱的孙子,您可千万别——”   这点清河县主知道,只是平白无故女儿被人骂了,她生气的很。   下了马车之后,前来迎接的赵氏见主母脸色深沉,她心里一惊,就怕是映月的事情不成,她这心是忐忑不安。   于是赶紧把自己今天做的成果说出来,“那林姑娘买通了门口的几个人想出去,被妾发现了,此事才不成。”   清河县主冷哼一声,“她胆子这般大,日后怕是带累咱们家的姑娘,映月今日表现的不错,我瞧有好几家夫人都夸了她,下次我专门带映月出去走几回就好了,只是这个当口可不能传出任何不好的,若非是看在她娘的面子上,就是送回林家也成。”   赵姨娘心道这个害人精,但是她一贯以老实面目示人,故而唯唯诺诺,表示一切听主母示下。   打发了赵姨娘,清河县主让映月先回去,留下映真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映真俏皮一笑:“这个李湛就是当初钟家要我带的那位姚姑娘,娘,您别为女儿生气,怕是过了今日,他还要吃亏呢。”   清河县主疑惑,不料还真的有人告状到开元帝那儿去,开元帝听说了,连忙把孙儿喊来骂,“你说说你,逼一个小姑娘背《道德经》,都被你骂哭了,你做的这叫人事吗?”   嗯?怎么和想的不一样,不都应该骂女骗子不会背《道德经》的吗?   映真去探望新婚后的王妍,王妍堂姐在御前伺候,递了消息出来说李湛被骂了,映真笑的肚子都疼了,活该,谁让你不考我前二十章,偏偏考我的三十四章,活该? 第19章 还愿 还愿   冬至吃汤圆,白滚滚的汤圆,轻轻一咬开,里头的芝麻馅儿瞬间在嘴里晕开,顿时香甜味也弥漫开来。   映真又多吃了一颗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唇,左边的映雅如今看着倒是大好了,她浅尝辄止,吃的倒是不多。   因为家中有人还在守孝,故而也未请戏班子,不过是家里人聚在一起罢了。   映月用勺子挑了一个放在映真碗中,“真姐儿,多吃一个。”   只因清河县主替映月说好了一门亲事,男方是伯府的嫡子,虽不是长子,但是也是正房太太所出,那人生的也是很端正,现在还是秀才,映月同她姨娘非常满意,所以映月现在是投桃报李。   “二姐,我饱了,不想吃了,方才吃了三颗,已然是十分饱了。”   映月不以为意,亲自跟她倒茶解腻。   在另一桌的林菀见状,便同映兰咬耳朵,“你看二丫头,那般讨好映真,真真是我都看不下去了。”   映兰笑道:“她有了好亲事,肯定喜不自胜。”   “说是好亲事,那可未必,否则人家一个嫡出的,为何娶庶出的。”   这话恰好被端着汤圆过来的赵姨娘听到,她按捺住,心底却怒不可遏,嫡庶是有区别,但主要还不是看姑娘的爹如何,即便是丞相的庶女又有谁敢嫌弃,她女儿可是平章侯世子的长女,就是庶出,也比一个出身微薄的四品知府的女儿门第要高,真是不知所谓。   林菀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结仇,她现在是一心想出门子去。   钟家那边是不成了,前些日子,陛下亲自指挥把一位宗室之女嫁了过去,她没这个指望了,又要想其他办法。   只见苏质代替苏润正在招呼族人,他现在因为独自搬了出去,又时常被苏润带在身边,映真又时时刻刻跟爹娘提到不能偏心,以至于这二人对苏质非常好,苏质又开始替爹爹办事,早已不是那个偏听偏信的苏质了。   平章侯这个位置是祖父决定给他爹的,那他爹就是最合适的,又不是打杀了谁抢来的,为何要还?   苏质对家中的姑娘们原本也避嫌,但今日过节,倒是没有避讳,亲自让人送了清茶过来。   宁远郡主凝视了苏质一眼,心中暗骂一声白眼狼,昔日苏质在家,她也颇多照拂,如今二房得势,苏质倒也抖了起来,她摩挲了茶碗一下,心下暗生一计。   她同老太太道:“娘,质哥儿错眼不见的就这般大了,我总记着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那时候质哥儿生病,您是一宿宿这么照顾的。”   老太太感慨:“是啊,还好现在长大了。”   这边宁远郡主又同清河县主道:“弟妹,我们明年才出孝,端哥儿也不过只比质哥儿大月份,我如今都在替端哥儿相看,你们可有眉目了?”   清河县主有些警惕,生怕她有什么企图,毕竟上次那个陈柳真是让人害怕,于是她敷衍道:“我才刚回来没多久,好在他也不算大,我慢慢挑。”   “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宁远郡主笑道:“老太太还记得那位叫湘儿的孩子吗?那年她母亲带她来给咱们拜年,那小姑娘生的跟画中人一样,就是比真姐儿也不差什么,她家又是公府门第。”   老太太记起来了,“她祖母还是做的我的全福太太,她家倒是不错。”   清河县主听的云里雾里,便问是谁,宁远郡主便道:“是开国公府的张小姐,叫湘儿,他们家满门忠烈,为人亦是极好。”   她们府上倒是不错,老太太还回忆道:“说起来质哥儿还被他家救过,小时候去他姑母家吃酒,他偷溜出去,差点埋在雪堆里,是被老开国公救了。”   周氏常常心怀良善,于是对清河县主道:“她们家的姑娘你可以看看。”   “是。”   之后,清河县主便同映真提起宁远郡主说的话,“虽说是你伯母说的,但是我也打听了,这位张姑娘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提起开国公府映真就很抵触,况且张湘,若是她未记错,这人她前世记得也是嫁的极好,唯一让人觉得有点诟病的是,她那夫君一过世,她不到一年就找好了下家,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只不过映真提醒清河县主,“若是这般好,大伯母不早就定下来了,何苦介绍给大哥。”   宁远郡主肯定不会怀好意,映真想着找个机会找出来。   但是当清河县主见过张湘过,那是百般满意,这个张湘同映真不同,她生的温婉可人,娴静美丽,又十分孝顺,这样的品性就是为皇子妃也不为过。   只恨不得当场定下才好,苏润亦十分佩服开国公府常年守卫边疆的忠心大义,更是满意的很。   映真却烦恼的睡不着觉,杜鹃和樱桃见她翻来覆去的,不免道:“姐儿可是不舒服,要奴婢端水吗?”   “不必,我就是有点心烦罢了。”她能够设计陈柳是因为知道陈柳的恶行,但张湘前世确实没有听到不好的传闻,她只是单纯觉得宁远郡主此时提出人选绝对不会是为了她们这一房好。   樱桃贴心道:“姐儿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说说,不过您今儿要好生歇息,明儿长信侯嫁女,您还得早早过去呢。”   丫头们这般说,她就越发不想再动,以免大家觉得她有什么心事。   一夜未眠,她早上草草吃了一点便同映兰林菀一同去了,家中映雅需要守孝,映月换了庚帖,已经是大姑娘,不能再随意出门,偏映湄得了风寒,只有刘氏带着庶女和外甥女去了。   没想到在陈媛这里又碰到张湘了,这次张湘就表现的更好了,简直是挑无可挑,完美至极,若非此人是宁远郡主推荐的,就连映真本人都非常喜欢了。   “映真,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清河县主在同张湘说话的间隙,关心的看着魂不守舍的女儿。   映真忽然想起之前她担心嫁给六皇子的事儿,去了次云栖观就解了,还没去还愿呢,这次要不然也去一次,去拜完道德真君,心里总有个安慰,再想法子也成,张湘到底是人是鬼,她要从长计议。   “娘,明儿我想去云栖观去上香。” 第20章 美人香 美人香   寒梅吐蕊,清香扑鼻,映兰却无心欣赏,因为她发现林菀不见了,方才她同林菀一起陪同陈媛,林菀说她要如厕,但是陈媛已经出门子了,却还没有发现林菀。   她不是怕她不见,到处都是人,不至于会不见,但是若是冲撞什么人就不好了。   恰好她看到映真同顾八娘在说话,忙不迭把她喊到一边:“三姐姐,林姐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能否让二伯母派人去寻她。”   映真便对方才杜鹃道:“你去寻我母亲说林姐姐不见了,让人去找找。”   “是。”杜鹃赶紧过去。   “多谢三姐姐了。”映兰真心道。   映真笑道:“都是姐妹,说什么谢或者不谢做什么。”那边她娘和张湘谈的开心,同时还有好几家都对张湘有意,清河县主还觉得有威胁呢,自然越发上心,映真便直接出来了。   林菀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客人散尽了,清河县主脸色并不好看,刘氏更是如此,毕竟林菀名义上还是三房的表姑娘,由她管教。   “菀姐儿,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半天。”   林菀歉意道:“我只是碰到认识的姐妹,多说了会话。”   这下连映兰都无语了,但她一贯脾气温和,只道:“下次可要跟我们说一声,否则二伯母和太太都会但心的。”   这个林菀不着调,映兰却懂事的令人心疼,连清河县主都跟映真道:“日后可要多照看些映兰,这个丫头不容易,你三婶心眼跟针尖似的,她懂事的令人心疼。”   清河县主自己也是庶女出身,诚然她嫡母没有刘氏心眼这么小,但是对她十分寻常,尤其是她嫁给了苏润之后,长姐丧夫多年,她却还成了平章侯世子夫人,这越发让嫡母对她难以容忍,现在清河县主几乎是过年走走礼,跟娘家没什么汪来了。   可映真想,若是母亲知道就因为映兰的一句话导致自己被开国公府那个张尧骚扰多年,她还会这般吗?但是现在,谁能知道映兰会那般呢。   可见世事无常,谁都看清楚一个人?终日在身边的人都没办法看清呢。   年底事情多,清河县主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房山,要等苏质有空再送妹妹过去,苏质现下正准备武举,还要跟幕僚们一起替父亲办事,可谓是抽不开身,苏瑾又去国子监读书,映真也只好等了。   但她也不是不会出击,就比如会提醒清河县主:“张姐姐咱们虽然看着好,但是咱们如今也不求开国公府什么,寻常人家看儿媳妇都要看一两年,更何况咱们家,娘,我总觉得大伯母没那么好心,您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是你爹对开国公府是很崇敬的,恨不得早日定下来,我也跟他说了你的话,但是你爹说认识张湘的爹,她爹是个极厚道的人。其实,真姐儿,你也不要太非此即彼了,你看昔日废太子同二皇子斗成什么样了,但废太子的姨母可是嫁给孟家做夫人呀。”   坦言之,勋贵人家关系本身很错综复杂,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映真看着清河县主道:“若是旁人,我兴许不会这般,但是大伯母,我就怀疑了,娘,许多事情您可千万别后悔。”可叹如今她的人手并不够用,且开国公府行伍出身,若是被抓住了,局面越发不可收拾。   她得想个办法先接触张湘才行,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去云栖观一趟。   但是就在她还未去成之前,平章侯接到宫里的消息,一年后宫中开始选秀了,本朝同前朝不同,前朝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只选小官之女,本朝却选的都是身世非常好的姑娘,凡年龄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勋贵女子都要参加入选。   而家中符合要求,又尚未定亲的人只有映真和映湄,映兰年纪太小,映月又已经交换庚帖,映雅年纪超过,林菀家世一般不符合条件。   此事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宁远郡主十分庆幸的对映雅道:“还好你姑母定下你了,等你明年出孝就成婚,否则,要是选秀,你就没机会了,谁曾想到皇上忽然延后一年选秀。”   明年映雅都十七岁了不提,她已经不再是平章侯世子之女,最多配个普通宗室,要配郡王府这种几乎是不可能。   “娘,您说我能否过继给二叔?”映雅很认真的对宁远郡主道。   “过继?”她以前是想过,但是现在却不太愿意,以前是为了女儿前程着想,现在既然大姑姐打了包票,她同夫君苏拂关系又十分好,可不想自己女儿成为二房的女儿,故而打消了念头。   映雅却心里有其她的想法,她是不能参加选秀,但是只要映真选上,她就能李代桃僵,她虽然嫁不得六皇子,但是往高处嫁还是成的。   她跪下来求宁远郡主:“母亲,哥哥抢不回来这个爵位,女儿却愿意替哥哥重新拿一个,只要女儿成了未来的皇后,家族可以封爵,母亲,难道您从来没想过女儿可以得到那个位置吗?”   “映雅——”   宁远郡主从未想过女儿居然有这般的志向,一时惊呆了,她虽然是顺安郡王的嫡女,自小富贵至极,嫁给心爱的表哥,表哥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位妻子,连妾和通房都没有,她过的顺风顺水,对女儿的要求也只有嫁个家世差不多,对女儿好的,恰好东平郡王世子满足这个要求,既是皇室亲贵,嫡母又是最疼映雅的姑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娘,您就成全女儿一回吧。”   宁远郡主呆住。   至于林菀颇有些愤愤不平,她自己不平倒也罢了,还为映兰鸣不平,“你若是去选,哪里有映湄什么事啊。”   在她眼里映兰生的比映湄好看,形容举止可亲可爱,不知道比映湄好多了。   映兰无奈:“我不需要这些,以我的身份即便选秀也只是做个侧室,林姐姐,我不需要嫁的身份多么高,只希望平平淡淡的过完我这一生便好。”   她要的夫君不需要高官,只需要一辈子只有她这一个人,二人齐心协力过好小日子,远离任何纷扰。   林菀却道:“我可不成,我是一定要嫁入高门的,我在侯府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了,要是过差点,我是万万不行的。”   就说她家平日喝的茶,都够知府府里一年的茶水费了,只有经历这些才知道由奢入俭难。   平章侯对两位孙女选秀很是看重,一人请了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不日就要到来。   清河县主捏了捏女儿的脸:“真真,我就说你是富贵命,每次选秀好些人因为年纪不合适都不成,偏你成了,日后青云直上,娘都为你高兴。”   “娘,我先前跟您说要去云栖观,您也该答应女儿了,否则嬷嬷们一来,我哪里还能出去。”   “你要求神拜佛也不必要一定去云栖观,归德寺也是不错的,或者清风观也成,去房山太远了,娘不放心。”   映真悄悄去找了苏质,苏质还一头雾水呢,听映真一说,连忙拍胸脯道:“明儿我休沐,我送你去。”   “那就多谢二哥了。”   苏质笑道:“谢什么,你每天跟我送宵夜,我要谢谢你才是。”   有苏质发话,映真很快就坐上马车去了云栖观,这次依旧是去拜见道德天尊,还未走进去就碰到了李湛,苏质还不认得他,映真乖觉道:“给怡郡王请安。”   呵,居然是辣个女人,那个女骗子。   李湛围着她转了两圈,苏质握紧了拳头,“怡郡王,男女授受不亲。”   即便这李湛是皇亲贵胄,也不能轻薄他的妹妹。   李湛立马跳开,“小爷可是不那种人。”真是的,他可是要修道,日后位列仙班的人,怎么可能成登徒子呢。   “二哥,怡郡王不是这种人。”一个一辈子既不成婚,也没任何侍妾的修道之人,映真哪里还敢往这边想。   她讪笑:“我们要进去祝祷了,就先告辞了。”   他突然问:“你是来还愿的吗?”难不成是他误会她了,她还是来还愿了。   映真认真点头:“小女正是来还愿的,原本想早点来,但是家中无人送我来,好容易我哥哥有空,故而来了。”   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自己冤枉她了,哎呀,他可不是那种冤枉旁人的人,做了错就要认。   “苏小姐,你快点起来吧,走,我带你去拜三位天尊,走吧。”   咦?不为难她了。   映真立马让素馨扶她起来,跟着李湛进去了,下人们面面相觑,但是又不好拦着,映真则根本没往男女之事上想,等反应过来,他们都进去了。   “小女苏门映真求天尊保佑我大哥苏质能娶一门好亲事。”   上了一炷香之后,李湛不见了,苏质也松了一口气,“真姐儿,走吧,今儿赶回去还未宵禁。”   不料外边下起了雪,小道们赶紧安排出一个清静的小室供兄妹二人休息,偏附近庄子上的人听闻主人过来,又要请安,苏质便带着人出去处理了,映真在此处坐着喝点热茶。   不曾想李湛却进来了,他挠挠头,不解道:“你怎么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求道?其实上仙是管不了这么多的。”   映真不欲多说,只道:“也没什么,求个心安罢了,日后我可能都没空再过来了,现在来也不过是还愿罢了,怡郡王我要参加选秀了,王爷日后多加珍重。”   “你不修道了吗?你不是说因为婚事才让你不能修道的,现在没有和我六叔的婚事,你也还是不修道吗?”他追问。   可这要怎么说呢?映真看他眼神真挚,到底不想骗他,“我爹娘兄弟都对我十分的好,我若抛下他们是万万不能,王爷,臣女和您到底不同,抛不下凡尘。”   “可是六叔不是都另娶了吗?”李湛很是委屈。   “嗯,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愿青灯古道一辈子,我想守护我的家人,我可以闲来无事看看道家书籍,但若是清静修道,怕是做不到。”她深深的看着他,“这条路注定十分辛苦,要走下去非常不容易,臣女知道自己可能会半途而废,故而不敢亵渎神灵。”   原来连她也沾染红尘,做不到了,一时,他竟有些哽咽,眼泪流出来了,他怕他也坚持不到最后。   映真立马道:“王爷,是不是臣女哪里做的不对?”   “我怕我也半途而废。”他潜意识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所以总想找同盟。   知道他小孩子脾性,映真好言好语道:“您和臣女不同,您是可以坚持到底的,臣女相信您。”   这么一说他又高兴了,“我也相信我自己。”   “嗯,这就好。”映真准备送客了。   却见李湛道:“你哥哥要成婚了吗?”   “不,不是,只是最近有人提起为哥哥说一门亲事,我是为哥哥求个心安罢了。”   “女方是谁?没准我知道。”   原本映真是不该说的,但是她鬼使神差说了,“是开国公世子的嫡女。”   李湛挠挠头:“如果是排行第二那个,你们家就可以叫停了,若是其她人倒可以。”   “若是排行第二那个又有什么问题?”映真不明白。   “她——”李湛不自在道,“她喜欢听《美人香》,你说有没有事呢?” 第21章 谁还不是心肝宝贝 谁还不是……   《美人香》又名《怜香伴》,讲述了崔笺云与曹语花两名女子以诗文相会,互生倾慕,两人想方设法争取长相厮守的故事。   这意思是张湘实际上是同女子恋慕,映真睁大眼睛看向李湛:“您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道理,你不必怀疑。”   “如此,臣女真是感激不尽。”映真现在是真的要谢谢李湛了,这等私密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李湛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有废太子留下的人脉,废太子七岁被封太子,元后的父亲也是权臣,虽然如今气数已尽,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各府安插的人比想象中的多。   现在他是废太子这一脉的掌权人,知道的也比其他人要多的多。   映真看他这样,莫名顺眼很多,原本李湛就生的很好,如今一笑,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感。   “王爷,您的大恩我记在心中,若是日后您有事驱使,臣女必定会相助,自然您是天潢贵胃,肯定不会遇到难处。”   此次选秀,映真蟾宫折桂那是必须的,女子与男子不同,男子能够通过科举取士,行商也能成为富家翁,像她□□母那个时候女子已经是异类了,如今对女子要求三从四德,连二门都出不去的女人也只好在闺阁中觅一位郎君,日后才会得以身居高位。   她家世不错,个人条件也不错,再努力一把,皇子不成,可还有亲王世子这些也不是不行的,局势波云诡谲,即便前世李湛做了皇帝,这一世也未必,他身份如此敏感,自己若能庇护他一时也算报恩了。   李湛正欲说什么,外面说苏质进来,他懒得应付人,居然往支棱起窗檐,直接跳走了,一顿操作猛如虎,她看呆了。   不仅是她,连站在远处的素馨都看的瞠目结舌。   下午,雪停了,映真同苏质一同回去,恰好到家时,说是教养嬷嬷提早到了,薛妈妈早已过来,先同映真说了。   “原本只说您和四姑娘一道学,但是老太太说大姑娘也是要嫁入皇家的,因此加了大姑娘,既然都学,也不能冒过五姑娘,因此都要学。”   没曾想就一天的功夫,事情居然有如此大的变化,她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和谁一起呢?”   “大姑娘。”   薛妈妈听了也无语,“这不是捣乱吗?大姑娘马上出孝都要准备出嫁了,还说什么学规矩,她原本身边伺候的嬷嬷可都是顺安王府出来的,哪里就没有规矩了,就是眼红姑娘您罢了。还带一个五姑娘,那五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对映雅的评价,映真觉得有点真,但是映兰这里,映真便问:“映兰不是顺带的吗?”   “哪里啊,正撺掇三爷把她记在三夫人名下,就为这个,三爷夫妻俩今天连安都没请。”   原来这般,映真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未必是映兰撺掇的,她生的不错,性情也好,显然比映湄更知情识趣,若是进宫选秀,正房捞不上,侧妃也不是不成,三叔也并非为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您说的是。”薛妈妈随口应了一声,旋即伺候映真又换了身衣衫,“奴婢带您去见两位嬷嬷,这两位看着脾气倒是不错。”   映真笑了,“那是肯定,能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看起来肯定都温和的很。”   平章侯替映真寻来的两位嬷嬷一位姓黄,一位姓宫,这俩位,一位曾经在庄宜宫伺候过元后,一位则在皇子所做过嬷嬷。   这二位在之前已经见过映雅了,但是映雅都十六岁了,年纪并不符合,虽然出手阔绰,但是她们心里有思量,要教的正主是这位三姑娘。   三人一见面,映真便笑道:“二位嬷嬷快请坐,劳烦您二位久等了,今日我去了观里为家人求平安符,这才错过与您二位相见。”   黄、宫二位嬷嬷连道不敢。   眼前这位少女,如空谷中的百合一般,清纯甜美,声音如黄莺出谷,美的让人不敢直视,同上午见过的苏家的三位姑娘都不同,她动作十分规矩,但你就是能察觉到她并非是千人一面的姑娘,笑起来却有些媚态,这才是最吸引男人的。   光规矩好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找请个嬷嬷回去。这样的姑娘若是早二十年出身,宫里恐怕继后早立了,哪还有旁人的事儿。   “三姑娘,贵府的侯爷同我们说,让我同宫嬷嬷一道教您规矩。”   这黄嬷嬷先开的口,恐怕在宫中地位,也属黄嬷嬷更高些。   映真欠了欠身,二位嬷嬷侧过身去,不敢受礼,“我年纪小,一切都听您二位安排便是。”   “也不用刻意教,瞧您看着规矩不错。”   这是客气话,跟宫里的嬷嬷们,学的是主子的忌讳,寻常人哪里知道。   见了面斟了茶,这二位便在她院子的东侧住下,一人一间房,拨了俩个小丫头去伺候,一应份例从公中出。   映真亲自过问她们起居,十分关怀,这两位嬷嬷也老怀宽慰,对她比对映雅要用心很多。   翌日,众人到老太太那里请安,居然又要来一位表姑娘,老太太放下茶盏道:“这位便是子爵府的杜姑娘,她家同我们家是老亲了,子爵夫人只有这一位姑娘,你们可得好好待人家。”   映雅忙应承,“老太太放心,孙女必定照顾好娇娘。”   映月小声同映真道:“是□□父那边的亲戚,杜娇娘性子倒是颇好相处,这个你放心。只不过,她有些天真烂漫。”   以前映月最嫉妒这种天真烂漫的,比如她爹常年不在家,她跟着姨娘过日子,她很是想爹,但娇娘就会说爹娘多宠她,她都受不了云云。   还好现在她尘埃已定,总比那个映兰好,虽然跟着学规矩,但是却以三婶以不打搅老夫人为由让她搬了回去,听闻,连过年的衣衫都只面上裁了几件,日日还要受训。   天真烂漫倒不怕,若是满肚子阴谋才不好。   映真也表态:“祖母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好她的。”   老太太却道:“真姐儿,你要好好学规矩才是,雅姐儿比你年纪大,同娇娘也熟,会好好照顾的。你可别本末倒置了,听到了吗?”   虽然老太太平日里不算什么明白人,但是她是谨遵老侯爷的教诲,比如这次选秀,能够光耀门楣的约莫只有映真一人,映雅既然前程已定,那学不学就无所谓了。   映雅听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虽然知道老太太也不是旁的意思,但她还是心里不舒服,好像她是陪衬一样。   清河县主忙替女儿应允,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昨儿听女儿回来言明有人告诉她说张湘并不喜欢男子,相反喜欢的是女人,她心中着实不喜长房母女二人,原本,只是因为爵位的关系,倒还情有可原,毕竟既得利益者是她们二房,但是现在居然想害她儿子,如果事情属实,她是肯定不会原谅的。   和苏家所有姑娘都不同,杜娇娘生的十分漂亮,一双含情目,来送她的亲友们尤其多,映真数了数一共来了五个正主子是有的。   娇娘的祖父母,爹娘还有她家那位过继过来的长兄,都围着一起,生怕她受苦了,饶是觉得自己已经算非常受宠的人了,跟杜娇娘相比,还是自叹弗如。   子爵夫人刚听完黄嬷嬷说的起居,就忍不住道:“卯时一刻就起,会不会太早了?天还没亮呢。”   “杜夫人,宫里一般这个时候起来开始的,贵千金这般家世容貌,肯定能到最后,那至少要在宫里住一个月的,宫里的贵人们起的还要早呢。”   这是委婉的说法,要选秀肯定得吃苦,你家女儿再金贵能比得上宫中嫔妃不成。   此时,宁远郡主同清河县主也略劝了劝,子爵爷听的忍不住红了眼眶,实在是太夸张了。   到底还是子爵府老夫人劝下来,“媳妇儿,你让娇娘住她们府上,你且陪着娇娘住几天,等她熟悉了,再回去。”   这娇娘当然和映真安排住在一起了,子爵夫人拉着映真千叮咛万嘱咐,还好映真心底不耐烦,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西次间被子爵府的人占了,又是杜娇娘习惯睡的床铺,又是平时喝的茶,连茶盏都带来了,一向脾气很好的素馨都偷偷的跟映真道:“搞的好像咱们侯府没有似的。”   “你千万别这么说,被旁人听到不好,祖爷爷是杜家人,咱们祖奶奶对杜家一向很尊敬的,祖父也同杜家走的亲近,只前些年她们家远在江南,如今回了京城,杜家小姐又要选秀,来咱们家也寻常。”   “那小姐,您会处处让着她吗?”素馨最怕小姐委屈自己。   映真莞尔一笑:“我肯定不会,她算老几,还让我处处让着她,不如让大姐做好人便是了,我反正本来也不算什么好人。”   晚上早早的映真就睡下了,因为次日早起要做女红,她明日还得好好的学,犹记得前世她因为腿疾,并未参加选秀,这次既然不能功亏一篑,就要表现的更好了。   那边清河县主正跟苏润提起:“那杜姑娘住在我们真真那里,我让薛妈妈送了一次糕点,哎呦,那姑娘娇气的不行,杜夫人还一直让我们真真照顾她女儿,她女儿可还比我们真真大十几天呢。”   苏润皱眉:“让真真别怕,爹爹跟她撑腰。”   “你想干嘛呀。”清河县主失笑。   苏润舒了一口气,“咱们真真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可千万别学雅姐儿,堂堂正正的千金还做低伏小。”   “你还想你女儿做女霸王呀。”   苏润忽然道:“你知道是谁告诉咱们家姑娘那张湘的事儿吗?是怡郡王李湛。”   “怎么是他?他不是把我们真真骂哭了吗?怎么又对我们真真好了?”   说起这个苏润就气,“我审了杜鹃那个丫头,他是来劝我家心肝宝贝去学道的,你以后看到这小子就我打出去。”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天潢贵胄。”清河县主还只是个异性郡王,李湛可是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   苏润更没好气,“那又怎么样,我家宝贝可是不会去学什么道的,还有,这小子说不准有贼心,表面是劝咱女儿学道,实际上哄骗我家的心肝宝贝呢。”   清河县主想起李湛坏了事的爹,连忙摇头:“咱们真真可绝对不能跟他,他日后绝对是新帝的磨炼石,下场是必死无疑,咱们女儿难道还要当寡妇不成。”   苏润“嘿嘿”一笑,“所以我这不是想了个好法子吗?保管让这小子不敢打咱们家真真的主意。” 第22章 道不同(二更) 祝大家国庆……   卯时,映真就准时起来梳妆打扮,她看了一眼铜镜,想起还有个杜娇娘,不免对杜鹃道:“你去西次间那边看杜姑娘起来没有,可别误了时辰。”   “姑娘,若是她没起会如何?”   映真哂笑:“她家既然要选秀,也不想丢脸,那就必须得起来,我可不会等她。”   面子不是别人的,是自己挣的,你若不想选秀便不选,既然决定了,又怕吃苦,也不想想,天下人可都不是你爹妈。   这边杜鹃去了半天,回来之后,有些忍不住道:“子爵府的人根本不敢叫杜姑娘起来,奴婢去的时候,她们还不高兴呢。”   “她这是当走亲戚来了,不必理会,我要先去两位嬷嬷那儿了。”   她就这么带着下人走了,杜家的人听到了动静,还有些着急,有位年纪老成的杜家的妈妈连忙道:“三姑娘怎么就这么走了?”   子爵夫人一来就听到这句话,瞬间不悦起来,“她若这么早去了,倒是衬的咱们娇娘懒一样,这姑娘怎么这般没有眼色,早知道,还不如让娇娘去雅姐儿那里。”   “夫人,话是这么说,只是这雅姐儿毕竟不参选,参选的还是真姑娘。”   这就是了,子爵夫人提着裙摆进去,不以为然的小声道:“咱们娇娘何时需要这般早起了?就凭她这幅容貌,也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   映真是最早过来的,她神采奕奕,一看就精力充沛,黄嬷嬷与宫嬷嬷二人早已等候在此,她立马同二人问好。   “姐儿是一个人来的吗?”   这是考她处事了,若真要嫁进皇家,可不就只能自顾自己,要顾着颜面的事情多了。   映真却反其道而行之,“我自然是自己来的,原本是想让杜姑娘同我一起过来,岂料她许是水土不服,还在休息,我自然要先来。”说完,又同黄嬷嬷道:“映真听闻宫里的娘娘们比我们还要起早一个时辰,倘若真的进宫了,难不成还让贵人等我们不成?”   这话是昨儿黄嬷嬷说过的,杜娇娘明明也在,她既然听到了,还不执行,岂不是把黄嬷嬷的话不放在心上。   本来想说映真不友爱姐妹的,现在一想却是这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进了宫,哪里还分什么你啊我的,都是皇家的臣子。   所以映真没事,反倒是激起了黄嬷嬷的怒火,一心想给杜娇娘一个下马威。   宫嬷嬷看了啧啧称奇。   不一时,映雅也过来了,她沉静秀美,在后宅中尤其胸有丘壑,前世映真就听闻她刚嫁给六皇子的时候只是平平,后来直接挤下两位受宠的侧妃,算得上心计过人了。   她倒是没有直接问起杜娇娘,好像生怕尴尬似的,只轻言细语的问映真吃了早饭没有,映真笑着摇头。   “还没呢,大姐姐你呢?”   “我也未曾。”   映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那你还真是用功。”这般用功根本就不像是要嫁一个已经定过亲的表哥,而是想往更高层次嫁,抢了自己的姻缘。   她这个表情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映雅心里一惊,又想起前世她的厉害,不由得强笑几声。   这般一来,气势也就弱了些。   黄嬷嬷看了看沙漏,“今日教姑娘们认宫中娘娘们的品级和请安的规矩。”   也就是见什么人用什么礼,映真学的非常认真,而且几乎是一两遍就会标准,她还不仅仅做的标准,还要做的优雅,不让人觉得死板。   原本还准备一鸣惊人的映雅,有些黯然失色,她病了许久,原本身体不算太舒畅,本来自信映真一个小丫头片子,比不得当了多少年郡王世子妃的她,现在却没想到人家比她做的好多了。   映真倒是不在意她,这种人就是草包罢了,挤下自己做皇子妃还能被圈禁的人,算不得什么聪明人,她能陷害的只是身边对她不设防的亲近人罢了,现在她有了防备,哪里还把她放在眼里。   天大亮之后,到了用早膳的时辰,杜娇娘依旧还未来,这黄嬷嬷同宫嬷嬷也不动声色,映真饿的不行,吃着汤包,就着莲子羹,吃的那是不亦乐乎。   薛妈妈还送了一碟藤萝饼过来,“三姑娘,县主让奴婢送来的。”   “这碟给黄嬷嬷和宫嬷嬷吃吧,我已经饱了,两位嬷嬷教的极辛苦。”   “姑娘放心吃,奴都拿了的,都有份儿。”   但是映真还真的不能吃这么多,所以依旧摆手:“我不能吃太多,已经饱了。”   从小真姐儿就是这样,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薛妈妈笑了笑,便把藤萝饼送给二位嬷嬷同映雅,映雅还说了声谢谢。   宫嬷嬷私下同黄嬷嬷道:“这位大小姐脾气倒是不错。”   黄嬷嬷却摇头:“我看未必。”   早膳吃完,开始学习女红,她们各自拿出平日做的物件给两位嬷嬷看,宫嬷嬷看了看映真的针脚,细密整齐,配色大胆,倒是极好,只是宫嬷嬷在皇子所,她所做的东西是要给皇子们用,要求便是平复。   宫嬷嬷指着她花色复杂的这个荷包道:“姑娘还会做小衣裳吗?”   就是会也要说自己不会,映真真诚道,“请嬷嬷赐教。”   这下宫嬷嬷才找到自己的定位,亲自裁衣衫给她看,还在告诉她的同时聊一些养孩童的趣事,这些都是宝贵经验,映真一一记在心中。   还记得上辈子她是内定六皇妃,教养嬷嬷是和昭仪身边的人,一味的只教导和昭仪和六皇子的喜好,这辈子她愿意接触更多的人,了解更多的事情。   “宫里一般讲究败火,若是身子骨不舒服,一般就是饿几天,等火气下来了,便——”   映真正听的起劲,见宫嬷嬷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子爵夫人来了,她身前站着穿戴整齐,油光水滑的杜娇娘。   子爵夫人面带歉意,“两位嬷嬷,娇娘昨儿过来水土不服,故而起晚了,方才头还有些晕眩,但这孩子坚持要过来学规矩,我便送她过来了。”   这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绝,映真颇觉得好笑,映雅便立马起来圆场,“嬷嬷们,娇娘她年纪小,又初来我们府上,也不是故意来迟的。”   黄嬷嬷发话,“只是我们现下已经开始习女红了,早上的规矩不如让大小姐教导吧,大小姐规矩极好,也是可以的。”   众人面面相觑,映真心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映雅也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到底为了自己一向经营的名声,仔细教导杜娇娘,一直到映真的女红课学完,杜娇娘都还没学会。   想也知道,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昨儿甚至听说她连针线活儿都不会做,学规矩对她来说难于上青天。   父母之爱儿,为之计深远,现在娇惯她只是好一时,继续娇惯她,她就会被养废了。   即便这样的人运道升天,映真也并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般两位嬷嬷只教上午半天,她们年纪也不小了,需要休息,下午就由自己安排,映真午膳是去清河县主那里吃的,没想到年底这么忙的时候,还能碰到她爹苏润。   苏润从袖口拿了一盒珍珠跟她,“真真,爹爹今日寻了一盒珍珠来,给我宝贝女儿。”   难道她爹专门回来给她的,映真感动:“多谢爹爹,女儿的首饰已经尽够了。”   “我女儿就是懂事。”   说罢,又问了映真今日学的如何,听女儿说完杜家小姐,他抚掌而笑,“做的不错,我女儿可不是她的佣人,这些嬷嬷是咱们府上请的,能带她就不错了。”   说了半天,苏润觉得戏肉到了,于是乎道:“真姐儿,钟家老太太听闻近来身体有恙,不如你抄写《佛经》过去为她老人家祈福如何?”   苏润想的好,只要这佛经送去钟家,李湛必定会看到,她女儿信佛,和你这个信道的可是完全不同,哼。   熟料映真摇头,“我看道家的《度人经》就不错,我想抄这个。”说罢,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就先回去抄了。”   苏润:你还我珍珠。 第23章 信了你们的邪 信了你们的邪……   用完膳回去,杜鹃悄悄道:“姑娘,那位杜姑娘规矩还未学会,说是累的不行,子爵夫人请了三个大夫在看呢。”   “这么大的动静?”映真无语。   杜家的这番做派,连苏家的下人都看不下去,偏莫嬷嬷却对映真道:“姑娘,您是不知道,子爵夫人出身听说很不一般,是废太子妃的堂妹,上官氏一族可是很不一般呐。”   莫嬷嬷是苏家世仆,在被选为映真乳母之前,她是苏嫣心腹嬷嬷的小孙女,在安华堂当差,这里是历代平章侯的书房,莫嬷嬷因此还颇通些文墨,对京城的这些世家甚至了若指掌,也正因为她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一直在映真身畔伺候。   可映真笑道:“我听闻上官氏女子皆贤良淑德,能让圣上当初为废太子选为太子妃,着实不容易,怎么这位子爵夫人看着倒似不一般。”   莫嬷嬷也笑了:“姑娘的几位堂妹们难道都和姑娘一样不成?奴婢听闻太子妃那位庶出的妹妹都能嫁给铁帽子王妃,这位嫡亲的堂妹,却只做个子爵的夫人,还是熬了十多年才熬到的,可见一斑。”   也就是说这位子爵夫人虽然家世显赫,但是个人素质不怎么样。   莫嬷嬷提醒一句:“如今您是主家小姐,姑娘的祖父父亲都是有功之人,很不必怕她。”   也是,若是真成,也不会来这里和苏家共用嬷嬷,映真心中有数,不会特意为了杜娇娘放慢自己的脚步。   杜家人却十分不满,子爵夫人见女儿只知道吃吃喝喝,不免戳了一下女儿的头:“你呀,就知道吃,旁人对你不好,你都不说的。”   杜娇娘唇如花瓣,笑起来倒煞是好看,她娇娇俏俏道:“娘,姨母不是说了同宫里的人打好招呼了,再不济咱们还有怡郡王在,女儿何必那般辛苦,您不知道,那个映真,为了学双面绣,手上都扎了好几个针眼呢!她对女儿好不好,女儿不在乎的。”   “嘘!你这话可别在外面说,要是被苏家人听到就不好了。”自家有后门,当然要捂住。   “嗯,知道了。”   子爵夫人遂道:“雅姐儿倒是不错,但是她是个病罐子,教你几天就说不舒服。”   杜娇娘也很喜欢映雅,时时刻刻照顾她,又温柔心地也好,她自然喜欢,不过,她又好奇道:“您说那真姐儿会不会比女儿嫁的更好?”   “放心,有咱们的靠山怡郡王在,她若是再对你不好,娘就跟怡郡王告状去,现如今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怡郡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孙呐。”   杜娇娘这才觉得心中隐患除去,“如此倒是好了。”   她知道她懒,可她就是有这个资本懒,爹娘宠她,祖父母也宠她,她又生的好看,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况且现在娘同大姨母太子妃说了此事,还有个怡郡王在宫里,她一切都不用担心。   这黄嬷嬷宫嬷嬷二人瞧不起她,她们都只夸映真,好似不努力就没有出路一样,呵,她就是要告诉她们,有的人偏偏就是天生的运气好,有福气。   这些是那种努力再多的人也得不到的,就比如苏映真。   **   映真写好了《度人经》之后,便陪同母亲和姐姐一同去钟家,她姐姐这桩婚事,还特意请了钟老太太做媒呢!   清河县主嘱咐俩个女儿,“你们多说些别的,不要往死啊或者什么不吉之兆说。”   映月同映真都明白,尤其是映月,这些日子跟着嫡母管家,受益颇多,早已褪去以前那股小家子气,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非爹爹做世子,嫡母在外表现的视若己出,她也不会嫁给伯府嫡次子,所以对嫡母和嫡妹也看成是一家人,少了比较的心思。   她们是过了好几天才过来的,钟老太太身体已经比先前好多了,清河县主过来的时候,还能坐在床上开玩笑:“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倒是不能起身待客,你们可别见外,两位苏小姐看到我老婆子可别嫌弃才好。”   “您说哪里的话,我们来看您是求之不得呢,听您一句话胜读十年书,这本《度人经》是我平日抄写的一本经文,专门渡人劫难,祛除百病,我送给您,您可别嫌弃才是。”   钟老太太这般年纪的人,一般都迷信的很,果真看着书皮上萦绕着檀香味,便知是已经供奉过的,又看里边的字写的大,正好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能够看到的,钟老太太喜道:“这是好东西,我老婆子就多谢真姐儿了。”   清河县主又谦虚一番,才进入正题,“真姐儿这些日子在家中学习规矩,怕是年前再也不得出来。”   “哟,是吗?我是好像听人提起过,这些日子我病的糊涂了。”钟老太太很清楚,清河县主是想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替苏家姑娘说几句好话。   这原本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她当然愿意做,但是也不能让苏家察觉那般容易。   于是她咳嗽了几声,映真见机的递了温水过去,钟老太太接过来喝了,“可不敢劳烦三姑娘。”   喝完水,映真又关心的说了几句话,钟老太太才道:“我瞧三姑娘这样的菩萨心肠,又有才有貌,你爹爹又能干,我看来日必青云直上。”   话说到这里,清河县主的目的达到了,她又送了三尊玉像和一些名贵补品才走。   这边李湛从宫中出来代替皇帝过来探望钟老太太,他对钟家感情还是很好的,毕竟钟家曾经冒险带她过来,他还愿意拨冗陪这老太太聊天。   钟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又提起苏家,“苏家那位三姑娘送了我一本她自己抄的《度人经》,这姑娘这翻一年就要选秀了,天天还学规矩,能记得住我老婆子。”   “您对着苏家三姑娘评价倒是不错?”   这钟老太太会看眼色,看李湛表情轻松,她笑道:“她自然不错。”   这是明摆着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好话,李湛虚虚应着,一出来,又看到子爵府的人,子爵夫人早就在这儿等着,拉着李湛就各种闲话家常,李湛快不耐烦的时候,又听他小姨道:“你表妹现在在苏家跟那位三姑娘一起学规矩,都怪小姨家爵位小身份低,若非是咱们上官家不如以前,你表妹哪里会被三姑娘看不起啊。”   这是上眼药的?李湛听的分明。   钟老太太说好,子爵夫人说不好,李湛生气,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第24章 帮了你大忙 帮了你大忙   “行了行了,脸是自己给的,在人家家里学规矩,怎么还这么多话。”李湛哪里有闲工夫听子爵夫人在这里扯,这眼药都上的这么粗俗,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明白人。   他一发火,子爵夫人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李湛放下帘子,“走,回宫去。”   李湛从小养育宫中,除去那几年他爹被废,一家人被迁到了豫章郡之外,一直都是受最正统的皇家教育,虽说他痴迷于修道,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隔绝于红尘,子爵夫人和钟老太太他都了解。   这子爵夫人无非就是别人没供着她,她就生气,想断人前程,钟老太太的儿子钟珲身为皇家刽子手,如今看着风光无限,但是皇帝一死,很有可能被人清算,钟老太太到处结善缘,无非就是看中苏映真有青云直上的本事罢了,日后钟家出什么事情了,好歹能求大人物抬抬手。   钟老太太情有可原,这子爵夫人就真的是无语了。   子爵夫人见这侄子这般不给面子,不禁嘟囔道:“跟他爹一样,若非他爹败了事了,我们上官家也不至于如今这般低调。”   “夫人,可不能这么说。”王妈妈生怕她说多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堂姐嫁给太子的时候时常受到太子冷落,过了十年才生下他,废太子鞭打宗室,辱骂朝廷命官,还差点逼宫,犯下大罪数不胜数,若非我上官家保住他,他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这个。”子爵夫人气的口不择言。   王妈妈眼见拦都拦不住,于是道:“夫人,咱们姑娘进宫还要靠怡郡王呢,您就别这样了。”   如此她才闭嘴。   李湛回宫覆命,恰逢六皇子和七皇子在,这二人同年成婚,已经被开元帝安排在六部学差事,此时,正递交折子上来,请父皇批示。   “给六叔七叔请安。”   两位皇子忙回礼,开元帝看到李湛,问起钟老太太的身体:“奉圣夫人身子如何?”   李湛连忙道:“孙儿瞧着倒是不错,已经能够下地了,前去诊治的陈林二位御医说,若是熬过这个冬天,就一切大好了。”   开元帝点头:“她老人家身子还算得上硬朗,朕就放心了。”   “是啊,孙儿也是这么想的。”李湛抬起头来,还冲开元帝挤眉弄眼。   开元帝这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还有浑话要说,但是他也好奇,所以快速点评了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折子,看儿子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元帝才放心,让他们下去,这才没好气道:“怎么了?这是有话要说。”   看着孙子跟小狗似的疯狂点头,他扶额,这孩子,小时候倒是极听话的,一举一动都颇有太子小时候的风范,但去豫章郡去了几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像山间野猴一样。但是平日里见习惯了规矩的如泥胎木塑的人,倒是喜欢这个鲜活的孙子。   李湛笑道:“皇祖父,您总该心疼孙儿,让孙儿坐坐呗。这几天晚上睡下腿还疼呢。”   “你这是在长个子。”看着不过十三岁就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孙子,开元帝倒是很骄傲。   嘴上虽然没有答应,但还是让太监安了座,李湛这才笑道:“孙儿这一去,奉圣夫人倒是拉着孙儿说了半天闲话,又是什么苏家三姑娘送了经文,那姑娘多好,又是给了什么茶给孙儿哭,孙儿瞧奉圣夫人没准收了苏家不少好吃。”   “噗。”开元帝也震惊了,“你这么说就不怕钟老太太听了生气?”   李湛扬起头,“孙儿就是生气,也有皇祖护着,谁敢如何。”   “好了好了,你就是故意跟人家小姑娘作对吧,上次骂哭别人,这次又想在朕这儿上眼药。”开元帝记性极好,一下就记起来了。   李湛不服气道:“我那姨母的女儿就在苏家跟那位三姑娘一起学规矩呢,说她天天鸡叫就起来学规矩,晚上还念书,都不大搭理我那姨母呢。”   “你哪位姨母?”开元帝当年为太子选正妃,颇费了些功夫,上官家这些姑娘他是了若指掌。   “就是嫁给子爵的那位,我三舅爷的女儿。”   原来是她,开元帝倒也认得,“你那位姨母平日无事都要起波澜,罢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这些妇人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湛点头:“那是自然,无论是钟家老太太说好,还是我那姨母说不好,孙儿都听皇祖父的,旁人的话我不会入耳的。”   这话开元帝非常爱听,巴不得孙子只听他一个人的。   开元帝笑道:“你姨母百般阻挡苏三姑娘的前程,还不惜找到你,怕是这位苏家三姑娘极其出色吧。”   李湛小声嘀咕了一句,见皇上看着他,他才不甘不愿道:“还行吧,反正就俩个鼻子一个眼睛。”   “你这孩子。”开元帝又看着他道:“湛儿,你也十三岁了,再过一年选秀,也该放一位身边人了,你那姨母的女儿若是成,倒也不错。”   做个侧妃总成,那子爵夫人虽然是个糊涂蛋,但是子爵府是极其富贵的,开元帝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日后真的先去了,李湛的日子怎么过?   李湛皱了皱鼻子:“孙儿是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会娶妻,您快饶了孙儿吧,再者,您别看姨母找我办事,实际上他才不愿意让她女儿嫁给我呢,反正我也不喜欢这种人。”   身份骤变,世态炎凉,开元帝只觉得心酸,又无语道:“她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心中对子爵夫人更加深一层。   “逢高踩低也是人之常事。”方才他的人告诉他,那位子爵夫人在他走后,说了不少不敬之语,他怎么可能会饶过他。   开元帝安慰道:“你放心,朕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于你,有皇祖父看着呢?你方才说她不愿意苏三姑娘过好?”   李湛垂头丧气:“听那说法便是。”   那朕就偏偏让她选秀选好了,敢欺负我孙子,真当我是死人呐!   “你先下去读书吧。”   李湛恭敬告退,走到宫门外,勾唇一笑,敢利用我,也不看看你们都谁啊?还有,苏映真,我可又一次帮了你大忙了。 第25章 侧妃 侧妃   明日是腊月二十四,要过小年了,映真依旧不放松,早早的过来同黄嬷嬷宫嬷嬷学规矩,天气越发寒冷,映雅来的也越来越晚,更甭提杜娇娘了,那真是懒上加懒,中午都不想起床的人。   这两位便只教映真一人,早上照例演示一下规矩,黄嬷嬷以前在庄宜宫当差,是伺候过废太子的人,后来才调到兰妃身边做了几年大姑姑,就凭她能够在废太子手下活下来,也非一般人。   黄嬷嬷对映真说的都是几十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在宫里做奴婢,就一定要非常谨慎,最好是把自己当成没了嘴的葫芦才行,同是你的手艺活又得出挑,这样才讨上边喜欢。”   她话锋一转,“自然,依照姑娘的家世,日后必定不会同我们一样。”   宫嬷嬷笑道:“黄姑姑以前可是帮废太子妃迎来送往的,不是一般人,你能学到十之一二也就足够了。”   黄嬷嬷摆手:“我也就做了三年,算不得什么,再者,那怡亲王妃是个十分能干的女人,很得皇上看重。即便是怡亲王坏了事情,她在豫章郡的待遇都不坏。”   映真知道上官氏着实不一样,以准皇后的身份掌控后宫二十年,就连今年都特意得到开元帝褒奖,可谓是非常不一般,但唯独一样,她想了想,“怡亲王妃如此贤名远播,倒是和怡亲王不同。”   这说的是夫妻二人性格完全不同,太过于规矩的女人,就给人一种非常死板的感觉。   没想到这位三姑娘如此聪慧,一下就看出问题症结之处,上官氏确实很受公公开元帝的喜爱,但却并不是废太子的所爱,废太子同上官氏若非因为要生个嫡子出来,恐怕一年到头都不会说一句话。   黄嬷嬷淡笑:“确实如此,三姑娘看来已经知道了。”   映真知道黄嬷嬷此人,从不留下话柄,现在这般肯定已经是明确告诉她,宫中女子不能太图贤良,太图名,男人娶的是妻子,又不是夫子。   接着黄嬷嬷又提起兰妃,“这位家世极其显赫,虽然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位公主,但是恩赏依旧不断,但这样的女人极少。”   “映真明白。”倏地她想起表姐袁梦莹考女官,正是去了兰妃处,看来这是个极好的去处。   宫嬷嬷又道:“三姑娘也别吓着,也不是人人都懿恭婉顺,庄妃就不是这样的人,却依旧受宠。”   “庄妃以寡妇之身,进宫就封了昭仪,次年又封妃,生下五皇子和八皇子,还有两位公主,脾气尤其爽利利的,可见不是每个女人都要那般。”   若是每个女人都端庄自持贤良淑德,那不就跟庙里的菩萨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   学完规矩,映真给两位嬷嬷各送了五十两银子,并一些尺头吃食,极是周到。   是人都喜欢收礼,包括两位嬷嬷,况且是学生孝敬的,黄嬷嬷心中很是满意,又同映真道:“我会跟姑娘的祖父说明年我们只教姑娘一人。”   那杜娇娘懒得很,要是她这样学规矩的,出去一提,人家还以为她黄嬷嬷不懂规矩呢!   “那我就遥祝二位金春万福了。”   平章侯知道黄嬷嬷的意思也很惊讶,他一向不太关注内宅,“你是说映雅和杜娇娘反而会影响真姐儿吗?”   “侯爷,影响倒是不会,真姐儿性情坚毅,相貌出众,为人更是风光霁月,雏凤清于老凤声,日后必定前途无量,非是一般人,有些元后的品性。”   再也没想到黄嬷嬷居然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黄嬷嬷其实一开始是元后身边伺候的丫鬟,后来方便照顾太子,才到太子身边,她的眼光很是毒辣。   平章侯又问:“旁的人呢?”映湄映兰这二人,他也让黄嬷嬷亲自去看过。   黄嬷嬷笑了笑:“四姑娘怕是极难进入殿选,五姑娘要看您肯不肯抬举她。”   肯抬举她,改成嫡母所出,月份推前一点,无上大雅,反正平章侯本人就是族长,这事儿操作起来太容易了。   显然平章侯不大肯,“您说的事情我记下了,杜姑娘让郭嬷嬷那里教,她家是我们家老亲,至于您,只教真姐儿便成。”   黄嬷嬷点头,心道,看来平章侯对这个孙女儿寄予厚望。   换嬷嬷一事,引起轩然大波,映真却毫无所想,她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老太太不免提到杜娇娘:“真姐儿,娇娘那孩子性情是极好的,你怎么能……”   言下之意,怕是都以为是映真排挤杜娇娘,映真也不多辩解,反而问映湄:“你不愿意杜娇娘过去吗?”   映湄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杜姐姐能来,我是极高兴的。”   她是私底下有抱怨,但是哪里敢在面子上说出来,映兰把头垂的低低的,生怕被映真问到。   映真便笑着对老太太道:“您看四妹妹都愿意杜姑娘过去,又有祖父发话,我岂敢违抗,难不成让大姐拖着病体日日教她不成?”   映雅尴尬一笑。   老太太平生最怕映真这种人,性情爽利,为人坚毅正直,并不因旁人而折腰,偏偏又什么都做的极好,常常敢言,不肯糊弄,故而居然不敢再多说话。   这般看的清河县主都啧啧出奇,她仿佛觉得女儿自从开始学规矩之后,就越发不一样了,同大姑姐东平郡王妃那种装腔作势的高高在上不同,她好像天然的如此。   从老太太那里散了之后,林菀追出来同映兰道:“太吓人了,我方才大气都不敢出,三妹妹我头一次发现厉害。”   映兰看向远方:“她不仅厉害,而且非常能够坚持,每日清早去学规矩,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连她这个从现代过去的成年人躯壳都没有办法这般坚毅,古代的一个小姑娘却能如此,真不容易。   “那还不是因为她出身比咱们好,若是咱们也和她一样,没准做的更好。”林菀有几分不屑,从而她又有几分透着隐秘的兴奋同映兰道:“兰姐儿,你知道吗?子爵夫人跟我说想送我去怡郡王府上做侧妃。” 第26章 期货死人(二更) 期货死人……   映兰拉着她进了自己房里,屏退了众人,这才小心道:“林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呢?”   林菀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五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千万别担心我,我可是跟旁人打听过,这位怡郡王是正宗的凤子龙孙,若非是因为子爵夫人的女人来咱们府上学规矩,我还没有这个机会呢,你知道吗?子爵夫人是怡亲王妃的堂妹,关系很亲近的。”   哪里有这么简单,映兰不由得劝她:“林姐姐,你答应子爵夫人什么好处了?可别事情没办成,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林菀尴尬一笑:“也没什么,好了好了,我说给你听。”   原来子爵夫人也知道自个儿女儿娇气,规矩学的非常一般,女红也不成,别说和旁的秀女比了,就连苏家的姑娘,人人都比不上,尤其是三姑娘的嬷嬷公然把杜娇娘换走后,子爵夫人心中自然慌乱。   她许诺让林菀成为郡王侧妃,但是要帮她女儿在怡郡王面前说话,争取让杜娇娘至少落选也不要太没面子。   那么问题来了,映兰不相信,“既然她和怡郡王那么熟了,还能安排你去当侧妃,那她又怎么会不自己跟怡郡王说,反而央求你呢。林姐姐,要我说这个子爵夫人行事恐怕不是很妥当。”   已经愁嫁的林菀哪里还听的进去这些啊,“五妹妹,子爵夫人跟我说了,是因为怡郡王非常得圣上宠爱,故而一直住在宫中,她这位姨母压根就没办法进宫去,但是她能写信在怡亲王妃那里说道,这样我过去也就是名正言顺了。”   甚至林菀还强调:“子爵夫人爱女心切,只要有一点可能让她女儿过的更好,她还有什么不满的,我自信差旁人差的不过是底蕴,但我爹也是四品知府,我外祖家还是平章侯府,出身也不算低啊。”   “可是林姐姐你不知道怡郡王是什么人吗?”映兰是从现代穿越过来,她看过太多关于九子夺嫡的小说,废太子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殊不知清朝废太子的儿子弘皙在雍正朝还备受礼遇,乾隆朝就被处死,多惨啊。   林菀点头:“我知道,废太子的儿子嘛,但是全天下都知道圣上最宠废太子,即便废太子作下那么多恶事,都忍住不废。五妹妹,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现在他受宠,我若嫁过去我也受宠啊。”   “林姐姐,你不要这么天真了,皇上是留着怡郡王当磨刀石给新帝用的,现在的这些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那你说我怎么办?映月好歹有清河县主这个嫡母帮忙相看,你又在老太太那儿养着,袁姐姐进宫了,独独一个我,是个万人嫌,我若不攀上这个亲事,日后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三舅母也不会让我嫁好的。我能嫁给怡郡王享得一天富贵就是一天,若是嫁给贫寒子弟,一辈子受苦,又有什么好的。”   映兰忍不住摇头,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被圈禁流放杀头都是常事,现在的怡郡王李湛在她看来不过是期货死人罢了。 第27章 狼崽子 狼崽子   “哦,她们果真是这般说的?”映真问道。   樱桃点头:“我们的人收到消息之后,说林姑娘就是这么跟五姑娘说的。”   映真住在老太太那里的时候已经安插了人,就是为了方便收到消息,怕长房的人捣鬼,没想到倒是听到了林菀的计划。   原本她就欠怡郡王人情,心知告知于怡郡王此事,让他提前有个准备才是,这么快就寻到了机会。   她悄悄对樱桃道:“我写一封信,你让你哥哥去云栖观守着,若是看到了郡王便交给他。”   “这……”樱桃有些犹豫,因为小姐正在作选秀的准备,若是被人拿住话柄可就不好了。   映真知道她的顾虑,便笑道:“我如今年纪还小,要办事不太容易,也很容易被人盯着,但是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就让你哥哥同莫嬷嬷一起去跟我求个平安符回来,如何?”   有莫嬷嬷去,樱桃一下就放心了。   现在映真在培养自己的人手,她在慢慢查补谁更得用一些,前世杜鹃得用一些,这一世却发现樱桃更忠心能干,也算意外之喜,前世于她而言就像南柯一梦,她不能完全按照前世的模子去评判今生的人。   莫嬷嬷是她的乳母,日后也要跟她一起陪嫁出去的人,这是清河县主早就已经说好了的,况且费嬷嬷办事最为牢靠,几乎是映真最相信的人。   这事儿莫嬷嬷办的十分谨慎,她是见到李湛真人,才把信交了出去。   李湛还心中有些忐忑,难不成是苏映真要向他表白心迹不成,哎呀,他都说了自己是修道中人,哪里能搞这些儿女情长的?   真是的,要是他拒绝了苏映真,她会不会哭呢?   女孩子都喜欢哭的,就跟她上次一样,哭成那样,他岂不是又要被千夫所指了。   真是进退两难呀!   打开信一看,却是写的子爵夫人想送一位女子给她做侧妃,李湛收了信,便正色同莫嬷嬷道:“此事多谢你们姑娘费心,我知晓了。”   莫嬷嬷看着眼前这位怡郡王,身着道袍,一举一动却十分气派,钟灵毓秀都难以形容他身上的灵动之感,心中不禁摇头,若不是废太子坏事了,这位才是真正的龙孙啊。   见莫嬷嬷走了,怡郡王才厌恶的把信烧掉,个老虔婆居然还想安排他的事情,他娘这些年又不在京城,许多事情鞭长莫及,他这位姨母曾经对他娘雪中送炭过,如若是姨母所说的人,还只是允诺一个侧妃身份,娘多半会应的,而且娘的话在皇祖父那儿也很有分量。   但是他平生最恨旁人算计了,这个世上想算计他的人还没出身呢,没看到苏映真都被自己逼哭了吗?   看来子爵夫人是胆子很大呀,他得让那些想算计他婚事的人都看看这个下场。   腊月二十六小雪停了半日,林菀出去了半日,说是闺中好友邀请她去,清河县主正忙,让一个老成的嬷嬷陪着过去看顾好她就成,很快林菀就回来了,那一边子爵夫人的府里一辆马车驶入,李湛随手用石头一丢,把那人颠下马车,再从他身上找到相关信件,果真如苏映真说的那样。   这是一封替他纳侧的推选名单,上边写的是山阴府知府嫡长女林菀,信上夸的是天花乱坠,还说是平章侯府的外孙女,如何靠谱,和她家是老亲,更有画像一幅,连生辰八字都拿到手了。   怡郡王立马冲进了子爵府里,子爵夫人正和杜娇娘高兴呢:“那个林菀在侯府并不怎么得宠,只要他进了怡郡王府,拢得住你表哥,日后你的事情就不必愁,看谁还敢嫌弃我女儿。”   “夫人啊,怡郡王来了。”   外面传来丈夫的声音,子爵夫人吓了一跳,站起来还嘀咕:“现在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拜见我这个姨母的。”   她扶了一下自己的髻,又催促女儿,“你快躲起来,别让他看到你了,你生的这般美,若是被他看到了,他要了你去,咱们可怎么办呀?”   “娘~”杜娇娘娇羞跺脚。   子爵夫人却道:“娘可没跟你开玩笑,他可是废太子的儿子,娘不希望你嫁的多好,也不希望你为小,找一户勋贵人家,当个正妻,可比风雨飘摇的日子好过。”   ……   李湛等的不耐烦了才看到子爵夫人过来,他轻描淡写道:“你架子挺大啊?”   “妾身不敢。”子爵夫人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你不敢啊,你不是都敢作我的主了吗?”他抖落出那封信,飘在子爵夫人面前。   子爵夫人倒也乖觉,“您真是冤枉了妾身,是怡亲王妃让妾身帮忙的,故而——”   话音未落,就见李湛过来一把把她提了起来,用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在她耳畔道:“你还敢撒谎?”   子爵夫人从小娇生惯养,又是低嫁,被子爵府捧在手里,一辈子都没有感觉到窒息,这种生命在流失的状态。   她涨红着脸,断断续续道:“妾身咳咳……没有……没有撒谎。”   谁知道李湛手劲越来越大,她才立马道:“是我,都是我……咳咳……都是我想让林菀嫁给你,这样拢住你,我的女儿就能顺利过关……咳咳……”   李湛倏地松手,又若无其事道:“早点说不就成了。”   子爵夫人猛地喘气,她被吓破了胆,跪下来磕头:“怡郡王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如此,是妾身不好。”   李湛淡淡的道:“小王平身最恨旁人算计于我,你少打我的算盘,小心下次我就不是这么对付你了,你不是最宠你的女儿吗?不如我也安排你女儿随意跟个男人,成不成啊?”   “不成。”子爵夫人果决的喊了出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说完再也没看子爵夫人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子爵府的人这才敢出来,杜娇娘早就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还闻到了一股骚味,她掩鼻,“咦,怎么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呢?”   子爵夫人说不出话来,她好像尿了,嘴里喃喃:“狼崽子,狼崽子……”   **   这事儿很快传入宫里,皇上的耳目尤其灵通,得知此事,越发生气,但是他想的不是说子爵夫人算计李湛,而是认为她瞧不起李湛。   “一个知府之女便想着做侧妃?”若是当年这样的人他都看不上眼。   李湛一看他皇祖父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皇祖,孙儿只想修道,不想成婚。”   开元帝却以为是李湛怕流言蜚语,故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明年我一定替你一位秀女中最好的姑娘给你。” 第28章 自荐枕席 自荐枕席   “哎,你们听说了吗?子爵夫人府被怡郡王闹了一场。”映湄一脸八卦的跟大家说着,甚至忍不住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映月同映湄关系一向很不错,也知道林菀的希望落空,乐得看笑话的同时还跟映湄抬桩:“我也听说了,说是还尿裤子了,当时,他们家大门开着,人家好些人都听到了。”   映湄得意洋洋道:“不知道她们年后还来不来,就杜姑娘那样的,我是真不知道如何了。”   倒是映雅厚道的提醒她们:“咱们俩家都是老亲,你们且收着些。”   她这个长姐的话素来是很有威信的,映湄映月不敢再造次,林菀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映兰还是平常那幅憨憨的样子。   “明日大姑母要回来吧?”映月同映雅道,她是府中的二姑娘,要定亲也要等大姐定了再说,再说几个月大姐就能出孝定亲了,她的婚事想必也快了。   映雅浅笑:“明日归宁,姑母肯定会回来的。”   大家又起哄发笑,映真也大家笑说:“怕是今年咱们家要出两桩喜事呢。”   大家暧昧的看着映雅和映月她俩,映月害羞的躲在映真身后,映真打趣道:“二姐这是迫不及待的想出门子了。”   只有映雅虽然在笑,眼里却一片冰凉。   初二因为东平郡王妃要回来归宁,听闻还要带世子李昌同郡王府的几位姑娘来,大家都准备好好打扮一番,不丢侯府的脸。   宁远郡主是个有钱的财主,她出手阔绰,席上说了要给诸姑娘们一人一份首饰,连不在家的袁梦莹都替她留着一份。   这一日映真睡的有点晚,因为年初一走亲戚还有些累,但也有点兴奋,不料杜鹃进来同她道:“姑娘,五姑娘和林姑娘吵了起来,林姑娘去老太太那儿告状了,啧啧,三太太做的可真不地道,平日里对庶出的克扣就罢了,如果表姑娘的也尽数被拿了去,大太太分给大家的,偏三太太留下给五姑娘,林姑娘便拦着五姑娘吵起来了,吵着吵着,林姑娘就把三太太都告到老太太那里了。”   “这也太不体面了。”映真摇头。   这刘氏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做人做成这样也难怪舅姑不喜,妯娌不爱。   翌日,映真同清河县主一起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老太太难得言辞严厉的让大家都守着分寸和睦友爱。   映真大概知道是因为三婶刘氏的事情了,三婶面上却不服,映湄也气呼呼的,反倒是林菀好整以暇,一派悠闲,大概觉得自己赢了。   要映真说这也不是明智之举,刘氏虽然小气刻薄些,但全然无甚心机,又不算要拉外甥女进火坑的人,这种事情忍忍便也罢了,老太太和宁远郡主私下知道也会着补过来,现在公然撕破脸,一时刘氏母女占了下风,日后有她好受的。   清河县主岔开了话题,特意对映雅道:“二婶也有好东西送你,偏今日你姑母要来,戴着正好。”   她送的是一根金梅镶白玉的云鬓花颜金步摇,府上人尽皆知,映雅不日就要成为东平郡王府的儿媳妇,清河县主送的这根步摇正当时。   映雅娇羞的收下,心中却焦灼起来,也不知道今天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她和李昌的婚事绝对会定下,这是她苦难的开始,映月十分恨嫁,她就是想拖也不行。   一切如常,东平郡王府的几位表姐妹面上倒是都比较好相处,映月拿了梅子姐来给大家尝,映真知道映月这些日子正学着酿酒,倒也捧场的很。   “光喝酒倒没什么意思?”映雅不疾不徐的道。   “正好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梅花金笺纸作彩头如何。”   这纸极是难得,映湄立马眼睛一亮,“好好好,咱们一起来。”   用梅字作韵脚,映真和映月到底是在顾家学堂念书的人,时常吟诗作对,不至于输,映雅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映兰虽然低调,但才学很好,映湄磕磕绊绊但总能圆回去,唯有林菀,不善此道,喝了许多梅子酒。   最后居然喝醉了,郡王的姑娘们道:“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映雅笑道:“你们说哪里的话,过会子她的酒就醒了。”她还体贴的让映兰过去看看,等会儿还要喊林菀起来。   此时,老太太又过来喊她们过去吃甜汤,说是她们在这儿烤了半天的火,怕是口干舌燥的,要润润嗓子,映真便同映月映湄一道过去。   偏映湄忽然说自己肚子疼,映真和映月先去了。   她们一进去,大姑母眼里只有苏映雅了,那几位郡王府的姑娘也是一直捧着她,显然已经是把她当成主母看了。   此时,却见映湄急匆匆的进来,“老太太,大姑母,世子,世子……”   虽然对世子心情复杂,但要是世子发生什么事情都说不定了,映湄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拉着众人过去,映真和众人都面面相觑。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林菀薄衫微露,紧紧贴在一青年男子身上,此男子也搂着她,不是李昌和林菀,又是哪个?   这……   清河县主赶紧让家里的嬷嬷们把姑娘们全部带走,这样的画面可不能让她们看到,唯独留下映湄说此事。   映真皱眉,林菀也实在上进了些,映月也急的很,生怕这事儿传了出去,人家以为苏家的姑娘都是如此。   “二姐,你不必担心,既然发生在咱们家,这事儿会被掩住的,只是这林菀怕是日后不能留在咱们家了。”   “她可真是不要脸,上次想攀上钟珲大人,也是用尽手段,又要攀上怡亲王一个姑娘家到处送自己的画像,如今倒好,自荐枕席,真是丢脸。真姐儿,你可是要选秀的人,可不能被她耽误了。”映月掩饰住自己的意图,否则妹妹还以为自己恨嫁的不得了。   映真倒是不以为意,“无事,我只是想,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姐的婚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第29章 鸡飞蛋打 鸡飞蛋打   “五妹妹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没有主动去爬床的,我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菀看着脸上的巴掌,还惊魂未定,方才实在是太可怕了,外祖母并两位舅母还有大姨母围着她,甚至大姨母还让嬷嬷打了她一巴掌。   映兰是悄悄过来的,唯恐她声音太大,连忙道:“你小点声音,林姐姐。”   林菀急道:“可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啊?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去东平郡王府的,大姐姐待我那么好,我怎么能那般?”   “那还会是谁?”映兰心里已经认定是林菀了,这几个姐妹中,最有可能的就是林菀,映雅未婚夫是东平郡王世子,定然不会如此,映月已经有了婚约,自然不肯做小,再有映真是世子嫡女,未来前途无量,映湄倒是跟林菀有仇,但是她的性子最是冲动不过的,三房哪里能安插人手进长房。   剩下的不就是林菀自己了吗?   “是苏映湄,肯定是她,她记恨我在老太太那里告了状,所以母女二人都想看我出丑。”   映兰默然:“不会吧,映湄哪里有那个心机。”   林菀恻然,“你怀疑是我?”   “不是我怀疑你,是你已有前科,如今想着如何解套才是,何必纠结这些。”   林菀气闷,“我是不会嫁到东平王世子的,若真的嫁了,我就没有活路了,大姨母看我不顺眼,大表姐那边也得罪了,又非选秀出身,恐怕连侧妃都不成,我又能得到什么。”   外边正在下雪,映兰在林菀的屋子里冷的跺脚,三房的刘氏以前就过分,现在更是明目张胆起来,但这次不会再跟林菀出头,映兰多半猜到了她的结局,也许等这段时间过去,此事弥平之后,林菀会逐渐淡化在大家的视线之外。   或许远嫁到外省,一辈子不会让她再入京,或许送入家庙,让人好生看管几年,能活着出来,再随意嫁人。   映兰拿了一封信递给林菀,“你若真的遇到事了,便去找陈姐姐,她如今是文定侯府的世子夫人,与我形同莫逆之交,你若拿着我的亲笔信去,她肯定会给你一处留身之处的。”   最终还是五妹妹对自己最好,林菀同红果道:“日后我要好好报答五妹妹,这府里也就她一人对我真心罢了。”   红果难过道:“姑娘,快别这么说。”   “但是苏映湄我是绝对不放过她的。”林菀手心都快掐烂了。   ……   府上为了掩饰太平,依旧走亲访友,若非当日亲眼看到,映真就差以为此事完全没有发生,映月悄悄的跟映真道:“林表妹听闻一口咬着自己没有爬床,也不愿意嫁到东平郡王府去。”   “这就稀奇了。”   一直到年初十,侯府诸人一直走亲访友没有停止,映真觉得自个儿脸圆了一圈,便不肯再去,在家吃些素食,再也不肯多吃。   素馨端了一碗莲子羹来:“姑娘,莲子羹里放了红枣,最是清心补气不过了。”   “快些拿来吧。”   冰糖莲子,莲子炖的粉软香糯,入口即化,映真吃了一碗,再抬头,见映湄过来了,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让映真不免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   映湄欲言又止,映真适时打发下人出去,她这才找映真诉苦:“三姐姐,这几日我是被冤枉的太狠了,连我娘都以为是我做局陷害林表姐。”   映真巧妙答道:“妹妹自然不是这种人,但你和林表姐有些龃龉,她出了事,肯定头一个怀疑你,清者自清就好了。”   “我也知道,我是想看她出丑,但我只是想看她出丑而已,但是她怎么到人家床上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点映真倒是相信,苏映湄没那个脑子,前世被个穷士子骗的团团转,嫁妆都倒贴过去,一天到晚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她安慰苏映湄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你当时不是去恭房了,这恭房同长房离的那般远,你怎么知道的呢?”   听到这里,映湄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是偷听到董功远家的人说的,她们想悄悄处理,但是我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才索性闹大的。”   这董功远家的便是宁远郡主心腹之人,映真一脸关心道:“那这么说来,你其实只是揭穿她们了?倒是被扣上帽子。”   映湄跟遇到知音一样,“就是这样,说实话,林表姐以前还时常跟质二哥送香囊,便是映兰那个小狐媚子都送过鞋,还好质大哥看不上她,端大哥哥更是有大伯母在,哪里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映真跟着附和几句,又心想,董功远家的是个极缜密的人,做事从不留下任何把柄,如何会把这等私密事在恭房附近说,倒像是有意说给映湄听的。   又说到了元宵节,这次东平郡王府送了厚礼过来,尤其是送给映雅的更多,映雅却强颜欢笑,看的诸人怜惜不已,宁远郡主也冷着脸,看起来并不高兴。   大家也都能够理解,毕竟世子还未成婚,在她们家就敢胡来,日后还不知道如何,故而连清河县主都送了不少好东西去安慰侄女。   谁知道元宵节还未过完,映雅居然自缢了,若非是老太太心血来潮去探望,可能她就这么去了。   据说宁远郡主要求和东平郡王府解除婚约,事情闹成这样,东平郡王训斥了世子几句,同意延后办婚事,但是并未同意解约。   同时,老太爷和老太太心疼这个嫡长孙女,想给她一个体面,让她记作苏润嫡长女,同时参加选秀。   杜鹃和樱桃都一脸担心的看着映真:“姑娘,那日后您不就不是嫡长女了吗?”   “不会,此事不可能发生。”映真肯定的看着她二人,忽然就弄清楚苏映雅的打算了,先是让东平郡王世子和林菀在一处,拿住郡王府的把柄,让别人愧疚,对她十分宽容,之后再自缢,让侯爷长辈对她心疼,从而愿意给她一次机会,若能以平章侯世子嫡长女出头,在宫里连皇子妃也做得。   进可攻,退可守,不可谓是一遭好棋。   映真把玩着手中的九连环,“这件事情我不仅让她不可能发生,还让她鸡飞蛋打。”   既望着更尊贵的地方,退又可以成为东平郡王妃,算计了这么些人,倒是成全了她一个人,现在连她的身份也要抢。   一早,映真还是早起来学规矩,两位嬷嬷十分欣慰,学生勤奋刻苦,她们也不必费什么功夫学完之后,她便去清河县主那儿用膳。   清河县主十分不忿:“现在倒好,雅姐儿要成你姐姐了。”   “娘,她是要改年龄参加选秀么?”   “那是肯定了,不过你祖父是族长,你大姑母也不是旁人,此事十分好做手脚。”   映真感叹:“娘啊,您就是这般天真,等苏映雅进宫,日后翻出家世来,爹可能早就继承侯府了,篡改秀女生辰可是杀头大罪,这苏映雅是美若天仙,还是对您和我父亲千般恩情?咱们要为她冒这般险。”   清河县主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犹豫道:“你祖父说的,我和你爹也不敢啊。”   “硬碰硬肯定不对。”   清河县主丧气,“那怎么办才好呢?”   侄女如今堪怜,府中上下都看着,如若她们夫妻不厚道,必定遭受千夫所指。   映真笑道:“她要是病重呢?”   “这是什么意思?真姐儿,你可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清河县主可不希望自己女儿做什么错事。   “不会的,您放心吧,我告诉您,您这么跟我爹说……”   三月初一,平章侯和老太太同大家一起吃饭,苏润问宁远郡主:“雅姐儿好点了吗?”   大家都心里有数,苏润这般问,肯定是为了过继一事,连映月都有些不太高兴。   宁远郡主忙不迭道:“雅姐儿好了。”这边映雅只微微咳嗽几声,“大好了,多谢叔叔挂念。”   苏润笑道:“大嫂和雅姐儿即将出孝,来日为兄长立碑之时,若是兄长看到自己的女儿不在上面,该有多难受,不如这样,出孝之后,先让端哥儿定亲,定的人大嫂也不必怕,正是你欣赏的开国公世子的嫡女张湘,待他们成婚后,再让雅姐儿过继,这一出一进,岂不是两得,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必定会为侄儿求得这位千金。”   老太太也赞道:“润儿想的周到。”她还担心因为长子苏拂死了,苏端亲事不如以前,现在倒好,润哥儿想的周到。   就连平章侯也抚须道:“不错不错。”   只听苏润又道:“映雅性子太烈,进宫选秀固然可以,我做叔叔的也可以冒着杀头的罪过替她改生辰,可是她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动辄寻死觅活,这如何能嫁贵人?哪个做王爷的不是妾侍侧妃颇多,映雅这个样子,如何能给贵人做妻?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如我替她榜下捉婿。”   平章侯还认为他说的不错,还起哄道:“咱们家男子多的很,端哥儿质哥儿瑾哥儿还有三房俩个一起上,为你大姐抢女婿去。”   话音刚落,只见映雅咳出一团血来,飚到平章侯爷身上,随即她瘫倒在地。 第30章 失踪(含入v通知) 失踪(……   年轻咳血,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宁远郡王连忙喊着大夫过来,清河县主同映真面上俱担忧不已。   苏润接着又补了一刀,“这几年雅姐儿一直病着,大病小病不断,我看要不要找一门喜事冲一下?”   “唔,端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嫂要忙雅姐儿,不如老太太替咱们家下聘,你们夫妻帮忙,如何?”平章侯自认为自己想的很周到,世子苏拂已经死了,他这么些年身体也愈发不好,映雅成了个病秧子,日后只会拖累大房,不如趁他还在,替端哥儿定下亲事,开国公府也是一等一的门第,端的是极好的亲事,将来还能提携端哥儿呢。   却见宁远郡主放开自己怀中的女儿,映雅差点摔倒,好在映真拉了一把,清河县主让人带了下去。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她说完,见诸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甚至连映湄都悄悄同她娘道:“大伯母不是挺喜欢张姐姐的吗?”   侯爷也蹙了一下眉头,又见宁远郡主强笑:“这明明是我说给质哥儿的,如何能抢过来?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什么兄弟夺妻。”   清河县主摇头:“大嫂说哪里的话,其实一开始大嫂跟我说你尤其喜欢张姑娘的时候,我就打算说给端哥儿了,否则,我早就去相看了。”   宁远郡主不停的摆手,倒是让平章侯看了点门道出来,这张湘明明在老大媳妇嘴里那般好的人,现在却避之唯恐不及,这说明张湘绝对有问题,是老大媳妇在弄鬼。   但是老大已死,妇人只围绕在这墙垣里,难免目光狭隘,做出许多错事来,只不过被人反将一军罢了,他心下了然。   “好了,大媳妇,你快去看看映雅怎么样吧,日后好好养着这个女儿,至于端哥儿身子骨也算不得好,他爹周年还得靠他主祭,这些日子就让他跟着他二叔练练身体吧。”   过继一事是无望了,苏润自然听的懂弦外之音,也没把平章侯当傻子看,但是他得让他知道,长房这位大嫂怀的是狼子野心,满肚子算计,如此即可,至于端哥儿的婚事,苏润也只是吓吓宁远郡主,毕竟端哥儿人是个极纯良的人,同他母亲妹妹完全不同。   整场连刘氏都看出大嫂母女有问题了,只有老太太还看不出来,私下还问苏润何时过继,是否等映雅好了再过继。   苏润倒是没有直接冲撞周氏,自家娘是个什么人,他心里门儿清,但是她身边的心腹徐妈妈,木槿花溪几个全部喊来逐一敲打。   “老太太糊涂了,被猪油蒙了心,难不成你们也蒙了,你们若蒙了,我便调你们走便是了。”   徐妈妈赶紧道:“世子,老太太素来心善,奴婢们再怎么劝,也抵不过大太太几句话。”   苏润看了她一眼,“你既无用,换人便是。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成日的拿几家的银子,万事摊手不管,在我这儿还装相,我若告诉老太太,想必我是无事,你们就难说了。”   这下徐妈妈并俩个丫头连忙跪下,苏润这才道:“给我小心点儿。”   下人们风头转向很快,尤其是大姑娘吐血之后,不少人私底下说她命薄福浅,怕是到嘴的鸭子都要飞了。   杜娇娘原本在映真这儿住,这些闲话,她自然没听过,但是去三房学规矩,三房的下人们管束不严格,间或听到几句,她不由得为映雅担忧起来。   问映湄此事,映湄似笑非笑道:“杜姑娘,莫听闲话,下人们总是这样碎嘴。”   她爹刚升了五品官,是二伯帮忙活动的,对比起以往的大伯做世子那么些年,从来都没想着提携兄弟,她自然知道谁更好,大伯在的时候总是让她们都听孟家的话,如今看来自家也不差,凭什么听孟家的?   再者她娘跟她说了,大伯母想把不好的姑娘故意许配给质大哥,这事就更增加了她的恶感,都说她娘不好,但她娘也就刻薄点银钱份例,像坏人姻缘或者故意陷害旁人压根就没有,否则吴姨娘母子还能活蹦乱跳。   杀人不见血的人才恐怖。   故而,她轻描淡写的对杜娇娘道:“咱们还是好好学规矩吧,原本你来晚了两个时辰,我差不多都要学完了,你可得好好学,学了咱们才能用膳。”   映湄也有点理解映真了,这个杜娇娘简直就是个懒货,她虽说比不得三姐勤快,但至少该做的都得做,这杜娇娘就纯粹是混日子,还漫不经心的。   以前映湄顾忌她的身份,但是自从子爵夫人被怡郡王吓的尿裤子,这等体面都没有的人,映湄也并不放在眼里,就像她娘说的那样,若那子爵府真的有体面,还用得着跟自己抢教养嬷嬷。   杜娇娘虽然不甚聪慧,但是看得出映湄敷衍,于是去找脾气好的映兰教她,映兰倒是认真教了几次,只是问起私事来,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杜娇娘难免气闷,映兰私下探望林菀的时候,倒是说了此事,“大姐姐如今病重在床,东平郡王府只派了一次人来看了,哎。”   林菀着急道:“你说到时候她们会不会全部怪在我的身上来?”   她自己是没有爬床,也从不想陷害东平郡王世子,可是映雅若真的有三长两短,怕是大舅母不会放过她。   显然映兰也想到这一点,“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跑路了,五妹妹,你就装不知道,日后我若出头了,肯定来找你的,若是出不了头,咱们俩的情谊我们总能记住的。”   **   长房除服这日,映真特意去探望映雅,不巧在这儿看到了杜娇娘,看起来这二人倒是相熟的样子。   “大姐姐,大伯母说你如今还要卧床,我便过来看看你。”看着映雅蜡黄的脸庞,映真没有丝毫同情,若是她值得同情,那么被送去家庙的林菀更值得同情,她哥哥也值得同情,甚至是她自己也值得同情了。   映雅眉宇间带了几分忧愁,“我的身子骨不中用了,倒是劳烦你们来看我。”   虽说东平郡王府来的不勤了,她也没被过继,但是唯一令她安慰的是她不必成亲了,只要等映真日后选秀那日,她就能名正言顺的代替她去了。   平章侯府,和映真类似身份的只有她一人,她母亲是孟相外孙女,父亲是已故世子,祖父是侯爷。   所以映真现在跳的有多高,到时候她就会跌的多重。   映真叹道:“大姐不必这般说,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你近日就要除服,日后迟早要忙起来的。”   “三妹妹说的极是。”映雅语气极为客气。   在一旁的杜娇娘心中却尤其不喜,等映真走后,她便对映雅道:“我看她是得意的很,谁知道她选秀会如何?”   “娇娘,不得胡说。”   “没事的,映雅姐,我这个人从小运气过人,想害我的,或者我看不惯的人,保管几天就会倒霉。”   映雅自然相信,前世这个杜娇娘因为容貌出众,性格娇憨,被和美人看重,成了六皇子的侧室妃,否则一个寂寂无名的六皇子如何能得皇上青眼。   诸人都说她福气极好,六皇子做了皇上之后,还封她为福妃,只不过她死于一场意外,倒是便宜了苏映真。   她拍了拍杜娇娘的肩膀:“你还是不要为我操心了,当务之急是让你自己选秀选上。”   杜娇娘还是心里有怨,但看映雅这般善良,又生着病,她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进了六月,天气热起来,映真一向苦夏,往年还去庄子上,今年没办法去庄子上,热的晚上压根都睡不好。   早膳去请安,清河县主都心疼:“明日再让她们搬点冰过去,你这孩子一直苦夏,在北境还好些,在这里瘦的下巴都尖了。”   正烦闷着,又听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过来道:“二太太,家庙那边传来说林姑娘失踪了。”   “失踪了?”清河县主皱眉:“我不是都跟她说清楚了,这些日子先暂时去家庙,也好避过尴尬,等映月的喜事办了,自然会接她回来。”   徐妈妈摊手:“是啊,您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东平郡王妃也是不想让她做小,故而没对外说,她倒好,骗那些嬷嬷们,自个儿跑了。”   “你且不要到旁的地方说,我们先去找找,她在我们家教养这么多年,她爹虽然不管她,但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大好。”   映真却道:“我仿佛知道她在哪儿。”   上辈子林菀也是跑出去做了长信侯的外室,后来才登堂入室,她自己是个二皮脸,倒是惹得整个苏家的姑娘都遭到非议。   清河县主看向她:“她会在哪儿?”   “文安侯府,五丫头同林菀交好,林菀平素为人争强好胜,没有什么好友,唯一能帮她的便是五丫头,但五丫头认得的人无非就是长信侯的女儿,故而我做此猜想。”   “有道理。”   映真想了想,“不如让我去吧?您这一去倒是大张旗鼓,反倒是不好。”   陈媛婚后生有一子,机灵可爱,听闻苏家三姑娘送了拜帖过来,她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请她过来了,反正林菀已经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   她来的时候穿了一身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眼波流转,看似婉转可人,俏生生的,连一向自信容貌的陈媛都自惭形秽。   “陈姐姐,冒昧来访,还请你不要介意。”   陈媛笑道:“妹妹有何事不妨开门见山?”   映真夸赞:“都说陈姐姐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她用帕子压了压唇角,“陈姐姐,我是先过来跟您说一声,我们家有位表姐林菀忽然失踪了,已经上报顺天府,官差若是来你家查的时候,务必不用担忧。”   这话陈媛半分不信,平章侯府可是有两位待选秀女,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传出这等事情来。   她故作不知:“林菀失踪与我们何干,顺天府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里,我还真是不知。”她甚至有些恼怒。   “拐卖良家妇女儿童,首领直接绞刑,同伙流放三千里,犯人家属判三年有期徒刑,真希望快点抓住宵小。好了,陈姐姐,我先走了,你若没看到,他们也自然不敢为难你。” 第31章 v章第一弹 v章第一弹……   映真上了车, 杜鹃也急:“小姐,方才文安侯府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看来她是必定不会交出人来了。”   “你错了, 为了个林菀, 可不值得,走, 我们去仙乐居买点点心再回去,否则这趟岂不是摆出来了。”   她是老神在在的很, 陈媛此人是独生女, 把长信侯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丈夫文定侯范霆是个风流种子, 她不放心林菀在此,遂打发她去了自家, 可是若长信侯府惹上这样的官司,那么陈媛就等于是送把柄给族里人。   映真猜的完全不错,陈媛内心此时十分矛盾, 但是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于送林菀离开了。   同时伺候她的心腹人也劝道:“世子夫人,何必为了她而同平章侯府交坏, 您心里很清楚, 世子本来就不爱来您房里, 若是您娘家有不好的, 岂不更是矮了世子一头。”   陈媛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边映真逛完仙乐居, 又去银楼挑了几样首饰准备回去送给姐妹们, 快天黑了才到家, 此时,薛妈妈过来道:“林姑娘回来了。”   映真点头:“这是好事啊,她回来了, 咱们就安生了。”   杜鹃和樱桃纷纷佩服起自家姑娘来,甚至杜鹃还问素馨:“咱们姑娘怎么这般聪明?”   素馨笑道:“姑娘原本就十分通透,以前只是因为在北境,家中也无外人,到底娇憨自在,但是现在人多了,是非就多,咱们姑娘也不同了。”   “素馨姐姐说的是。”   晚膳是在老太太那里吃的,清河县主显然已经跟老太太说了,能够让林菀回来,完全是因为映真,老太太不免让人添了几个菜给她。   至于林菀的下场,府里三位夫人都十分一致,那就是这姑娘不能再留在府里了,清河县主把林菀交给了三房的刘氏,吴老姨太亲自看守起来,等科考出来,择一外地士子,直接嫁过去,既不辱没她知府千金和侯府外孙女的身份,也顺利让她离开京城。   映湄亲自过来跟映真道:“三姐姐,你放心,老姨太太派人严加看守,不会让她跑的,至于映兰那里,我娘打算接她回来住。”   “嗯,如此倒好,映兰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映真若有所指。   “她哪里是无妄之灾,怕就是她搞鬼,真不知道她这样,有没有把我们当姐妹,二姐姐就要出嫁,我和三姐都要选秀,她虽然无事,难不成她不是苏家的姑娘不成?”提起来,映湄就是火。   映真笑道:“此事既然已有对策,就不必再说,说起来她也可怜,战战兢兢的,生怕被老太太厌弃。”   也是,映湄也不打算计较了,毕竟这映兰一个小庶女,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   再也没有想到,即便自己这么小心谨慎,居然也被牵连了,映兰如坠冰窖,这个映真远远比她想象中更为厉害。   金盏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五姑娘,咱们真的要回三房去吗?”   下人们问起,映兰倒是极镇定,“自然是,回去也没什么,我这里有一双手套,你替我去送给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就说这原本是今年寒冬准备送给她老人家的,日后去了三房,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回来,你替我送去吧。”   她没什么钱,只能靠这些感恩别人,让别人知道她的心意。   在老太太这里长了十几年,没曾想终有离开的一日。   金盏应是,“奴婢这就送去,只望徐妈妈能看在小姐这份心上,对您多照拂几分,若是多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倒也好了。”   “别说那么多了,要去,现在就赶紧去吧。”   从徐妈妈那儿回来,金盏眼睛带着笑意,“五姑娘,徐妈妈说她若是找个好时机,一定会再在老太太面前提的,您就放心吧。”   这话映兰也就听听算了,没有利益徐妈妈凭什么帮自己这个大忙,尤其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像这样的话,只是客气话,也只有金盏这样的傻丫头才信以为真。   她倒也不戳破,“走吧,咱们搬家。”   口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让老太太这里伺候的仆人都恨不得哭出来,她们许多人都是看着映兰长大的,这个姑娘小心谨慎又老实巴交,明明样样都行,还要守拙,仅仅因为她是庶出,就比旁人低一等。   实在是不应该!   但是她们也无可奈何,就像老太太更爱大小姐,但是还不得不对三姑娘和颜悦色,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原本以为林菀被看管起来也就算了,没曾想,林菀居然被随便嫁了一个人,映湄还得意洋洋的道:“五丫头,你知道林表姐嫁去哪儿了吗?嫁到荆湖南路去了,哎呀,从八百里洞庭过风口,到湖广才考中了呢,正好带林表姐回乡省亲去。”   映兰心中愁的很,她很担心林表姐的安危。   又听映湄道:“不过呢,我爹娘到底仁慈,选的人是浏阳大族也不算亏了她了,也只有咱们府邸才真心为她着想,能走正路,偏偏捞偏门,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哟。”   说完又施施然走了。   这下映兰心里才舒服了点。   若是林菀是匆匆嫁人,跟甩烫手山芋一样,那映月的婚礼显然隆重许多,赵姨娘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感谢清河县主。   清河县主却道:“你也不必谢我,日后多为我分忧便是,二丫头如今已经学会管家,读书虽说算不得什么才女,也是通的,什么都好,你只多替她做些小衣服,怕是来娘就要用了。”   这是说映月日后若是生了孩子还让她去呢,赵姨娘喜不自胜,“妾身一切都听主母安排。”   “那就好,哦,对了,咱们二房的喜事,映雅又在生病,你去跟映月说一声,让她这些天别去她那儿了。”   映雅病病歪歪的,赵姨娘还怕映月触霉头呢,连忙应下:“这是自然,主母——”   她这话有些犹豫,但也不得不说了,“东平郡王府好似不太满意咱们大小姐了,王妃身旁伺候的人同奴婢小时候有些交情,前几次林姑娘成婚,她替王府送礼过来,遇到奴婢了,奴婢稍稍打听了一番。”   清河县主摇头:“咱们家原本就和东平王府是姻亲关系,其实做不做亲都是那样,偏大丫头又是这样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咱们家虽然有个王妃,但人家世子的亲娘可不一定愿意。”   小孩家家的不知道深浅,清河县主可是知道,苏华章这个王妃没有子嗣,宠爱也不及那位侧妃,故而想要个侄女和她一条心,但也是因为曾经苏映雅确实很出众,但是现在病恹恹的不说,还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就是苏华章一心一意愿意,那位侧妃心疼儿子,也会敲边鼓吹枕头风的。   赵姨娘点头:“您说的是。”如今主母头脑清醒,她也愿意听命,更何况她女儿还在人家手中捏着。   原本想靠质哥儿,但如今质哥儿来后宅都少的可怜,就别提和她说话了。   映真一早就来陪二姐映月了,二人这几年相处的极好,映月抛却了那些小家子气,人倒似脱胎换骨一般,和前世决然不同。   前世她们和长房闹,以至于苏质和她们离心,赵姨娘母女趁机献殷勤,映真这边同她们自然亲近不了,现在都拧成一条绳子,倒也极好。   “真姐儿,你我不担心,我是爹娘的掌珠,又规矩什么都比我好,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过的好。只是我姨娘那个人,她小心思特别多,你别让她走歪路。”   映真听了哭笑不得,“她能走什么弯路呀,你放心吧。”   映月不好意思道:“她以前照顾过质大哥,仗着有几分功劳,时常让我多去质大哥面前讨好,还好后来爹娘回来,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多小心思,若我好好的,便是出了什么事,爹娘哥哥都会帮我,哪里用的着这般,没的和你们生分。”   这是映月的肺腑之言,尤其是她现在要为人正妻,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她姨娘这样的,她也讨厌。   暗搓搓的总是想搞主母的鬼,连人家的儿子都要教的不认亲娘,谁会喜欢呢?   “快别这么说,现在赵姨娘看着也不错,你就放心吧。”   “嗯嗯。”   映月带着几分羞涩,盖上红盖头,等着新娘子上门娶亲。   这样热闹的日子,映雅只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尤其是宁远郡主十分后悔:“雅姐儿,那泼天的富贵不要也罢,你好好把身子养好,日后至少是个郡王妃啊。”   “娘,您千万别这么想,二房就是故意的,女儿不想匆匆嫁人,李昌这样的人注定没什么出息。”   “雅儿呀——”   宁远郡主正欲劝说,又听闻杜娇娘过来,她才住嘴,笑容满面的邀请杜娇娘进来,杜娇娘拿着一串风铃过来,“映雅姐姐,这是我哥哥跟我买的风铃,好不好看?”   几串紫丁香做的风铃,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罢了,映雅面上微微笑道:“看起来倒是不错。”她记得杜娇娘的哥哥不过是个过继来的,继承的还是子爵府的,这样的东西她根本不想拿。   “是吧,我就知道你喜欢。”杜娇娘高兴道。   映雅又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你哥哥送的,我就不要了。”   杜娇娘摇头:“那不成,我能天天出去,但是你却不能,所以送给你。我还有三个月就要选秀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就再也不能和姐姐见面了。”   三个月?对,这三个月她要慢慢把身体养好,以期能够把苏映真给比下去。   “娇娘,你替我许个愿好不好?祝愿我能够身体恢复。”   “当然好了,映雅姐姐。”杜娇娘虔诚的祝祷一番,又同映雅道:“我这些日子住在映真那里,她刻苦极了。”   映雅安慰杜娇娘:“你不必为此就否定自己,映真她天生如此,但是她运气比不得你,曾经她差点成了六皇子妃,但不知是何原因,还是失之交臂,板上钉钉的事情都能跑了,哪里及的上你。”   说完,又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很心疼她的境遇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杜娇娘眼神眨了几下:“当然不会。”   她总算知道了苏映真的把柄,原来她差点成为六皇子妃,后来又被人家嫌弃了,也难怪拼了命的想证明自己。   不过如苏映真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同情,做皇子妃最重要的是心胸宽阔,如苏映真这般心胸狭窄的人,德不配位。   还有那个怡郡王,也是个罗刹般的人物,这人也不是什么好命,到手的太孙位都飞了,这俩个臭虫凑在一起,到时候等新帝上位,抄家灭族或者圈禁,她是一定要去看热闹去的。   映雅看到她的神情,心中有数,又让人带了乳茶过来给她喝。   外面正热闹的很,新郎官正在外面做催妆诗,映真笑着对映月道:“咱们二姐夫不愧是秀才,诗词做的可好了。”   映湄手里拿着包着红绸的棒槌,拉着映真道:“咱们俩可得把他们揍一顿。”   “你还真的揍啊。”   “揍啊,怎么不揍。”   映兰羡慕的看着映月,听说映月的夫君颇洁身自好,诗文也来得,还是嫡出,婆婆人也和气,还非常给面子,她想若是她有这桩婚事倒好了。   可是她想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同时她的危机意识也起来了。   她终于明白袁梦莹要远去宫中,对这个府里没有任何一点留恋,她们这些人根本融入不进来,林菀的遭遇再一次提醒她,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人/权,只有所谓的规矩。   门一开,女郎们拿着棒槌出去,如雨点般打在傧相们身上,大家身上虽然喊痛,但是眼明手快的把新娘子抢走。   映真映湄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等新娘子要出门子的时候,她们放下棒槌,随即男方的傧相们都看到了苏家的姑娘。   诸人都暗自被她们的美貌惊着了,打头的映湄香汗淋漓,别有一番活色生香,随之其后的则是映真,花容月貌难以形容,再有映兰,玉雪可人。   有人不禁羡慕起新郎倌儿来了,暗道,早知道他们也娶苏家的姑娘了。   映月陪嫁的有两户家仆,六个丫头,俩个嬷嬷,一个庄子,两家铺面,还有三百亩田,可谓对庶女是十分厚道了,一时,清河县主的名气也扬了出去。   再者那映月,虽说是庶出,但是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才学都无可指摘,也因此,映真的婚事及早就被人提起了。   其中就包括八皇子之母,陈美人,这位陈美人虽然不如和昭仪那般受宠,但是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这位八皇子同怡郡王李湛年龄约莫差不多,大家差不多知道皇上要为李湛八皇子选妻,作为生母的陈美人,自然是多方打探。   她娘家人已经早年从她受宠开始就搬到京城了,她们虽然也不是什么高官,但是依仗着皇亲国戚,每每有什么大事,这些人也在受邀之列,别人也不敢不请。   自从废太子死了,这几个皇子谁都有希望,谁都有资格,哪一个是潜龙,谁都不知道,也谁都不敢得罪。   这次陈美人的家人进宫,就是告诉她闺秀们的情况的,“平章侯世子的嫡长女很是不错,她娘对庶出的也好,那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听说还是个才女,在顾家女学读书,还出过诗集,想必是个蕙质兰心的孩子。”   真是越听越满意,陈美人出身江南,平日里就喜欢舞文弄墨,和万岁爷还能附和几句,最恨那等不识字的蠢物。   “只是我位份不高,不如和昭仪受宠,否则也请她进宫看看。”   陈夫人遂笑:“娘娘怎么说这话,选秀可是要在宫里住上三个月,娘娘想请她过来,不是传唤就到了。”   陈美人点头:“是极是极。”说罢,又抚掌而笑,“你们也多替八皇子掌掌眼,我如今在宫里,到底比不得你们在外面消息灵通。”   “那还用的着娘娘吩咐,我们必定一切办妥。”   **   映月三日回门,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清河县主同老太太双双松了一口气,赵姨娘躲在一旁喜极而泣。   二姐夫郑瑸是个标准的勋贵子弟,一举一动也挑不出错来,陪着岳丈和几个大舅子吃酒也是头也不皱,从不推脱。   女眷们一起的时候,映月同大家道:“她们家倒是极好,大嫂是开国公府的大小姐,对我很是照顾,那边的太太也照顾我,二爷也……”说到这里害羞的很。   清河县主遂道:“姑爷真的待你好才行,这才新婚,你不能松懈。”   “女儿知道的。”   这边清河县主很体贴的让她去用一盏茶的功夫和赵姨娘说些私房话,毕竟等会儿要开宴,不能让赵姨娘上正桌,吃完饭了,她们还得回家,新妇回门是不能太晚的。   在次间,赵姨娘忍不住哭了,“我的儿,如今看你这般,姨娘就真的放心了。”   “姨娘快别这么说,多亏了太太跟我给的那冯妈妈,是个有本事的人,处处帮衬我,以至于我才没有出丑。”   赵姨娘忍不住道:“太太到底是太太,她身边有本事的人可是不少,你也不能小瞧了。”   “姨娘,女儿不在家,您有事可一定要跟太太真姐儿商量,千万别自己胡乱出主意。”   想起自己曾经的心思,赵姨娘看女儿揭穿自己,不禁道:“你这孩子。”但终究还是郑重道:“放心,姨娘知道的。”   映月不禁道:“长嫂无子,相公的娘对我期盼很大,姨娘,女儿怕……”   “不怕,你的身子骨是极好的。”   与赵姨娘亲昵了好一会儿,映月擦干眼泪,这才同家中的长辈姐妹们说话吃饭,吃完,等郑瑸过来便一同回去了。   宁远郡主看的眼热,如果她的女儿今年嫁了,怕也是这样,夫唱妇随,多好呀。   可是,想想女儿,她不免摇头,还好就这几个月了,成与不成也就这几个月,到时候实在不成,便嫁到东平王府便是。   ……   映月出嫁之后,映真和映湄二人都很紧张,家里人交代的也多了,以前还能出去串串门子,但是现在却只能一遍遍的看这些忌讳,或者学规矩。   难得闲下来,映真便躺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间或看书或者吃甜品,难得惬意一番。   不巧,这场选秀又推辞两个月,也就是原本的十月份推迟到年底,却是因为什么祭祀,但这样,苏家便有三个人参加选秀了,这便是映兰。   映兰和映湄差的只是月份,本来三叔苏朝就觉得庶女聪明伶俐,又生的比苏映湄好看,但碍于改生辰八字太麻烦,只是起了个心思,现在名正言顺的,就更好了。   尤其是苏朝,坚持要把庶出改成嫡出,也就是把苏映兰记在刘氏名下,刘氏自然不肯同意,但苏朝是一家之主,他要提出改,侯爷是巴不得呢。   虽说苏家不靠女人,但是姻亲也是必不可少的人,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强吧。   苏映兰被记作嫡女之后,下人见她都恭敬几分,她自嘲的跟杜娇娘道:“真是,以前也未必如此。”   因为同在一处学规矩,苏映兰对杜娇娘倒是不错,杜娇娘许愿让苏映雅和苏映兰都过的好,虽然苏映雅还没有灵验,但身子骨也好了起来,映兰更成了嫡女。   杜娇娘劝道:“兰姐儿,你别妄自菲薄,其实选秀就跟男子科举出仕一样,你选的好,说不准会改变你的命运。”   映兰摇头:“我只求平淡是福,旁的都不在意。”   但是她也十分清楚,选秀真的要好好的,天降的机会,她怎么能够不抓住呢?难不成也跟林菀一样,都不知道嫁到哪儿去了。   看她这般淡泊名利,杜娇娘笑道:“我也替你求,求你大富大贵。”   看着赤子之心的杜娇娘,映兰心头一软,“多谢你,娇娘。”   “不必客气。”   其实杜娇娘也有她的烦恼,比如说她求苏映真运气不好,无法参加选秀,可是好像不成,她娘说宫里的陈美人娘家都开始打听苏映真了。   陈家就住她们隔壁,还探过她们家口风,问关于苏映真的事情。   可是,八皇子是她看中的,皇上的小儿子,当年废太子对八皇子抽了一鞭子,被皇上直接废了,可见这位八皇子多受宠。   要是她和苏映真去争,旁人只会看到一些外在,比如苏映真规矩好如何,可是比起内心来,她比苏映真要强上许多。   苏映真同苏家两位公认最和蔼的姑娘都相处不好,足以见其人品。   她却能和她们都相处的好,她虽然没有那么强的名利心,她也不想当什么皇后,跟着八皇子做个富贵王爷王爷也足矣。   她可不像苏映真野心勃勃,那么多野心,最终反噬的还是自己。   映真可不在乎她们想什么,她娘和赵姨娘最近都在发愁映月肚子的事情,她连忙道:“二姐才嫁进去两个月,怎么你们就这么担心?”   清河县主和赵姨娘都道:“姑娘不知道,这女人只有嫁到人家家里,生个儿子才站的住脚跟。”   显然映真不算同意这句话,养而不教祸及家族的多的是,人人都指望儿子孝顺,为自己挣荣誉,事实上也不太可能。   但是这种话也只是放在映真内心这么想,她也知道不能说出来。   “我这里清一些补品让薛妈妈送过去。”   赵姨娘越发心悦诚服。   而清河县主因为映月收获了不少名声,越发觉得女儿映真说的是对的,便在一些小事上做人情,再者她和映月也相处好几年,总是有些感情的。   映雅已经能起身行走,身体恢复如往昔,只是越发沉默,只在老太太这里敬孝,越发让老太太心疼不已。   只是老太太私底下也愁,她拉着宁远郡主道:“你可得好好的跟雅姐儿说道,你们夫妻之间没有外人,连通房都没有过,可映雅如若想往上嫁,就不大可能这样了。”   宁远郡主急道:“娘,我哪里是这样教她的。”她也不愿意背嫉妒的名声,“她也不是容不得人,只是林菀是她表妹,她生气的这一点。”   “可也不能气性太大了。”但老太太还怕把话说多了,又添了一句:“映雅这孩子别的倒是真的还好,就这点,勋贵皇室是很难满足的,你可听闻肃亲王,他的侧妃和侍妾还是姐妹呢,他的侍妾里还有肃亲王妃的庶妹,你说呢?”   “您是真的误会了。”宁远郡主是百口莫辩,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东平郡王世子太过于平庸,所以才无法忍受,若是四皇子六皇子她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话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也只好吃这个哑巴亏了。   老太太难免多提几句:“真姐儿,湄姐儿,兰姐儿都参加选秀,年纪又正好,偏映雅年纪大了,你这个做娘的,可真的不能再等了。”   难得被老太太说了一顿,宁远郡主还得笑着应承,可真是脸都笑肿了。   一出去,她就想找儿子苏端诉苦,谁知道下人苦着脸道:“大少爷同世子一起出去射箭了。”   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这个儿子明明知道他二叔没存什么好心,还巴巴的跑过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一点敌我意识都没有,女儿有头脑,却运气总是不好,她真的觉得,自从丈夫死后,这家里好似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她有点倒霉,二房却好事不断,尤其是映月居然有喜了,正好又逢伯府老伯爷过寿,映月便请了娘家人都过来。   清河县主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的笑意,老太太也高兴的很:“老婆子也跟着你们吃酒去。”   “祖母,这是寿酒,咱们都去沾沾喜气。”映真也十分高兴,因为终于可以出门子了,下个月就要选秀了,实在是被关的太紧了,映真都受不了。   映湄和映兰也是同样的想法,再者是去走亲戚,伯府是个十分规矩的府邸,她们出去透透气,也不会遇到什么闲杂人等,都是亲戚,说不准她们家也有选秀的人,提前认识也是极好的。   这天一早,一起去的三位姑娘都作同样的打扮,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袄一身,打扮的一看就极喜庆的颜色,去人家家中祝寿,总不能穿不得体的衣服去。   她们去到伯府,是映月的长嫂张氏接待的,张氏亲自带她们去看映月,映月的院子倒是极好的一处,映真头次来,觉得还挺有意思,显然和平章侯府相比,伯府的肃杀之气少了很多,多是江南亭台楼阁的婉转。   映月见她们过来,喜不自胜,映真忙按住她,“你现在可不能随意动,娘和祖母她们都在你们夫人那里,我们是特意来看看你。”   “我听说你们下个月都要选秀了,原本还打算回去看看你们,我如今又这个样子,婆母不让我回去,还好现在你们过来看我了。”   看来二姐夫确实对映月不错,这里房里还放着映月爱吃的点心,映湄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唯有映兰原本同映月关系一般,只浅笑。   又说文安侯世子夫人陈媛方才看到映兰,特意请她过去,映兰有好友相请,倒也不必在此,映月也不强留她。   等她走了,映月才“扑哧”一笑,“三妹妹,四妹妹,我这里有酥酪,你们喝一碗再过去吃寿面。”   映真在自家姐姐这里,不客气的很,等映湄吃完匆匆走了,她又吃了几块小点心,映月看了看日头:“行了,快过去吧,等你选完秀了,我专门接你来玩。”   “这可是你说的。”映真调皮一笑。   生怕妹妹迟到,被人挑理,她对伺候的丫头道:“你带二小姐抄小路过去吧。”   映真从假山穿过去的时候,前方有一颗大树遮住她的身影,但是透过树枝能看到亭子里有熟悉的人在说话,男人拉住映兰的胳膊不放,正笑嘻嘻的道:“你是哪位姑娘?我听人喊你苏姑娘,是平章侯府的吗?还真是一朵难摘的花呀,但是我告诉你,我是开国公府的大公子,想要你们苏家的女人,勾勾手指头就成。”   这不是张尧那个恶魔,又是哪个,映真气的牙痒痒。   只听映兰拽回自己的胳膊后,淡淡的道:“我便是苏家三姑娘,请问张大公子可以放手了吗?” 第32章 丑样(二更) 丑样(二更)……   映兰其实是知道张尧的, 这位是开国公府唯一的嫡系子弟,故而娇宠异常,还记得前些年映兰认识的姑娘, 还是一位大学士的女儿, 就因为在街上被张尧看重,直接抢了回去, 该大学士一家上门讨要,给是给了, 但早就强了。   人家曾经还有未婚夫, 未婚夫也闹将起来, 被他活生生的打死, 但当时边境正在打仗,开国公府又是有名的保皇党, 废太子兵变,正是他二叔带人围救圣上,因此这事儿居然悄无声息, 但旁人见了他便跟见了恶霸似的,纷纷躲避。   这样的人她是不能得罪的, 如今在京师, 她这位三姐名声最盛, 又是平章侯世子的嫡长女, 她那位二伯行伍出身, 威风赫赫, 想必他有所顾忌, 故而她提到三姐的名声,反正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失。   可若是她,下场就惨了, 刘氏母女一贯看不上她,她是死是活她们不会管,可能还落井下石,甚至以刘氏的个性,嫁给张尧更是觉得高攀,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那她迟早要被张尧虐待而死,所以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映真已经怒火中烧,正欲让身边的嬷嬷出去戳破映兰谎话,她虽深恨张尧,但是映兰祸水东引,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嬷嬷,你就出去指——”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人出现在亭子里,一身道袍,用拂尘卷住张尧的脖颈,“你很拽呀,本道在这里睡个觉,也能遇到你在这儿跟爷上演活春宫。”   莫嬷嬷狐疑的看了映真一眼,仿佛在说还要不要出去,映真做了个手势,因为这人她认识,就是李湛嘛,不知怎么地,有他在,她安心很多。   虽说他是个修道之人,平时说话也不算靠谱,但偶尔又觉得他格外可靠。   张尧脖颈被白色掸子缠住,仿佛人在溺水时,被水草绊住不能呼吸一样,窒息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后悔把暗卫全部都打发走了,否则,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本朝皇帝开元帝以仁治理天下,可其子废太子却完全不同,他尚武,性情暴戾非常,没想到他儿子也是如此。   “怡郡王,是我……是我不好。”   难得张尧求饶,李湛才微微放开,映兰心下一喜,不管怎么说,有个郡王爷能出来主持公道也是好事,她能够逃脱,也就管不了什么了。   熟料,李湛掏了掏耳朵,“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是哪来的野鸡冒充苏家三小姐,你居然喜欢这等冒牌货。”   “贱人,岂敢骗我。”张尧狂怒不止,眼看就要上手打人。   李湛却忽然放手,摔了他一个狗吃屎,张尧愤恨的看了怡郡王一眼,随即又似笑非笑,“怡郡王,本公子再不济,也是开国公府的人,您这般不客气,怕是要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啊。”   “我张氏一门,三代镇守边疆,子弟伤亡无数,就是为了维护大齐的安定,怡郡王——”   “这就是你为非作歹的本钱?你祖父□□父拼命守边,就是为了让你四处玩女人,是这个意思么?哟,那可真不错。”李湛捂着肚子笑。   张尧还想说什么,只见李湛道:“带着你的冒牌货赶紧滚,否则,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别打扰你道爷爷在此修行。”   还想说什么的张尧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看到,快速起身掸掸身上的灰,生怕李湛再找他的麻烦,直接跑路了,慌乱中把映兰留下了。   映真正欲上前,又见李湛不知道对映兰说了什么,映兰脸色苍白,很快也跑了。   这下她找着机会了,立马上前喊了一声:“怡郡王。”   李湛一看是她,居然飞快的跑了,越叫还跑的越快,映真提着裙摆要追,被莫妈妈拦住,“姑娘,快走吧,再迟点,怕是吃不上寿面了。”   “妈妈,方才怡郡王帮了我,我总该去道谢吧。”其实一开始她是十分恼怒的,尤其是映兰祸水东引那一招,让她想起前世被张尧缠上的悲剧,可是李湛出现后,她就觉得挺新奇的,原来明明就有人能够治得了张尧,而且还替她骂出了她不想骂的话。   真爽啊!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那样快言快语,直抒胸臆,所以看着怡郡王这般觉得太好了。   莫嬷嬷哄道:“姑娘何时道谢都来的及,伯府老爷子过寿才是大事。要是去迟了,县主会担心的。”   “那好吧。”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为何李湛一看到自己就跑了,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她过来的时候,清河县主埋怨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映真笑道:“在二姐姐那里多坐了一会儿。”   她说话的同时正在看映兰,映兰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还是平常那个样子,小心谨慎,十分符合一个低调却兰心蕙质的庶女样子,偏偏容貌生的还不错,同旁人十分和气。   要不是映真看到她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原来她也是心里藏奸的人。   映湄倒是过来和自己说悄悄话,“你怎么来的这样晚,大姑母方才看到我们,跟我还有映兰一人送了一枝钗。”   “大姑母问起大姐了吗?”   “没有,现在人家寿宴,她哪里好问这个,还有,我看大姑母也许不想要大姐做儿媳妇了,我听别人说东平郡王府近来开了花宴,请了不少年轻的姑娘过去呢?”   也是,郡王府虽然在京城也算不得什么一等王府,但是东平郡王凭借其谨慎也很得开元帝喜欢。   映真摇头:“那我也不知道了。”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却见莫嬷嬷过来俯身在清河县主耳边说话,清河县主随即大怒,但到底控制了下来。   “寿面来了。”   京城席面尤其以长细寿面为最佳,甚至成为新的炫耀方式,伯府自然也不会差,映真分了一碗,上面飘着薄片卤肉,看着就香,她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湛的打岔,她前世的恐惧消失了不少。   但是映兰,她却不打算放过,“五妹妹,你素日胃口不错,怎么今日就吃了几口?”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自然是没有胃口了,映兰方才都恶心死了,被那么个恶霸拉住,差点就和那位大学士的女儿一样的下场,她岂有不怕的。   可这件事情,她不能说给映真听,便不好意思道:“我在陈姐姐那里吃了些点心,故而肚子不算太饿。”   “原来如此啊,我怎么听说你路上仿佛遇到什么人了,还说什么冒充什么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映真主动和映兰说话,映湄还有些意外,现在听映真和么一提,她竖起柳眉看向映兰,“五丫头,你又做了什么事情了?”   此时,映真也知道不能再多说下去,否则引起旁人侧目倒是不好,故而笑着打岔:“好了,这事儿我就一问,咱们先吃寿面吧,路上我们可是还有很多机会说话的呢!”   这话让确信映真一无所知的映兰瞬间忐忑起来,她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的丫鬟金盏金花也惊慌失措的。   素馨瞪了金盏金花这俩丫头一眼,瞧瞧,明明是她们家小姐主动把锅甩在她家小姐身上,现在好似那五姑娘受了委屈一样,亏她以前还以为那五姑娘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曾经,她还心疼过这位五姑娘,模样品性样样好,就是托生在了姨娘的肚子里,没的白白矮人一截,现在才知道真是金子里包的屎壳郎。   映湄心里埋怨映兰不知道又惹了什么事情,若是以前她肯定幸灾乐祸起来,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和三姐映真还有映兰是一同选秀的,如果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极有可能连累家中姐妹。   吃面的功夫让映兰内心如坐针毡,外表却淡然处之,好似一切都是映真在欺负她霸凌她一样,隔着一桌的陈媛担心的看向自己这位闺中密友。   她在想要如何解套,映真此人,性情坚毅,处事老辣,心计过人,又从不心软,她又一时情急,也确实不是故意的,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错了吧。   可实际上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莫名被那样一个色魔加暴躁虐待狂缠住,若非是怡郡王出手,她可能被虐待致死,甚至于嫁给那样的人渣,可李湛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她其实已经认出李湛的模样来,分明就是上次跟丧家之犬一样要扮女装才能逃命的什么姚姑娘,被苏映真赶出来后和自己坐,怎么着她也有微薄的救命之恩吧,却没想到他居然那般贬低自己。   尤其是她致谢的时候,他居然嘲讽她:“你是只什么野鸡,在这儿咕咕叫唤,你若不是冒用别人的名号,我才不管你死后,你这丑样,倒是和张尧配的很。”   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嘲讽丑!   这些人终究只看身份,仿佛苏映真出身高贵,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甚至以出身论相貌,真是滑稽。 第33章 选秀(上) 只看过《女诫》……   映真早已准备好要同她说道说道, 以解她心中之恨,否则白白让人祸水东流,岂不是日后送上门去被人踩。   熟料, 老伯爷寿酒吃到很晚, 一出去天都黑了,大家都急着回去,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瞬间乱了,映真同映湄站在一起, 映兰小心翼翼的跟在刘氏身后, 不敢同她们站在一起。   映湄正欲说些什么, 却见有一匹脱缰野马跑了过来, 清河县主拉着映真往一旁跑,那马儿不知道却一个劲儿的向她们冲过来, 只见此时映兰忽然冲过来推开她们,差点困于马蹄之下,亏得苏家的侍卫都是苏润从战场上带下的人, 把苏映兰踢到一旁,才控制住。   伯府的人自然出来赔礼道歉, 说是那匹马吃了黑豆, 肚子闹腾如何。   清河县主当着主人家的面不会嫌弃, 伯府又叫了大夫过来亲自帮映兰诊治, 说是她晕厥过去了, 有擦伤, 脚也扭到了。   尤其是脸上有擦伤, 若是一直不好,恐怕还影响选秀。   顿时清河县主和映真心情很复杂,她们确实想过因为此事要对付映兰, 却没有想到她反倒是救了她们一命。   在马车上,清河县主道:“真姐儿,兰姐儿的事情我要同她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事,旁的就不必计较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映兰救了她们,她们若是再对付她,恐怕会落得一个不好。   “再者,她这个模样,恐怕是没办法选秀了,真姐儿,你千万为了打老鼠弄翻了玉瓶儿。”   即便对映兰再不爽,她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白白为了她,多劳心,实在是不该。   映真知道清河县主说的是正事,因为她们不清楚张尧是什么样的人,过多纠结在映兰身上浪费功夫。   但是她心有不甘,于是悄悄在清河县主耳畔说了一串话,清河县主疑道:“要这样吗?”   她认真点头:“要这样,您听我的准没错。”   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的。   **   腊月初八刚过,家中就要准备选秀了,映真映湄还有恰好伤势昨天才好的映兰都一人坐一辆青呢马车入宫。   她们都是作统一着装,粉色的小袄陪着百褶绫裙,头上梳着两条辫子,这次由苏润带着长子苏质亲自护送她们。   初选丫头也不能戴,映真自己一个人坐着马车准备进宫,心中还有些忐忑,毕竟是两辈子头一次选秀。   她爹已经被召进宫过一次,据说皇上还提到了自己,她心里有数,虽然未曾透露到底是谁,但身份应该很高。这一世,六皇子因为娶的是范氏,同孟相那派人并未走的太近,故而这一世李湛要坐上那个位置怕是很难了。   承蒙李湛关照那么多,如果自己真的嫁一位位高权重的人,日后必定会给予帮助。   正想着,马车停了,苏润让人过来通报说是前边堵着了,别小看这次选秀,几乎是能来的都过来了。   道路通了之后,复而才到宫门口,苏润特别严肃的对她们三人,尤其是对映兰道:“你们三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一个人吃了挂落,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当然了,你不要以为全家不好,你一个人能够独美,我可跟你们说,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三人都答是。   映兰微微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么些天,可终于好了,这一切都是别人逼的,若是张尧不出现,那一场意外也许她就真的不必选秀了,可张尧对她动了心思,她就必须得往上爬了。   见三人都答是,苏润亲自拿了牌子送她们在作记录的小太监处,头一个唱名的是苏映真,“太/祖母已故平章侯天下兵马大元帅苏嫣,祖父平章侯苏瑚,父亲世子兵部左侍郎兼兵马司副统领苏润之嫡长女苏三娘。”   小太监对着画像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对旁边的太监点头,再由女官领到一旁。   又说映湄映兰二人,前面和映真说的一样,只关于父亲这里,她二人则是,“五品户部员外郎苏朝长女次女,苏四娘苏五娘。”   三人核对完毕,才去前边排队,勋贵们多是以武起家,但也有文臣,故而分为文勋贵和武勋贵,映真身前站的是舞阳侯之女宋莲芝,她们家嫡庶姑娘一共五个,全都聚在一起。   后边接着来的是晋国公孙女两位,这两位都是非常有名的才女,在京中结诗社,有女中状元之称的。   素日在家映真无趣的紧,今日倒是遇到不少棋逢对手的人,颇觉不错。   “我姓苏,排行第三,你们叫我三娘便是。”映真先介绍自己。   晋国公家这两位大的有些害羞,小的倒是落落大方:“小女姓庞,族里排第八,你们叫我八娘子就好,这是我姐姐六娘。”   姑娘家的名字是不能轻易透露出去的,因此大家都以在家中排行称呼。   就在排队的间隙,映真拉着映湄认识了宋莲芝和庞家姐妹花,还有不少勋贵人家的姑娘,平日有的面熟,有的藏在深闺无人识,有的则在外地赶回来的,你一言我一语倒十分热闹。   她们被带进去之后,嬷嬷们就要求大家肃静,姑娘们都紧张起来。   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嬷嬷清了清嗓:“咱们先开始验明正身,这一条是谁都不能替代,还有,若是不符合要求者,直接去。”   其实就是检查身体有没有缺陷,或者是否为处女,映真心想,怎么不检查男子是否为处男?偏偏检查女子,男的三妻四妾倒是欢的很。   若有一天她也和太/祖母苏嫣一样,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能力超群,恐怕所有人都听她的,她要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只好默默忍耐,这样验身对一群姑娘家都不是很舒服,方才还和她们说笑的庞八娘出来直接煞白着脸,映湄有点害怕,紧紧握住映真的手。   “荷包带足了的吧?”   这是给那些检查的姑姑们的,如果你塞了钱,人家自然会轻手轻脚一些,宫里有经验的嬷嬷们都知道。   映湄点头:“三姐姐放心,我知道。”   只见映兰同杜娇娘一道在说话,杜娇娘今日一来有些泄气,原本以为她身份相貌都很不错,却未曾想到比她身份高的比比皆是,长的漂亮的也不少。   还不说旁人,就是文安候的女儿范文君,也是一枝花呢。   八皇子之位本是她的囊中之物,这下好了,她现在还真的不确定了。   很快就叫到了映真的名字,她心中有些紧张,里边有三个嬷嬷,年轻一点的那位道:“我来替您宽衣。”   “那就麻烦嬷嬷们了。”   “这算什么麻烦,还请您千万别客气。”开玩笑,这位可是上头交代的人。   映真荷包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这些嬷嬷们很快的就检查完了,虽说过程确实很难受,但尚算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站稳了,再等映湄和映兰做完,这俩人隔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才出来,三人脸色都不算太好,尤其是她们即将出去的时候,看到方才还在害羞的庞六娘被人甩了出来。   庞六娘哭的伤心极了,映湄捂嘴:“呀,她该不会不是?”   映兰眼里也有些鄙视,庞家送这个姑娘们不会提前先看看嘛,这样连庞六娘都带累了。   还是映真道:“那也未必,咱们不知道那么多就不要说了。”处女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般,只能说宫中是如此检查。   但姑娘们都是心有戚戚焉,现在庆幸是旁人,将来也许就是自己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苏润父子见她们出来,忙让丫头婆子们迎上去,苏质忙问:“妹妹,如何?”   “还好吧,二哥,我想吃樱桃糕。”   “等会儿哥哥替你买去。”苏质心疼的看了妹子一眼。   “好。”   看着对哥哥撒娇的映真,苏映兰心中不是没有羡慕的,但是她的路只能踽踽独行,这条路上她走下去都是孤独的。   家去后,清河县主连忙让人备了好酒好菜,又问她如何,映真都是拣着好的说:“认识了不少人,进去也很快就出来了。”   “这就好,你可从来没离开过娘,今日这么一大早去,现下才回来,娘可是担心的不得了。”   “哪里就这样了,之前我不是也去庄子上了吗?”   “那可不一样,出去玩和进宫可不同。哦,对了,真姐儿,三房的怀哥儿中了秀才,你三叔喜不自胜。”   三房的苏怀早就听闻是个读书种子,而嫡子苏瑜文不成武不就,恐怕三婶刘氏又要生气了。   映真这么一说,清河县主却道:“确实是,小吴姨娘原本就和老姨太太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老姨太太对你三婶还不及那对母子,如今倒好,若是映湄争气点,倒是还好。”   “明面上映湄和映兰身份是一样的,映兰却生的更好看,她怕是赢面更大。”   同为正妻,清河县主也心有戚戚焉,还好自家没有庶出的儿子,否则她也要担心了。   选秀一共要过三关,第一关是验明正身,第二关则是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一关是要留宿在宫中,让宫中贵人们从四个方面挑出。   最后一关便是决定去留的殿选,是由帝后亲自选,但由于宫中无后,便由贺贵妃和云妃几人一起再有皇上一起亲自选。   验明正身,只要相貌端正,身上无异味者,几乎都可以中选。   这点映真几乎完全不担心,当然结果也如她预料的那般,次日便有内侍过来传话,说府上三位姑娘全部通过,她们的亲戚子爵家的杜姑娘也顺利通过。   尽管苏润夫妻确定女儿肯定会通过,但饶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中高兴万分。   复选是可以自己带包袱进去的,但是依旧不许带丫头进去,什么都要自己做,苏润闻言只好往女儿包袱里塞银票。   “爹爹,您这是做什么呀,虽说咱们不能带丫头进去,但是宫里也有宫女小太监帮忙做事的。”   “说不准都轮不到你,那么多人才几个人在旁伺候,你可别心疼钱,爹爹的俸禄都愿意给我的真真用。”   清河县主听的都起鸡皮疙瘩了,还好这么多年映真也听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她已经在两位嬷嬷的帮助下,女红梳妆甚至熨烫衣服都会,更别提管家这种她前世就做熟了的事情,就是不能回家,她有点想家罢了。   真是还未离开家就已经想家了。   子爵府那边也是欣喜若狂,子爵夫人笑道:“我就说我们娇娘肯定能选上,瞧,这般顺利。”   杜娇娘倒是没她娘想的这么好,“娘,女儿住进宫有点害怕。”   虽说她在平章侯府学了规矩,但是一想起要自己梳妆打扮还有熨烫衣服,她就有点害怕。   子爵夫人老神在在,“你放心,银钱随手打赏,不要吝惜,再有你姨母总有几分薄面,不会让你真的吃苦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条件真的不算太好,四人睡同一个屋子,由小宫女替她们背着大包袱进来,映真由人带到颐华宫,替她背包袱的小宫女年纪不大,口风不是那么严。   “你以前就在颐华宫伺候吗?”   “回小主的话,婢子以前在灵犀宫伺候,是因为这边姑姑要人,才把奴婢调过来的。”   灵犀宫是兰妃所在,也难怪这小宫女这般单纯的。   这次打乱了顺序,同映真一起住的有文安侯嫡女范文君,晋国公孙女庞八娘,更有废太子侄女上官氏。   这位上官氏之父为伯爵,她为人娴静,又十分风趣,竟然与杜娇娘完全不同。   庞八娘性子最活泼,“诸位姐妹,我们不如先看看年岁,这样也好称呼。”   这屋子里庞八娘年纪最小,年方十三岁,上官淳宁年纪最大,今年十五岁,已然及笄了,范文君同映真同岁,比映真大月份。   映真讶异:“那你岂非是过年生的?”   范文君笑道:“怎么不是,每年大家走亲戚,我便过生辰,结果是哪一年都没过。”   大家都笑了,范文君是文安侯唯一的嫡女,也是世子范霆的亲妹妹,陈媛的小姑子,她还记得前世范文君被选为皇上肱骨和宁亲王的世子,但这位世子早亡,她守了一辈子的望门寡,映兰和这位小姑子处的也不算很好。   “你是过生辰走亲戚,我则是那日忙的不成,都去剃头了,我哥哥们都不见踪影。”   都是大家闺秀,在家千娇万宠,出门也都谦逊的紧。   她们才刚坐下,就见有女官过来,这人恰巧还是王妍的姐姐,专门过来写她们念过些什么书云云。   映真便道:“我已经念到《春秋》中篇。”   其余人似上官淳宁已经学完四书五经,正在看研究《资治通鉴》,范文君和自己差不多,庞八娘才念到《论语》,本朝虽然对女子管束严格,但是读书兴家是大家都知道的,秀才家的姑娘比商户人家的姑娘要俏就知道了。   王女官“咦”了一声,“苏姑娘你学问这般好,你四妹妹也是已经读到《诗经》了,怎么你那位五妹妹说自己不认得几个字,还说只看过《女诫》《女德》?” 第34章 选秀(中) 选秀(中)……   事实上, 映兰也不知道为何这个细节会出现偏差,按照她的理解,选秀自然不会选什么秀女, 她当年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人, 曾经记得薛宝钗说过女儿家女红最为重要,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她正苦恼着, 又见苏映湄满面寒霜的进来。   “五丫头,你和我学的一样, 你怎么说你自己只读了《女诫》《女德》, 咱们平章侯这个爵位可是女子得到的。明明二伯父也特意请了名师, 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映兰歉意道:“我怕说多了, 旁人觉得女子读太多书不是好事。”   映湄扶额:“哪有这样说的,那是些迂腐的男人说的话, 你是什么人,怎么信奉那些话。你看钦州的祝夫人,以卖画为生, 把儿子女儿一个个养大,还有江南的杜夫人, 你不是认识杜娇娘吗?她的姑姑可是以才德闻名, 还封了一个安人的封号。”   看来是她想的不对, 真是现代思维害人, 她倒是真心实意认错:“这次是我不好, 是我太小心了。”   本来按理, 映湄自是不用理会她, 但是她丢脸了,她们也跟着丢脸,故而映湄道:“明日那位王女官还要来, 你可千万要跟她再说一声。”   她还想了个法子,“你就说你在家就怕先生考,故而这么说,但是后来知道错了。”   映兰还是头一次从映湄这里得到帮助,心中也宽慰几分,她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家族感,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融入不了的,刻薄的嫡母和嫡姐,斗的各房的伯母姐妹们,没有一处是让她觉得温暖的。   但是现在她可能稍微有点感觉到了。   果然,晚上映真也过来了,也是问映兰此事,映兰直说自己不懂云云,映真语重心长道:“五丫头,你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那位王女官同我倒是有几分交情,你跟她说,她肯定会改过来的。”   “知道了,三姐姐。”映兰深深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原来古人也并不讨厌才女,也不是只喜欢会做女红的女人。   见她知道了,映真又对映湄道,“我这里有一包银子,你们留着打赏。”   映湄怎么也不肯要:“三姐姐,你放心吧,我且有呢,我娘跟我包了不少的。”什么都能省,这个钱不能省,否则人家宫女太监凭什么平白无故帮你做事,一点好处都没有,人家干的也不起劲啊。   “行了,拿着吧,我尽有的,我要走了,快别啰嗦了。”   一满包银子放在映湄手里,看着映真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对映兰道:“五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我平日里虽然看不惯你,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   映兰沉默了。   好在映兰是个聪明人,她虽然有现代人的惯性思维和一些对事物的惯有判断,但是她的灵魂是个成年人,纠正起来是很快的。   映真这边也放心多了,她们头一个月半便是先考琴棋书画,过关者方能入选,先是一人对十人,抓阄的方式选对手。   她和上官淳宁还有几位不认识的秀女分在一起,这些人中,旁人她赢的很轻松,但是却输给了上官淳宁。   难怪是废太子的娘家侄女,即便这位废太子妃已经被废,但是娘家人依旧能人辈出。   再用十天学一首新曲子,此次,映真在诸人中排第五,而上官淳宁始终保持第一,她还尤其谦逊,对她们也非常照顾,也难怪人们常说废太子妃有母仪天下之风,她这位侄女也是如此。   “映真,你这个字要是这里力道再大点就好了。”   映真按照她说的,重新写了一遍,果然如此,于是谢道:“多谢淳宁姐姐,你真好。”   看到映真,上官淳宁就想起她的两位妹妹,年纪都不大,还天真的很,她笑道:“也没什么,我还怕你说我喜欢瞎指教呢。”   “姐姐说哪里的话,难不成我是那等好赖不分的人不成?”   上官淳宁这才咧嘴咧开,露出两颗虎牙,映真心想,这样才孩子气多了。   书写中,映真得了第一,这次她才真正扬眉吐气,再画上更是灵逸动人,名列前茅,四十天的考核,足以让映真和上官淳宁得了不少赏赐,要不说宫里的人出手大方,映真还得了几幅真迹。   这四十天,被刷下去的人人多达一半,范文君感叹:“其实像咱们这些人抓阄才吃亏,你看那个杜娇娘,就是那个浑身没什么骨头那位,对手都是连字都认不全的。”   上官淳宁同杜娇娘也算是表姐妹,她倒无意帮她说什么,只道:“娇娘运气一向好。”   不过呢,映湄却被刷下去了,原本映湄学问又一般,三婶刘氏这些年多让她交际管家,对学业不过应付了事,可这次又倒霉的分到了庞八娘她们这群才学出众的人中间,排名靠后,就这样直接被刷下去了。   映真自然是没见着映湄的面的,因为她们又要准备下一轮过关,这次是做女红,这次是由宫中两位主位一起,当堂考,因这次秀女数量颇多,即便筛选了一半的人,还是不少。   范文君有位族姐正是六皇子妃,如今还住在宫里,听说在病中都托亲信之人带了消息给她,这次监考的人是云妃和兰妃二位。   庞八娘惊道:“云妃听闻极擅长绣活,她绣的花能够引来蝴蝶,堪称一绝呢。”   谁都知道云妃以前是储绣殿女官,就是因为绣活出众,才脱颖而出。   大家心中都是哀鸣,连映真也是,都打起十二分心思来应对。   杜娇娘这次和映兰分到一起,她也哀嚎道:“我算是完了。”   她的女红很不好,因为小时候学着的时候戳到了手,又怕疼,所以她一直不绣,谁知道真的要考这些。   映兰也无语了,“之前嬷嬷们不都是说了是肯定要做女红的。”   “唉,我也知道,就是没想到这里的人都这么厉害。”   “那是肯定的。”映兰心中正在构思怎么快速又做好女红,便不再搭理杜娇娘了。   到了考女红的时候,映真和映兰遇到,映兰微微点头,映真也颔首回应,这样的大场合,不能让外人看出姐妹争斗的痕迹。   云妃和兰妃是一起来的,兰妃面容清高疏离,云妃满面笑容,她们坐在那儿,问嬷嬷们秀女的情况,底下坐着的秀女们都竖起耳朵在听。   云妃听完便笑:“哪位是上官淳宁和苏映真?”   听到点自己的名字,映真连忙走出来,利索的请安,上官淳宁也是如此,只听上面云妃道:“果然规矩极好,不愧是功勋世家。”   那边兰妃又问:“哪位是范文君?”   只见范文君立马站了出来,兰妃意味深长道:“果真不错。”   陆陆续续的,云妃兰妃也见了不少人,直到嬷嬷们过来,才停止。   两个时辰要做一个荷包还要绣上花纹,按照给的颜色自行配色,映真这里给的是鹅黄色,她心想,既然底子是鹅黄色,就必须要绣一些颜色浅的花儿搭配,既如此,不如绣一朵姚黄,就着底子绣,最容易。   剪荷包她最拿手,尤其是这一个月做荷包都快做吐了,两炷香的功夫她就已经把该缝制的缝好,之后再用白线,绿线穿梭其中,在用同色丝线走边,她还为了增添姚黄牡丹的逼真,特意从头上把自己头上的小碎水晶拆下来缝上,其间还有几只蝴蝶翩翩飞舞,实在是可人至极,算得上是精品了。   她的时辰算的极好,到了要收荷包的时候,名字正好绣完,呈了上去。   云妃当场宣布:“本次魁首为苏映真,其次是苏映兰和上官淳宁。”   映真心中有了底,苏映兰也松了一口气,她不能表现太过,但是被淘汰可就更难受。   但是杜娇娘这次的好运气就没有如期而至,她连一个荷包都缝不好,更何况是绣东西,云妃直接道:“家去。”   这次因为女红,一直稳居在上的庞八娘也回去了,留下映真和范文君还有上官淳宁三人,范文君素日和庞八娘关系最好,知道她要走,泪汪汪的,还是映真劝了半天才劝下她来。   女红考核完了,基本就是规矩了,各宫娘娘们都请秀女们去吃点心吃饭,上官淳宁就受到和昭仪邀请,范文君去见刚被封为昭媛的陈美人。   甚至连映兰都分别被云妃和陈昭媛召见过,但映真这里无人问津。   范文君同上官淳宁还怕她心中不舒坦,特意安慰她:“映真你样样出挑,指不准好事在后头呢。”   映真正想说自己不着急,却见伺候她们的嬷嬷进来,脸上一脸笑意:“苏姑娘,圣上有请。”   圣上,居然是圣上,上官淳宁愣了一下,复而才道:“映真,赶紧准备呀。”   范文君调侃道:“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不请就不请,不请就来了个大的。”   而映真心中却想着,她是亲自提前由皇上相看的,那么她的夫婿会是谁呢? 第35章 选秀(下)二更 选秀(下……   养心殿宫宇是真的高啊, 映真来不及观望,就被带了进去,她腿肚子有点发软, 开元帝此人六岁继位, 当了帝王已经四十多年了,以仁治天下, 无论是在士子们心中,还是在勋贵们心中都有极高的地位。   面对这样有威望的皇帝, 映真生怕哪里做的不好。   “臣女给皇上请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察觉到自己声音有点颤抖, 又瞬间平静下来, 只见上面坐着一位穿着青袍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 料想应该是皇帝。   果然只听那人道:“平身,不必多礼。”   “谢万岁。”映真由身边一位年轻的女官扶着起来,她感激一笑。   开元帝遂问起她读了几年书, 如今在学什么云云。   映真斟酌回答道:“臣女懂事起就开始读书,一直到现在还未停学, 素日学了规矩之后便去读书, 已然学到《周易》《礼记》, 只是有些不大通。”   “朕听闻你书画一绝, 既如此, 你现在画一幅画给我瞧瞧。”   圣上亲自考?映真就更紧张了, 还好现在已经开春了, 映真小心应下,她准备画一幅迎春花图,调配好颜色便开始勾勒。   又听开元帝问:“你有几个兄弟姊妹?”   “臣女家中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   “朕记得你父亲力大无穷, 功夫了得,你哥哥们听说也都继承了衣钵?你呢?”开元帝看这姑娘画的很是认真,自己跟她说话,她都不受影响。   映真手上没停,语气是极谨慎的:“臣女只会骑马蹴鞠,倒是没有真正练过功夫。”   比起现在的姑娘那般柔弱,她这样已经是很强了,至少身体够好。   开元帝便笑:“你老祖母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让男儿都汗颜的人物。”   映真也随即附和几句。   而秀女中都炸开了锅,因为映兰是映真的妹妹,故而不少人来问映兰。   “你姐姐可是有了大造化,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呢?”   映兰又哪里知道,她心里想的应该是八皇子,皇上的子嗣中,唯独只有八皇子没有成婚,年纪不大,连侧室都没有,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   但没影儿的事情,她哪里会说,只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又听人道:“你姐姐若是有了大造化,你怕也是要走运了。”   映兰只一味装憨,并不多言语,正好又说陈昭媛派人来喊她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明显,陈昭媛是很喜欢映兰的,见她过来,还让人上了几碟糕点,映兰要哄人也能把人哄的极好。   “娘娘这里的糕点,似乎比旁的地方都好吃的。”   宫里的女人见家里人都不时常见,更遑论是外人,她原本是同兰妃一起同居一宫殿,兰妃为主位,她住偏殿。   兰妃宫中的小厨房,自然和旁人不同。   陈昭媛心中有些酸,但也知道她身份低微,如今能够在昭媛这个位置上,已经是得圣上垂怜,倒也抛却这些,同映兰说起玩笑话来,“看着你老实,却没想到你也是个小油嘴。”   “娘娘人好,臣女自当也自在些。”   此时,陈昭媛让宫女拿了一串碧玺给她,“好孩子,到时候殿选,你可要戴上,这是当年我怀八皇子的时候,湖广总督进贡的,我见好看,便留下了。”   “这……这碧玺这般贵重,臣女不敢收。”   陈昭媛又笑:“你同本宫投缘,送给你也是应当。”   这个意思很明显了,映兰方才收了下来,又略坐了坐,才告辞。   一家姐妹不可能同时选秀为同一皇子的正室和侧室,且陈昭媛没有提过任何一句有关于苏映真的事情,这就说明苏映真应该和八皇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至于她自己,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她能够走到殿选这一步,足以证明她的个人素质非常拔尖,如今她名义上又是五品官的嫡女,侧妃之位看来稳当的很了。   八皇子听说从不参与乱七八糟的宫斗,为人非常亲切,除了名分问题,映兰都很满意。   毕竟她从现代来,肯定还是想做正妻的,但是现在只能做侧室了。   在回程的路上,她碰到了范文君,范文君这个人映兰观感很一般,因为陈媛和这个小姑子不和,陈媛性情刚直,气势太强,那范霆又是个风流种子,平日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婆家的人也不谅解,她时常和映兰哭诉,映兰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   范文君也不大看她,跟陈媛那种一心只向着娘家的女人,手段肮脏之人交好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人呢?   **   画完迎春花后,映真又题上韩琦的《迎春花》诗文,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她的字体与一般簪花小楷不同,也不会过分笔锋锐利,而是风格飘逸,自称一派,仿佛是飞白体。   “写的不错。”开元帝赞赏道。   “多谢圣上夸奖。”映真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开元帝赏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她,旋即让女官送了她回去,送她出来的正是王妍的堂姐王女官,她悄悄问了一句:“王女官,皇上怎么突然召见我?”   王女官却笑而不语:“苏姑娘,您放心,是好事不是坏事。”   这就是不打算告诉她了,于是她也不再多问。   被皇帝召见之后,映真被针对过几次,好在都是小打小闹,起不了什么事,再者她们要准备殿选了,都不想功亏一篑。   不过殿选之时,发生一件大事,六皇子妃范氏过世了。   映真暗道不好,难不成皇上对自己这么好,就是为了六皇子不成?范氏的病应该之前就有了预兆。   果然有些秀女心思都动了起来,就连范文君都跟映真道:“淳宁姐姐都往和昭仪那边去呢?”   她是废太子的侄女,这么说来倒是不好,范文君却冷笑一声:“真姐儿,你宫里无人不知道,我听闻怡亲王妃很喜欢这个侄女,想让她做怡郡王妃的,但你看她道貌岸然,成天往和昭仪那儿跑,谁都知道她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但是以淳宁姐姐的身份尽够了。”   范文君撇嘴:“也是。”   六皇子妃和范文君关系一向很好,即便在病中,也提醒选秀的堂妹,如今她尸骨未寒,就被人惦记着位置,她怎能不心寒。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殿选很快就开始了,映真特意选了一件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长裙,端庄大气,又能衬托出她的容貌媚而不俗,往场上一站,几乎没有容貌能够超过她的。   上官淳宁依旧是往沉静低调打扮,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显得她更为柔和几分。   贺贵妃和云妃兰妃并庄妃一起过来,庄妃性情想来直率,一眼就看到了映真,忙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可真好看。”   “庄妃,这是平章侯府的姑娘。”   庄妃掩嘴一笑:“不错,出身倒很好。”   不一会儿,便有小内侍开始拍巴掌,应该是皇帝过来了,大家都十分紧张,在第一排站的映真很得皇上垂青,问了好几个问题,再有上官淳宁同样如此,范文君问的更多了些。   一旁笑太监正唱名,喊“留”的都是通过殿选的,喊“撂牌子”的几乎都是没选上的。   映真自然是没有悬念的选上了,最后一天被皇上召见去尝了一回点心,出来还碰到了李湛,他的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身边跟着一个小太监。   映真看到他倒是很高兴,李湛仿佛也意识到她有话说,便和她一起到回廊上说话。   “怡郡王,你知不知道皇上要把我许配给谁啊?不会是这位吧。”她比了个六。   只见李湛摇头,“不是他。”   映真好奇道:“那你知道是谁吗?”   李湛神色莫名,映真见他不说,倒是不好再问,现在又在宫门口,便随着女官回去了。   时隔三个月,映真终于回来了,映兰也难得激动起来。   家中早已备好上好的酒菜,等她们二人回去,清河县主抱着女儿不撒手,“我的真真哪里离开我们这么久啊,脸蛋儿都尖了。”   “娘,我在宫里过的极好。”   母女俩还来不及说什么,又见三婶母女过来,刘氏脸上没有任何郁色,映湄也是羞答答的,清河县主忙解释道:“你大姑母已经过来家中提亲了,咱们死丫头日后就是郡王妃了。”   哎呦,原来是这事儿,映真悄悄问:“大姐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之前执意退婚,人家也遂愿了,她也怪不得旁人。”   这倒也是。   在家中,映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沉甸甸的几乎都很不想醒过来。   殿选选中的人,现下一般都开始发明旨了,先低位份再高位份的。   头一天女眷们等在老太太这里,都十分紧张,很快便有人过来同三叔苏朝道喜,原来映兰被选为八皇子侧妃,皇子侧妃,礼同郡王妃办婚礼,皇上赐六十六台嫁妆。   苏朝谢恩。   而映真等到第二天还没有等到自己的消息,清河县主还抱怨:“怎么还没来?八皇子妃范文君都下旨了,咱们姑娘的怎么还没来?”   这说曹操曹操到,内侍立马就来了,映雅暗道天助我也,六皇子妃在这个当口死了,苏映真立马补上,她就能李代桃僵了。 第36章 落定 落定   “奉天承运, 皇帝制曰。咨尔苏氏为平章侯世子兵部左侍郎兼兵马司副统领苏润之女。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兹仰承皇太后懿命, 以册宝立尔为怡郡王之正妃。其尚弘资孝养, 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苏润跪下接旨:“微臣叩谢皇恩。”   再也没有想过她的夫婿居然是前世一辈子都未婚的李湛, 映真脸上倒是难得的高兴,原本她就对李湛存在好感, 毕竟帮了她那么多, 而且前世还算洁身自好, 至于修道, 都是小问题,总比乱搞好。   再有, 这一世虽然他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不高,还有可能被人圈禁,但是她会让他在新皇朝上保下来的, 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她并没有当成太大的问题, 日子不都是人过出来的吗?   于是她也跟着磕了三个头, “臣女叩谢皇上隆恩。”   内侍笑眯眯的扶起她, “苏姑娘, 皇上说了这次赐您一百二十台嫁妆, 还特意请了太妃回来为您操办。”   “多谢公公告知, 臣女实在是沐浴圣恩, 感激不尽。”   苏润自然少不了这几位的银钱,清河县主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丈夫和女儿都表现的十分高兴, 她当然也不敢随意表露。   “三姐姐,我早就听说怡郡王养育内廷十分受宠,如今才发现真是如此。”映湄倒没有那么悲观,圣旨上可是说了,让佐宗庙维馨之祀,这就证明人家怡郡王是有地位的。   日后三姐姐还是宗妇,这地位在宗室都是极高的。   映真听了少见的有些害羞:“怡郡王为人听说也是极好的,天资聪慧,臂力过人。”   啧啧啧,苏润真的是觉得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果真不假,李湛这个臭小子把他心爱的女儿都拐跑了。   看着映真的神情,映兰心想,这映真本是个聪明人,怎么运气似乎真的不怎么好,明明差点成为六皇子妃的,结果被人替了,明明这次六皇子妃已故,居然让上官淳宁做了继室,她嫁给了一个期货死人。   即便李湛现在这么得宠,但他是废太子的嫡出儿子,这个身份会给新皇不知道带来多大的威胁,哪里还能存活于世,这么一想,她心底的威胁顿时觉得少了几分。   能享福也就这几年罢了,想到这里,眼里带了几丝怜悯,但怕被人看到了,只低着头。   老太太倒是为映真高兴,“这下就好了,免得七上八下的,心里总不着事儿。”   只有映雅,她真的不敢相信,映真居然这么背晦,嫁的是前世那位修道的李湛,明明前世上官淳宁被指给李湛,李湛都在下达圣旨后都直接让圣上取消旨意了,终身未娶,新帝继位以来,李湛就求仙去了,不知踪迹,怡王府的太妃眼睛都哭瞎了,也哭不回来。   这苏映真以后都可能守活寡的人,她还抢个屁呀!   可她何去何从呢?   对,不管怎么样,还有东平郡王世子妃这个身份在,只要她这个身份在,依旧在姐妹中是体面的。   映雅如是想道。   得了圣旨,苏润和苏朝兄弟,带着儿子侄子们一起写喜帖,自家的姑娘们有了这样的好事,一下就成为郡王妃,怎么也是非常体面的喜事。   不一会儿,她们府也接到各府参选人的报喜,比如上官淳宁和范文君俱送了帖子来,还有她们的老亲杜家,杜娇娘成了六皇子侍妾。   大家面面相觑,映湄不可置信:“她怎么连个侧妃都没捞上?”   映真倒是知道点,“她可是女红那里就被刷下来了,而且她时常迟到,规矩不算好,况且六皇子已经有了两位侧妃,除非日后封了亲王,才允许有四位侧妃,如今也只能做侍妾了。”   杜家虽然有钱,但是爵位已经是最末等,根本不够看,且选秀最重要还是德行,杜娇娘才学非常一般,女红也不好,完全是吊在最后的。   谁都知道四皇子被开元帝骂其母心思颇多,阴险狡诈,五皇子是个从不沾染政事,且才干十分平庸之人,六皇子近来倒是表现不错,他那儿是个不错的去处。   原本准备离开的映雅,听了这个消息,又赶紧转了回来,映湄和她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大姐姐,你还有事吗?”   映雅柔声道:“我方才听到娇娘的名字,你知道的,我和娇娘关系不错,一直很担心她。”   “杜姑娘现在是六皇子的侍妾了,年底就要抬进府去呢。”   其实映湄面对映雅还有些心虚,虽然她没有主动抢映雅的亲事,是大姑母主动来换庚帖的,但是毕竟以前大姐姐才是东平郡王世子妃的不二人选,现在她们都没有告诉苏映雅,就是怕她病情反复,生怕刺激到她了。   知道映雅同杜娇娘交好,映湄还主动多加了一句:“六皇子如今颇受圣宠,大姐姐放心,即便如今是侍妾,但未来的六皇子继妃是上官姑娘,她是杜姑娘的表姐,待人如沐春风,和昭仪我们也见过,不是个为难人的,杜姑娘日子总不会太坏。”   “是吗?”映雅扯唇,“这就好。”   看着映雅有些仓皇的背影,映真真是拍手称快,这一次映雅连宗室勋贵都难嫁了,前世映雅在自己被内定为六皇子妃之后就在选秀之前动手,那时她对映雅没有设防,被陷害的以至于没办法参加选秀。   这次,她全程参加选秀不说,让映雅无可代替。   且她没有参加选秀,机会就比寻常秀女要少,就跟她前世一样,没有参加选秀,只能去做继室,且那还是自己因为意外。   况且她的后路也被堵死了,真不知道映雅要是知晓她连东平郡王府都没法嫁过去会是什么心情。   又说子爵府那边,杜娇娘听到旨意,直接晕了过去,这和她想象中差别太大了,明明她这样的身份,最差也是个侧室吧,不,正常也应该是王妃吧。   好不容易被掐人中醒过来,却未曾想到映兰成了八皇子侧妃。   杜娇娘抱怨道:“娘啊,您不是说姨母如何好的,怎么在女儿这儿毫无用处,映兰都是皇子侧妃,女儿却只是个侍妾,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子爵夫人气愤道:“她们苏家和我们杜家是多少年的老亲了,她家女儿一个成了郡王妃,一个三房的庶女都成了皇子侧妃,咱们姑娘却那么快被刷下来了,她们家真是不厚道。”   “娘,女儿不想嫁。”   实在是太丢脸了,映兰都是皇子侧妃,她却只是个侍妾,这让杜家人的脸往哪里搁啊!要知道杜娇娘原本的目标可是做八皇子正妃啊。   还好子爵夫人虽然人也糊涂,但是闹还是不能闹的,这是皇帝下旨,你有几颗脑袋敢闹,那才真的是不要命了。   虽然子爵夫人不敢找皇上闹,但是平章侯府她是肯定要去的,不仅仅她要去,女儿也要去,她倒是要问问,侯府请的教规矩的嬷嬷是不是偏私。   熟料她们过来的也不是时候,侯府这里有好几拨内务府的人过来,子爵夫人不明所以,拉着最闲的刘氏问道。   “他们都是在做什么?”   刘氏可太喜欢看人笑话了,早听说杜家那个金疙瘩才是个侍妾,她心里是嘴都笑歪了嘴,听她闺女说了,这杜娇娘平日学规矩就颠三倒四,稍微不如意就发小姐脾气,恨不得在苏家当人上人。   要知道她女儿也是侯门千金,还得受个连爵位都马上要没有的人的轻视,现在好了,这个杜娇娘连自己那庶女都比不上。   她夸张道:“是在跟咱们家的人说赐嫁妆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家三姑娘和五丫头都是承蒙圣上指婚,真姐儿赐了一百二十台嫁妆,我们五丫头也赐了六十抬嫁妆,可不就热闹吗?”   赐嫁妆?哦,对了,她们如今一个是未来的郡王妃,另一个则是皇子侧妃,都是有品级有身份的人,而自己的女儿仅仅是个侍妾,确实没有嫁妆。   这么一想,子爵夫人越发觉得生气,认为是苏家藏私。   但看刘氏这幅样子,她想起苏映湄早就被刷下来了,自然不甘示弱,“你们四姑娘呢?我真是为你家湄姐儿可惜,明明规矩学的挺好的,偏偏才学不成被刷下来了。”   刘氏不怒反笑:“这有舍必有得,承蒙她大姑母爱她,已然定下我们家的湄姐儿了,小定都过了,等咱们家怡郡王妃出嫁,我们湄姐儿就成婚了,呵呵。”   被震惊到的不仅仅是子爵夫人和杜娇娘母女,还有正好过来的苏映雅,端着托盘的手都开始发白了。   刘氏一看是她,起初有些觉得自己嘴快,随即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是苏映雅自己要死要活退的婚,人家东平郡王府另寻旁的女主人又如何了,她虚张声势道:“雅姐儿,里边还忙,我就进去了。”   正好映真映湄堂姐妹二人走了过来,二人正拿着花在嬉笑,听在映雅耳里更觉得刺耳。   为何?为何她明明已经重生了,老天爷仍旧不肯放过她。   她已经这么惨了,父亲早逝,母亲柔弱,兄长身子骨更是不好,爵位被二房篡夺,她和兄长的婚事也差点被二叔操纵,好不容易她以为有退路,没想到连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大姑母居然都背叛了她。   她步履踉跄的进来,里边都是热火朝天在说嫁妆的事情,大家压根都没注意到她,但是苏映真进来的时候,大家却立马迎了上去。   连她娘都笑道:“真姐儿,快来看看这图册,上边这图案你若是欢喜,便去南边找人做也是一样的。”   映真却知道宁远郡主这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人情罢了,她也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比起映雅的执念,她务实的多,尤其是苏端的婚事她还想说动苏润替她去下聘,此时表现的不错。   但映真也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倒一时说的热闹了些。   映雅心中有些郁郁,旋即又心生怜悯的想着前世李湛退婚上官淳宁,这一世指不定映真会被抛弃,想到这里她又没那么气了,甚至想着到时候她要如何安慰苏映真才好。   杜家母女看着又是嫉妒,又是觉得她此时的显赫不过是昙花一现,日后指不定跟废太子一样,直接被圈禁。   她们的表情尽收眼中,忽然听得外面有人传话过来,“二太太,怡郡王过来了。”   “来做什么的?”映雅突然站起来,十分突兀。   肯定是来退婚的,绝对是来退婚的,拜托拜托!她定睛看着传话的薛妈妈。   映真也好奇的看着薛妈妈,薛妈妈却带了笑意:“咱们怡郡王说古灵观附近的庄子避暑比别处格外好些,故而送了庄子来,要请咱们真姐儿和世子县主一起去避暑呢。” 第37章 修道成仙 修道成仙   清河县主本就不是个什么心思深沉之人, 方才她暗自心中嘀咕女婿身份敏感如何,总归是觉得女儿嫁的还不算太好,但是没想到女婿这么上道。   她瞬间连内务府的人都不想理会了, 站了起来, 就对薛妈妈道:“我得出去看看,这几天家里忙, 要是招待不周就不好了。”   这风风火火的娘啊,映真看了直发笑, 但她和长辈不同, 现在不能大喇喇的出去见未婚夫, 但这也不妨碍他心情极好, 真的没想到李湛居然如此会做人。   其余诸人满心眼里都是嫉妒羡慕的,唯独杜娇娘和子爵夫人, 闻得怡郡王之名就已经两股颤颤,不敢再多待下去。   这俩人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料自己被吓的逃窜回去, 平章侯府的人只管看笑话,丝毫没有出来解围的人, 谁让杜家母女以前那般趾高气扬, 她们也不是正经主子, 侯府的下人们还得毕恭毕敬的伺候她们, 哪里能忍。   瞅着她们一走, 映湄便打趣道:“咱们三姐夫可真体贴, 这人还没娶过去, 东西就先送过来了。”   映真作势要捏她的嘴,“死丫头的嘴如今是越发厉害了。”又喊刘氏过来一起帮你捏嘴,屋里倒是笑作一团。   可映雅却觉得所有人都在笑她, 这些热闹都是她们的,她却什么都没有,顿时一种孤寂孤僻之感。   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她方才迫切想看笑话的心态被众人一览无遗,也不好在这里待下去了。   宁远郡主自然看到了女儿的不自在,寻了个由头带女儿回去。   回到房之后,映雅看向宁远郡主:“娘,大姑母来退亲了,是吗?”   宁远郡主顿时心里一软:“雅姐儿,是哪个下人多嘴多舌说的?”   “是三婶亲自说的,娘,大姑母是定下映湄了,是吗?”映雅不甘心的问。   “哎,你姑母也是无能为力,她也就面上看着风光罢了,能再把咱们家的姑娘嫁一个过去,已然是不错了,你祖父向来疼你大姑母,咱们家三个姑太太里,已经死了两个了,唯独只有你大姑母还在,只是她无一儿半女,你闹了自尽之后又吵嚷一直要退婚,东平王府听到些风声,不愿意再要你,二房映月又早已出嫁,真姐儿嫁的人爵位更高,唯独有映湄在,也合适。”   实际上,退婚一事宁远郡主也从中得了侯爷的保证,让谁都不能插手苏端的婚事,她还要亲自选人,选好人之后,苏润替她下聘,侯爷自然答应。   映雅瘫坐在椅子上,不禁反问她娘:“那我呢?我可怎么办啊?”眼瞅着一家五个姐妹,她是年纪最大的,原本也是身份最高的人,如今却反倒不如下边的妹妹了。   二妹映月成婚,也是嫁给伯府,三妹映真许配给怡郡王,庶房的四妹未来是郡王世子妃,连庶女映兰都是皇子侧妃,人人都有品级有身份,难不成她要嫁个无名氏?   宁远郡主心虚笑道:“雅姐儿,你的亲事娘一直放在心里,会为你慢慢寻摸的。”   “娘,我都十七岁了,年纪不小了,要寻也是寻做继室之类的,娘,女儿不想如此。”她恳求道。   她求宁远郡主道:“女儿倒有一人选,若是可以,女儿必定能够嫁过去。”   “是谁?”宁远郡王已经不抱期望了。   却听映雅道:“子爵夫人的儿子。”   他?宁远郡主摇头:“那不成,她们家爵位太低了,而且上官氏哪里有什么儿子,是从宗族里过继来的,破落户一个,你也不必自降身份至如此地步。”   想起前世被内定为六皇子妃的苏映真都能嫁给旁人,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改变了,她用力抓着头发,她该何去何从?   宁远郡主眼里却十分担心,女儿怎么好像真的有点问题了?   **   不同于宁远郡主对女儿未来的担忧,清河县主那是满意多了,若非怡郡王身份使然,她恨不得上前拉着上上下下的看,这孩子长的可真好。   李湛心里已经不耐烦了,但是面上还是挂着微笑,谁让他自己打脸自己的。   他明明就不想成婚,但是听到皇祖父提起苏映真的名字来,他居然还死皮不要脸的觉得高兴,他深深的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   唉,明明昨天想去求皇祖父取消婚事的,怎么他就被忽悠了呢?   还记得他昨儿过去的时候,皇祖父笑吟吟的看着他:“前几天去下旨了,听说苏家三娘一听说是嫁给你,很是高兴。”   他当时还很臭屁的抬了抬下巴:“那是因为孙儿是个伟男子,哪个女人见我我的雄姿英发不喜欢的。”   只听当时皇祖父道:“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男女的好坏,原不在相貌上。这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你觉得人好,人家就好看。”   好了,机会来了,他正要说自己谁都不喜欢,准备退婚,又听皇祖父道:“这几日我已经嘱咐内务府替苏家那位打嫁妆,你母妃过几个月也要回来了,你的婚事等钦天监算好日子了,就尽早成婚。”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取消婚事。   还听皇祖父提:“日子定了就不能再同女方见面了,你别瞎跑。”   一想起自己要许久不能见面,他就拔腿跑来了,随便从自己私库里拿了个私库来,走在路上他才想,这点就当是自己送给苏映真的甜头吧,虽然婚事没有取消,但是他可以给个甜头给苏映真,这样他就能带着她修道了。   哎呀,要是俩个人一起修道成仙了,还不知道苏映真会怎么谢自己呢。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天才,故而对清河县主态度又好了几分,清河县主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嘴上赞着李湛:“我们真姐儿从小就苦夏,去年因为学规矩热的整个人都脱相了,还病了一场,您这个庄子送的也太及时了,真姐儿如果知道,指不定多高兴。”   李湛却只听到她生病了,别的都抛诸于脑后,立马站起来问:“她如今身体如何了?” 第38章 二更 二更   看李湛着急的模样, 清河县主心中越发觉得这是个好女婿,这种担心是骗不了人的,女人大多十分感性, 这俗话说的好,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觉得好。   她故意先不做声,让她着急, 随后便笑道:“怡郡王还请不要担心,小女无事, 身子已然大好了。”   见清河县主神态轻松, 李湛懊恼自己担心太过, 正想拔脚就走, 又听清河县主接着道:“眼看就要用午膳了,郡王不妨在我们府上用膳, 如何?世子和犬子都能作陪。”   李湛连忙推辞:“二太太不必客气,我这就走了,还多有打扰。”   清河县主立马道:“不打扰不打扰, 郡王还没吃过我们真姐儿的拿手好菜吧,哎呀, 这孩子做菜可是一绝, 您放心, 我现在就让她去做, 您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 我们总要还过去, 再者, 您亲自来我们府上,难不成让您饿着肚子回去,岂不是说我们毫无待客之道?”   “二太太, 真的不必,这多麻烦啊。”   他这么一说,清河县主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舍,那是更热情的留客,“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李湛这才表面淡定的留下,心道,都怪清河县主过于热情了。   这边映真听了素馨过来传话,有些疑惑:“太太果真这般说?”   素馨点头:“太太就是派人这样传话的,因留了怡郡王吃饭,故而想您送几道菜过去,若是您能自个儿下厨做一道就更好了。”   其实就是清河县主想显摆一下女儿的厨艺罢了,再者也是想在怡郡王那里留一个好印象,更深一步想是让小两口增进感情。   映真一口应下,从她素日同李湛几次见面能看出他喜食甜食,还时常饿肚子,恐怕为了诵经没少忘记按时用饭,再者她在宫里住过三个月,宫中规矩与民间不同,宫里的人似乎都起的很早,她不如做些糕点给他,这样他素日放着也能尝点,还能带走。   于是便去了小厨房,用纯糯粉做糕,一层粉,一层猪油,再覆上白糖,夹好上蒸锅,蒸熟就切开,形状如玉带一般,这种是简单但是好看的,再有叫雪里樱桃糕,用上好的红糖炒出馅儿来,蒸出来色如白雪点胭脂,再有捣青草成汁儿,里面包了十样馅儿,色如碧玉,这三样摆在一圈。   原本小厨房就是十分能干之人,映真只需要掌握火候,拿出来装盘,其余都有人帮忙。   素馨指着这些道:“姑娘,那我们就送过去了。”   “等会——”映真对厨娘王婆子道:“家下今日有洞子货吗?”   洞子货就是十分新鲜的菜,她在宫里吃过的菜,时常都煨的太烂,而有小厨房的除了几位主位娘娘和皇上,其余都吃的不算新鲜的菜,她便想弄点新鲜菜给李湛尝尝。   王婆子管着世子夫妻的小厨房,她又是清河县主用惯了的人,有在大小姐面前冒头的机会,那是绝对会表现的。   于是她拍着胸脯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叫几个小幺儿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弄来。”   “不必兴师动众,若是没有我做其她的也成。”   “哪里就兴师动众了,保管无人知道。”   于是等洞子货来了,映真用新鲜的苦菊拌了松仁花生仁,因为道家以松子为强身健体之物,苦菊口感极佳,二者结合十分绝配,尤其是用醋拌了之后,酸甜下饭。   其余菜便是王婆子等人合力完成,她便回房去了。   午膳是由苏润和苏质苏瑾父子三人陪李湛吃的,李湛虽然不耐烦应酬,但是装像的功夫是一等一,以至于除了苏润,苏质苏瑾兄弟完全没看出来。   “世子,姑娘让人送了点心过来,让您请郡王先品尝,过会子菜才好。”   苏润当然知道这是妻子吩咐女儿做的,但是心里酸酸的,自家女儿还没做几次给自己吃,倒是给外人做的多。   况且这怡郡王也不知道成不成,虽然他去见皇上的时候,皇上是话里话外的夸赞李湛,看起来对他很是器重的样子,也确实对自己女儿待遇非常高,但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若今天她女儿是太孙妃,当然担得起佐宗庙维馨之祀。   可偏偏她只是个郡王妃,她的嫁妆却和皇子妃是一样多的,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但不管成不成,人家现在就是郡王,他还得捧着,“来,怡郡王,这是小女的手艺,请您尝尝,若是不嫌弃的话,您多吃几块。”   李湛居然没有客气,先是随手拿起一块玉带糕,这倒和旁人家还有宫里的不同,他问:“怎么好似是糖是清甜的?”   素馨忙解释,“一般都是饴糖或者蔗糖,但是今日放的是咱们姑娘自己做的清花糖,是用花蜜做的,清甜可口,故而做出来的糕点和旁的不同。”   “难道这么好吃的。”   她做的糕点也好好吃,还有青团子,李湛打开放的居然是非常新鲜的菇类,脆香可口,他还想吃一个,但是又怕别人说自己贪嘴,居然不肯多吃,但是眼睛却一直瞟。   苏质一贯厚道,亲自跟李湛夹了一个:“郡王再尝一个吧,这小青团一个一口就没了,倒是极好吃。”   看着他这个模样,苏润倒是难得又动了些慈父心肠,尤其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个很乖觉的李湛,不是那个传闻中逼哭自己女儿的李湛,看到他连点心都馋,苏润脑补了不少。   也许废太子失势,他真的吃了非常多的苦头,否则当初也不会男扮女装的回来了。   只不过听素馨言:“这些尽有的,姑娘做了不少,说是怡郡王如果喜欢便带回去吃。”苏润顿时就没什么好感了。   女儿的心真的是没偏了。   李湛还是头一次被自己这么惦记呢,这还是除了皇祖父之外头一个对他这么关心的人,只可惜皇祖父太忙了,但是他要忍住,不能表现的很高兴,因为太得意太高兴,上天就会夺走的,就像他爹太子临死之前,他们父子关系融洽的很,甚至他爹还说了要和他一起修道,可没想到次日就被人害死了。   “唔,这倒是不必了,我要回宫去,恐怕不成。”   苏润对他这么平淡的态度有几分不满,但紧接着下人传菜过来,正所谓用膳食不言寝不语,不是方才几人用小点心闲聊,现在都埋头吃饭,别说苏润兄弟觉得菜可口了不少,就是李湛也吃的停不下来。   苏瑾吃完漱口的时候问道:“怎么今日的菜仿佛有所不同?”   只听素馨又道:“是姑娘让王婆子去买的洞子货,最是新鲜了。”   一听又是特意跟他准备的,李湛唇角微微翘起,看来今天是真的没来错啊!没想到她居然这般好,呀呀呀,他都不好意思了,他又有何德何能呢?   吃完饭,苏润便要送李湛出去,素馨正欲把食盒拿走,却见李湛又拿了过来,“本王想了想,还是不要浪费好了。”   素馨吐槽,哪里会浪费啊,大小姐做的大家都抢着要好不好?   可惜她只是个小奴婢,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上了马车,李湛便不顾形象的把玉带糕吃了起来,吃完了,才拍拍自己的头,“吃多了肚子痛。”   他走出侯府之外的事情映真倒是不知道,因为她难得享受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终于不用日日学规矩,也不必天天做女红,更不用担心自己被淘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很快就有事情打破了她的平静,肃亲王正妃过世,前世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走的,没曾想这一世也是如此,想来她重生这几年,有的事情改变了,有的事情却还是跟以前一样。   肃亲王府这个地方,是她曾经躲避风雨的地方,也是她最痛苦的地方。   她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清河县主却道:“你日后也是要嫁到宗室的,肃亲王为宗室宗正,他们报了丧信,咱们也该去一趟,更何况,你大伯母听闻同那位肃亲王妃是闺中极好的朋友,映雅也要去,你三婶已然答应让映湄一同过去,我倒是不好拒绝了。”   原来大伯母同肃亲王妃是极好的朋友,这是她前世从未听说过的。   因为前世她寻求肃亲王府庇护时,宁远郡主从未说过此话。   “你大伯母在京城里交际这么多年,自然朋友广阔,不同于我们,再者你还不知道吧,映雅如今的亲事尤其不好说亲,这肃亲王丧了正妻,不少人都在想为他做媒呢。”   这倒是,肃亲王虽然名声不算好,但是是皇室里极其显贵的,映雅想去,也是自然。   就是她前世,因为被张尧缠着,也是嫁给肃亲王才幸免于难的。   想起张尧,她还是很感激李湛的,只可惜,近来见不着李湛,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又清河县主提起自己的心事,“你兄长的婚事我已经有了眉目,这姑娘我和你爹访了一年多,今日让你也去看看。”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映真倒是很愿意去,陈柳张湘这俩不靠谱的都差点坑害自己的哥哥,苏端的亲事已经选好了,中秋之前就准备下定,自家哥哥肯定也要快些才行。   “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我可认识。”   清河县主想了想:“这姑娘你应该是不认识,她去年进京的时候,你还在学规矩,不能出去,她家祖籍博陵,一直在家守孝,也因为守孝才错过了选秀,否则倒是没你哥哥的份儿。她姓崔,父亲是个郡公,她家是仕宦名门,姑娘一手簪花词写的很好,更可贵的是,姑娘不死板。”   “娘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倒是真的想看看。”   “那是,这姑娘和肃亲王府也有亲,她家也知道你哥哥,她娘算起来还是你表姑呢,要不是我那次替老太太送礼去,还不知道这个人。”   ……   这次清河县主要去相看儿媳妇的事情,映真悄悄透露给苏质,还问他:“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说给我听听。”   苏质起初还害羞,后来慢慢的自个儿说了起来:“相貌其次,还是对爹娘好,对你们好才行。”   “那不成,你是找儿媳妇啊,还是找管事娘子,最重要的是未来嫂子要同你过的下去,知道吗?”   “哟,这刚许了婚,就教训起大哥来了,”苏瑾也走了过来,调侃起映真来。   映真叉腰:“你这么说,等娘跟你找媳妇的时候,跟你找个虎婆娘,天天管着你,让你都没办法出去。”   苏瑾吓的忙跟妹妹说起好话。   映真得意的扬着下巴。   很快就到了肃亲王妃头七,她们一袭人过去,没曾想刚下马车就遇到了张湘,张湘今日穿着素净的衣裳,她眉目十分出众,随意回头,眼眸灿若星子。   看样子肃亲王继妃这个位置这般吸引人,以至于苏映雅和张湘二人都是冲着这个位置过来的。   肃亲王府几乎是平章侯府的两倍大,到灵堂走了快半个时辰,在灵堂前面,映真顿了顿脚步,换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忽然,却有一条大狗迅速蹿来,映真脸色发白,心头一悸,脚根本挪动不开,婆子们也吓傻了,女眷们几乎都花容失色。   刹那间,却有一人冲过来拉住绳子,把它栓在墙角,见那狗不能过来了,映真脸色才回过来。   她还记得她第一个孩子就是被这条狗撞的倒地,血流了一地,以至于十年都不敢再怀孩子。   “真姐儿,真姐儿,你没事吧?”清河县主忙过来。   方才拉住绳子的人连忙过来喊抱歉,“诸位太太小姐,奴才方才帮肃亲王遛狗去,却不想这狗今日有些狂躁,对不住各位,差点冲撞诸位了。”   到底是肃王府的家奴,众人都不敢说什么,尤其是还要争夺肃亲王继妃位置的宁远郡主和开国公府的夫人们都不介意。   此时,却见墙角李湛手中拿着鞭子,打了这家奴一鞭子,少年眸色十分冷淡,眼珠发红,“告诉肃亲王,本王的爹当年敢用鞭子甩他,他要报仇冲着本王来,如今他要是再使这等妇人手段,本王一样用鞭子抽他。” 第39章 黍角叶 黍角叶   那家奴瑟瑟发抖, 不敢再多说一句,直说自己是无心之失云云。这话映真半点都不相信,想当年废太子被废中有一条就是鞭打宗室, 事后曾听人提起过, 当时其实是这些人止不住挑衅太子,故而太子才出手教训。   可映雅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是想成为肃亲王继妃的,但这个位置和她争的人不少, 最强的对手便是张湘庞八娘, 张湘虽然是个有磨镜之好的的人, 但外人着实不知道, 况且张湘比她身份要好点。   再一个庞八娘,名气大, 又是才女,比她年纪小几岁,这些都是劲敌。   她是知道的, 前世肃亲王在新皇上位之后,更加风光无限, 和李湛的不知所踪作对比,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前途更好的, 也是对自己负责。   于是她走向前道:“还请怡郡王息怒, 小女相信这位下仆绝非是故意为之, 今日是肃亲王妃的葬礼, 难免会有疏漏, 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够委婉了,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这样肃亲王那边知道, 肯定认为她是替肃亲王府说话,至于得罪怡郡王,她根本不在乎,况且怡郡王已经是映真的未婚夫,他也不敢把苏家如何。   现在他只是个秋后的蚂蚱,映雅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李湛掏了掏耳朵:“你又是谁?”   映真眯了眯眼,明显肃亲王就是不喜欢怡郡王,知道她是李湛的未婚妻,所以故意用狗吓她,她哪里能让映雅在这里用疏忽二字搪塞过去。   “回怡郡王的话,这是我大姐,她近来一直生病,如今才有些起色,难得出来一趟,便胡言乱语,事事都要出声,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哦豁,这是在帮他吗?李湛耳朵微微红,但是怕人看出来,他冷哼的看了映雅一眼,对清河县主喊了一声二太太,拎着鞭子走了。   这时映真才上前对宁远郡主道:“大伯母对不住了,我怕怡郡王一个生气把大姐的脸打花了可怎么办?咱们不懂旁人的事,哪里能言三语四,岂不是处处遭人嫌。”   映湄一向是站在映真这边,她连忙帮腔:“是啊,大伯母,大姐姐许久未出来走动,真的不能这样。”   “好了,你们俩这是怎么对你大伯母和大姐姐说话呢。”清河县主跑出来假意训斥了自己女儿和侄女,谁都看出来肃亲王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在给怡郡王下马威,怡郡王反击而已,和苏映雅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在这儿多什么嘴。   宁远郡主气的怒不可遏,苏映雅就高兴的很,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肃亲王看到她的忠诚,她还是坚持的对宁远郡主道:“女儿觉得肃亲王没什么错的。”   那错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此话一出,连宁远郡主都忍不住皱眉:“你少掺和这些事儿。”   一行人进去之后,肃亲王侧妃邰氏出来安排客人,她是最先封为侧妃的,家世不俗,且有二子一女,资历很深。   并且逢人便哭,不知道的以为她和肃亲王妃关系多好,实际上映真心里清楚,这位和肃亲王妃不对付多年,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这府里水深的很,这苏映雅又不像她前世被逼无奈,明明就可以挑一门家世清白的好亲事,却偏偏闯龙潭虎穴,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   中午王府整治了饭菜,在席上总算遇到了清河县主口中的那位崔姑娘,小字凌芳,相貌柔和端正,虽比不得张湘那般美丽动人,但鹅蛋脸庞尽显温柔。   崔凌芳仿佛也知道苏家的人在看她,还有点紧张,好在映真颇会找话题聊,气氛轻松了不少。   从肃王府归家之后,清河县主便开始着手打算过小定了,她要等儿媳妇进门来,替她分忧些事情,否则府里的姑娘们一嫁出去,大嫂守寡,三弟妹又是个锱铢必较,一心想捞钱的,若是没她看着,府里怕是都要搬空了。   大嫂管家的时候奢靡成性,如今这好几几桩婚嫁之事,都要费钱,进的少出的多,不安排自己人,实在是不放心。   不过,苏端的婚事总是要先办的,毕竟苏端年纪更长一些。   老太太掰着手指头数着,“咱们端哥儿质哥儿年前都要成婚,到时候还真是热闹的很。”   刘氏凑趣:“老太太说的是呢,大嫂和二嫂都好福气,比我先享儿媳妇的福,我是极羡慕的。”   “三婶,瑜哥儿怕是想,您也不愿意吧。”映真捂嘴偷笑。   现在苏瑜已经放弃科举,准备武举,苏润自从做了世子以来,就针对各人专门请人教,如苏端身子骨弱,只能读书,但是读书也要学六艺,苏润准备安排他恩荫出仕,苏瑜身强体壮,习武上有些天分,刘氏听说逼着他一定要考个武举回来才行。   天天练武练的苏瑜苦不堪言,刘氏连女丫鬟都赶出去了,生怕勾引他儿子坏了前程。   刘氏笑骂道:“你这丫头,倒是编排起我来了。”   映兰看着若有所思,什么时候二房和三房的关系这么好了,她还记得嫡母以前是很不喜欢嫡出两房的,最多巴结一下长房,但现在看着好像和大房疏远了,和二房关系不错。   又听宁远郡主道:“弟妹,端哥儿的亲事就多交给你了。”   她再能干再阔,也只是个寡妇,端哥儿的媳妇是文定伯的嫡女,此女出身显赫,若非是她外祖父前线,又请苏润出面,才能定下。   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得承认清河县主四角俱全,儿女双全,是有福气的人,又是世子夫人,由她出面是最好的。   清河县主答应的极为爽快,“端哥儿的事情交由我,还请大嫂放心。”   大家都很高兴,老太太更是喜不自胜,老二夫妻,总算是对长房上心了。   在苏端和宋姑娘的小定礼过了之后,苏映雅的亲事也速度定下,只等肃亲王妃的丧礼满一年了,映雅便嫁过去。   宁远郡主双喜临门,不免春风得意起来。   清河县主却同苏润道:“也不知道大嫂怎么想的,雅姐儿明明能够找到家世清白些的,肃亲王捧戏子不说,妻妾又多,风流的很,她不能忍李昌,却能忍受肃亲王,也是怪事。”   “那是因为肃亲王身份高,她才能够忍受,李昌不过只是东平郡王世子,这个世子能不能承袭郡王之位还得看上面的旨意,可肃亲王却是实打实的铁帽王。”   夫妻二人虽然不赞同,但是既然长房自己决定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连着映雅也高兴了不少日子,逐渐和姐妹们走动起来,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映真却是知道肃亲王此人手段的,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有的是苦头吃。   很快端午节要到了,映真也没空操心旁人,她开始研究起黍角来,因为这次她和怡郡王已经定亲,自从上次在肃亲王府看到他了之后,礼部定下成婚日期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怡郡王,虽然未曾再见面,但是映真总是担心他。   听闻上次在肃亲王府放了话之后,怡郡王便被肃亲王告到皇上那里,皇上罚了他,怡郡王恐怕好些日子都不能出宫了。   “在黍角里放蜜枣,蜜豆都已经是老吃法了,不如什么都不放,把蘸糖做的好吃一点也成。”   素馨笑道:“姑娘对未来姑爷可真上心,听他说了一句咱们的糖好吃,便特意做。”   映真不好意思道:“那也是因为他帮我才如此的,哎,这黍角还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呢?你想想他现在尚未开府,我这东西还不知道送哪里去呢。”   不过旋即她灵机一动,倒是有个想法,“现在我去做花糖,咱们做好了往云栖观送去,他若娶了自然收到,他若不去,日后听闻我送去了,也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如此一想倒是兴致勃□□来,莫嬷嬷看映真这样倒是很欣慰,一味悲风伤月自怜自艾,倒不如凡事想开些最好。   一共做了一提二十个黍角,再奉上一罐花糖,让莫嬷嬷亲自送到云栖观去。   她还真的送对了,李湛还真的在这里修行,上次他居然还为了女人出头,真是无量寿佛,所以为了清心寡欲,特意出来,端午节都不想回宫去。   但是有小道士进来传话,说是有位莫嬷嬷送了黍角过来给他,他面上不在乎道:“你拿过来放那儿就是,咋咋呼呼做什么,至于那嬷嬷,赶出去就行。”   哼,他才不是为女人出头的人,那女人要送就送,他照样可以忽视。   小道士乖觉把食盒提了进来,闻到香味,还吸了吸口水:“闻起来还挺香。”   李湛闭上眼睛,清心寡欲的样子,小道士讪讪的出去,还顺便把门关上。   这门一关,李湛就睁开眼睛,念了一段经文,假装不在乎道:“算了,我好心看一看,要是就这么丢了,别人以为我是个铺张的人。”   食盒一打开,第一层放着小小的黄铜剪刀,下面放着几方湿帕子,像是擦手用的,想的倒是周到,下面则是用各色丝线系的黍角,一旁用水晶罐子装的砂糖,他随意解开一个,蘸着吃,唔,好像还不错。   一共才二十个,一个特别小,本准备只尝一个的李湛,看着面前堆着的黍角叶子,他陷入沉思,为什么他居然吃光了?   “师叔,清虚要进来打扫了。”   什么玩意儿,他这些黍角叶怎么变没? 第40章 没有她亲手做的 没有她亲手……   小道士敲了半天门, 才听到师叔喊进来,他迅速的拿着笤帚进来,却见师叔在黍叶上在写经文, 一派认真的样子。   “师叔真认真呀。”   李湛咳了几声:“修道修的便是本心, 万物皆有灵,更何况黍叶乎?”   清虚一脸崇拜:“师叔果真乃吾辈不能及也。”   “过奖过奖。”李湛有些心虚,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又主动为小道士清虚讲了不少道法, 听的小道士如痴如醉, 才打发他走。   而清虚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忘记清扫了, 懊恼的很。   成功忽悠了清虚的李湛, 唉声叹气几声,寻了个功夫回家扒拉了自己的私库, 他私库非常充盈,几乎都是太子曾经留下的,还有他娘也给了不少。   他肯定要回礼啊, 但不能回的太重了,好像他很在乎别人似的, 他得挑一个最差的送, 显得他是漫不经心的才好。   象牙床?好像有点名贵的感觉, 不成。   玉兰鹦鹉镏金立屏好像又太大了, 不成。   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这是皇祖父给他的, 要是知道他给了别人, 肯定不高兴。   他走走看看, 最后终于选了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出来。   映真收到的时候,正好要出门一趟,她的二姐映月产下一女, 作为娘家人都要去参加洗三去,她在丫鬟们打趣的眼神中打开了镶金嵌玉大枣木梳妆盒,里面是一把象牙柄半月形梳篦,樱桃“呀”了一声。   “这可真好看,姑娘,若是插在头上,倒是比旁的金啊银啊的来的更大气些。”   映真笑嘻嘻的,“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替我梳上吧。”再也没想到李湛居然送这般名贵又好的礼物,真真是送到她心坎里去了,她还舍不得戴呢。   这个结果是李湛没想到的,他心里还内疚来着,要是苏映真不喜欢,直接丢了,日后会不会再也不送东西他吃啊,好吧,不送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忍住了。   忍住再也不吃好吃的东西了。   **   映月戴着抹额,脸色有些苍白,人精神倒是不错,“这孩子没怎么折腾我,就下来了,黍角才刚刚吃完呢!”   清河县主笑道:“这就好,这次我让你妹妹替你准备的洗三礼,也不知道她忙了什么名堂出来。”   “有真姐儿跟我准备,肯定是极好的。”这个场合她姨娘不能过来,映月有点失望,但是她如今也知道些人情世故,正式场合都是主母在场,要是哪家姨娘出来指手画脚,那家就要被人说不守规矩了。   说完,她又小声道:“我大着肚子也没办法回去祝贺妹妹,太太,怡郡王身份尊贵,妹妹日后是否要到宫里去?”   同旁人不同,听闻圣上非常宠这位嫡长孙,时时刻刻带在身畔教养。   “对,是要进宫去,不过我想日后还是会开府的。”   映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未说,而清河县主心下了然,也不问。敲打了映月的陪房几句,便去花厅了。   此时,映真映兰正和陈媛说话,奇怪的是前世这个时候陈媛已经病入膏肓了,现在却侃侃而谈,只是闭口不提范文君。   想来也尴尬的很,陈媛最好的密友是映兰,小姑子却是范文君,且映兰要先范文君嫁进去,毕竟娶妻礼节多,到时候正室和侧室又是明争暗夺。   现成的例子,就像她们家三房的苏怀母子,固然苏怀是个庶出,但是人家自个儿有出息,刘氏的儿子没有苏怀争气,成日生闲气。   所以映兰和范文君关系微妙,陈媛虽然内心是向着映兰的,但是面上还不能偏向。   只映真同她二人关系都淡淡的,见庞八娘过来,便去找庞八娘说话了。   这时陈媛才跟映兰说私房话,“你三姐嫁的那位,如今只是面上风光罢了,偏还喜欢惹事,你三姐真是命不好。”   这话就不好说了,映兰只道:“我二伯父一家看着倒是极高兴的。”   “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说什么高兴不高兴,还不是没办法?你二姐平淡一点,倒是好过。”   映兰赞同:“我就喜欢这种平凡的日子,偏生上天捉弄我。”   陈媛握着她的手安慰:“八皇子听说是个只寄情于山水之间的皇子,这样的富贵闲人于你最合适了。”   “我倒希望如此。”   又想起上次陈媛帮忙的事情,映兰心中一暖:“姐姐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今日来的人不算很多,来的都是伯府一些老亲,映兰左右看了看才放心,至少张尧不会再来了,毕竟和张尧没什么关系。   但同时也为映月悲哀,虽则她生活顺遂,但是生了女儿,伯府对她的热情就明显没有那么高了。   日子进了七月,清河县主忙着为侄儿和自己的儿子筹备婚礼,映真便说动老太太同她们一道去避暑,自从李湛把古灵庄的庄子送过来之后,侯府就派人去打理了。   恰好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周馨也过来玩,映真便想请她们一同过去。   “真姐儿既然想去,祖母肯定陪你去。”   映真笑道:“祖母,我还想请我选秀时的朋友庞八娘和她姐姐庞六娘,还有范文君一起去。”   她其实先请过上官淳宁,但上官淳宁家中嫂子怀孕,她母亲也生病,如今她要管家,得不了闲儿,倒是范文君婚期还早,又是个活泼的,便过来了。   她的庄子要请谁,老太太自然不肯置喙,只是老太太道:“你大姐姐好不容易好了,要不要请她也去松快松快?”   当然不想了,谁去放松还带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去啊?   但是话还不能这么说,“我倒是想请大姐姐去,只是她明年初就要去那府上,大伯母让她跟我娘学管家,我哪里好让她去的。”   自然映雅也不愿意去,她现在是肃亲王的未婚妻,哪里能这么不稳重,还出去玩。   她不去,映湄却想去,刘氏拗不过女儿,也让她去,至于映兰那里,刘氏直接替庶女作主:“她今年年底就要去八皇子府上了,就不让她出去了,你们好好玩儿。”   映真满意这个结果。   老太太便带着姑娘们一起去古灵观附近的庄子,这个庄子不愧是皇庄,修的非常大气,映真还跟她们说:“我听说还有温泉呢,咱们到时候都可以去泡温泉。”   范文君托腮:“这就好了,映真,我们这次出来之后,日后怕是难得出来了,我们在宫里可要好好照应啊。”   她和苏映真相处了三个月,深觉得她为人可靠,故而愿意和她往来。   映真自然答应。   但瞧到一旁的庞八娘,她又安慰她:“你这些日子只当出来散心吧。”   这庞八娘原本是个很爱笑爱闹的姑娘,但是因为亲事几番不顺,有些消沉,这次也是庞八娘的家里人让她出来散心的原因。   这也许是少女们玩的最快活的一次了,早晨,映真会和她们一起去庄上的桃园摘桃子,上午大家躲在树荫底下猜字谜,或者让庞八娘出题联对,下午等太阳落山了还在院子里踢毽子或者是玩藤球。   若非是快到中秋节,她们都还不想回去呢。   映真去庄子上的事情,李湛一清二楚,毕竟他是前主人,但是他强迫自己不去关心,这样他就不会总想人家了。   只要他不喜欢的人,才会活的更好,活的更久。   只有他不在乎的人,才会过的更好。   所以呀,他要忍住。   可是有时候他又贪嘴,还忍不住想亲近她,这可怎么办呢?   他想这也许就是自己在修道路上的考验,他要控制住自己才行,哎。   中秋时节,因为苏端和苏质婚房都要布置,映真被拉壮丁去替他二人布置,苏端是个有点腼腆的青年,看到映真还会避过去,映真也只是看着下人,别的还是得宁远郡主过目,自然映真审美不错,她选出来的宁远郡主也同样觉得很不错。   而苏质那里,是她亲哥,她没什么顾忌,几乎是从里屋的摆设到外面的毡子,她都一一选定。   忙活完了之后,才意识到,中秋节都过去了,月饼又因为太甜,她怕长胖,直接拒绝吃了。   清河县主便笑:“这日子是越过越快,你大哥二哥今年成婚,你们几个丫头明年又全部出嫁,这人来又人往,我们做爹娘的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好像孩子们都长大了,平时热热闹闹的,一下就空了一样。   看老太太都提前把侄孙女接过来陪伴身边,就是怕寂寞,就像她,即便能接俩个儿媳妇进门,可是又哪里比得了贴心的女儿,想想竟然觉得难受的很。   还有一个人也有点难受,他正在上书房读书,读完之后出来,数了数日子,“中秋都过了,怎么她没有送月饼来?”   小太监倒是嘴巧:“郡王爷,平章侯府前儿不是送了节礼吗?”   李湛拧起浓眉,心中暗叹,那算什么节礼,都没有她亲手做的月饼?他肯定是嫌弃自己送的东西太差了,也是,人家那么用心的做黍角,他却用那样一个小东西打发了。   可是他都说了要忍住的,但是,是他不对呀,所以他不是去喜欢人家,是去道歉。   哦,对了,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首饰啊?他要不要选点首饰送? 第41章 好饿(二更) 好饿(二更……   映真拿着被面的花样往上房来, 原本是请南边绣坊做的一应新的物事,但是南边今年秋天闹了灾,听说很多蚕都死了, 所以这些绣品也受到影响, 清河县主不得不找现成的绣坊做,映真也替哥哥在选被面上的花样, 敲定了几样,正拿来给清河县主看。   她一进去, 还未开口, 便见薛妈妈进来道:“二太太, 怡郡王来了。”   咦?他来了, 他来做什么。   清河县主看了女儿一眼,眼角含笑:“那就让怡郡王进来吧。”   映真害羞道:“那女儿要不要先避一下。”   “还避什么, 人都来了,只管见面就成,你们是皇上指婚, 都是过了明路的。”明年就要成婚了,应该多培养感情。   “好吧。”映真坐在一边, 她心想, 也不知道李湛过来做什么?   李湛大摇大摆的进来, 他是这么想的, 留下首饰就走人, 按照苏映真的个性肯定会回礼, 他就又能收到好吃的了, 可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苏映真也在这里?   他只要映真头皮拱手:“二太太。”   清河县主笑道:“怡郡王何须多礼,我可受不起, 快些来坐,怎么样?外边很冷吧。”   冷?冷就还好吧!他摇头:“不是很冷,可能因为我习武的关系,冬天我都不怕冷。”说完又偷偷看了看映真一眼,发现她好像又和以往不同了。   不知道今日是否因为在家的缘故,她的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髻,露出白皙的脖颈,优美的弧线让她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美感,身上只穿一件蜜合色的夹衣,看着却越发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   但是他只敢多看一眼,并不多说话,否则他怕别人说他对她太上心。   清河县主却更有好感了,拉着他闲话半天,如这些日子吃的如何穿的如何云云。   “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败火了些日子,成日读书,倒是没怎么吃饭。”他可不会说自己要吃月饼或者点心。   无论是小孩或者少年都带有一种特有的狡黠,这种在跟人讨要某种东西的时候就会流露出来。   清河县主听的心疼不已,她们家本就人丁不多,又因侯府以武起家,苏嫣就规定不许不让孩子不吃饱就习武,故而她家每日三顿还有宵夜都供应得当,她哪里听得这个。   这事儿映真也知道,宫里的孩子时常吃不饱饭,无论得个什么病都得先败火。   他又笑道:“不过我也习惯了,今日过来主要是想送点东西过来,你们送节礼的时候我在宫里被拘着读书,他们作主替我回的,有些东西没送过来,我便直接拿过来。”   他说是对着清河县主说,但是眼神却看向映真。   映真伸头看了看,鬼使神差道:“这里边是什么?”   按照规矩她不应该问的,但是李湛方才的模样明显就是送给她的,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嘛,上次送了梳篦就极好,这么漂亮的盒子,勾的她心痒痒的。   李湛一见是她问,也不想其它,主动把盒子打开给她看,“这是特意挑的几件首饰,你看喜不喜欢?”   他自认审美还不错,主要是不好的几乎都没办法入他的私库,什么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或者是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他都放在这里。   映真一看,立马道:“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郡王日后上门不必如此多礼。”   清河县主正色道:“是啊,虽说你们明年才玉成好事,但咱们都是过了明路的亲戚,亲戚间如此多礼,倒是显得更生分。”   这映真算是有些了解李湛,知道他为人有些孩子气,怕说重了他不喜欢,遂挑了一件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直接戴上,“这件选的极好,郡王真是眼光好。”   她皓腕白皙圆润,戴着手镯,更显得莹白生辉,李湛竟然觉得自己看痴了。   好在映真用衣袖遮住,他才默默恢复正常,但还是不肯把首饰拿回去,既然如此,清河县主也不能白拿女婿的东西。   “薛妈妈,我记得我们前些年得了一对七彩喜鹊玉佩,你拿过来。”   李湛来送首饰又不是为了要她们的配饰,自然不肯要,只不过清河县主这里事情颇多,还未来得及招待李湛,长房管事娘子董功远家的过来商讨,她让董功远家的去次间等着。   映真笑道:“娘,无事,我替您招待便是,再不济,还有莫嬷嬷几个呢。”   “你——”   “娘,您放心吧。”   真是儿大不由娘,清河县主想着这么多人看着,倒也不啰嗦了,做娘的总是心软,巴不得女儿能过的好。   这清河县主一走,李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走吧?”   映真“扑哧”一笑,“你这么大阵仗来,就这么走了,我娘岂不是怪我招待不周。”   这个李湛,今天的样子倒像个小媳妇了,明明之前拎着鞭子打人多凶啊。   她又郑重谢过他,“我听说因为上次你在肃亲王府帮我让皇上把你禁足了,真是对不住。”   这都压根不算什么事情,李湛不习惯这么郑重,他立马摆手,然后发呆,因为他肚子好饿,早上什么都没吃就跑过来了,谁知道她们家都是上的各种茶水,喝完之后更饿了。   不明所以的莫嬷嬷却觉得李湛为人老成持重,心里更是满意的很。   映真见他沉默,忙问道:“你近些日子还在修道吗?”   也不说是还是不是,李湛点头。   映真倒是觉得他有赤子之心,很是可爱,不禁又问:“古灵观旁边的庄子可真好,我同姐妹们一起去玩,都说好玩,还要多谢郡王。”   ……   她问的好多啊,好烦啊,为什么不问我吃了没有呢?   只可惜映真自己吃的很饱过来的,压根没问这个,因为此时离午膳的时辰还很早,她也没想过怡郡王会待那么久。   李湛却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吃的?我人不饿,但是肚子疼。”   映真愕然,这又是什么说法?就是说想吃东西吗?   她忙道:“那我让下人去安置一桌酒席过来,如何?”   李湛却摇头,映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那我快点做一碗面给你吃好不好?”   “好。”   这声好倒是答的干脆,映真让莫嬷嬷留下,她则匆匆带人去了小厨房。   映兰原本是来二房找清河县主的,她是为了自己的嫁妆,刘氏只管自己的女儿,除非能从庶女的嫁妆中捞钱,否则她才懒得管。所以映兰便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她也是做惯了的,却没想到一进来,便看到映真带着丫鬟匆匆过去。   她不解的问着清河县主的丫头书香,“三姐姐这是去做什么?”   书香是新拨过来的小丫头,所以做些打帘子的杂事,清河县主规矩很严,一般各司其职,但映兰前些日子偶然知道书香的娘生病了,特意送了银子,书香也知道这位五姑娘是个脾性极好的,再者三姑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倒也不必瞒着。   于是便笑道:“是怡郡王来了,我们姑娘去小厨房做点吃的端来呢。五姑娘,您是不知道,她们都说怡郡王好大的手笔,送了好些名贵首饰给我们三姑娘呢。”   那是当然了,平章侯府可是军功起家的,怡郡王如今的宠爱都是虚的,也没什么机会结交外臣,有这样一个岳家,自然得攀附着。   亏二房为了苏映真还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到时候怕是得把整个苏家拖下水呀。   古代和现代可不一样,古代一不小心就是牵连九族的,甚至连她这个出嫁女都可能波及到,她就是想不通,二房的人平日里看着也不蠢,怎么就看不透这点。   争那个位置可不是开玩笑的,寻常人不是应该保持中立才对吗?   效忠皇帝就行,哪个皇子皇孙和她们有什么相关。   ……   映兰心里想的这些,映真肯定是不知道的,她正在切面,做了一碗特别简单的,榨菜肉丝面,上边还卧了个鸡蛋。   让人装好了,又匆匆进来,见他眼睛发亮,映真心头微微发酸,“我已经吩咐小厨房开始做菜了,你先吃点垫巴一下肚子,还有,这几日栗子多,我做些栗子糕给你带回去吧。”   好香好香,李湛埋头猛吃,听到栗子糕才抬起头。   跟幼崽吸食似的,看的映真都忍不住心里直呼可爱,嘴角都忍不住挂着微笑。   李湛跟暴风似的吸入,碗吃的光光的,太阳从窗棂里照进来的,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他觉得好舒服,正好清河县主进来,听说女婿只吃了一碗面,连忙说自己招待不周。   “不会,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的,但是清河县主好像误会什么了,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连苏映真也有几分害羞,哎,怎么都不信他的话,反而搞的好像是因为他喜欢苏映真才说面好吃的,他真冤。 第42章 挑礼物 挑礼物   新鲜的栗子糕做起来很容易, 映真几乎没废什么功夫就做了满满一大包,还透着热气的时候,就让下人用油纸包了送给李湛。   她没有丝毫的抱怨, 因为人的付出都是相互的, 就像李湛每次帮她也从来不会考虑其他。   她的这种态度也感染了映湄,映湄等世子表哥上门时, 也亲手做了吃食,李昌本来因为映雅的事情对平章侯府的姑娘很抵触, 虽说答应嫡母可以娶苏映湄, 但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抵触, 但他本身不是什么坏人, 见映湄活泼可爱,心也软了几分。   映湄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她知道李昌有喜爱的侧妃,她的目标也从来不是争风吃醋,她娘这辈子倒是一直和吴姨娘争的你死我活, 爹的心就是再偏,但宗法还在, 她娘依旧是太太, 位置稳当的很。   所以她根本不介意李昌心里怎么想, 只要她大姑母依旧是正室, 她本人是正室, 日后生下孩子, 她的日子就好过, 即便生不出孩子,那她过继一个在膝下,什么样都好。   刘氏见女儿这样, 也深以为然。   女儿总比自己出息些,她这辈子就没有讨过丈夫喜欢,她家都是武将世家,丈夫却喜爱舞文弄墨,从一开始她就学不会刻意恭婉的对待自己她,也学不会吴姨娘那样伏低做小红袖添香,还好她女儿比她好,从现在就知道怎么笼络丈夫。   不过,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庶长子,这小子蔫坏的很,从小就知道怎么和他娘一起坑她,她的湄儿都被坑了好几次,可他就是走的再远,他的婚事依旧是她作主。   苏朝今天是来她这儿的,虽然苏朝不大喜欢刘氏,但是今天未来女婿过来,他怎么也得来来,这也是刘氏最鄙视他这点,看着清高,其实还不是趋炎附势。   二人小声聊了几句,刘氏便提起苏怀的婚事,“端哥儿下个月就要成婚,质哥儿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了,怀哥儿的事,你可有章程?老太太今日问我,我都不知道如何说。”   这话苏朝不太信,因为老太太周氏是继室,故而腰杆子从来没挺直过,也不管她们各房的事情,唯一管过的便是他庶女映兰。   但是刘氏这么说,总是有意图的,他故作不解道:“怀哥儿也不过十六岁,哪里就这么急。老太太那里我看也是随意问一句,你不必多想。”   整个三房就怀哥儿一个读书种子,刘氏却只能看着脚尖上,旁的都不顾,也是出奇。   刘氏却道:“我也不是旁的意思,只是你也许知道老太太的侄孙女周馨在那儿,老太太这么一问我,怕是有这个意思。端哥儿选的是勋贵,质哥儿选的是世家权贵,瑾哥儿我听闻是想娶一位将门千金,那怀哥儿岂不是正合适?”   周馨?苏朝想了想,“她爹是个道台是吧?”   老太太的爹原本是个知府,寒门出身,因为受了孟家的提携,在三品上致仕,只儿子平平,有侯府提携也只是个道台。   按照苏朝的想法,肯定要为家里的读书种子选一门十分妥当的亲事,道台这个身份就低了不少。   刘氏笑道:“是个道台,可你也不能光看这个,大哥死之前对周姑娘的爹很是提携,在福建口岸那里做税银官可是做了多年的。三爷,不怕您说,我的嫁妆不多,湄姐儿和瑜哥儿都不够分,咱们三房即便日后分家肯定也是没有长房二房来的多,本来咱们家人就少,怀哥儿若是打定主意走文官的路子,姑娘嫁妆肯定少不了,这样他们小俩口日子也过的宽裕一些,我们也不必补贴。”   她知道苏朝私房肯定不少,尤其是上次为自己升官走路子,这些银钱他再疼苏怀那个小子也不可能完全给。   若是娶个有钱的媳妇,那就不一样了。   苏朝听到最后一句也是无语了,但坦白说刘氏此人也就克扣钱财,旁的倒是还真的没什么心思。   苏怀虽说有些才气,但苏朝很清楚,他也不是什么经纬之才,中进士不是朝夕之事,那么要是有个既知根知底,又实惠,还能讨好嫡母的婚事,又有何不可?   但他也不至于完全相信刘氏的话,便把此事告知于他姨娘老吴姨太。   这老吴姨太现在是极少往正房去的,她年轻的时候跳的欢,但是老侯爷对她不屑一顾,也不大喜欢她,反而更喜欢正房周氏,周氏是个宽和人,从来不会让妾们站规矩如何,吴老姨太现在也是有子有孙的人了,就更不愿意在媳妇孙子面前矮人一等。   但听闻是苏怀的事情,老姨太摩拳擦掌。   因此,映真她们次日来这里请安的时候,倒是见到了老姨太。   周馨性子有些娇憨,比起小心讨好的映兰,老太太更喜欢这个侄孙女,认为她天真浪漫,她倒是很喜欢和映真玩,一直觉得映真是个不计较的人,比起映湄来,更大度一些。   老姨太笑道:“我们湄姐儿时常在家里说真姐儿这个姐姐好,我看着堂姐妹倒像是亲姐妹。”   映真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随意说几句,映真如今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因为李湛上次来送了不少首饰,她早就想好好打扮一番,出去多逛逛,还有李湛的生辰近了,她想去挑一些礼物作为生辰礼物。   每次李湛都出手不凡,几乎都是珍品,品相上乘,她却只是做一些小吃食,好像不太好,哎呀,跟他送点什么好呢?   老姨太见映真这个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压根不接招,她又坐在那里旁敲侧击问周馨的事情,她也并不是个高明的人,就连宁远郡主都看出来了,不过她不在乎苏怀的亲事,也用不着费神。   倒是老太太见状,觉得很不错。   亲上加亲是好事不说,周馨和苏怀互相来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老太太那可是一百个同意。   她也不自觉的说起周馨的家事,“这孩子性情是极其孝顺的,本来我让她来,只是亲戚间多走动,但是这孩子我实在是喜欢,所以留在了身边。她爹娘忙的不行,她有五个兄弟,就这闺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若非是我说,恐怕都不会送过来。”   ……   三房,映兰在小院里见到过来的苏怀,她小声同他说了周馨的背景,“我跟琥珀姐姐打听过来,周姑娘人倒是可以,家境却仅仅尚可,远非太太说的那样富裕。且她五个哥哥,一个中秀才的都没有,周家送这个女儿来,就是想效仿这老太太有门好亲事,日后提携家里人。”   苏怀冷笑:“我就知道,若有这等好事,她哪里会说给我,她只盼着我死罢了。”   “小点声音,怀大哥,我知道你对她心中有怨,但若是让旁人抓住你这个错处,你又如何是好?”   她和苏怀同病相怜,和苏瑜也关系不错,再者上次她差点被清河县主母女逼迫,就是苏怀和陈媛一起帮了她,这个忙她要记得。   否则,她在府中的处境就十分差了。   苏怀只怨恨自己势单力薄,事事都要受那老虔婆的刻薄,以至于姨娘日日哭,要不是姨娘和老姨太太还有那层关系,他只怕过的更惨。   “五妹妹,你说我如何是好呢?我还小,并不想娶妻。”   映兰笑道:“这也不难,咱们这房还是要靠父亲。”   苏怀也笑了,任凭刘氏兴风作浪,他爹不同意也是枉然。   但映兰从中学到了不少道理,比如偏房就是再受宠,如同吴姨娘这样的,但在儿女婚事上是没有沈话语权的,刘氏这样的嫡母不再少数,这样的主母也不在少数,但吴姨娘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儿子养在自己身边。   听说后来周馨和苏怀的事儿还是未成,映湄来映真这里抱怨:“吴姨娘母子心大的很,总想压瑜哥儿一头。”   在她看来,嫡庶本就有别,苏怀不安分,爹也助着他们母子二人,她真是生气的很。   映真却心中想的是妻妾才是祸乱之根源,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很难说谁都谁错,难道她要说苏怀不该努力,不该娶个好妻子?   好在她有其她事情推脱:“湄姐儿,我今日要出去一趟,就不能陪你说话了,日后咱们再聊哈。”   她对着铜镜把李湛送来的首饰戴了一件在头上,心里还有点期待,她都送消息给李湛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呢?嘻嘻,她是不是太主动了呀。   可是马上就要到他的生辰,要是选了他不喜欢的礼物,岂不是不好,倒不如现在和他一起去选。   主动就主动吧,反正她们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何必在乎谁付出多谁付出少呢?   一出门,映真掀开帘子看了看,有点失望,好像人没来!   却没想到她的马车刚刚一动,后面的马车就立马跟上,小福子不懂:“郡王爷,您方才怎么不出来呀?要是咱们苏姑娘知道你在,肯定高兴。”   李湛当然不想让她太高兴啦,而且这里好多人呢,于是他敲了敲小福子的头:“少跟爷说这么多废话,女人就是不能太宠,你知道什么。”等她到了目的地,他才出来,代表他只是遵守约定,并非真的在乎她。 第43章 婆媳关系 婆媳关系   一直走到珍宝阁的门口, 映真都有几分失落,她是很想见到他的,虽然这人有些不着调, 但总算是对她很好的, 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但没想到他居然没来。   “姑娘, 到了。”   映真无精打采的应着,扶着婆子们的手下来, 一抬头, 正准备戴帷幕的时候, 忽然发现门口赫然站着一人, 他今日未穿道袍,一袭绿色的斗篷, 头上戴着金色红缨东珠,长身玉立,表情虽然淡淡, 但是看到她了,难得露出一丝温暖。   她高兴的走过去:“王爷。”   李湛故作高深莫测道:“我也才刚到。”   真好, 他居然还真的来了, 还挺准时的, 映真戴上帷幕对他道:“我知晓这家珍宝阁的东西在京中实属珍品, 且新奇可爱, 想着是你的生辰,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故而想让你告诉我。”   原本漫不经心的李湛愣了一下,“你是为了我的生辰?”他还以为是小姑娘喜欢让人陪,所以喊他出来, 本来他今日还得做功课的,但是不得不出来,还有些气,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为了他。   映真重重点头:“是啊,我每次送你的都是些吃食,但是旁的不太清楚,故而想看看你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其实每年不知道多少人送东西给他,他都收的手软了,但是自从他父王失势,他的生日每年都在人心惶惶中度过的,即便现在稳定了,他现在也压根都不想过自己的生辰。   他还愣着,却听到苏映真在催,他也只好跟着进去了。   映真让掌柜的带她到海上阁,听说那里过来的都是些海上珍稀物品,像家里的钟表就是从西洋传过来的。   李湛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苏映真后面,掌柜的正在殷勤的介绍着,映真连忙喊道:“你过来看看这个,这个八音盒是不是很好看?打开还能听见声响。”   无聊透了,他正想怼她一句,但是看到苏映真期盼的眼神,他违心的说了一句:“还不错。”   “是吧?那这个就包下吧。”   “你看这把弓箭也很不错吧,尤其是上面的这个弓箭套,还镶着宝石,真漂亮。”映真看的眼神发光,“我常听人说你射箭百步穿杨,要是有这个,用起来肯定更趁手。”   李湛为难,“太花里胡哨了吧?”   他最不喜欢这种亮晶晶的,装饰太多,说不准是个花架子。   掌柜的把弓箭套拿开,把弓递给李湛看:“王爷,您看,这弓啊是真的好,这套子是小人自己做的。”   唔,弓确实不错,李湛在手里掂了掂。   映真见状,忙道:“既然如此,我替你做个弓箭套,成不成?”   李湛只好点头,“好吧。”她也太热情了,李湛有负担的想着。   又听映真道:“这次我出来了,恐怕到明年都不能再出来了,日后你也不能时常过来,我们怕是有一年都不能再见面。”   啊?他脱口而出:“我去看你。”   一年都见不到她,那也太久了。   映真害羞的低下头:“听说这样不好,你也不要去了。”   “可是我要吃糕点怎么办呀?”李湛纳闷。   这句话却让映真有点不开心,“我又不是专门跟你做糕点的。”她虽然对李湛是有些好感,但是她也不是厨娘。   气氛瞬间凝滞起来,不复方才的热络,这样的场景是李湛从来没遇到过,也不曾感受到的。   虽然苏映真态度还是一样,跟他选了很多礼物,也详细介绍,但就是不一样了,他是真的不清楚。   映真则认为他不在乎自己,他就是为了吃自己的糕点才去的,想起来就更烦闷了,把礼物往他马车上一堆,就让自家车夫走了。   素馨也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明明刚来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怎么现在像在跟谁生闷气,但她到底也不敢问。   现在的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问多了,难免会恼。   紧接着苏端成亲,家里忙成一团,宁远郡主对儿子的婚事吹毛求疵,清河县主这边压力很大,她自己儿子的婚事也就隔了两个月,这场忙完就忙下一场。   偏苏端的儿媳妇宋氏一进门,老太太就让她跟着清河县主一起管家,还好宋氏不是个爱挑事的,清河县主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被老太太摆了一道,她心里自然不大舒服。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老太太到底是不是你爹的亲娘,怎么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针对我们,当初你大伯母管家的时候,她怎么不让我帮忙啊?到了咱们这儿,就事事让长房插手。”   映真笑道:“老太太事事都想到大伯母前面,无非就是怕人说她的儿子苛待长房罢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名声罢了。”   这么多年她算是看清楚了,老太太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有的人为权,有的人为了善而善,老太太则是为了让别人认为她善和名讨好长房,实际上满足的是自己那点可笑的仁义。   说是仁义,其实是伪善。   你觉得嫁进侯府对不起长房,有本事别嫁吧。   你自己对长房卑躬屈膝,也让别人和你一起跪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清河县主摇头:“你爹那儿也是一肚子气,端哥儿也是娶妻的人了,你爹自问也没有对不起端哥儿,老太太却事事紧着她们,好像我们苛待她们一样。”   “娘,老太太从不委屈外人,但会委屈咱们自家人。不过,老太太对周姑娘不错,您不如找些事情让老太太去做,她老人家糊涂,这么大的姑娘养在身边,也不寻一处好人家,总不能让咱们寻吧。”   周馨的家人之所以送她来,就是存了让她青云直上的决心的,老太太连个三房都搞不定,真怕她头脑发热,委屈自己二哥。   清河县主叹道:“只怕她自己不成,又交给我,我凭什么操这个心,周家的人以前是如何对待老太太的,她倒是忘记了,真不知道如何说她好。”   母女二人感叹几声,清河县主又让薛妈妈送了些东西去杜家,映真这才回过神来,杜娇娘要进六皇子府上了。   此时六皇子还未开府,住在宫里,她是妾侍,都不存在嫁妆,几身衣服就能进府,以至于杜家连酒席都未能办。   杜娇娘憋憋屈屈的嫁给了六皇子,这六皇子不过是一个侍妾进门,只觉得杜娇娘颜色好,多宠了几日,但她不如别人解语花一样,很快就被冷落了。   宫里的消息一向与宫外不相通,子爵夫人又担心又后怕,上侯府哭诉了几回,清河县主可没功夫理她,她忙的脚不沾地。   子爵夫人便去了老太太那儿几次,一来二去杜娇娘的事情没哭成,倒是意外的定下周馨这个儿媳妇,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周馨私底下找映真问子爵府上的那位如何,映真想了想:“听说倒是个聪明的。”   “那子爵夫人呢?”   映真狡黠的问她:“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周馨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子爵夫人怕是有些难缠,但是她也是无法,还好杜家虽然爵位不显,但是听闻家资颇深。   见周馨愿意嫁到杜家,映真也不会那么傻说那些。   很快进了腊月,她嫂子崔凌芳嫁了进来,崔氏礼仪娴熟,为人宽厚大气,更兼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尤其不错,映真原本只想冷眼先看,再看自己亲不亲近,未曾想崔凌芳对映真十分包容,时时刻刻提点自己,不似嫂子,倒似亲姐姐一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映真也逐渐同嫂子走近,苏质原本就同妻子感情不错,如今这般,越发爱护。   一向大大咧咧的清河县主都吃起醋来,当着映真的面就说:“你哥哥倒好,和你嫂子感情越发好了,连有什么事儿都只跟你嫂子说。”   “娘,您不是最喜欢嫂子吗?怎么还这么说?”映真苦笑不得。   清河县主看女儿蒙头蒙脑的样子,立马抓紧教育女儿:“这婆婆哪里有真的喜欢儿媳妇的,你可别傻乎乎的被骗了。”   “那您还到处说您把我嫂子当女儿对待?”映真愕然。   她前世嫁给肃亲王没有婆婆,一辈子都没婆婆压着自己,她还真的不知道这种感受。   被女儿戳穿的清河县主只好道:“那怎么可能?你这个傻姑娘,你这样傻,日后怡郡王母子联手对付你,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事实上刚到宫里的上官氏才刚刚见完公公,正和儿子说起苏映真,因为听子爵夫人提起说这姑娘是个心狠手辣,两面三刀之人云云,她虽然不相信,但是总得问问。   却没想到李湛一听就火了,“母妃,您说什么呢?真真很好的,她要是不好,我不会为了她打上子爵府。”   “什么?”上官氏不可置信道,“你是为了她打你姨母?”   李湛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她爱乱说话,既爱乱说真真,也爱乱管我的事情,我是新仇旧恨一起报。” 第44章 上官氏(一更) 上官氏……   上官氏微笑:“湛儿,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她儿子怎么还是这么可爱,这样也好,这个样子旁人倒不会忌惮他了。   李湛做了个鬼脸:“我就是我自己, 一直都是我自己。母妃, 你可别信那个什么子爵夫人的话,她在京里跟臭虫一样, 没几个人喜欢她。”   “知道了。”上官氏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堂妹的性子,从小到大就争强好胜, 偏偏什么本事都没有, 只不过她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帮过她, 所以她和她的往来密切起来, 但她也帮了她的女儿,否则复选第一关都过不了。   听儿子提起苏映真, 倒是极好的样子,她好奇道:“快要过年了,母妃召见她好不好?正好你也可以见见她。”   李湛情绪却低落起来, “她送了我好多礼物,但是不肯跟我做糕点了, 母妃, 你别召见她了, 我现在才发现她不理我了。”   从小儿子就是这样, 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上官氏那时候还是太子妃, 她总担心儿子太幼稚, 是不是有问题,很怕和司马衷一样的傻子,她逼着儿子从小到大就拼命学, 只有儿子学好了她才愿意抱抱儿子,愿意多跟儿子说一句话。   后来,一家人去了豫章郡,她跟着废太子又要管着全家,防止栽赃嫁祸,也害怕废太子起事又害了全家,管儿子的机会非常少,湛儿的乳母又得了痨病死了,他就像一株野草一样,忽然长的这么高这么大了。   她怕儿子如果真的傻,她这个做太后的得执政,不让旁人染指政权,所以孜孜不倦的关心政事,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儿子能够过的好,过的舒服就行,儿子喜欢的人,她也要喜欢。   儿子有苦恼,她也要帮忙。   “怎么啦?你和人家小姑娘闹别扭了。”   李湛听了跳脚,“我才不会做那么孩子气的事情。”自从上次苏映真挑了礼物送给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她做的任何糕点了,她哥哥成婚他还去了,岳父母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很热情,但是苏映真却跟他没来似的。   后来,他又厚着脸皮去了一次,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收到糕点。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人家生气了,他记性极好,上次他和映真的对话,他在一张纸上全部写了下来,终于有一句她想起来了。   她说:“我又不是你家的厨子。”   也许就是她认为自己把她当厨子了,所以生气了吧。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仅仅只是因为喜欢吃她做的糕点而已,点心比什么名贵的礼物来的更好嘛!   看儿子脸上变幻莫测,上官氏笑道:“母妃帮你,好不好?你喜欢的姑娘肯定是个好姑娘,母妃也很好奇呢。”   谁知道李湛摇头:“不成,因为我才不喜欢她呢。”   口是心非,上官氏一看儿子的样子就知道。   她故意道:“那母妃也跟你一样,不喜欢她,好不好?”   啊?那怎么行?   李湛连忙道:“不成,不成,人家都是婆婆儿媳妇天生是冤家,我不喜欢她是我的事,你不允许不喜欢她。”   真是个开心果儿,上官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眉开眼笑:“好,我一定喜欢她。”   李湛这才放心,“不管别人家里怎么样,咱们家可不能有婆媳争端,否则,我的日子就难过咯。”   “你这孩子,还知道婆媳?”上官氏好奇。   李湛伸了个懒腰,“还不是在道观碰到几个求神的女人们,不是求子就是和婆婆妯娌关系不好,听的我耳朵都长茧子了。也有婆婆骂儿媳妇的——”   他捏着鼻子学道:“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上官氏又笑的前仰后合,让伺候她的宫女们都十分诧异,在她们心里,上官氏是一位喜怒皆不怒于色,为人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没想到居然笑的这般开怀。   但转念一想,毕竟她儿子在跟前,高兴点也正常。   **   腊八粥糯糯香香的,映真直呼好吃,崔凌芳让丫鬟又替小姑子盛了一碗过来,“妹妹多吃一碗。”   孙辈的媳妇宋氏和崔氏二人都要站规矩布菜,映真是头一次这么只管的感受到做人媳妇不同意,她娘和大伯母还有三婶虽然偶尔也站规矩,但是在她懂事起,她们就已经没有像新媳妇这样了。   不知道宋氏和崔氏还要熬多少年哦。   “多谢嫂子。”   崔凌芳对她一笑,这个小姑子人倒是非常好,虽然人家日后是要做郡王妃的人,但是没有任何架子。   用完早膳,老太太这里便问起映兰的婚事,和映湄映真这样不同,映兰年底也要嫁进去,她是侧妃,有正式品级,皇上还赐了嫁妆,连宫里的陈昭媛也派了嬷嬷过来。   清河县主早有腹稿,现在她又有能干的女儿儿媳帮忙,瞬间就把映兰的事儿说清楚了,饶是映兰在一旁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平章侯府有钱,且子孙都很上进,长房和二房都各有丰厚私房,只要不过刘氏的手,这种钱根本不会贪。   于是她站了起来很郑重的谢过清河县主,清河县主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礼。”   老太太含笑:“映兰这丫头到哪儿都讨人喜欢,别说是我们自家人,就是宫里的陈昭媛也莫名跟她投缘,又懂事又知道进退,谁不喜欢呢。”   只有映兰自己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恭谨小心,她是胎穿过来的,当年她的娘,一个大美人殷氏本是个民女,因为姿色出众被苏朝收作妾侍,只不过当年很受宠爱,以至于刘氏备受冷落,三房闹的太大了,老侯爷直接下令把她姨娘关起来了,后来听闻是说漏嘴,她娘当天就死了。   她遍体发寒,后来有那些犯了错就被打板子的小丫头,有因为得罪了主子被百般折磨的下人,她逐渐的麻木了,心也硬了起来,活的也更加小心了。   如果每个人都幸福美满,有个强大的后盾,又怎么会像她活的这样小心。   清河县主听了老太太的话但笑不语,崔氏和宋氏俩个新媳妇越发不敢开口,她们隐约知道老太太似乎对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妇不太好,反而对旁不干的好。   此时宁远郡主倒是提起周馨的婚事,“她既然定在明年,那弟妹可有章程?要我说她是老太太的侄孙女,也是替我们孝敬老太太,周家远在山东,不如让周姑娘在咱们家发嫁。”   这宁远郡主就是故意的,明年映雅映湄和映真都要出嫁不提,这周馨在她家发嫁,是侯府送嫁妆的话,又是一大笔开支,连续两年这样,就是再有钱的人家都穷了呀。   但清河县主要是推辞,那头一个得罪老太太,宁远郡主趁机还能把自己儿媳妇塞进来办事,反正花的是公中的钱,她们才不会心疼。   所以怎么说都是有问题的,清河县主暗道这个大嫂真的是个搅屎棍,可她该怎么回才好呢?   映真却反应极快,“大伯母,周姐姐怎么可能在咱们家发嫁,就是咱们肯,她也不肯啊。大姐属鸡,她属狗,二人若是同一年在同一处发嫁,实在是不大好。”   古语有云,鸡犬不宁。   崔凌芳暗自为小姑子道好,平日里见小姑子娇憨可爱,没曾想她居然如此厉害。   宁远郡主愣了一下,又表示歉意:“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映真半开玩笑道:“怕是明年大姐姐要出嫁,大伯母担心的很吧。”   这样的场合,老太太居然什么都不敢说了,周馨也觉得尴尬,又恨大太太无缘无故提起她的事情,搞的她处境尴尬。   宁远郡主对映真也十分不满,这个小丫头片子心思深沉,绝非表面看到的那般,且时时刻刻与她们作对,如今便已经这样了日后若是真的得势了,怕是更难缠了。   不过,她又想道废太子妃已经回来了,哪家婆婆愿意见到还没嫁过去的姑娘就把人家儿子迷的三魂五道的,她心中顿时有了些主意。   她主动找了子爵夫人过来,说映雅过几个月就要嫁人,如若碰到娇娘肯定带消息给她,在不经意之间又提及映真,仿佛那意思是映真嘲笑杜娇娘如何。   子爵夫人原本也有心问候自己的堂姐,尤其是娇娘在宫中,怎么也得寻一个靠山才行,况且她儿子那么对自己,她也一肚子苦水要倒,而她女儿之所以选秀没有选好,完全是苏映真当年排挤自己女儿,以至于她女儿没有过关,她又怎么能看到自己女儿受苦,那苏映真却过好日子。   她本来就是个棒槌,被宁远郡主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就等过年进宫见上官氏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都一一说了。   “二姐,你是不知道那个苏家三姑娘,时常让小王爷送这送那,又是送庄子,又是送珠宝,她一天到戴在头上炫耀,您说这……哎,这话原本也不该我说,只到底王爷是我亲外甥,我不得不说。”   但凡做婆婆的,哪里有喜欢自己儿子做别人舔狗的,即便她此时隐忍不发,到时候也会种下一颗刺,那苏映真的日子可就不好过罗。   出乎她的意料,上官氏笑道:“看来她喜欢首饰啊,年轻姑娘这样也挺好,我这里正好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点翠头钗,不如送过去,看她喜不喜欢?”   子爵夫人不解,“二姐?你不生气吗?”   上官氏跟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我儿子喜欢的小姑娘我自然也喜欢,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45章 剿匪(二更) 剿匪(二更……   本来一心一意等着看映真好戏的宁远郡主, 却听闻上官氏专门送了首饰过来给苏映真,她真的是气的没脾气了。   偏偏女儿却跟无所谓似的,“娘, 那怡郡王能有什么出息。”皇上都过了五十岁了, 也许再过几年驾崩也说不定,只要他的靠山一死, 怡郡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秋后的蚂蚱, 要蹦跶就蹦跶吧。   未来她可是宗室显贵, 铁帽子王之妻, 等生下嫡子后, 越发尊贵,哪里还在乎那几个人?   宁远郡主一想也是, “我真是糊涂了,都是被那映真气的。”   现在映雅却气定神闲,“映真是傻, 自以为是罢了,您有什么好跟她置气的, 现在嫂子也进门了, 您该让哥哥正经走上仕途, 嫂子跟咱们家生个儿子就成。”   “你说的是。”   长房母子不出来搅混水, 府中的事情自然顺畅起来, 尤其是这个年, 过的尤其顺利, 映真在家吃的肚子都吃圆了。   映兰的日子也前所未有的好过起来,她是第一个进门的侧室,陈昭媛原本就喜欢她, 八皇子还算年轻,虽然很讲规矩,但因为她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表现出来的柔顺,她虽然算不得八皇子后院正经主子,但也收拢了一批人。   再者还有袁梦莹这个帮手在,袁梦莹在兰妃处当女官,而陈昭媛住在兰妃偏殿,每次她去请安,还得先去兰妃这里,因为有袁梦莹的帮忙,兰妃对她印象也极好。   今日也是如此,她带着宫女从皇子所走过来,没办法,她在宫里属于晚辈,还没到坐肩與的地位。   宫道都还未清理完全,金盏被冷风一吹,瑟缩了一下身子:“侧妃,好冷啊。”   “明儿你和金花里边穿暖和一点,从我的嫁妆里拿就成。”   “小姐,这怎么可以呢?”金盏很是感动,她家小姐总是这么善良。   映兰摇头:“你们是唯二跟着我进宫的丫头,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不分彼此了,比亲姐妹还要亲,我又怎么能让你们跟着我受冻。”   金盏吸了吸鼻子:“那奴婢就谢谢侧妃了。”   走过宫道,金盏见到一顶暖轿过去,她羡慕道:“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那轿子里面必定十分暖和。”   “不必再看了,我知道是谁。”   她进门那天,有个内侍过来特意送了礼,八皇子跟她介绍过,那位是曾经的太子妃上官氏心腹之人,想必那顶暖轿里坐着的人也是上官氏。   这个上官氏是个名声极好的人,上上下下没有说她不好的,掌管后宫二十年,都没人说她一句不是,真的是个厉害人物。   刚想完,人已经到了兰妃宫里,宫里的人都起的早,她来的格外早,兰妃正在梳妆,五公主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外面,见到她去,眼睛一亮。   “苏侧妃,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母妃还在跟袁女官在内说话,你陪我玩会儿吧。”   对待五公主这样明丽的姑娘,苏映兰岂有拒绝之理,她陪着她翻翻花绳,等兰妃出来了,才立马起来行礼。   饶是兰妃这样骄矜的女人都被她打动,尤其是她憨憨的,行完礼也不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去陈昭媛那里请安去,兰妃爽快的放人了。   “这姑娘的胆子就跟老鼠一样。”兰妃对袁梦莹道。   袁梦莹笑道:“娘娘不知道,她是记名做的嫡女,原本是个庶出,我那三舅母却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故而养成她这般性子。”   “也是可怜。”兰妃出身优越,在宫中也地位超然,还从来没有体会到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想起苏家的姑娘们,她又想起女红最出色的苏映真,旋即问道:“苏家那位三姑娘倒是不一样,整个人无论到哪里都鹤立鸡群,模样也好,性情也好,连女红也都不错。”   她听万岁爷曾经说过要为怡郡王找一位最好的秀女,想必苏映真也是因为太出色了,被许配给怡郡王,只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哟!   提起苏映真,袁梦莹只得摇头:“只因臣女进宫时,她们才从北境回来,倒是不清楚这些。”   兰妃表示理解。   这边映兰又去了嫡亲婆母那里,陈昭媛平日里除了伺候皇帝,便是礼佛或者做做女红,宫里大多数女人也是这么过的。但现在有个映兰陪她,她就没这么寂寞了。   “娘娘,这是我昨儿回去替您做了一双袜子,您等会儿试试。”   “你这孩子,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但陈昭媛还是很受用的。   这个苏氏虽然不是她嫡亲的儿媳妇,但是对她孝敬,读书也多,相貌生的好,最重要的是听儿子的话,若非是身份问题,正妃也不是当不得。   “孝敬娘娘是妾身该做的。”   婆媳二人都不是那等掐尖好强之人,说了几句话,陈昭媛便留她吃午膳,映兰却道:“八爷要回来了,妾身还得回去伺候。”   陈昭媛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你八爷这些日子要去各府走动,你们院子里的事情,你且留心些。”   “多谢娘娘关照。”   走的时候,她又舍不得的看了陈昭媛几眼,陈昭媛见她眼中有孺慕之情,上前又安抚几句,映兰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回到皇子所,她吃的菜很简单,都是现代她爱吃的菜,原本她以为宫里也是吃大锅菜,没曾想宫里也可以拿钱添菜,只要在份例里都成,她吃上了现代最爱的炸鸡腿,菊花鱼,另外添了一道肉圆汤,一道云片火腿。   金盏今日却拿了半天才拿回来,原来是六皇子府上的侧妃的丫头抢了一道菜过去,她不服气,生生抢了过来,这才浪费了不少时间。   映兰听了,倒是没再说她,只道:“这宫中还是不要生事的好。”谁都知道皇上对六皇子很好,甚至有人说皇上属意六皇子当太子,故而六皇子在宫中地位极高。他身边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她们又何苦蹚浑水呢。   这顿饭即便是她最爱吃的,她也吃不下,等八皇子回来,她就立刻同他说了,“我的丫头不懂事儿,妾身已经教训过她了。”   说完,她又一把投入到八皇子的怀抱你,“爷可别怪那个丫头。”   八皇子只得苦笑:“你都这样了,爷如何会怪,再者,我和六哥关系一向不错,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关系就让我们兄弟之间起嫌隙,一件小事罢了。”   映兰大着胆子亲在他喉结处,八皇子喘息重起来,把她压在床上,平日看不出来她这么浪,她给了极大的反差,也让他身心愉悦,在她身上,他想怎么释放都行。   在她之前,他也有几个房里人,都是皇上赐下或者陈昭媛准备的,全部都束手束脚的,不如和她在一起酣畅淋漓。   要了几次水,余温刚过完的映兰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喝完了避子汤。   在正妃还未进门之前,她不敢把孩子生在前面,八皇子对她的行为表示十分赞许,虽然他喜欢这个侧妃,但妻者齐也,能够生下他第一个孩子的,必须是正妃才行。   而映兰也是很愿意的,她才刚及笄,身子骨都没发育好,现在怀孩子,就是死路一条。   八皇子很少在这里过夜,这是宫里的习惯,男人除了正房,很少在偏房房里过夜,八皇子事事效仿父皇开元帝,在这里放肆了几回,让人去书房铺了床,虽然送了名贵的饰品来,映兰却不在意。   她再一次的觉得自己的地位太低了,即便当初她以为自己是侧妃,却依旧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可杜娇娘的处境听说也不太好,但她不敢随便去打听,宫里也忌讳打听太多。   年过完,八皇子原本得了一桩差事,却没了,袁梦莹悄悄跟她道:“皇上虽说也疼八皇子这个小儿子,但是更疼的还是怡郡王这个嫡出的孙子。”   况且,袁梦莹又提醒道:“我听说陈昭媛和八皇子当初是极属意三丫头的,她的家世可比范文君要好,但皇上疼怡郡王,所以把她许配给了怡郡王。”   这天晚上映兰都被八皇子弄的疼了,她知道他在发泄,不敢做声。   而另一边,李湛因为得了差事要去剿匪,离京之前,上官氏特意召见了映真进宫,还怕冷着她,特意用自己的轿子去接映真。   她盛装打扮,在临近宫道的地方才下来走,居然还见到了映兰,映真颔首致意,映兰看着她的暖轿,沉默的往前走。   映真是个精神状态极好的人,虽然手里塞了俩个汤婆子还是很冷,但是她巧笑倩兮,进来精神抖擞,上官氏一见就喜欢上了。   “臣女给怡太妃请安。”   “快些起来,湛儿说你心灵手巧,尤其是点心做的好,人也好看,如今一看,倒是真的如此。”她说话的同时也在留意苏映真。   映真不好意思一笑:“郡王真是过奖了,臣女要谢过郡王才是,郡王爷龙章凤姿,又热心助人,道行也高,臣女只有羡慕的份儿。”   道行也高?这句话让躲在后面的李湛一下蹦了出来,笑嘻嘻的上前要扶起映真,“嘻嘻,早就说让你跟着我学道吧,日后一起成仙多好。”   映真觑了上官氏一眼,见上官氏脸上挂着笑容,并不多加呵斥,反而跟听到吃饭喝水一样的,她知道怎么回答了,“郡王爷此番前去剿匪,功德簿上怕是又加上一笔,只恨臣女不懂武功,否则必为您鞍前马后。不过想必以您平日的道行,对付这些土匪绰绰有余。”   上官氏愕然,果真湛儿喜欢她,这话说的,这姑娘拍马屁也忒会了。   她虽不反对儿子修道,但也不支持,毕竟修行太苦了,这次要不是老爷子发话非让他去剿匪,他还不愿意去,就这样还推三阻四的,上官氏就怕他被人抓到把柄,说他贻误大事,却未曾想到被这姑娘一夸,儿子那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真当自己去修行做善事的,跃跃欲试极了。   果然他儿子立马道:“你放心,我肯定剿匪剿的那起子土匪再也不敢危害一方。”   上官氏笑:“要好好替你祖父办事。”   本来她不欲儿子出头,但老爷子偏偏是极喜欢他的。   李湛道好,他又见映真看着他有些不舍,心里想的是那次的不愉快终于过去了吧。   映真之前心里有些疙瘩,但是他要出远门了,又怕他有危险,哪里还想之前的事情,只对上官氏道:“怡太妃,我求了一道平安符,是在古灵寺求的,想送给郡王。”   她从袖口拿出来,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荷包上绣满了《太上感应篇》,密密麻麻的,里边放着一个黄色的平安符,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做的。   李湛左看右看,“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字绣了很久吧?”   映真看向他:“绣了半年多才绣好。”   李湛往自己怀里一揣,得意洋洋的对上官氏道:“母妃,你瞧她是不是爱慕我?”   哎哟哟,上官氏都忍不住想打儿子,她把未来儿媳妇搂在怀里,生怕人家姑娘家害羞的以后不肯进宫来了。   映真从她怀里探出头来,“太妃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   上官氏扬起手作势要打,李湛戏精捂脸:“不好了,你们母女联合起来要打我这个女婿了,不入赘你家了。”   上官氏撑不住笑了,就连映真也笑了起来。 第46章 炫耀(一更) 炫耀   原本冷清的宫殿瞬间鲜活起来, 上官氏觉得笑起来都很畅快,映真微微抬头看着未来婆母,她给人的感觉和子爵夫人完全不同, 也和上官淳宁那种表现出来的母仪天下宽厚待人不同, 她是真正的想让人亲近。   “太妃,您真好看。”映真定定的说。   她所说的好看不是说相貌多么出众, 而是从内向外散发出的这种气质,一看就想让人亲近。   饶是上官氏身经百战的人都被她看的脸红了, “你这孩子……”   映真抱住她, “臣女是说真的, 不知道怎么的, 看见您就特别想亲近,以前臣女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呢。”   她不吝于表达自己对谁的喜爱, 因为人生在世,许多事情不说,或许就成为遗憾了。   上官氏讶异:“看来咱们俩是真的有缘分了。”   李湛吃醋道:“那你们都要感谢我了, 要不是我,你们都不认识呢。”   看到李湛小委屈的表情, 映真这才不好意思从未来婆婆怀里出来, 若无其事的关心他, “郡王爷, 我爹爹抓土匪很厉害的, 你要不要去我家里, 可以多问问他?”   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 但办事还算靠谱,可是匪患真的难治,有些土匪也不止是单纯的土匪, 可能后面还有更大更硬的后台,所以剿匪这些事情真的要留意。   “不用了,我今天星夜就要走。”   说起正事,他脸色正经了很多,映真也放心了。   上官氏见她们有商有量,越发欣慰,让心腹嬷嬷拿了一套首饰来又要送给她,这次映真却认为太贵重,实在是不收。   但上官氏却道:“长者赐不可辞。”   如此她才收下。   虽然上官氏为人十分亲切,但是她和李湛毕竟是未婚夫妻,倒是不适宜久待,也怕人说闲话,收了礼物之后,便由上官氏身边的人送她出宫门。   清河县主见她又带了东西回来,不禁感叹:“你婆婆和郡王待你是真的好。”   “娘,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是东西好,是人好,如今我见了怡太妃,这才知道为何她是太子妃,真的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上官淳宁那样的我以为就是和她差不多,现在才知道是赝品和真品的区别。”   难得有人得到女儿这般赞赏,清河县主讶异:“居然真的这么好吗?”   映真点头,“就是她身上那种通透大气和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让人忍不住和她亲近,不需要什么言语打动。”   她高兴道:“今天她还搂我了呢。”   但是想起李湛要去那么远剿匪,她又有些担心,“郡王这一去不知道多久?”   清河县主却觉得女儿实在是幸运,虽说现在怡郡王不再是皇太孙了,但是仍旧受到器重,皇上交代的事情多,可不就是越器重你呢。再有怡太妃对女儿也好,听的出来是真好,否则以女儿这样心思敏感之人,还这么夸,可见是真好。   婆婆丈夫都好,天下哪有还比这好的事情。   她宽慰道:“皇上选怡郡王,就是想让他身上多些功劳,这是好事,也证明他有能力,毕竟曾经是太子的嫡子,自然与旁人不同。”   “希望如此吧。”   果然如李湛所言,他星夜兼程就走了,都来不及道别。   到了她的生辰,怡太妃又派人特意从宫里送了寿桃过来,家里清河县主等人也为她置办了酒席,一切如常。   映真甚至还微微喝了点酒,有些醉醺醺的,映雅也摇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还笑了。   “三妹妹,来,再吃一杯。”   映真摇头,“不喝了,不喝了。”   “你不喝,我喝。”映雅心里高兴呀,下个月她就出嫁了,正式成为肃亲王妃了,哪里能不高兴呢。   尽管她也知道肃亲王本人不算什么专一之人,但是她依旧很庆幸,因为她的身份日后就是诸姐妹中最高的了。   “那大姐你慢慢喝,我就先走了,不成了,我要先休息了。”   映雅挥手,“你去吧。”   映湄还在剥螃蟹,托映真的福,她能吃到这样的螃蟹,素日她就爱吃,只是她娘对钱财管的紧,根本不会为了专门吃什么花钱。   只剩下映湄的时候,映雅略带些嘲讽意味:“四妹妹,日后去东平郡王府可千万别这样贪嘴了,姑母在那府里不容易,你有俩个婆婆,一个太婆婆,稍有差池都会被人诟病的。”   虽然想过映雅会嘲讽,但没想到是今天,映湄愣了一下,才道:“多谢大姐姐指教。”   到底映雅也不傻,不会直接撕破脸,又缓颊道:“指教谈不上,只不过林菀的事情你也知道,虽说很多人说我不识大体,可他们家根本不是咱们想的那样。我知道今天我说这些话,你可能认为我居心叵测,不必反驳,但我是真心实意的提醒你,千万别只认一条路。”   映湄心中也知道,东平郡王世子为何选自己,无非是自己是侯府的孙女,身份不算太低,既能让嫡母放心,也能重新和侯府联姻。   她笑道:“那就多谢大姐姐提点了。”   “提点谈不上,只是我和她们家往来的多,知道的多一点。”   那李昌是个最平庸不过的人,宠妾灭妻一把好手,苏映湄现在觉得日后自己就是郡王妃,也不知道李昌有没有这个命能真的当上郡王妃。   映湄一时又为自己的前途担心,但是她是个从来只顾眼前的人,第二天就把映雅的事情忘记了,反正她现在嫁的人,身份不输姐妹们,她高兴就行。   她们的谈话自然也有人告诉映真,樱桃问道:“三姑娘,大姑娘说的是真的吗?咱们家的大姑太太都能决定未来的世子妃,哪里就没有什么权了。”   映真莞尔一笑:“人家家里的事情咱们怎么知道,再者,也许东平郡王府就是对四妹妹最好的归宿呢。”   于苏映雅这样的人来说,有的挑选,所以觉得李昌平庸,东平郡王府也不显贵,可对于映湄这样的人来说,却是最好一次的选择。   她在诸姐妹中,家世并不算最好,相貌也只是清秀而已,甚至连琴棋书画也平平,她母亲还有个苛刻庶子女的名声传出去,能够嫁到郡王府她已经是极好了。   樱桃深以为然,“您说的是,哦,对了,下个月不仅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出嫁,上官府的小姐也要出嫁,您要去吗?”   “我不去了,我的婚事也在年底呢。”   就是不知道李湛能不能赶回来?   上官氏倒是不担心,不仅不担心,还跟侄女也添妆,她嫂子朱氏特意进宫前来谢恩,上官氏倒是不提其她,只道:“淳宁过几日就要出嫁了,你们事情多,我就不留你了。”   她看起来丝毫不介意,朱氏却要表白,“二妹妹,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原本也是想亲上加亲,没曾想,中间却出现如此变故。”   话是这么说,但是上官氏也知道许多事情也并非是他们自己能够控制的,她笑笑:“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整个选秀都是皇上在选,淳宁如今嫁给六爷,也是极好的。”   朱氏见她脸上没有愠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庆幸的,若是曾经,上官家的姑娘能嫁给皇太孙,自然是十分荣耀,但是太子已经被废,怡太妃也刚从被圈禁的地方回来,怡郡王虽然封了郡王,可谁知道长不长久,女儿能够嫁给受宠的六皇子,她们虽不至于十分高兴,但总是有多个选择的。   上官氏心里也很清楚,她在宫里的眼线非常多,就比如上官淳宁经常去和昭仪那儿,她也很清楚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苏映真那么好的儿媳妇了,难得的是儿子自己喜欢,所以侄女的事情她就不在乎了。   姑嫂二人随意谈了谈,朱氏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一派轻松了。   上官淳宁其实能摆脱李湛这个二货,她是很开心的,因为李湛实在是太不着调了,一天到晚要修道,好好的郡王不做,倒是做些歪门邪道,且人十分狂傲不羁,她还真的怕拖累上官氏满门啊。   但是想到那么出色的苏映真,心里还是隐约有几分同情。   朱氏看她还担心苏映真,不免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她好歹是原配正室,那六皇子儿子女儿都好几个了,我听闻她的侧妃妾闹的不太平,那范氏以前都管不住,你未必管的住呢。”   上官淳宁倒是不担心这些,“我有正室的身份,担心这些做什么。”   这倒也是,朱氏也不再担心。   而上官氏那里虽然心中不把侄女嫂子耍心眼当回事,但心里到底有些膈应,好在她收到了未来儿媳妇的答谢礼,是一双寝鞋,鞋面上绣着憨态可掬的小童子,另附有珠串十枚,说是让她留着自己戴,一天一串,别送给旁人。   她不由得笑了,这个丫头真的是贴心,本来她是爱屋及乌的,现在好像真的喜欢这丫头了,嗯,看来儿子的眼光真的不错。   甚至一向低调的她还戴着映真送的珠串参加六皇子的喜宴,宫里的女人们问起,上官氏居然还炫耀起来:“这是苏家三姑娘送给我的,我觉得倒是不坏,便戴上。” 第47章 女流氓(二更) 女流氓……   这话让代替兰妃过来的陈昭媛和映兰听了个正着, 陈昭媛倒是无所谓,她原本身份低微,曾经做小答应的时候, 受过上官氏的恩惠, 故而虽然她儿子的差事被怡郡王抢,但以她之见, 自己儿子并未有夺嫡之心,小心谨慎原本就是正道。   况且, 她儿媳妇也要进门了, 比怡太妃的儿媳还要早进门, 范文君那孩子她也召见过几次, 同样的大家闺秀,对她很是恭敬, 嫉妒之心大可不必了。   倒是映兰心中觉得上官氏不过是因为侯府的权利,所以讨好苏映真罢了,这些人也并非不聪明, 只是都困在局里,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 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罢了。   她的低调赢得了陈昭媛的好感, 她甚至想若苏侧妃的身份但凡再高点, 这模样品性就是做正妃也是绰绰有余。   六皇子虽然只是续弦, 但因为继室身份比以前原配身份还高, 这场婚事居然十分热闹。   六皇子后院两位侧妃, 一位江氏已经生有二子, 一位曹氏生有二女,此二人中江氏因为生了儿子地位比曹侧妃要高些,她身份原本也不错, 父亲是工部郎中,如今更是外放了三品官。   但此二人对新王妃的到来,依旧忐忑不安,那就更别提还只是侍妾的杜娇娘了。   其实杜娇娘在宫中的待遇倒也不算差,只是跟在家里没的比,且六皇子对她一般,新鲜了几天就撒开了手。   况且进门的还是她的表姐上官淳宁,她真是臊的慌,以前她回外祖家是客,上官淳宁对她还要多加忍让,但现在人家是王妃,她只不过是侍妾,日后还得过去站规矩,想想就悲从中来。   好在她的丫头是个贴心的,忙提醒道:“小姐,奴婢端了几道小菜过来,您先吃饭吧,院子里有江侧妃几个忙,您去了也没有用武之地。”   “嗯。”本来她就是个极其惫懒的性子,不想想的事情就不再去想,遂吃下饭菜,又想起今日看到的映兰,她不禁道:“其实要过映兰那样的日子,我也不喜欢。她虽然现在得陈昭媛的器重,可范文君嫁进来之后,她只能退后一步,如今她这样讨好,到时候还是一场空。”   皇子所的人都住的很近,这里有个什么声响,那边都知道,况且六皇子府上女主人死了一年了,规矩不是那么严格,杜娇娘时不时串个门,知道映兰的举动也很正常。   “小姐,可是奴婢听说八皇子对她是很宠的。”   杜娇娘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那不过是范文君没进门呢。”   说完,她又转念想着自己,我不急,急的人该是上官淳宁才对,范氏留下来的那双儿女可不是什么好鸟。   说来也奇怪,这俩人谁也不黏,倒是最黏着自己,不知道上官淳宁要是知晓这个事情,会不会很失望呢?   六皇子婚宴过后,便是映雅出嫁,老太太从私库里添了十几台嫁妆,很是不舍,映雅反倒是安慰老太太:“日后孙女一定回来看您。”   老太太却摆手:“你别老想着回来,过好自己的日子是真。”   诸人也跟着伤感,唯独映真无悲无喜,随意低下头来,她本来就和苏映雅没什么感情,送走这个瘟神能走,于苏家而言是好事,长房的宋氏也是个规矩人,苏端也同样,宁远郡主一个人也独木难支,苏映雅嫁出去是件大好事。   她的神色看在老太太眼里自觉不喜,但老太太并不敢直接说她什么,一来身份问题,以前映真没许人家,她还敢说,现在人家可是未来的郡王妃,端看她未来婆婆相公那般看重,她也不敢下她的脸,二来也是映真气势很有压迫感,她不同于别人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就处处恭敬,她是能够撕开脸的人。   这样的人某种程度上她是有点怕的,大概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让老太太最终没说什么,这种不喜只放在心里。   而映真也不像前世那样为了讨老太太欢心就违心做人,有的人她不必多做什么,人家就是对她很好,有的人心如磐石,再怎么讨好,也不如人家的意,她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功夫。   映雅的婚事办的不如宁远郡主想象中的盛大,因为她是继室,就连人家上官家嫁女还得憋屈的同比自己身份低的人见礼,映雅的婚事当然不会高调。   映雅自己却很高兴,旁的新娘子都是哭着走的,她却是笑着走的。   肃亲王三十七岁,正当盛年,经验丰富,稍加拨弄映雅就经受不住了,这让肃亲王觉得她的反应无趣了些,但到底是正妻,该有的尊重还得有。   前世她和李昌感情不好,李昌性子温吞,在床上也是慢慢吞吞,现在遇到肃亲王,映雅只觉得不够。   但旋即而来,她就发现自己的荣耀只有嫁过来的这一天,因为肃亲王此人荤素不忌,她虽然婚前听说过,但没想到这么混乱,若都是女的倒也罢了,略微清秀些的小厮居然也被他收用了。   后边还养的戏子,甚至对他戏子好的已经超乎所以。   她心底有些后悔,却又不敢说自己后悔,到底肃亲王明面上还是对她这个王妃尊重,但是他想宠的人也不会顾忌她。   三朝回门,映雅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属于新娘子特有的甜蜜是半点全无,她全程都说的是作为王妃待遇多好如何,至于王爷对她那些好,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但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吃,宁远郡主母女是打碎了牙齿也要往里吞,外人哪里管她们死活。   映月带着女儿回来,赵姨娘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她则和映真说话,“大姐姐的日子不好过,你姐夫说肃亲王把小喜班那个戏子养在家里,日日疼爱,近来又收了一批杂技班进去,想讨那个戏子的欢喜呢。”   “大姐姐愿意咱们又能怎么办呢?”   “可惜当年还不如嫁给表哥呢,至少表哥人还挺宽厚的。”   映真摆手:“这话就不要提了,要是被映湄听到,又扯出不少事情来。这是大姐自己的日子,咱们外人哪里能置喙。”   这个苏映雅头伸的高,每次就是只看身份不看人品,出事是迟早的,她压根不意外。   映月笑道:“也是,哎,对了,怡郡王去了几个月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映真摇头:“去的地方远,剿匪也并非那么容易。”   她扯唇:“二姐你放心,婚事不会耽搁的,怡太妃跟我说过的。”   见妹妹的语气都不是那么有把握,映月叹了一口气,“其实以前我还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你们一个个都是王妃,只有我什么都不是,现在才发现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大姐姐是铁帽子王妃,丈夫却是个龙阳之好,又放荡的人,她嫡妹看着嫁的好,可知道的人都清楚怡郡王地位不稳,四妹妹更是还未嫁进去人家就妻妾成群,五妹妹还是个侧室,唯有她的日子过的倒是自在。   但她们两房未有子嗣,也是难办的很。   端午过后,天气逐渐开始热了起来,尤其是近了七八月,更是骄阳似火,内务府送了嫁衣过来,这是郡王妃品级的嫁衣,上面绣着四爪龙,并有东珠毡帽。   但是李湛剿匪却没有传来一丝消息,甚至有人说婚礼可能要延迟几年也未可知了,就像子爵夫人这样的人,借着和周馨结亲,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李湛可能回不来了。   “我听说东山的匪徒连杀了十个朝廷命官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的案子拖了几十年官府都不敢办,这样的硬茬子,怡郡王纵使三头六臂怕也是一时难以对付哟。”   就连老太太也听不下去了,“好了,时辰到了,让人开席吧。”   子爵夫人这才住嘴。   清河县主安慰女儿:“放心吧,你的婚事在腊月初十,还早着呢。”   此时,六皇子已经受封亲王,杜娇娘因为有了身孕,加上身份合适,名正言顺的被封为侧妃,怀了孕她娘才能过去看她。   母女二人见面对视一笑,子爵夫人越发觉得扬眉吐气:“娇娘,我就说你是福气最好的人,原本已经跌落谷底,还能触底反弹,那苏映真当日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失意,怡郡王剿匪剿的人影子都没了。”   杜娇娘抚着肚子,用帕子遮着脸笑,心道,她是有福气的人,凡是嘲笑自己踩过自己的人全部得到反噬,活该!   立了秋,还没有李湛的消息,映真内心很是焦急,她倒不是怕他赶不回来成亲,而是担心他的安危。   这天是夜,更深露重,她趁丫头们都睡着,偷偷到院子里拜月,“嫦娥仙子,信女映真求您保佑李湛平安归来,信女愿意茹素一年——”   “都跟你说我道行很深,很厉害的,你怎么又乱七八糟的拜这些东西。”   忽然从她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映真欣喜的往后看,“是你。”   李湛猴着过来:“小姑奶奶小点声音,我是提前回来的,明天还要跟大军一起进城,你别泄露我的行踪了,你家可真是层层部署,要不是你出来,我都见不到你。”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映真好奇。   他无所谓道:“我沿着池子爬上来的,在那儿泡了一天,然后趁晚上戒备松了我才过来,我早说过,我很会逃的。”   映真又是心疼又是害怕,“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李湛咧开大白牙:“我知道的,我又不傻,只不过我是提前先来告诉你的。”   映真狡黠一笑,“你为何要提前先告诉我,难不成你喜欢我么?”   “我,我……我,你个女流氓,哪有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个的。”   在黑夜里,映真都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脸红的发烧,正欲再逗弄他,却见他一溜烟儿的跑了,她真是哭笑不得。 第48章 纳侧妃(一更) 纳侧妃(一……   但是好歹知道了他还活着, 这样就好,人只要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过去的事情已经都成为过去,好的不好的, 她都似乎忘记了, 现在想的是怎么过好下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晚上她睡的非常踏实,李湛也同样, 他为了来跟她报个平安,筋疲力尽, 故而一到营里, 就睡的昏天暗地。   此次剿匪, 不仅仅只是打杀了几个土匪, 最重要的是把抢劫的官银全部找了回来,他是立了大功。   开元帝见到孙子十分高兴, 又关系道:“朕收到密报说你六月份就能回来,怎么拖了好几个月才回来呢?”   李湛笑道:“隔壁那个山头有几个土匪寨子也被我铲平了,这些人用罂粟作神仙膏用, 我一把火全部烧了。”   神仙膏是个害人的东西,但凡人吸食的久了就离不开, 犯了瘾更是没有办法戒掉, 导致卖儿卖女者无数, 开元帝深恶痛绝这个东西, 但民间屡禁不止。   “你做的极好。”开元帝很高兴, 又拉着他上上下下的看, “有没有受伤?”   李湛摇头:“当然没有, 皇祖父,孙儿这次又做了几件积攒功德的好事,日后修道怕是有大造化的。”   还是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但是出奇的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完成的非常好,比他爹更胜,昔日太子监国有方,但他总认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从未单枪匹马这么出去过,孙子显然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很多。   他御下能力没有,也从不拉帮结派,但就是能办好一件事情,这样的能力,他诸子都不能及,若是有仁君在,能够容下他的孙子,大齐就又拥有一个能臣了。   开元帝问他:“你想要什么赏赐?祖父赏给你。”   “我不要成婚要修仙。”   “胡闹,皇祖父都让人跟你把琼仙宫收拾出来,就是给你和你媳妇住的,你怎么能只要这个。”他觉得自己头疼了起来。   李湛不高兴道:“那您要给我别的赏赐我都不要。”   开元帝笑道:“跟你升官你也不要?”想想他还真的有可能不要,故而直接道:“封你为亲王如吧,这样你小子养家糊口也算勉强。”   从开元帝这里出去,又去上官氏那里请安,上官氏不问其他,只问他这次出去好不好玩?   李湛哀嚎:“当然不好玩了,算了也不多说了,我要去睡觉了,太累了。”   上官氏让人准备了膳食给他,见他吃了便不再多问,倒是开元帝派人过来跟儿媳妇说了一声,准备在李湛婚前封他为亲王。   “小福子,替你们爷打赏。”这是喜事,上官氏自然要赏赐。   她是经历过丈夫鼎盛时期的人,自然知道老爷子的心思,借由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太子虽然被废,但是太子的遗孤都没事。   在备嫁的映真自然也听到这个消息了,内务府的人连忙又增添礼制器物,急忙赶制是需要功夫的,但是婚期又不能延迟,顿时每天平章侯府门庭若市。   倒是气煞了子爵夫人等人,本来以为李湛这小子可能都死在外面了,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死,反而还封了亲王了,在品级等制上,亲王侧妃品级相当于郡王妃,她本来还认为自己女儿杜娇娘相差不太远,没曾想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亲王妃了。   除去子爵夫人这样嫉妒的人,其余人的反应也是褒贬不一,上官氏的娘家人自然觉得不错,诚然女婿六皇子如今也是受宠爱的皇子,但是和废太子一系比起来,他们更多的还是愿意亲近上官氏。   做舅舅和做岳丈,区别可大了。   但于六皇子本人而言,未必是个很好的讯号,自从二皇子和废太子一系斗的昏天暗地,一个被废之后郁郁而终,另一个还被圈禁着,其实皇子们都不敢太冒出头,刚冒出头的四皇子亲手被开元帝骂的不敢再出头。   六皇子这个阶段只要不随便冒出头,不惹老爷子生气,这个位置指不定就轮到他,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也不多做什么。   七皇子更是个老实头,况且七皇子左眼有些暗疾,和这个位置大概率是无缘的。   但是看着侄儿出头,他还不如看着老八出头,老八从小关系就和他好,几乎是唯他马首是瞻,而这个侄儿可是差点被封为皇太孙的啊。   正想着,门口的人说杜侧妃那里送了甜汤过来,他挑眉,复而对身边的嬷嬷道:“这个杜娇娘只知道撒娇弄痴,跟个智障一样,日后别让她靠近书房。”   孙嬷嬷躬身出去,斥退了杜侧妃的人。   “六爷,人已经走了。”   六皇子摇头:“咱们王妃宽和,但内院总要管着,否则,无规矩不成方圆。”   “嗯,奴婢会去传话。”   “辛苦嬷嬷了。”   孙嬷嬷慈爱道:“不辛苦。”   六皇子站了起来,他依旧去六部办差,一切如常。   杜娇娘被六皇子斥退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后院,江侧妃和曹侧妃乐得看她笑话,而六王妃有意拿她杀鸡儆猴,很快杜娇娘就被禁了足,日子难过了起来,固然六王妃不会在份例上苛刻,但是人家逢高踩低,这种感受杜娇娘还是能感受的到。   她愤愤的抚着肚子,一心就等着日后生下孩子后翻身,倒是不再生事,六王妃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进门,虽然六皇子后院也有些不安分的,但好在六皇子本人倒是个拎得清的,以至于她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把内院处理好,她又去找刚进门的范文君叙感情去了,范文君这个月刚刚进门,八皇子和六皇子情同手足,偏她和范文君以前也是一同选秀,故而从范文君进门来,二人相处的很不错。   她循着姑姑上官氏的模样,处处透着妥帖。   范文君面上倒是介在那儿,不似以往那样的活泼了,上官淳宁暗叹一声,宫里真的能改变所有人的模样,她们不记得自己的性子到底如何,只记得如何做个大家心目中的王妃。   这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情,但是大家还是为了这个位置厮杀。   “六嫂,我这里有些云片茶,你拿回去吃吧。”说完,她又道:“怡太妃那边我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六嫂跟我参详参详?”   毕竟上官淳宁是上官氏的侄女,她肯定知道她的喜好。   六王妃随意说了几样,又笑起来说旁的,范文君暗道她虚伪的很,明明映真以前和她们那么好,现在倒是好似不存在人家似的,今日她可以为了身份连朋友都视若无睹,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等她走了,范文君把她的茶盏让人收了下去,她的心腹嬷嬷束嬷嬷提醒道:“我的王妃,这位可是六王妃,您可千万不能得罪她呀。”   “嘁,我得罪她做什么,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她罢了。”她的堂姐生病的时候,上官淳宁就出入和昭仪那里,真当人眼睛是瞎的呢!这就不说了,怡亲王那里又有什么好忌讳的,好像人家明天就犯事了一样,生怕多接触了,真是的,映真以前可是和她们关系多好的呀!   束嬷嬷害怕道:“我的王妃啊,您可小点声音,这里到处说不准都有苏侧妃的人呢。”   范文君越发不屑,“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侧妃罢了,八皇子最重规矩,哪里能让她骑到我的头上,我身边的明霞下个月开脸送给爷受用不就行了。”   用人分宠就行,一个侧妃,真的还能爬到她头上不成?   妻者齐也,她才是八皇子的正妻,苏映兰即便是有品级的,那也只是妾,萤烛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束嬷嬷准备好了一瓶秋梨膏,“王妃,咱们得去昭媛那里了。”   孝敬婆婆,替爷挣个好名声,范文君很愿意去做这件事情,只不过,她发现无论是兰妃和陈昭媛似乎都会提起映兰,她心中不似方才那么无所谓了,反而警铃大作。   而开元帝似乎也有意为李湛选一位侧妃人选,毕竟都封亲王了,赐下一名女子也算不得什么,李湛还未说什么,上官氏倒是替他回绝了。   “父皇,湛儿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天生无七情六欲,好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了,他才答应,就这样,还成日想着清静,在家待了几日便去了古灵观和云栖观修道,人都说无情之人才最专情,若是再纳一位进来,一来也是害了那位姑娘,二来他若因为再无所恋堕入空门,儿媳和您又该如何是好?”   开元帝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朕知道了。”   从公公这里回去上官氏便送了信去给李湛,李湛做了晚课才打开信,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哦豁,还好我母妃推了,苏映真可是个母老虎。”女孩家家的就敢问自己喜不喜欢她?胆子可是大的很呢。   母妃也是,不征求自己的意见就说自己对她情根深种,真的是毁了他一世英名,他又不喜欢苏映真,母妃真的是乱说话,哼。 第49章 大婚(上) 大婚(上)……   今日平章侯府热闹的紧, 冬月初九,还有一个月就是映真的婚期,亲戚们都过来在后院添妆, 映真的外祖家来了二舅舅和大表姐, 他们倒是实在,包了五百两银子过来, 二舅母还笑:“今年成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京里什么都订不到了, 别说是我们添妆, 就是她表姐成婚, 我们还有一些物事找开国公府家的小姐匀出来的呢。”   这说的是实情, 原本南安郡王府如今的当家人和清河县主关系也十分淡漠,逢年过节也就是礼节性的往来, 能送点钱来已经是不错了。   映真不在意,清河县主也不在意,她也感叹:“还好真姐儿的嫁妆我是从她六岁开始存起, 又有她几个嫂子帮忙,否则拿着银钱来也没处买。”   今年成婚的人特别多, 龙凤被都抢的所剩无几, 映湄那儿还是老太太从自己嫁妆里找了些以前的喜纹给的三房。   崔凌芳紧接着跟她送了六台嫁妆, 每一台都是堆满了, 作为亲大嫂, 着实给她这个小姑子不少惊喜, 瓷器送了两抬, 珠宝首饰一抬,再有崔氏原籍博陵,博陵之特产墨砚送了一抬, 再有上等绸缎两箱,都是上等货。   长房的宁远郡主虽然不喜欢映真,但她是大伯母,又一像以大方著称,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丢份儿,还有这么些人看着,她送了十二抬过来。   周馨在一旁看着着实是羡慕的紧,她家中倒也殷实,原本她还认为自己嫁妆颇为丰厚,却未曾想到人家侯府就是不一样,平日里倒是不显山露水,没想到一个个都是财主。   长房送的最多,三房则是象征性的送了六抬,苏朝眼睛都红了,他瞪了刘氏好一会儿,刘氏倒是不以为然。   本来三房就是最穷的,为何还要踮起脚装高个子,长房宁远郡主继承了她娘孟氏和王府还有侯府老夫人的全部财产,二房的苏润在外做武官十几年,手中不知道攒了多少家私,尤其是成了世子之后,他还成了六部侍郎,三丫头还有皇帝赐的一百二十台嫁妆。   她们三房可是还有个女儿要出嫁,难不成把女儿的嫁妆钱拿出去做面子不成?   二房面上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总有嘀咕,还好老侯爷送了孙女儿二十六抬嫁妆,这下气氛才重新热烈起来。   映真分别蹲福谢过众人,这些人均不敢受礼,全部都侧着身子避过去。   只老太太那里,她名义上是和侯爷一起送的,但是那二十六抬嫁妆她没有出分毫,她想映真什么都不缺,自己私下给的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周馨却并非如此,她一个人远道而来,子爵夫人也并非是个好相与的人,若是没点私房钱捏着,怎么有底气?   于是,她让薛妈妈把自己攒的银钱拿出来,私下给周馨了。   周馨自然不肯要,但老太太要给,她也不能当场拒绝,她这一收下,苏润那边就知道了。   若说他以前对周氏还有些孺慕之思,只觉得母亲对大房看重出于大哥是她从小教养长大的,现在老太太宁可给私房钱给个侄孙女,也不愿意给自己的亲孙女,越发说明这个老太太压根都没把自己当成儿子在看。   此话他没找清河县主说,因为知晓他这位夫人并非心思深沉之人,万一透露出不恭敬来,倒是让旁人说闲话,故而他只同几个孩子说了。   苏质挠头:“其实我和真姐儿也是一样,上次大哥同我说老太太送了他一座小庄子,他以为我也有还问我我的小庄子在哪儿?我没好意思说。”   “可见老太太此人心中从来都没有把我们这家人放在眼里放在心上,我倒是嫁出去了,总不常和她老人家打交道,你们可得小心了,要是她一同情谁,她对咱们就六亲不认的。”   “真姐儿。”虽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但女儿毕竟日后可是亲王妃,不能口无遮拦。   映真吐吐舌头:“女儿知错了。”   苏润对儿女们道:“其实为父把你们叫过来也是对你们说,有时候家人也不会跟你们一条心,咱们侯府如今看着花团锦簇,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月盈则亏,唯独你们兄妹三人相互扶持,咱们家才会越来越好,至于旁不干的人,千万不要有所指望。”   他也是借这件事情让儿女们知道老太太的真面目,让大儿子知道老太太的真面目,也知道老太太不可信。   苏质这些年也算看的很清楚了,他越发为自己曾经想让长房的人当家感到羞愧,长房的大伯母时常针对二房,还好他们都能一一化解,否则二房不好,他作为二房的长子哪里有如今的生活。   添妆之后,府里开始拉起喜棚,戏班子早就请好了,各处张灯结彩,无比热闹。   在这一片热闹声中,三房的苏怀却中了举人,他才堪堪十九岁,就已经是举人了,这让苏朝越发的兴奋,然则他因为参加一个文会被开国公府的世子看中,更要把女儿张湘许配给他,苏朝当场便同意了。   除了刘氏母子三人,其余人都高兴异常,映真不解的问清河县主:“张湘不是那个样子吗?爹没和三叔说吗?”   清河县主跺脚:“怎么没说,虽然没有说的那么明白,但也是提点了的,你三叔那意思很敷衍,根本都不愿意听,他现在只看得到他儿子能够攀上开国公府,生怕咱们阻挡了他的路呢。”   映真摇头:“三婶最多只是想让苏怀娶个势单力薄,没什么嫁妆的姑娘,三叔倒好,这是把他推进火坑呢。”   “你焉能知道苏怀不愿意呢?对于男子来说,本就可以纳妾,娶个有帮助的妻子,再纳个合自己心意的美妾,于他而言有什么损失?”清河县主说的意味深长。   即便是清河县主这样生的绝色的人,苏润还另有两房妾侍呢。   她们都能理解,映真却觉得无法理解,“除非我是嫁个风流浪荡子,否则我决不允许我夫君三心二意。”   “你这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清河县主恨不得上前捂住女儿的嘴,“怡亲王如今已经是亲王了,皇上必定赐下人来,做正妻的就得大度些,你看你婆婆,还未嫁给太子,太子就庶子女一大堆,人家可是贤德的很,你可不能拈酸吃醋,这样如何做人家亲王之妻啊。”   她说的是语重心长,恨不得女儿记住照做,但映真却偏不,可她也知道同她娘争辩没用,反正日子总是自己过出来的,她过的好,就不怕旁人说了。   新娘子的嫁妆要提前送过去,苏映真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满满当当的抬进了琼仙宫,琼仙宫在皇子所右侧,是一个独立的宫殿,要上官氏说还不如让她们在外开府,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让湛儿住在宫里,这不是搅局吗?   她的心事倒是不好对儿子说,湛儿不喜这些杂事,只能自己放在心里,面上不露分毫。   琼仙宫的下人都是皇上亲自送过来的,上官氏没有给任何的人,她是很清楚皇帝的,现在已经是非常克制了,也许是因为太子走了,当初太子还在东宫住时,她们妻妾都和太子离的非常远,太子想要亲近谁都不容易。   其实外面很多人都认为她恨太子,可她真的不恨,因为他也是个可怜人。明明是被开元帝宠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目下无尘,但他真的把自己当储君的时候,却又被皇帝忌惮,最后被皇上下手。   对孙子,尤其是李湛,开元帝已经非常宽容了,也放低了很多控制。   还有一点是,想控制也没办法控制,上官氏骄傲的想,她儿子可会逃了,无论多少人看守,他都能逃的出去,跟小泥鳅一样。   逃?会逃也好,也许有一天,山陵崩,这样儿子隐于人间也是好事。   腊月初十是黄道吉日,宜婚嫁,天不亮,素馨已经燃起了灯,过来喊醒映真了,素馨已经许配了人,作妇人打扮,日后是要随着映真陪嫁过去的。   沐浴更衣,随意用了几口乳糕,映真便不敢再吃也不敢喝水,因为今天这一身大衣裳,出恭可是太不方便了。   “姑娘这些日子再不肯吃煎炸之物,只吃蒸煮之食,如今看来甚有成效,您面上光滑无痕,吹弹可破,仿若鸡蛋一样。”   映真笑道:“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她又回头看了看满屋子的红色,心中无限感慨,自从她重生以来扭转了家人的命运,自己也和前世遭遇完全不同,她已经觉得很值得了,更何况还有李湛,这辈子她所心悦之人,她还冀望什么呢?   若是太贪心了,怕是老天爷都要埋怨她了。   此时李湛也被折腾起来了,他平日里起的倒也不晚,只是昨儿不知道哪个臭不要脸的往他枕头底下塞了几本春宫图,这玩意看多了,还能起的来吗? 第50章 大婚(下) 大婚(下)……   但当喜服一穿上, 李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忍不住咧嘴一笑,旋即又好似怕人看到, 立马恢复如初。   只见他今日身着亲王服饰, 内衬都是大红色的,长身玉立, 气势凌然,等宗室礼部等官员过来, 均不由自主的拜服, 甚至有人倾慕于他的风度想上前攀谈, 李湛扬手, “都起身吧,今日还有诸多事情要办, 尚且不是叙旧之时。”   他虽然平日里性子颇有些不羁,但他只是修道罢了,并不揽权欺压人, 甚至这次跟着他去立了功的,几乎全部得了升官, 连和他吵过架的人他都推荐, 虽然李湛不在意这些, 但是也有不少臣子认为他心胸开阔。   虽然大家都忌讳他的身份,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 若是私下对这位皇孙释放善意, 日后人家要是飞黄腾达了, 总有个香火缘吧。   李湛却丝毫不理会这些人,他心里紧张的很呢,听说一些新娘子的家人可会为难人呢, 什么连续做十首催妆诗啊,或者是射箭投壶,还有新娘子特别为难人啊什么的,他当然不会出错,但是万一做的不那么完美,肯定被人嘲笑,那苏映真心里肯定瞧不起他。   他脸上的沉凝更让这些人认为他沉稳可靠,心中都隐约升起一种想法。   映真这里刚刚梳妆完,在发间把东珠别上,明珠生辉,年轻的姑娘穿上这身亲王妃服侍,颇有威仪,诸姐妹很早便过来了,映湄是唯一还在家的姑娘,她过几天也要出嫁,她和映真有些处境相似。   她看着满屋子的红,连映真的床上都是铺的红铺盖,上面放了一大个“囍”字,又看映真,忽然觉得那么陌生。   “四妹妹,你过来了。”   映湄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坐下来就吐槽家里的事情了,她掩饰好自己的神情,祝福映真。   映真笑道:“你成婚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也祝愿你同表哥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姐妹二人互相祝福之后,那边又有嬷嬷过来,原来是清河县主让婆子送飞钱过来,这是打赏的钱,到时候进宫,赏钱可不能少,全都是簇新的钱。   映湄见这里忙,寻了个由头出去了,不料在路上碰到了苏怀,他们虽是兄妹,但是和仇人差不多,可映湄看到他这样就不爽,他以为和吴姨娘母子得了一门好姻缘吗?真是可笑。   “你的眼睛可得放亮点,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吃。”   苏怀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冷哼一声便离开了,不娶张湘这样的公府千金,难不成娶穷酸货,这才是刘氏母女希望的吧。   **   盖上红盖头,映真端坐在床上,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又很期待未来的生活,谁让他那么可爱呢?   上次同他最后一次见面,他居然还开溜了,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今天,她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他还会不会那么害羞呢?想起前世他一直修道,连当了皇帝都不改其志,可这一世他明显就是对自己有好感,难道他还能清心寡欲吗?自己可是准备了战袍的,这件战袍映真心想,是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住的。   樱桃过来塞了白米糕在她手里,“姑娘,您尝尝,这没什么味道的,也不会弄脏衣服。”   “嗯,好。”从绮丽风光中拉回自己的思绪。   另外一边,李湛先去拜见皇帝,开元帝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坐在案前批改奏折,等着孙子到来,他看着已经长的比他高的孙子,很是满足。   “今日成婚之后便是大人了,可千万不要胡闹。”   李湛乖巧点头,“今日孙儿当然不会胡闹了,但是孙儿不想妖精打架。”   什么叫妖精打架?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皇帝深深觉得自己已经不懂年轻人说的话,他满脸疑惑的看着孙儿。   “就是春宫图里的那些,不知道是哪个小流氓塞我枕头底下的,大半夜没睡,孙儿真是不该看那些妖精打架的东西。”   “噗——”正在品茶的开元帝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他开始后悔了,应该要跟他安排几个通人事的宫女教导的,原本按照规矩也是如此,但他一直在道观待着,上官氏又纵容儿子,居然都忘记这件事情了,以至于这孩子这般天真。   “人伦之道阴阳调和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你这孩子。”   李湛又笑嘻嘻的:“跟您开玩笑的,其实孙儿都懂,只不过如今我要修道,不能纵情声色罢了,您被孙儿骗了吧。”   开元帝还真的被他逗笑了,这么个活宝,谁会不开心啊?   “祖父,今日是孙儿成婚之日,日后等苏氏进门,我就让她孝敬您,我父王曾经说过让孙儿孝敬您的。”   这些话倒是真的,太子从来都孝顺开元帝,他母后早死,一直都是父皇一手带大,父子感情极深,可最后若非为了这个位置,也不会闹成那样,但不可否认,太子曾经是最孝顺的。   开元帝沉吟了一下,“去吧,去接你媳妇儿。”   李湛笑着应了,又恭谨的退下去,开元帝有点恍惚,好像看到了太子当年成婚时的场景。   琼仙宫这边这么热闹,皇子所的人当然知道,八皇子每日早上要写二十张大字,雷打不动,也不受影响。   昨儿初十,他是歇在苏侧妃那儿的,他身心愉悦,但是他又知道苏侧妃为人十分小心,这真得他的心意,但是正妃要先怀孕才行,他要一个嫡子。   映兰身上还不少青黑的痕迹,昨儿被八皇子折腾的很了,她虽然也收到了他的补偿,一根异常名贵的白玉簪,但她也是簪缨世家出身,稀罕的不是这个,而是八爷愿意给她面子。   现在八爷的院子里不仅仅只有她一个女人,今年又送了两名侍妾过来,另外范氏身边的明霞也开了脸,平素王妃身子不适时,八皇子要给正妃面子歇在范氏院子里,便是由明霞伺候的。   她不想讲任何感情,只想在这一方小天地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金盏拿来祛瘀的药小心翼翼的帮她上药,嘴中心疼道:“侧妃,八爷也不知道爱惜您,您这身上不能看了,还好王妃免了请安,否则实在是遭罪的很。”   她扯唇笑道:“好了,你连爷都敢编排了,可见你的胆子大的很。”   主仆二人调笑几句,金盏又道:“侧妃,今日是咱们府上三姑娘成婚的日子,一大早就有官员往琼仙宫那边去,大家都说她是个福官儿,怡郡王和她议亲之后,又成了怡亲王。而且怡太妃也不跟他给屋里人,都说三姑娘嫁进去只怕是专宠呢。”   映兰却笑着摇头,“只怕是红眼病越多了,这般高调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怡亲王妃?这会子皇上越宠他们,日后怕是跌的更重。   又听金盏笑道:“您说的很是。”   还专宠?映兰可不奢望这种事情,在古代,穷人还要有妾呢,就怡亲王许以亲王之位,迟早妻妾满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情哪里存在在这种贵族子弟身上。   和映兰态度相反,她只羡慕映真,“平日里映真就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出挑的,现在她也是如此。”   不像她,虽然苏映兰表现的那么不争不抢,但越是这样的人她就越怕。   **   映真的屋子里站着几个本家姐妹,这些都是从扶风郡老家过的姐妹们,她们前几日才到,映湄不复在映月婚礼上那般活泼,她过几日也要出阁,自然要以沉静端方为主。   本家姐妹们都是贞静之人,她们只是在出些诗词,映真有心想让她们出的简单点儿,但不好意思说,免得别人认为李湛才学不好。   午膳过后,这场婚事推向高潮,新郎官来了。   李湛那次是摸黑来他的院子的,到底是什么样他都没看清楚,今日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好像都能闻到香风。   第一道关是新娘子的大哥苏质,让他射箭,射中三支,便能进去里边过第二关,这李湛拿起弓箭,刷刷刷三箭,正中靶心,大家高呼好,围观的人也抻着脖子看这位年轻的怡亲王,人人都恨不得走上去跟他多说几句话。   第二关就简单了,催妆诗对于李湛来说信手拈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别看他吊儿郎当,可他才不想丢脸呢,尤其是在真真面前。   又是一个满堂喝彩,喜娘忙道:“咱们来接新娘子咯。”   映真由两边的丫头扶起来站着,听到李湛进门的声音,由苏质背着妹妹去上花轿,偏偏今日穿的太多,第一下没背上去,李湛眼明手快的直接把映真抄上去了。   大家震惊的看着李湛,李湛倒是若无其事,而映真脸全部红了,因为方才他搂她的腰了。   苏瑾则小声埋怨哥哥:“哥,你昨儿不是练了很久吗?”   苏质汗都流出来了,“真真身上穿的戴的太多了。”   看到映真被稳当背出去了,李湛才松了一口气,这个苏质平日长的壮的跟牛一样,没想到中看不中用。   自然在花厅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清河县主喊了声阿弥陀佛,薛妈妈庆幸:“还好姑爷手快,二太太,咱们姑爷瞧着身子骨就好。”   男人身体好,女人才受用,这点清河县主作为成过亲的人自然知道其中滋味。   把映真从家中背出去二门之后,此时,新娘子在进夫家门之前,脚都不能沾地了,好在她有俩个哥哥,轿子出了正门仪门之后,又有苏瑾背着上了八抬大轿。   来不及伤感,轿子就已经开始走动了,李湛同岳父母道别,苏润嘱咐他:“真真是我的掌上明珠,如若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怡亲王海涵。”   李湛笑道:“小婿不敢,小婿自当爱护王妃。”   又同满眼含泪的清河县主颔首,翻身上马,在前目不斜视。   说真的,若非是了解私底下李湛的为人,苏润都要被唬住了,他所见过的年轻人中,还真的没有超过这位的,能形容他的唯独只有“龙章凤姿”这四个字,真是可惜了。   不知道在轿子里坐了多久,天已经近黄昏,映真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跨火盆,拿着宝瓶进去,丫头时不时提醒抬脚如何,好容易进了里屋,她出了一身汗。   樱桃扶着她坐下后,便小声道:“咱们这里好像规矩很严,方才进门都没有凌乱的。”   这是自然,都是皇上派过来的人,怎么会凌乱?   此时李湛在交泰殿喝了几杯酒水,宗室长辈们让他先回去喝合卺酒,他才回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   映真听到脚步声,立马坐正了。   喜娘喊道:“请新郎拿起秤杆,揭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李湛呼了一口气,挑起喜帕,只见苏映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笑意凝视着她,喜娘又让他们喝合卺酒,映真勾着他的胳膊一仰而尽。   凑的太近,仿佛连对方的呼吸都感觉的到,李湛看着盛装打扮的映真,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今天的她可真好看啊。   “王爷,您还得去外面坐席呢。”   李湛这才反应过来,又扭头看她,“我去去就回。”   他一走,有位老成的嬷嬷走进来,让映真先褪下衣衫,沐浴更衣,映真也正有此意,身上流了好些汗,正好去去味儿。   当着奴婢们的面她穿的是平时穿的寝衣,但是打发她们褪下后,樱桃立马拿了一件小衣给映真,这是一件细细的小衣,穿上之后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尤其是枚红色的小衣越发显得她玲珑有致。   “你们快点出去吧,王爷等会儿就要回来了。”   她把薄纱披在身上,要赶丫头们出去,樱桃和杜鹃捂嘴偷笑,二人赶忙出去。   吃完酒席回来的李湛有些微醺,天色也晚了,他这里倒是无人敢来闹洞房,一进宫门,便发现下人们都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他一踏入房门,龙凤烛照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一眼就看到了映真,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真真,你干嘛呀?”   映真却光脚从床上走向他,仰着头,眸子里水光潋滟:“王爷,你不看看我吗?” 第51章 洞房花烛夜(二更) 洞房花……   李湛把手指拉开一小条缝, 又匆忙捂紧,他的心“砰砰砰”直跳个不停,又觉得有点陌生异样的感觉, “真真, 你都不像你了?”   原来是吓到他了,映真上前拉着他的手:“因为咱们现在是夫妻了, 当然都不一样了。”   看他这个样子,映真嬉笑:“宝宝, 你过来呀, 我们去床上躺着吃点心好不好?”   吃点心?李湛这才讪讪的放下手, 任由映真牵着他的手到床上, 红梅攒盘里放着的是四色雪白色的点心,好似不是宫里的。   他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绵密清甜中还带着一股花香,好吃到要叫出声那种。   “好好吃。”他笑着看向映真。   映真无奈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自然好吃, 旁的地方可吃不到这种花蜜,有钱也没处买。”   “多谢。”李湛有些扭捏起来, 他知道映真肯定想做什么。   见他嘴边还有点心渣子, 映真拿起帕子帮他擦, “瞧你, 这么大人呢, 还吃的到处都是。”   语气十分熟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李湛一向不拘小节,现在难得害羞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映真微笑的看他:“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   看他这样紧张, 映真睡了下来,安抚道:“你慢慢吃吧,我先睡了,今天大家都累了,明早还得跟长辈们请安,可不能迟到。”   你穿的跟盘丝洞妖精似的,居然就这么睡了,那怎么行?   李湛阻止她睡下,立马摆手:“不成,今天怎么能睡呢?”   咦?映真奇怪:“不睡还做什么?”   她是故意的,看李湛说不出话来,她才打了个小哈欠,“你还要修道,得清心寡欲,我反思了一下,是我做错了。”   “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啊?”   李湛摇头,“就是不对嘛,我做了也可以清心寡欲的。”   这是什么意思?映真不解:“你是说要同我那样吗?”她疑惑的看着他,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今天是新婚头一天,下人们全部都准备送水的,她是希望夫妻同床啦,毕竟她还挺喜欢李湛的,但李湛方才的样子,她又怕吓到他了。   李湛用力点头,“我会的,昨儿我看了一宿,这些我都会。”   什么呀?饶是映真觉得自己今天脸皮厚也禁不住他这样,她把头别过一边,“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李湛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前“吧唧”一口亲到她光滑的额头上。   映真笑了出来,“你好可爱。”   她倾着身子过来,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起初他还愣着,紧接着就立马乖乖的任由她吸吮,他的嘴里还有方才糕点的清香。   李湛也开始进入角逐场,方才他也不是故意娘们唧唧的,主要是他也有点害羞嘛!明明他买了一些话本子看过,里边说了一夜七次最正常,如果要是他没达到怎么办?这种事情还不能跟别人提,所以他是真的怕没把握。   但是她的滋味也太甜了吧,跟桃子一样,他忍不住去攫取更多甜美。   热,燥热……   他把身上的大衣裳都脱了,暂时和映真分开,映真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她仰头看着他,情不自禁问道:“你喜欢我吗?”   李湛认真的看她:“我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的。”   他握着她的手很急切,虽然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但映真相信他有一天能够真正的喜欢她,心悦她。   “嗯。”   映真拱到他怀里,动情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帮我,为了让我安心还傻乎乎的一个人躲在水里,你的好我都知道。”   李湛嗅着她的头发,“你好香啊。”   她还想跟他说说话,没曾想他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映真旋即便被他攫住,这次颠倒了身份,她任由他来施展。   “这里真好看。”   他直愣愣的看着她的白桃儿,颤颤巍巍的,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映真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怎么也变坏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小道士呢。”   她的亲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头一次放柔了声音,“我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小道士呀。”   还加了语气词,映真轻笑:“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不,我才不做那种事情呢。”   说完见映真别过脸去,他心里又热了起来,挨挨蹭蹭的靠着映真,跟小孩要糖似的,直到映真亲了他一口,他才敢施展开来。   他的记性是极好的,尤其是春宫图里的那些画面,他全部都记在脑海里,但他也难得的温柔,只要映真皱眉或者喊不舒服,他都会停下来,轻抚她。   从女孩变成女人,这个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映真从害羞到去享受,这才知道何谓身心愉悦,有时候做这种事情也许就是为了自己快乐,而并非传宗接代。   平息之后,李湛似乎完全不害羞了,他叫了水。   站在外边的下人才通通松了一口气,素日怡亲王是个从不近女色的人,结果连通人事的宫女也没有安排,她们很怕他不会,如今听说已经玉成此事,都高兴的很。   否则以皇上那个宠孙狂魔的样子,若是知道怡亲王不行或者在床事上丢脸了,头一个怪罪的就是他们下人。   想当年废太子出错,被打的都是下人,皇上自己倒是去安慰太子。   樱桃和杜鹃扶着映真出来沐浴,俩个丫头看着映真身上的痕迹,忍不住偷笑,映真白了她们一眼,这俩才正经起来。   沐浴完之后,她换上清爽的寝衣,再次走去床上休息。   李湛一把抱住她,“我抱你。”   自从六七岁之后,还没人这么抱过自己,映真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李湛忍不住看她,“真真,你生的好美。”   映真忍不住笑道:“还是很少有人说我美的,大多数人都说我规矩好性情好,最多加一个模样也好。”   “那是因为这些人最看重什么性情规矩,最好是千人一面才好。”   “王爷,你也生的好看。”映真笑眯眯的夸他,和他随便聊天她都觉得很是快活。   李湛臭屁道:“那是当然了,我要是不美,你又岂会爱慕我,是不是?”   映真哄着他,“好好好,我爱慕你。”   她是真的有些困了,便哄着他,“我们先睡下吧。”   李湛却摇头:“我今日晚课还未做呢,我做了晚课再睡,你先睡吧。”   “好吧,你还真的是用功啊。”她就撑不住了,虽然换了一个新地方,但是折腾的太累了,况且李湛在她心里是个对她好的人,她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这就苦了李湛了,本来靠在床边看经文的他,结果一直都在看映真的睡颜,咦,她的睫毛翘翘的,好像就比自己短点,但是好浓密呀,跟小扇子似的。   她的头发怎么那么滑顺啊,一股花香,皮肤也跟牛乳似的,他还上前舔了舔,又把头埋进被子里,过了好久见她还没醒,他又忍不住看她。   手里的经文是半点不动,他暗叹,色乃刮骨钢刀呀,古人诚不欺我。   结果就是映真睡的很熟,甚至睡到自然醒,李湛却还在睡,喊也喊不醒,手里还拿着《太上感应篇》。   “王爷,都卯时了,该起了。”   “都卯时了。”李湛不可置信,平日他可是早早的就醒了的。   映真心疼道:“昨儿您做晚课到很晚了吧,依照妾身看下次天色晚了,晚课还真的不能做太晚了。”   王爷?妾身?这样的词汇李湛听的很刺耳,好像很生分似的。   他又不好反驳,再说了他也心虚,昨天他晚课根本没做好,只好支支吾吾的应下。   映真喊下人进来伺候,夫妻二人一时无话,虽然俩人以前认识,但论熟悉,倒是真的不算多熟悉,但是李湛对她很好奇,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梳妆他也觉得很有意思,她佩戴首饰,他也觉得很有意思,甚至他开始练一段经文,映真也听的很认真。   他自己都讶异,“原来你还真的对道有些了解啊?”   映真含笑点头:“都是为了你呀。”   四周还有下人呢,李湛搬了绣凳过来靠在她旁边,自以为特别周全的小声提点她,“真真,你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在宫里不能这样的。”   “那我要怎么说?”映真歪头看着他。   “你要说妾身只不过略微涉猎一二,多谢王爷夸奖。”   映真恍然大悟:“哦,我要这么说才对啊。”   “恩恩。”李湛乖巧点头,还生怕映真不清楚,小声和她耳语,“还有,你在外边就不能像你昨天那样胆子太大的叫我宝宝,要不然人家会笑话的。”   这不是常识吗?为何他还要提起,本来映真就没准备这么叫啊?   但是看他一脸期盼的眼神,映真才明白这人,她憋笑:“那我现在小点声音喊你宝宝,好不好呀?”   李湛清咳一声,“这样不太好吧。”   喂,你嘴都咧到耳根了,还说不太好。 第52章 新妇 新妇   “孙儿/孙媳给皇祖父请安, 皇祖父万福。”   开元帝看着眼前一双璧人,心情倒是好了几分,尤其是二人都生的标致, 站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   他大手笔赏赐了不少, 李湛带着映真又谢恩。   “你们是结发夫妻,日后要恩爱不疑, 白头偕老。”   纵然有很多的话,但是有孙媳妇在, 到底开元帝没有只有李湛在的时候说话方便, 只微微点头, 让她们去皇太后处和上官氏那里请安。   皇太后年纪已经很大了, 她原本出身不高,但由于生了一个好儿子, 一辈子纵享荣华富贵,老人家从来不问世事,皇上对她很是尊敬。   这上官氏和皇太后早有耳闻关系十分好, 李湛也跟映真解释:“我母妃在皇太后那儿说话,只听的到我母妃的声音, 只有我母妃才听的懂皇太后的话, 别人很多都不懂。”   “嗯?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后说的话旁人听不懂?”映真不解。   此时李湛才解释:“皇太后是凛州出身, 人比较笨, 官话不会说, 仗着生了皇祖父, 才能享福这么久。”   这话说的忒直白了, 映真扯了扯他的袖子:“别被人听到了。”   李湛不在乎道:“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你不必再小心,况且皇太后最爱讲我父王尿床的事迹, 每次她一讲,大家都装作听不到,我小时候父皇时常带我过来请安,她就一个劲儿的让乳母替我穿衣服,我都要热死了。”   这么看这个皇太后就是个朴实的老太太,映真笑道:“我乳母小时候跟我穿的不够,我只苦夏,冬天怕冷,小时候要穿两件棉袄。”   “那你现在冷吗?”李湛问道。   “我昨儿不冷,因为有人陪我。”她悄悄的道。   李湛听她这么一说,脸一红,“是吗?我就是一个小火炉子,因为我还练功,有时候冰天雪地还只穿一层寝衣都不怕。”   他也不是吹牛,是因为他从小习武,不怕冷。   映真羡慕道:“你真是厉害的紧。”   李湛笑眯眯的,平素清冷的神色都褪去许多,今日皇太后这里倒是极热闹,贺妃云妃还有和昭仪等人都在这里凑趣,几位王妃也都在。   不过皇太后说的话她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听不懂的,大家一般都是听上官氏转述,映兰今天破例跟着陈昭媛过来,因为正妃范文君有了身孕,昨晚吃喜酒的时候查出来的,所以陈昭媛带了映兰过来。   “太后娘娘,怡亲王和王妃来了。”   映真进来时,李湛很自然的走在前面,精神抖擞的请安,映真随后跟在后面行大礼,被人扶起来之后,只见一白发老太太正慈爱的看着她们,嘴里说的话映真确实听不懂。   还是上官氏对她们道:“老太太夸你们说你们般配。”   意料之中,成亲以来,几乎听到的都是大家的祝福,她已经习惯了,但在长辈们面前还得装装新媳妇的样子。   贺贵妃恭喜上官氏:“恭喜怡太妃佳儿佳妇。”   不管私底下曾经厮杀的如何,面子上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庄妃也笑道:“怡太妃一贯和气的很,谁做了你的儿媳妇只有享福的份儿。”   上官氏也有趣的紧,“几位母妃这么说来,都跟我戴高帽子,想必我是想做恶婆婆也做不成了。”   再也没想到婆婆居然这般风趣,连映兰这种头一次见到上官氏的人都觉得和她说话非常舒服自在。   在皇太后面前,她更是如鱼得水,皇太后说的话几乎都是由上官氏转述。   “湛儿你先下去吧,让你媳妇跟着母妃就成。”   这里都是女人,再怎么样李湛也是成年男子,不能在此处久待,他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这个规矩他懂。   李湛出去之后,长辈们各有赏赐,映真一一回礼,行完礼,皇太后招手让她走近,映真落落大方的走过去。   她说的话带有很重的方音,映真不自觉的看向上官氏,上官氏便笑:“老祖宗是在说湛儿跑的太快了,让你时常来这里请安呢。”   映真自然答应。   接着皇太后不怎么说话,倒是上官氏同她道:“午膳你同湛儿去我那里吃。”   “是,多谢母妃。”   新妇的事情刚说完,庄妃如今管着宫务,便把八皇子妃有喜的事情说给皇太后听了,皇太后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喜讯,果然又同上官氏说了不少,上官氏连忙同庄妃转述,无非就是问怎么安排的。   庄妃也是个伶俐的爽快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说的干干脆脆,老太后直点头,倒是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范文君。   上官氏很有眼色的往下边坐着了,老太太身边的老宫女过来同庄妃转述,她还小声问儿媳妇:“累不累?”   “不累。”映真笑着看上官氏,她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婆婆,今日见识到,愈发崇拜。   上官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等会儿她还有很多话同儿子媳妇说,这个场合倒是不适合再说什么了。   她们婆媳这般亲昵,旁人自然看在眼中,尤其是上官淳宁,她是陪婆婆和昭仪一起过来的,她还是很孺慕姑母的,但是姑母对她却淡淡的,反而对苏映真倒是极好。   但是她也能想通,现在大家立场不同了,到底回不到以前了。   云妃的儿子四皇子前些日子被皇上训斥,昨天却又破天荒的重新回到原位,她倒是不敢得意,还狠狠夸了映真几句。   映兰在旁看着,沉默不语,陈昭媛本地位不算高,在这种场合也说不上话,倒是兰妃忽然问起映真。   “本宫身边的袁女官听闻和怡亲王妃是亲戚不是?”   映真点头:“回娘娘的话,是有位表姐在您那儿做女官。”   兰妃忽然道:“本宫最近从她那儿听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是关于她娘的,此事干系重大,袁女官说她外祖家却不曾理会,反而三缄其口,甚至害她娘早产而亡,可有这等事?”   她言辞激烈,似乎在跟袁梦莹讨一个公道。   诸人再也没想过新妇请安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庄妃忙打圆场:“兰妃妹妹,这样的事情她小姑娘贾家的怎么知道?”   你就是真的要问罪,也得离开皇太后这儿呀,否则皇太后有个好歹,谁担待得起啊。   映真也无语了,袁梦莹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印象。   兰妃怒极反笑:“庄妃姐姐,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最是护短了,袁女官我当女儿看待的,这几日才知晓她的遭遇,此事实在是骇人听闻,妹妹我又如何能当不知道?”   这件事情还是揭露出来了,映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原先私底下同袁梦莹交好,便知道她的心事,就是一心一意为她娘报仇,只是她要告的人是她的外祖父还有已经死去的亲舅舅,此事干系重大,唯独在宫里求得庇护,才能替她母亲报冤假错案。   经过三年的的努力,看来袁梦莹已经取得兰妃的信任了。   映真知道她此时发难,想必就是看着人多,她还是个新媳妇,面皮薄,事情闹大了,贺贵妃云妃更会落井下石。   这个兰妃很会找准时机,映真也不是真的懵懂无知,任人鱼肉。   她走了出来,先是疑惑:“娘娘是长辈,娘娘要责罚,晚辈不敢,只是您说的事情晚辈从未听说,您突然发难,晚辈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发难这个词就是在说兰妃无理取闹,“娘娘,若是袁女官对平章侯府有怨气,只管去顺天府报案去,何苦官盐当私盐卖,我娘家到底是以军功起家,娘娘这样,不是会寒了功勋之家的心啊。”   宫里很少有这样说话的人了,大家平日里说一件小事都要绕弯子,如今来了个直爽的,兰妃平日自持身份,到哪里都受到别人高看一眼,没曾想被个小辈给怼了。   她面上过不去,越发道:“小小毛丫头,倒是无状的很,本宫自会求皇上作主。”   映真正要说什么,却见上官氏道:“兰妃娘娘,皇太后素来用膳极早,等我和湛儿媳妇伺候完她老人家用膳吧。”   她们婆媳留下来,指不定还要跟老太后灌什么迷汤,兰妃又不傻,她只是想把这件事情闹一场最好,没想到一向佛性的上官氏也会下场。   她冷笑:“此事本宫不会善罢甘休的,否则天理何在?”   上官氏依旧淡定道:“兰妃娘娘说的极是,我也十分赞成,只是您并非刑部也不是大理寺,虽说是您身边女官的事情,您替她出头也情有可原,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已经是上官氏说过极重的话了,在场的和昭仪陈昭媛只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过耳朵,而映真又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上官氏。   好在皇太后虽然是个糊涂人,但身边的几位姑姑都是明白人,很快就要散了,上官氏依旧含笑带着映真伺候皇太后用膳,看的出来皇太后很喜欢上官氏,吃个饭都要赐几道菜给她,她们要走了,皇太后还依依不舍。   婆媳二人出来时,上官氏不发一言,等到了宫里,见李湛过来,却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事情,只对映真道:“我让人炖了乌鸡汤,你可要多喝点补补身子。”   “母妃……”映真是极感谢这个婆婆的。   李湛摊手:“得了,我这个女婿才是吃残汤冷炙的。”   映真开怀了,又把今日之事说给李湛听,言辞中很感谢上官氏,李湛却勾唇:“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这样就能帮八叔了?可笑至极。”   “这话是何意?怎么和八皇子扯上关系了?”映真不明白。 第53章 一石二鸟(二更) 二更……   “卑职多谢娘娘, 娘娘的大恩,梦莹不敢忘却。”   这么多年了,她总算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母亲是被她亲外祖父害死的, 事实上她母亲也是受害者。   此事追根溯源到她娘苏华容的婚事了,当年平章侯长女许配给东平郡王, 次女则嫁了国子监祭酒之子,一个是嫁给皇亲国戚, 一个嫁给清贵的书香门第, 都是极好的亲事, 外人看来也是十分相称。   但内里却污糟不堪, 清贵人家并不清贵,苏华容并非像她大姐华章那样八面玲珑, 反而因为是小女儿,性情温柔,不善言辞, 她丈夫醉心于仕途,并非淡泊名利之人, 和她感情平平, 她心情苦闷, 又因为肚子一直未曾有动静, 便去宝塔寺求神拜佛, 却未曾想到她在那里被人玷污了清白, 尤其是还怀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袁家不肯吃这个亏, 但也不想损害和侯府的关系,双方约定处理好这个孩子,苏华容依旧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媳妇, 但苏华容却不肯,她自请下堂,但侯府依旧不肯,老太太心疼二女儿,便偷偷把她藏了起来。   等老侯爷找到的时候,她都已经八九个月了,这碗药还是灌了药下去,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苏华容却当场去世。   当年灌药的人便是平章侯世子苏拂,他是奉父亲侯爷的命令来的。   其实一直到现在袁梦莹都想不通,为何他们不去怪那个玷污她母亲清白的人,反而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母亲身上,逼她母亲去死。   他们明明知道胎儿都那么大了,若是灌药可能母体受损,一尸两命,但他们依旧这么做了,分明就是蓄意谋杀,谋杀掉这个他们认为让她们丢脸的女儿。   她怎么能不恨?   还好今天有兰妃替她主持公道,否则此事永不见天日。   兰妃却道:“袁女官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原本本宫想着怡王府是你的表妹,借此闹大此事让人留心,可惜了,怡太妃在帮她,本宫倒是不好说下去了。”   “不过,你救了五公主,是本宫的恩人,本宫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办到的。”   袁梦莹满含期待,“娘娘能帮卑职说出此事,让平章侯府这群道貌岸然之辈昭然于众,卑职已经感激不尽了。”   他们不是最在乎名声吗?   若是侯府名声扫地,那才大快人心呢?   兰妃眼眸闪了闪,到底没说什么。   **   而映真同李湛从上官氏那里回来,她便问起兰妃为何要帮八皇子一事。   方才在上官氏那里,李湛之盯着自己喝乌鸡汤,没说清楚,现在夫妻二人回房了,她当然要问。   李湛却道:“八叔虽说是陈娘娘的儿子,但陈娘娘位份低微,如今都住在兰妃偏殿,若兰妃出了大力,以兰妃的身份,求个皇太后做也容易。”   “而袁梦莹此人是贺妃当年送到兰妃身边的,兰妃先借袁梦莹之手把太子一脉彻底打下去,再揭穿贺妃之阴谋,让四皇子等人的算计暴露在皇祖眼里,这不就是一石二鸟之计,还能摘出八皇子和她来。”   “毕竟八皇子有个侧妃是你姐妹,她则是为了救命恩人才如此出力。”   原来如此,可映真不明白:“你之前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湛笑言:“六叔还在前边呢,她如此下力,受益的是六叔而非八叔,且八叔如今正韬光养晦,根本不愿意在人前露脸,抛媚眼给瞎子看,你说她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哇,果真聪明,映真崇拜道:“宝宝,你好聪明。”   李湛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心虚道:“你不要这么叫我嘛!”   她抱住他,“那我要怎么叫你?”   李湛一幅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好吧好吧,你这么叫也成,哎,我可不敢管你。”   “嘻嘻。”映真旋即坐在他大腿上,她问他:“你为何都知道啊?”   她还挺新奇的,李湛真的平时一直在道观,今天上官氏还说他婚前在道观都待了一个多月,每天早课晚课做的比人家真的道士还多,居然还有空闲知道这么多,连袁梦莹是谁他都知道。   李湛却挠挠头:“我也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那你是什么样?”映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他真的太有意思了。   李湛舒了一口气:“我小时候都是当太孙培养的,所以我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纯,我其实也有很深的城府的。”   “小傻瓜,哪个城府深的人会说自己有很深的城府的?”映真真的恨不得对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他真的太可爱了。   谁知道李湛认真道:“你不要不当一回事,我真的没有你看到的那样,你不要太喜欢我哦。”   政治从来都是残酷的冷血的,若是真的单纯的和小白兔一样,映真就得担心他能不能一起走下去了。   她也认真点头:“那我也有心计也有城府,难不成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这俩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最后话到嘴边,他还是停了下来,默默的抱着她:“你别不喜欢我就行?”他觉得他有点卑鄙,只想从真真这里索取。   映真却笑:“我当然是最喜欢我的宝宝了。”反正知道李湛消息灵通就成,现在的李湛几乎都让她忘记了前世他可是坐上帝位的人呀!   听到映真这么一说,李湛嘴角高高翘起,他还有点不好意思道:“别说了吧,要是让旁人听到就不好了。”   “嗯嗯,也是,日后我就不说了吧。”映真逗他玩儿。   李湛立马摇头:“不好不好。”   他用手咯吱映真,见映真笑的停不下来才道:“要说要说。”   “好,肯定说。”映真笑眯眯的抱着他,有这么个大宝贝,她每天都好开心。   但是想起袁梦莹的事情,她又道:“那平章侯府的事情咱们怎么做呢?”   见她第一反应不是传递消息出去,只顾娘家,反而征求他的意见,李湛顿时觉得自己被信任了,于是道:“什么都不必做,因为五公主同人私通,已经怀了孩子,我已经收到准确消息,兰妃如今还不知道呢,若是透出消息来,她马上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思玩一石二鸟?” 第54章 真相 真相   看见李湛这么自信的说着, 映真托腮看着他:“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打了个小哈欠,李湛忙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昨晚太累了。”   虽然很想睡, 但现在还没到该休息的时候, 她摇头:“现在才什么时候,我哪里敢睡啊, 今日早上走的匆忙,咱们宫里的下人我还不认识, 不如你跟我介绍一下?正好我也有赏钱要发,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 大家肯定会说我这个主母不称职了。”   李湛摊手:“其实我也才刚回来几天, 伺候的人我也不熟悉。”   看来他没办法帮到自己了,映真倒也不会不自在, 人嘛,总不能事事怕出错就事事畏缩,遂让李湛自己去书房看书, 她则让莫嬷嬷把管事太监请进来,让诸人进来同她见面。   管事太监姓白名驹, 是个非常沉默, 但是皮肤黝黑的中年内侍, 说话声音也不尖, 和普通人一样, 从外表看丝毫看不出来是太监。   “奴才给怡亲王妃请安。”   过来的其他人也是一个模样, 沉默寡言, 但是规矩极好,映真大概心里有数了,按照等级高低一一赏赐了, 她倒是没说什么狠话,只道:“我才刚来,又年轻,比不得诸位在宫中时日长,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诸位可一定要跟我说才是。”   众人都道不敢。   映真又笑:“若是有知道的,诸位不同我说,我若犯了错,那到时候便是诸位的事情了。”   白驹这才微微看了怡亲王妃一眼,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王妃说话柔声柔气的,没想到居然反将他们一军,这意思就是明白的告诉他们,如果她有事,这些人全部得垫背。   他忙上前:“请王妃放心,奴才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意思是您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会说,您若什么都不问,自个儿想的不周到,您也找不着咱们的麻烦。   映真点头:“既这样,就麻烦各位了。”   紧接着,莫嬷嬷等人作为她的陪嫁,她们的名单也几乎全部在白驹那里登记造册,整整一个下午才忙完,膳房送晚膳过来,映真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她让人去找小福子请李湛过来吃饭,小福子却为难道:“我们爷晚膳一向辟谷,不大吃东西,所以……”   素馨过来说了此事,映真倒是不介意,“既然如此,我吃吧,总不能打扰王爷辟谷。”   尊重他的生活习惯,他婚前已经习惯什么样,她不会主动去改变,自己一个人也怡然自得,况且她的嫁妆还没有功夫去看,事情多的很。   却未曾想到传膳传完,李湛过来了,她惊喜道:“王爷如何过来了?”   在外人面前李湛还是很不同的,很有派头,“哦,今日有些困乏,便先过来了。”   “既然如此,王爷不妨陪妾身用膳?”   李湛点头:“可。”   晚上映真一般吃的很多,宫里的饭菜其实不算可口,都是煨烂了的肉,看着好看,其实还没有她家里吃的新鲜,至少她想吃新鲜菜每天都有。   但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天,她不敢嫌弃,也不敢要求什么,好在有上官氏身边的古嬷嬷送了两碟菜过来,这两碟菜一盘是蜜合火腿,另一碟是凉拌鲜笋,有了这两碟菜,她还添了一碗饭,坐在她对面的李湛倒是没怎么动筷子。   等映真吃完,他就急匆匆的拉着她进去了,下人们赶紧回避,都以为这俩肯定是做什么造人的事情了,哪里还敢多待。   就连映真都这么认为,他牵着她进来的时候,她还扭捏道:“今日身子不大舒服呢?就不要了吧。”   李湛冤枉死了,“哎呀,我不是要做那个,你那里都肿了,我怎么可能还那样,真是的,我可不是禽兽。”   “那你要干嘛呀?”映真抽出自己的手,不明白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道家经法,“来来来,我们一起看这个吧,这里有十分玄妙之处,日后若是我们夫妻都能练就此法,可一同位列仙班呢。”   这样的话映真不大相信,修仙这样的事情并不靠谱,她想纠正他,但是到底没说什么,佯装有兴趣的听着。   直到她睡着了……   李湛的声音如泉水潺潺般清冽,听在耳朵里,仿佛跟催眠曲一样。   等李湛发现的时候,他忍不住上前抱着她到床上去,不禁摇头。   而这一晚上,八皇子同样去了映兰那里,他是来问今日在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的,自从成婚之后,他去陈昭媛那里就很少了,又要上朝,还要去六部办差,事情多到不行,请安也是按规矩去。   映兰倒是都说了,“袁姐姐的事情这么多年我都闻所未闻,今日听兰妃娘娘说了才方知。”   “这个孩子就不该留下。”既然被人玷污清白,还怀了孽种,自然除去最好,否则后患无穷,袁家既然已经妥协,苏华容硬要生孩子也着实让人想不通。   映兰心里一凉,她自然也知道这是最佳处理方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为何施暴者无人去寻,无人去怪罪,所有人却想把这件事情捂住,实在是令人难过。   可既然八皇子表露了自己的看法,映兰也只好道:“妾身也不知道,妾身在家不过是个庶女,从未听长辈们提起。”   她的境遇他也略知一二,在家时常受到嫡母苛刻,她的嫁妆几台贵重的都被她嫡母换去了,想来也是个可怜人,这种事情她哪里会知道。   八皇子笑道:“嗯,我不过问问罢了,好了,王妃刚刚有喜,我得先过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尽管知道八皇子此人十分理智,但是现在映兰心中更是无限悲凉,尤其是今日她看到映真有那么多人维护时,对比自己越发觉得她只能靠自己,否则谁也靠不住。   她的娘家人不会跟她出头,她的男人更尊重发妻,没有人会尊重她。   果然范文君那边兴高采烈,她进门没多久就有了孩子,人仿佛一下就站稳了脚跟,所有人都来祝贺自己关心自己,连和自己相敬如宾的丈夫看到她都在笑。   “爷来看妾身,妾身是极高兴的。”   八皇子笑道:“你有了身子,我如何能不来?”   范文君遂道:“原本今日是怡亲王妃进门,我该去的,但因为诊了喜脉,还得报给父皇,故而今日便没去。”   “无妨,我恰好得了些红参,已经让祝太监拿了过来,你让你的嬷嬷收下。”   范文君又谢了一回,夫妻二人感情倒是好了许多。   此时自然是范文君最春风得意之时,待八皇子走后,她笑容才放下,问起束嬷嬷:“我听说王爷一回来就去苏侧妃那里了。”   束嬷嬷倒是稳得住:“王妃何必在意她,她是谁?一个侧妃罢了,您没有身子,咱们王爷都不敢让她怀孕呢,您只要稳稳当当的生下皇子,一切都不同。”   “倒是有理。”   **   次日映真和李湛又驱车去已故怡亲王,也就是她公公牌位处拜祭,再有肃亲王记上她名字在玉牒上。   紧接着还要亲自去拜访诸位叔叔,三皇子淡漠的很,四皇子倒是慈爱可亲,五皇子不在家,至于六皇子,倒是格外不同,他喜欢术算,倒是和李湛格外投契,俩人为了算一道西洋题目算得面红耳赤。   上官淳宁是她老熟人了,倒是习以为常,“我们爷难得遇到一个说的上话的。”   “六婶说的也是。”   尽管上官淳宁表现的很亲切,但是映真知道有些东西真的变了,她们终究还是疏远了,何至于此?这还没做什么呢,就变现的如此趋利避害,上官淳宁为人比起她姑母上官氏差太远了。   等李湛要走的时候,映真才匆匆告辞,一出来倒是看到了六皇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六皇子,旁边人介绍,她连忙请安。   “起来吧,湛哥儿在前面,过去就成。”   “是,侄媳这就过去了。”她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六皇子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原来这就是苏氏啊,当年若非是父皇着急为他指婚,他的正妃怕就是她了。   只不过她可能都不记得他了,当年玩蹴鞠的时候,他可是和她较量过呢。   映真的确不记得他了,因为她肚子饿了,一整天都没怎么用膳,还得不停的行礼,太遭罪了,还好八皇子是最后一家,范文君同她认识,又有了身子,她不宜久坐,一会儿就走了。   出来的时候人都差点饿晕过去,好在琼仙宫离的很近,她一回来就让人上了糕点,李湛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的让御膳房赶紧上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映真摇头:“茶水喝的太多了,什么都没吃,我方才都差点晕倒过去了,原本在北境的时候,我可是蹴鞠很厉害的,每天吃好多也不怕长胖,偏偏回家来了,日日不得动弹,还怕长胖,以至于我不敢多吃。”   “好啦好啦,日后我让她们早点传膳,不能把你饿着。”李湛自己也经常饿肚子,但是以前映真属于那种看起来不会饿肚子的人,没曾想成亲了,倒是饿肚子来。   “嗯,可惜这里没有小厨房,否则我一定经常下厨跟你做点心还有面,我最会做了。”   李湛可是很眼馋她的糕点,重重点头。   吃完饭,这才觉得肚子里舒服点了,映真今日仔仔细细沐浴,因为明日还要回门,要早些休息。   但显然这个目的落空了。   她换上寝衣,涂抹了一些香膏,爬到床上去的时候,李湛把手上的书放下,“真真,你洗好了。”   “嗯嗯,你呢?要不要去沐浴,明日还得早起呢。”   李湛有些难为情道:“可是我想那样?”他还保证,“今天一定不弄疼你,好不好?”   映真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修道啊。”   “可是修道也可以双修的啊,就是修欢喜道。”   映真撑不住笑了,“你真的是乱说话,我看你一点也不虔诚。”   见她笑了,他的胆子乍然大了很多,“那你就同意了吗?哎呀,真真,明儿陪你回娘家了,我还得去道观去听一位大师讲道,一去又是一个月,那这一个月都不能回来看你了,所以我就想嘛,好不好?”   没做过他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做过了天天想,就跟色魔一样。   映真偷笑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李湛乍着胆子从被子里面跟小泥鳅一样的钻进去,映真便和他胡闹在一起了,期间还要了两次水,若非是李湛只学了两招,恐怕还想来。   “你可真坏。”映真轻轻打了他一下。   李湛却笑嘻嘻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映真也精神点儿了,倒是交代李湛,“我们来说说话吧,袁家的事儿拜托你明日跟我祖父父亲说一声了。”   她回门都是和女人们一起,难得和男性长辈们待在一块儿,只有和李湛说了。   李湛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   见他答应了,映真被子一拉,“我睡了。”   李湛生闷气,好你个小真真,自己提议跟我说话,把自己的事情说完就睡了,真是的。   **   三日回门,清河县主早就安排好了,下人们见到亲王仪仗回来,忙进来通告,府里的女人们都翘首以盼,在年轻一辈中,映真算是地位极高的。   但是现在身份不同,就连老太太都要行礼,映真自然不肯让长辈行礼,忙让人扶起她们。   清河县主见女儿下颌尖尖,心疼道:“怎么见瘦了?”   “娘,女儿想念家里的银丝面,在宫里没的吃。”   清河县主见女儿嫁出去反而更娇滴滴了,便知道肯定没受苦,让儿媳妇赶紧吩咐人去做,映真又拣了几件趣事说。   映湄见她如此轻松,倒是放下心来,心道自己再怎么着婆婆也是姑母,还是个熟人,处境会更好一些。   原本想和母亲私下问问,但映月带着二姐夫又回来了,又是好一阵寒暄,坐完席之后,来不及说几句话,又要回宫了。   还好回宫之后,映真期盼的问他,“你说了吧?”她是真的没空说,今日不知道哪里犄角的亲戚都来了,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李湛翻了个白眼,“我要睡了。”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映真戳了他小弟弟一下,“别睡。”   李湛护裆,“你个女流氓,我说了我说了,真是的。”   他不就学学她昨天的样子吗?找人家说话,自己说一句就拉被子睡觉,她还耍流氓起来。   “那我祖父他们如何说?”现在她们都听到的是兰妃的一面之词,袁梦莹的母亲被奸人玷污,还被家人灌药而死。但到底是否这样,映真真的不懂。   李湛斩钉截铁道:“反正和兰妃说的不一样,但你祖父语焉不详,似乎并不欲同我多说什么。但是他告诉我,他们并非是谋害女儿,跟我说是家门不幸。”   “不过,你爹目光很是平静,还看了我好几眼,但最后还是没告诉我。”   “既然我爹和祖父都知道,我就放心了,他们肯定有应对之法。”   实际上苏润和侯爷苏瑚并不如李湛想的那么平静,苏润冷哼:“儿子早就说过当年这个孩子送回袁家或者找一家人送走罢了,偏您听老太太的话留下她来,到底留下个祸胎了。”   老侯爷则道:“你母亲以为她只是个婴孩,并不知道这些,哪曾想此事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苏润气道,“今日见了女婿,我只羞惭,实在不知道同他如何说起。二姐是鬼迷了心窍,见了大姐嫁给郡王爷,她便想着碰运气,明明不知道被谁得了手,她却同袁家人说是太子,咱们不处置了她,难道还让她攀扯一家人,到时候侯府被人厌弃不成?”   苏瑚当时也不是没想到这些,但是周氏把人藏了起来,这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后来找到他们也没想要她的命,只想把这个孩子打下,否则苏华容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袁家的人深以为这孩子是太子的,不仅不会说苏华容,指不定还牵线搭桥。   可万一发现苏华容全部是假的,那就是欺君之罪,当时的太子可谓是开元帝放在手心里的金宝贝,太子本身喜怒无常,鞭挞宗室都无事,她一个妇人敢去碰瓷太子,那不是找死吗?   老侯爷叹了口气,“这事儿我都没脸说,她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还去告御状。”   他想了想还是道:“明日我去面圣,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咱们不能让怡亲王为难,兰妃就此发难我看也不是为了那个孽种,一切都是为了通过此事打压咱们侯府罢了。”   “爹,您想清楚了?”苏润看着老爷子,不太相信。   老侯爷点头:“事已至此,怡亲王是你的女婿,也是我嫡亲的孙女婿,你大哥曾经说服让我支持四皇子我未曾同意,但咱们已经上了这条船,躲也躲不过去了。” 第55章 风水轮流转 风水轮流转   回门之后, 李湛一大早就直接换上道袍溜出宫了,他才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总想去做自己,好在映真是支持他的, 她并非是完全不介意,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让他开心吗?他高兴做什么,她支持就是了。   本来上官氏还准备安慰儿媳妇的, 却未曾想到儿媳妇倒是想的开。   宫里其他的人都眼露同情,即便先前很羡慕映真的范文君也觉得不妥, 她同束嬷嬷道:“如今看来她的日子也就外边光鲜罢了, 八爷对我也不喜, 可我们新婚, 他都没去过旁人房里,也没有这么丢下我来。”   束嬷嬷只一心一意照看着她的肚子, 旁的都不在意,“王妃,所以说像您这样才是最好的, 那苏氏是出挑,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自古红颜多薄命, 长的好看的女人多半命不好。”   这话范文君不爱听, 她是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日子过的好, 但也并不想听这样贬损旁人的话, 况且近来府里又要进一位新人, 那位家世相貌比苏映兰还强些, 她还得打起精神来,贬损一个外人,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好呀。   那么原本就不看好苏映真的映兰和杜娇娘就更是如此了, 杜娇娘解了禁足之后,又异常活跃起来,她性子娇憨,很讨前面原配孩子的喜欢,那俩孩子对上官淳宁防备至深,却对杜娇娘言听计从,有孩子的帮助,她的待遇也好了起来,偶尔还能串门过来同映兰说几句话。   她倒是什么都敢说,“那映真以前鼻子都长天上去了,可这次呀,谁都在看她的笑话,才成婚三天,就被人抛下了。”   映真的结局映兰早就看到了,将来也许比现在还惨,她自然不会容许这种是非存在,本就要倒霉的人,她又何必踩上一脚,好似她多嘴婆似的。   故而她不仅不睬,反而还道:“娇娘姐姐,切不可如此说,三姐姐自来就是我们姐妹中最是出挑的,如今外人哪里知道里面的事情,过的好不好她说了算,可不是咱们。”   不仅如此,她还劝杜娇娘,“杜姐姐如今怀着孩子,要好生留意自己的肚子,旁的事情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杜娇娘听这句话倒也受用,她运气从来都比旁人好,江侧妃和曹侧妃进门早受宠又如何,她现在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先头范氏的儿子女儿也亲近自己,上官淳宁肚子又不争气,日后她怕是要异军突起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谁如何?   就像现在她还在调理身体,等范文君生下嫡子后,她也不着急怀孕,现在还真的没有到必须要怀的时候,人要有耐心才是。   但她没想到她的低调很快就打破,这来自于她的娘家。   今早苏瑚上朝后,特意求见开元帝,他羞惭道:“臣教女无方,她做下此等错事,原本不想让旁人知晓,但那个孩子却被有心人利用,进宫告了御状,还请皇上恕罪。”   他现在的说辞却和真相不大相同,他道:“微臣的女儿是同章国舅之子媾和,章荪当年已经有儿有女,不过是骗我那女儿,他还让微臣家那个孽障以为他是太子,微臣自然不忍让她破坏太子的名声,故而处置了她,但当初只是想禁锢住她,让她在家一辈子青灯古佛,这些昏话也传不出去。”   虽然开元帝如今已经废了太子,尽管废太子有百般不是,他可以说,旁人不能说,若是前几天苏瑚过来,他可能就开骂苏瑚教女无方坐下这等事情出来,但现在他女儿五公主也同样怀了侍卫的私生子,还差点私奔,真是叫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再有老侯爷又道:“她身边伺候的人微臣早已处置的干净,但那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出这样的闲话,微臣唯恐她起了别的心思,为母报仇是假,最终目的是污蔑太子就不好了。”   明明废太子已经封了怡亲王,但老侯爷仍旧叫他太子,显然这个人对皇上的心理把握十分准确。   他的言外之意,开元帝听的分明,明明废太子早就死了,污蔑他起什么作用呢?   还不是为了污蔑孙子李湛,她们看他如今宠爱李湛,所以坐不住了,便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只听老侯爷又道:“兰妃娘娘那里,微臣求皇上千万替微臣解释一二。”   开元帝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章荪因着是太子表弟,在废太子失势后同其早就被处死,章荪的三个儿子也早就被流放,死在了路上,是何人故意捅出这件事情?兰妃平日里也不是这等帮人出头的性子,为何会突然出头?   李湛和平章侯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开元帝这个从六岁就登基做皇帝的人只消得一想就想明白了。   只因当年贺贵妃因着和孟家的关系举荐过袁梦莹做女官,兰妃遂顺水推舟让袁梦莹的事情捅出来,既能栽赃废太子一系,又能打击残余势力四皇子,她再顺理成章的推出八皇子出来。   和昭仪到底位份不如兰妃,她若是要把八皇子放在自己名下,那八皇子身份比六皇子就高了。   好一出计啊,自作聪明罢了。   即便已经经历过这么多阴谋的人,知道别人在算计自己的位置,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很快兰妃就以御前冲撞太后为由,降为昭媛,又说生了疯病,让五公主侍奉母亲去五台山养病,顺便开元帝也敲打了八皇子一番。   八皇子心中不得劲儿,兰妃要如何是兰妃自己的事情,但平章侯府言下之意却全部推在他的身上,好似他现在就要争夺大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还是平章侯府的女婿呢,他们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不爽,还被要求在家中思过,这些火气虽然不至于朝映兰发,但是心里不舒服,直接就冷待映兰。   被冷待的日子,范文君虽然给她正常份例,可到底不一样了。   以前随时可以开的小灶,也开不了了,谁让她以前是受宠的侧妃,现在是不受宠的侧妃了呢?便是病了,范文君也只是按照八皇子的意思把她拖的远远的,不让她传染给正妃。   此时金盏端回饭菜,却同映兰道:“侧妃,奴婢今日去的晚,菜都冷了。奴婢怎么求,他们都推三阻四,还是怡亲王身边的小福子过来,说是怡亲王妃明日的生辰,怡亲王赶了回来,吩咐他们明日做寿桃,这些人怕得罪怡亲王,索性开了火就提前在试,这样才把奴婢的饭热好。”   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映兰咳嗽的更厉害了。 第56章 真真大人 真真大人   烛台前, 李湛正在赔罪,“说好了是一个月,但是云栖观那儿的树上待着太舒服了, 我这不就多待了半个月了吗?哎呀, 你别生气了吗?”   映真叹了口气,“总算你还记得我的生辰, 说真的,咱俩这种情况还不如不成亲呢, 这样我还能住在我家里, 以免我自己一个人住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虽然是想的很开, 但是刚新婚就形单影只, 还是有点小怨言的。   他心虚到不敢还嘴,连忙作揖,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这次一定在家多待几天再出去, 成吗?”   见映真还是不理他,他又撒娇:“你瞧我这不是专程回来跟你过生辰的吗?为了回来, 我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   他都没穿道袍了, 还专门换了一身装扮呢!   “是挺好看的。”就是映真再生气, 但是托腮端详了一会儿, 仍旧觉得他穿着好, 一身葱绿镶黄边的袍子, 上面有柳丝儿, 春天的气息迎面扑来。   看她的眼神,李湛摸摸鼻子,“那你就消消气吧。”   映真还能如何说呢?她只好道:“明儿是我的寿辰, 咱们怎么也得装出一幅和睦的样子,放心我会装的很。我就是生气,也装不生气。”   “不好不好,你要真的不生气才行。”   看他一脸紧张,映真这才缓和一点。   李湛拉着她的袖子,“嗯?真真大人,原谅我吧。”   什么真真大人,这个人真的是乱说,映真撑不住笑了。   笑了,笑了那就好。   李湛又往床上一躺,哎,身上疼的很。”   身上疼?映真紧张道:“是哪儿疼呀?”   李湛眸色一深,“你不是知道的吗?”   可映真没有那么好说话,还是决定晾他一晾,李湛只好蜷缩的睡了一晚。   至次日,白驹带着琼仙宫的人过来拜寿,映真还要打赏她们赏钱,早早的御膳房便送了寿面过来,今日倒是比往日来的好吃多了,居然还有野菜,是那种挂着水的那种。   “今日做的倒是吃的比往日新鲜。”   小福子多嘴道:“王妃,这是咱们王爷昨晚专门去掐的嫩野菜,为了摘这点菜,王爷等了一晚上,专门等摘的有露水的。”   李湛还故意道:“小福子,要你多嘴了吗?”   一下映真就明白了,她忙看了李湛一眼,“麻烦王爷了。”   李湛故作淡然:“这也没什么。”   吃完早膳,今日映真还得去给太后请安,自然要先去上官氏那边,上官氏那里又有赏赐,但是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她又是晚辈,什么听戏请人宴席都不成。   这是一套翡翠头面,映真收下之后,又郑重道:“母妃这礼送的也太重了,儿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湛儿这个孩子不定性儿,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倒是劳累你。”   映真顽皮一笑,“昨儿王爷回来同我说和来着,儿媳就是看着母妃的面子也会原谅他的,原本还准备我们一起过来,只是皇祖父叫走他了。”   公公重视他,这也是上官氏乐于见到的,但是她也知道宫里怕是住不了多久了,兰妃的事情虽然只是冒了个头,但随着继承人一日不定下来,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   儿媳妇多年轻啊,脸上还带着笑意,这话她不忍告诉她。   此时李湛正被开元帝骂的狗血淋头,“你说说你,成了亲了也跑出去,你还真的准备修道啊?原本我还准备跟你安排差事的,你的人我都找不到?湛儿,你已经成亲了,就不能再糊里糊涂了。”   李湛感叹:“祖父,孙儿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清静自在的修道,旁的孙儿一概不在乎,至于苏氏那里,您放心我和她说通就成。”   “你这么着祖父如何放心?”这几年开元帝身体越发力不从心,他的位置儿子们虎视眈眈,这些人在他还在的时候就敢出手对付李湛,若是他不在了,孙子可如何是好?   他的语气中带着悲伤,李湛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祖父,孙儿不在乎那些,您也别看中这些。孙儿只要生前活的开心,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也许我出家了,红尘纷扰皆与我无关了。”   开元帝又骂了他几句,李湛也不对着来,一直到出了门口,听到开元帝说的一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计划通。   若是以前他就直接去修道去了,可现在有了他的真真,他就不能这样了,只是现在这件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他是不会告诉真真的。   去皇太后那里坐了一个上午,再回来时已经饥肠辘辘,好在有李湛等着她,他笑眯眯的:“今天有个惊喜告诉你。”   “是什么惊喜?我最喜欢惊喜了。”   只见李湛让人上了一盘寿桃出来,又对她道:“你看好了。”   映真看他站了起来,蹲在她前面道:“我在家要陪你三个月,好不好?”   咦?   陪她三个月,映真还有点不敢置信,但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反而问道:“你不是还要修道吗?怎么就能陪我这么久,虽然我是停开心的,但是也不想你如此自苦。”   李湛摇头:“不好,我其实是想陪你的,不是自苦,在美女旁边修道也是另一种嘛。”   他睁着大眼睛道:“真真,你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映真还不明白,但是他既然愿意陪她三个月,她还是很高兴的。   “那我最大的礼物就是你,对不对?”映真搂着他的腰,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笑眯眯的:“难道我不够好吗?真真大人,走吧,我们今日早些歇息,整个年我都不在家里过,你怕是磕头都磕恼了吧,早些休息,明儿我替你跟母妃那儿告个假。”   此时,映真才娇羞的低头,任他为所欲为,半夜要了三次水,夫妻二人恩爱的紧。   有个人在自己旁边,和没人陪在自己旁边,当然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李湛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小火炉子,一晚上映真都暖哄哄的。   在此时,袁梦莹的处境却并不好,甚至是很惨,开元帝记恨她不管不顾捅出这件事情出来,还好未闹大,否则她可能都攀扯太子,她可能还是贺贵妃的人,这样的人送给平章侯府处置是最好不过了,他相信,平章侯府一定会好好处理她的。   小小的一辆车听到了平章侯府的后边,很快袁梦莹被带到了老侯爷和苏润的面前,她还激烈道:“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我娘,还编造出谎言让我娘成了一个贪慕荣华富贵之人。”   老侯爷没那么多心思听她说这些:“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   他招了招手,有几个婆子进来拖走袁梦莹,他们不会直接杀她,但是关在庄子上还是可以的,要逼疯一个人可太容易了。   她却挣扎起来,“舅舅,二舅舅,你告诉我,我母亲是那样的人吗?”   苏润点头道:“你母亲一向嫉妒大姐,从小只要大姐有的,她没有的,她便到处哭,当年我虽说不大清楚,但是你仔细想想,若你娘真的是被人玷污的,是不愿意的,为何她还要拼命留下这个孩子呢?”   明显是不符合常理。   “那我父亲是谁?”   老侯爷撇嘴,“章荪,元后的亲弟弟,也是废太子的亲舅舅,你母亲以为他是太子,所以使劲手段要生下龙子。”   他这么一说,袁梦莹有些动摇了,可她还是不相信她娘是那样的人。   苏润又道:“你娘若真的怀的太子的龙种,咱们家怎么敢私自做这种事情,你若不信,想想你爹对你的态度不就知道了。”   袁梦莹如坠冰窖,她爹明明是那种虚荣势力的人,却不想她进宫,若非她找了孟家那边的门路压根都进不了,这么多年起初袁家人对她异常尊敬。   但是自从废太子失势那几年,她的待遇就很不好了,他爹连银钱都没送了。   这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他们就是以为她原本是太子遗珠才对她好,太子失势他们怕沾染上,又和她划清界限。   见她明白了,苏润这才让婆子过来,让人带走她了。   她坐在马车里呜呜哭咽,可侯府的人没有人同情她,她们能够让她活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父亲,日后府中之事万万不可再经过母亲了。”   老侯爷点头,“这家就让你媳妇掌吧,明年我要回老家养老,你好好干。”   “爹……”苏润有点慌张,老侯爷却道:“儿子,你别想太多,我已经老了,未来还是你的,这个侯府我就交给你了。”   苏润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本来他以为真的得到爵位会很高兴,但其实也是有点怅然若失。   **   因为中途要了三次水,又抱着李湛睡觉太热了,冷热之间,映真得了风寒。   她鼻塞头痛,热水都咽不下去,李湛见她头痛,居然眼眶都红了。   “宝宝,你干嘛呀?我就是普通的风寒,真的,过几天就好了。”映真反过来安慰他。   李湛听她说话都艰难,不由得道:“真真,是我对不住你,我是大色魔,要的太多了,所以导致你这样,我改进。”   却听他的真真大人马上慌了,“不用改,那不是挺好的吗?以后我多补补身体不就好了吗?” 第57章 我又不是皇帝 我又不是皇……   得知映真得了伤寒, 宫中长辈们各处都打发人来探望,这自然是好意,但是每来一个人映真便要换衣服, 身子倒是越发沉重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风寒让人身子骨不舒服了。   李湛看不下去了, 他便在门口摆上香案念经,只道自己要念经让映真好, 不必看病。   原本风寒这样的病, 不管吃不吃药, 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好, 一般好好休息就成,映真深以为然, 倒是极感谢李湛。   可外人就不这么看了,就连上官淳宁在她母亲进宫见面的时候都同朱氏道:“娘,还好我没有嫁给表哥, 他真的是胡来,偏姑母什么都听他的。映真生的那般好看, 真的, 我头一回看到这样钟灵毓秀的姑娘都惊呆了, 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这般遭遇, 明明都生病了, 谁都不让进去, 太胡闹了。”   “大夫也不让吗?”朱氏咋舌。   上官淳宁不由得点头:“起初他倒是让大夫进去, 过几日又嫌人家是庸医,便赶了出去,咱们送过去的补品成药都让我们提溜回去。”   “那还真是幸好了。”朱氏很庆幸, 又看了看女儿的肚子:“还未有动静吗?”   提到这个上官淳宁就摇头:“没有,不过娘,我是正妃,有没有孩子他们都得敬着我。”   朱氏便让她有正室的气度云云,过后又问:“娇娘肚子大了吧?她娘可嘚瑟了,前儿回娘家,话里话外都是说你肚子不争气如何,真是让人生气的很。”   可这种事情哪里急的来?   便是映真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她现在都不想这么早生孩子,生孩子对女人的伤害实在是太大,尤其是前两年为了学规矩,日日心神都紧绷着,她很清楚,这次得病并非偶然,实在是长期以来精神紧绷,现在忽然放松了,自然什么问题都出来了。   晚膳照常喝粥,喝的是炖的软烂的青菜瘦肉粥,粥里放了些松茸粒,越发增加了口感。   头还是痛的,吃完粥,李湛问她:“稍微好点了吗?”   “还是痛,尤其是坐下之后又站起来,痛的很,头上像有根筋扯着疼,不过我觉着今日休息的不错。”   她又很高兴:“这样你又能守着我,我们好像都没有相处过很长时日呢。”   原来她这么需要人陪啊?   李湛记在心间,嘴上却开玩笑:“原来你这么想我呀。”   映真认真道:“也不是想吧,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把你当小孩子看,觉得你不像是个能娶媳妇的人,现在我居然成了你的媳妇,而且你帮了我好几次,我们既然成了夫妻,总不能当陌生人相处吧。”   原来她这么认真呀,李湛也不由自主的点头:“我也这么想的,真真。”   他比映真还动情,“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帮你?有时候见你一面就很高兴,其实我是从来没有这样过的。”他潜在水里一晚上就为了见苏映真一面,连他自己都搞不定自己是为什么?   “嗯,那你就是喜欢我,对不对?”映真好笑的看着他。   他却倏地觉得有什么不对,跑了出去,映真不由得皱眉,她真的不明白为何他从来不说喜欢她?难道他其实不喜欢她?   一直到晚上,李湛从外面回来,二人又若无其事的说些其他的话,这事儿才过去。   子啊映真生病这段期间,八皇子府又进了新人,李湛同六皇子几人一同去祝贺,六皇子罕见的问了他一句:“侄儿媳妇可大好了?我们王妃倒是一直惦记着。”   李湛摇头:“还未好。”他可不想又有人去打扰真真。   六皇子未再说其他的,四皇子一个人阴阴沉沉的坐在一旁,原本这个侧妃是母妃为他求的,方家可非一般人家,虽然是寒门出身,可子弟个个都是两榜进士,在朝中占据不少分量,父皇居然把她赐给了老八。   “四叔,在这儿喝闷酒啊?”李湛笑眯眯的走过来。   对这个废太子的儿子,四皇子还是很乐意展现慈爱的,反正这小子的爹都死了,老爷子虽然爱他,但他自己个儿不争气,这个皇位是怎么都不可能是他的。   他笑道:“是四叔这几日家里你侄儿有些不舒服,四叔想着这事儿,倒是四叔的不对了。”   李湛却道:“四叔这是一片慈爱之心,这有什么不对的,就是侄儿有件事情求您。”   “哟,你有何事,只管说来,我若能帮,自然帮?”   “四叔你也是知道的,我最好修道,偏皇祖父不愿意,那天还骂了我一顿,四叔要是能帮我在皇祖跟前说几句话就好了。”   四皇子巴不得他去修道去,但此刻还得保持长辈的范儿,“父皇说的也没错,湛儿,你可是成了婚的人,不能再和往常一样。”   李湛立马站起来,“不听不听,我要走了,四叔如今越发道学了,皇祖父成日催我办差,没想到您和皇祖一样。”   他还真的溜走了,众人是哭笑不得。   在几位皇子眼中,早已习惯他这等行径,尤其是六皇子和七皇子同他年龄相仿,这二人天天被他传教,防不胜防。   可在场的臣子们又有另一番思量,他们有的是上次李湛成婚时跟过李湛的,那个时候的李湛可谓是龙章凤姿,无人可以比拟,在这些人心里自然认为他是装疯卖傻,故意让几位皇子松懈,如此,他们又动了心思。   这些人私底下派人过来示好,李湛则直接甩掉开元帝面前,大喇喇道“祖父,这些人居然还看上孙儿了,孙儿真是烦不胜烦,我一个修道之人,哪里管得了凡尘俗世。”   开元帝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胡闹的那些事儿我都怕传出去呢,你媳妇儿生了病,你在那儿只顾自己念经,还说人家上门的人吵着你了,大夫也不让看。现下好了,人家有大臣只不过是欣赏你罢了,你又怕麻烦。”   说到最后,老皇帝还是觉得他不愧为太子的血脉,就是什么都不做,居然还有人甘冒大不讳来助他。   李湛摆手,“祖父,您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孙儿以后就潜心修炼好了。旁人怎么看好我,孙儿是真的不在乎,您什么时候让孙儿走,孙儿都等不及了。”   “你这小子……”开元帝是真的没脾气了。   自从意识到他的儿子们好似都容不下李湛,尤其是上次李湛办差回来,便事情不断,他便下了决心,要在京畿附近建一所别庄,让废太子一脉全部迁过去,当闲散宗室养着。   可听这小子迫不及待,他又故意道:“难不成你就不想在祖父身边尽孝,既然如此,别庄莫去了,就在宫里住着吧。”   李湛撇嘴,“我又不是皇帝,天天待在宫里做什么?”   “放肆。”开元帝指着他又骂了他几句,无非是口无遮拦云云。   李湛捂住耳朵,“哎呀,皇祖父,不要这么认真吗?”   “你岂能妄议朝政,再者,天下要是交给你就都完蛋了。”   李湛不服气道:“皇祖父,虽说孙儿是没啥兴趣,只想修道,可是您也太小看我了吧?您说说我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往地下一赖,彻底不起来。   他不说此话,开元帝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提醒他了,是啊,李湛到底哪里不好呢?   这个想法倒是打开了他的一扇大门一样,他故意道:“那你说咱们齐朝如今做棘手的是什么事情?”   李湛提了个条件:“若孙儿提出来了,可以再去云州待三个月吗?您也知道有位大师要去云州讲道,我想去听呢。”   开元帝不置可否,他是脑子混沌了,才信他的大话。   只见李湛在堪舆图上道:“祖父最担心的地方有三,一是此处——”他指了指最北边的大月国,大月国是齐朝附属国,年年上贡,尊敬非常。   开元帝摊手:“谁都知道大月国视齐朝为上国,处处尊敬,你是痴儿说梦吗?”   李湛却道:“今年咱们齐朝的茶从大月国通向漠北等地极为顺畅,听闻他们崇尚汉学,国力渐增,祖父,谁愿意真心做旁人的附属?更何况漠北等地原本年年进逼,这几年却毫无动静,非是他们发了善心,恐怕早就被大月国收服了。”   他又把冰棋往南,“此处是江南。”   “江南富庶,又有何处?”   “皇上,江南是富庶,士大夫也多,土地兼并多,如今国库上缴之数,孙儿前些日子去官房随便看了看邸报,居然比开国处少了十之五六,要改变此处,须铁腕才行。只不过……”   他笑着看开元帝:“祖父有仁之名,又想博得一个好名声,得罪了江南士林,怕文人的笔,所以故作不知。”   开元帝感叹:“你这孩子是什么都敢说?”   看他不生气,李湛又道:“最后一个便是吏治,那就更不容易了,祖父如今有心无力,一味图名,除非继任者是个不在意名声的铁腕之人,否则哪里对付得了那些文痞子。”   这文痞子一事,开元帝深有同感,这些文人不怕死,巴不得皇上骂他们打他们,这样这些人就可以说自己是诤臣,留名青史,皇帝倒成了昏君。   他说完了,也不管开元帝在想什么,贱兮兮的凑过去,“祖父,这下您该同意我去云州听道了吧?”   谁知道开元帝却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哪儿也别想去,才刚成婚没几日,留下来陪你媳妇。”   在老皇帝拍他的时候,李湛忽然叫出声,“ 不好啦,皇帝打人啦。”   开元帝这样老成的人都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要抓住他打他,李湛自然溜的飞快,回来的时候还在映真跟前吹嘘,“看到没有,皇上都追不上我。”   映真知道皇帝不会跟他生气,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打趣他:“你年轻的很,祖父年纪不小了,自然追不上你,你倒是跟他老人家比这个。”   李湛拱手作怪:“好的,真真大人,日后我一定尊老爱幼,不跟老年人玩。”   夫妻二人笑作一团。 第58章 花白鹤 花白鹤   春暖花开的时候映真身体终于大好了, 她扎扎实实的养了一个月,再出来时,皮肤白里透红, 连头发都好似密了不少。   每天不必请安, 睡觉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还有个李湛每天帮她守着房门, 让她踏踏实实睡觉,比在娘家过的还滋润。   今日大好了, 自然要去各处请安尽孝, 一袭盛装更是衬出她眉目如画。   “母妃, 这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 是儿媳不孝。”   上官氏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见她果真好了, 才笑道:“你把身子骨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说罢,还有些愧疚,自己儿子拦着不让别人探病, 也不让大夫进去看病,全靠儿媳妇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现在儿媳妇好了, 反而最先跟自己请安, 她哪里敢说什么。   “我把您当我亲娘一样。”映真高高兴兴的坐下, 又同她说:“昨儿王爷说是从西番之地得来一串念珠, 让儿媳今日过来送给您。”   既然是儿子送的, 上官氏连忙让人收好, “难得让他也记挂着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   闲聊几句,婆媳二人便一道去了皇太后那里, 上官氏一路上同她提到秋狝,“秋狝狩猎是咱们齐朝传统,再有还有附属国和周边国家参与,过了五月差不多就要启程,你们夫妻肯定是要去的。”   这个映真听过,她娘家人也是要去的,尤其是前世她还记得这次秋狝发生了一次重要的事情,几乎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到了皇太后那里,今日人来的是十分齐整的,甚至太后还召见了宫外诰命过来,有东平郡王妃和西宁王妃进来,还有孟相的儿媳妇,大学士孟槐之妻方氏,开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等等。   老太后原本神游太虚,一见上官氏过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长串话,上官氏只微笑道:“老祖宗,湛儿媳妇已然大好了,我带她过来了,您放心吧。”顺势又让映真出来,映真笑眯眯的上前跟老太太请安。   中间有婆婆这个翻译,省事太多了,上官氏还不欲儿媳妇这般出头,让她坐下后,便同皇太后打岔说起在场的每一个人,堪称周到万分。   这个功力,映真都自愧不如。   像六皇子妃上官淳宁,她婆婆和昭仪那儿就提到快要添新孙了,七皇子妃的女儿三岁半十分可爱,八皇子妃范文君正大着肚子,众人祝福。   甚至连东平郡王的儿媳妇映湄也被拉出来赏赐了东西,映湄眼睛亮晶晶的,她还头一次这样受到重视,看上官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上官氏真是个天生具有母仪天下的女人,映真心中忍不住为婆婆叫好。   然而,该是别人的舞台,她也从不抢,就像庄妃此次已经定了她伴驾去秋狝,庄妃同诸人说起秋狝的准备,上官氏便默默退下来,坐在映真上首。   “这秋狝啊,男人都射猎有经验,咱们女人家可不同,除了多带些骑服去,正装也要带,你们是不知道啊,这次啊,大月国的王妃和漠北佐伊王的王妃都要来,更不用提倭国公主等,她们是来见识咱们□□上邦的恢弘气象的,咱们也不能让她们小看。”   这庄妃说话直白,人也爽利,映真想难怪皇上喜欢她,就是自己也喜欢这样性子的人。   贺贵妃曾经也伴驾过,当年她儿子可是争过大位的,但她儿子被圈禁,她还能活的好好的,和她会做人不无关系,现在庄妃在说,她还帮着着补,甚至还跟映真这等小辈提点:“你们最好是学会骑马,不要走太远,虽说咱们守卫多,但人一多也容易乱。”   映真当然领情,“贵妃说的话,妾身记下了。”   要是不知道她们背后的恩怨,都认为贺贵妃和上官氏映真的关系不知道多好呢!   东平郡王妃倒是难得眼观鼻鼻观心,这种场合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甚至范文君都不开口,她主要是因为婆婆陈昭媛要求,原本陈昭媛爬到这个位置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兰妃的事情让八皇子被禁足,差事给了六皇子了,她现在也不求其他,就求儿子安全,自然让儿媳妇也少做让别人眼红的事情。   但此次秋狝是个大露脸的机会,范文君不能去,她心里也慌。   果然从皇太后这里出来,范文君就同束嬷嬷道:“苏侧妃和方侧妃二人我都不想让她们去。”   苏侧妃被爷讨嫌了几个月,现在大病初愈,如今是越发小心,但范文君知道她是在蛰伏,就跟狼一样,随时上来准备咬你一口,况且,她在八爷那儿还是有些分量的,更不必提方氏了,方氏生的年轻貌美,秉性又孱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家世也好,这俩人谁去,她都不放心。   但是她也知道她必须要选一个出来,谁让她怀孕了呢?   束嬷嬷也知道范文君的心思,但不可能不让侧室跟着去,只好道:“依奴婢看,不如选苏侧妃,她病恹恹了好些天,早就不受爷待见,咱们让明霞也跟着去,分她的宠,可比方氏强,方侧妃如今也是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万一让方侧妃有了身孕也不好呀。”   这倒也是,苏映兰算什么,听闻平章侯府准备要分家了,她们三房一分出去,更算不上什么。   方侧妃若是怀个儿子,那可非同凡响。   “那就让明霞同苏映兰去吧。”   只不过现在还早,范文君也不会这么傻现在就说出来。   上官淳宁那边也同样难选,江侧妃是老资格,早年就伺候六皇子,人家还有两个儿子,地位稳固的很,李侧妃年纪大了点,六皇子这几年已经很少去他屋子里了,多是宠年轻些的侍妾,再有杜娇娘大着肚子不能去。   好在六皇子直接指定了人,“王妃同我一起去便是。”   本来还准备推辞的上官淳宁想起了自己的肚子,不再推辞了。她这个时候再大方,那就是假大方了,明明她也很需要一个孩子的,也需要和爷相处的机会。   而映真这边就不必要考虑那么多了,因为李湛只有她一个女人,出去不带她还带谁呢?那么这段时日最好就不能怀上孕了,否则怀孕了,哪儿都去不了。   只是这话她不好意思跟李湛开口,世人皆重子嗣,恐怕李湛也不意外,她怕说出来引起争议就不好了。   谁知道李湛居然主动想到这一点,亲自过来跟她说,“真真,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有别的不好的想法,就是过两个月咱们要去秋狝,我是肯定要去的,母妃跟我说也带你去,我是极高兴的。但是咱们夫妻俩感情太好了,我就怕你有了身子,这样在路上万一如何就不好了,故而我打算这些时日喝些避孕的汤水,咱们先暂时不要孩子,你待如何?”   他是说他自己喝吗?   映真惊了,“你这么喝,不怕……”   非是映真惊奇,前世她那个有龙阳之癖的丈夫都拼命要子嗣,他万一喝个好歹出来可不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算了,咱们谁都不喝,不做不就行了,你娶我之前都做了那么多年的童子鸡也没怎么样啊?”   李湛也惊呆了,“你开什么玩笑?”   他撇嘴:“我虽然之前没做,但是也不是没梦到过你,否则我为何见了你那次就拼命跑了呀。真是的,你可别这么想,咱们是夫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了,除了汤水,还有羊肠呢。”   小哥,你懂的有点多呀。   他可是做过功课的,见映真脸松动了些,他又贱兮兮凑上去:“好真真,你赶紧可怜可怜你夫君吧。”   “什么可怜?又说什么胡话呢?”   “我可怜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真真大人,什么时候能赐我一次七回,哎,我离那花白鹤差的可太远了。”   李湛蹦了起来:“花白鹤你也不认得?哎呦,你这个孤陋寡闻的家伙。”   他赶紧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本书递给映真,映真随意翻了几页,脸一红,“好啊,你居然看这种不正经的书,这是什么邪魔外道的东西,全篇都是讲这男的那什么的,你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哎呀,这不就是看他的一些经验吗?真真大人,你看他,七次呢。”   映真把书扔给他,一直摇头:“从今儿开始,咱们俩分床睡。”   “别呀。”   “我才不和你这个色魔睡呢。”   李湛只好道歉:“好吧好吧,是我不该学花白鹤。”   这下映真才愿意理他,但想起秋狝一事,她又想起了之前担心的事情,安慰李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前世李湛也不是完全没有坎坷,就譬如这次秋狝他会被关在京畿庄子几年,后来皇子们互相残杀,他才稳当做上帝位。   也许就是在这次了,她早已放平了心态,他怎么样她都会陪着,但争取也是一定要争取。   李湛却不明所以,还笑嘻嘻的:“我能发生什么事儿啊?我现在就想和花白鹤一样,来七次就够了。” 第59章 守护小仙子 守护小仙子   羽林军的马蹄滴滴哒哒的传来, 映真坐在马车里喃喃:“这是又在交接了。”   她们这次是随驾去木兰秋狝,由羽林军、大内侍卫以及巡城司三班轮守,每次换防映真都能准确无误的猜出来是谁。   李湛懒洋洋的道:“正常, 羽林军还是可以的, 但是比较以前差远了。”   “为何这么说?”映真歪头看他。   李湛笑道:“如今奢靡成风,子弟多是权贵出身, 从底层上升的人越来越少,不得不说选择的范围小了, 当然歪瓜裂枣就多了, 而且还没的选。”   齐朝重文轻武, 即便是个秀才, 都比上阵杀敌的将军要来的让人尊重,这怎能让人不痛心?这就和她们平章侯府一样, 即便平章侯府是行伍出身,但子弟大部分不大认同走行伍的路子,已故的大伯整日诗文唱和, 三叔怎么也不听祖父的,执意科考。   下一代中, 堂哥苏端也是好文, 除了自家之外, 几乎都是走文官的路子。   学武的人少了, 自然挑选的范围也就小了。   映真深以为然:“我爹也这么说。”   提起她爹, 李湛又拢起眉头:“你爹的处境其实不算很妙, 他是个聪明人, 但你们家别的人却不甚聪明。你大伯母同孟家牵连太深了,孟家迟早会倒,早晚的事情, 你爹可不能再有几分犹豫,反正他马上就是侯爷了。”   “倒不是我爹真的想管他们,可你也知道父母在不分家,此事只能我祖父做,可我大伯父过世,三伯父此人最会装可怜,又投机,我爹又能如何?”   李湛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罢了,此事我去说吧。”   映真自然感激了一番,李湛倒也老实:“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你爹也是个人才,他又正值壮年,这样的人但凡有一丝良心,老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点。”   此时映真还认为他有点夸大其词,不免道:“何至于此?”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好在李湛又嬉皮笑脸起来,“不是说在小厨房跟我做了什么奶皮糕的,快拿出来我吃点,今日早课都没做。”   提起这奶皮糕,映真可就有话说了,她自然没资格有小厨房,但是婆婆有,她在婆婆那儿蹭了个小厨房,要来新鲜牛乳,早早的做完拿过来的,用冰在周围镇着,就是指望能多吃几天。   现在听闻他要吃,映真挑眉:“小祖宗,你可真会找吃的,等会儿,等到了下榻之处,我让素馨端过来。”   李湛高兴的搓搓手,“好勒。”   中途在行宫暂时停过来一次,素馨热了糕点送过来,恰好李湛不在,她便对映真道:“姑娘,奴婢方才在那儿热糕点的时候看到五姑娘了,她被一个侍妾奚落了几句,也没理会,奴婢还以为她不至于这样的。”   映真剥了橘子,正在擦手,她的笑意达不到眼底,“那你也太小看她了,她是在厚积薄发呢?你等着看吧,最后倒霉的一定都是这个侍妾。”   “您倒是很看好她。”素馨不明白。   “我的确是很看好她,八皇子后院没一个能够斗的过她的,好了不说她了,王爷马上要过来了,你们催一下饭菜,这些日子王爷胃不舒服,让厨房端些清淡点的过来。”   素馨道是,又笑:“王妃对咱们王爷可是上心的很。”   用完膳休息了一晚,又继续上路。   秋狝之地没有行宫,都是扎营,李湛是皇帝心爱的孙子,又是亲王爵位,他的营地在六皇子旁边,映真刚换好衣服出去就看到了也出来的映兰。   映兰看起来旅程中没有瘦,反而变得气色好了些,她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处境都会让自己过的更好的。   她主动上前请安,映真笑道:“起来吧,自家姐妹何必拘礼。”   “三姐姐如今是亲王妃,身份有别,咱们还是先国礼再家礼。”映兰含笑,丝毫没有被排挤的困难。   “明日才开始秋狝,此时我要去附近转转,咱们就此别过吧。”和苏映兰说话不代表她就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她没功夫和她虚情假意。   谁知道刚带人出去走了走,就迎面遇到一人,他身着羽林军盔甲,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映真以为是哪位不识相的小兵,遂对莫嬷嬷使了个眼神,她好歹带着五六个人出来的呢。   莫嬷嬷微微往她前面挡了挡,一行人准备越过他往前走。   樱桃更是道:“你是哪儿来的将士?这是咱们怡亲王妃,还不快快退下。”   却听那人只身上前:“怡亲王妃?我道是谁呢。”   他脱下盔甲,映真才发现这是张尧,她素知此人为人大胆,于是道:“咱们快走,王爷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一听说李湛在前,他又缩了一下,趁他犹豫的这个阶段,映真赶紧带着人走了。   看她们走远,张尧“呸”了一声,“小娘皮,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老子让你知道生不如死,让你知道在老子胯下是个什么滋味儿。”   上次被李湛掐住脖子的滋味儿他还不敢忘记,本来想揩油,反正女人嘛,这种事情不敢出声,就是李湛又能耐自己何?他出去躲几天就是了,难不成李湛还能杀了他。   可是,李湛就在前面,他到底不敢造次。   又走了走,他遇到了映兰,这下总能得手了吧,八皇子做回活王八也不是不成,那孙子可是早就对他家释放善意了,馋他爹手上的权柄呢,那苏映兰娘家就更不必怕,她庶兄可是娶的她亲妹妹,都巴结的很。   映兰却吓了一跳,此次她婆婆陈昭媛过来伴驾,她是去请安的,却不想碰到了张尧,她得寻求个法子解套便是。   却听张尧道:“你这是去哪儿呀?”   她愣住了,正想好话摆脱他,却见张尧又没兴致了,他也不是完全荤素不忌的,就像苏映真那样丰乳肥臀,脸还漂亮的,够味儿,这种干巴巴瘦唧唧的,风一吹就倒,他背着手便走了。   映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没事了。”   金盏也开心:“您没事了,下次咱们还是多带些人出来,这个时候到处都在扎营,咱们还是回去吧。”   以她的身份真的怕张尧吗?当然不怕,但是沾染上一层腥,有什么好的。   映真是去庄妃那里请安的,上官氏不肯过来,要陪太后,让她们夫妻过来,现在伴驾来的主位里庄妃地位最高,她便去庄妃那里去。   请安出来,便看到李湛懒洋洋的站在帐篷外,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李湛立马站直了,小声提醒她:“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千万别这样,被人家看到了不好,说你不矜持。”   映真撇嘴:“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呢,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来接我。”   “我听说你碰到张尧,怕你害怕,这不就来了吗?”本来他被皇上召见去了,此次有附属国来,皇祖父多嘱咐了他们几句。   但是听小福子说莫嬷嬷传话过来,他便直接过来了。   “他真是胆大包天。”映真皱眉。   李湛遂道:“北境还得靠他家,老爷子都特意厚待他,他的尾巴自然翘在天上去了。”   映真有点担心:“那以后我还是别出来了。”即便张尧真的被就地正法或者惩罚了,她的伤害却依旧造成了。   没曾想李湛却道:“怕什么?哪有正经人怕流氓的道理。明明打歪主意的是流氓,你生的美又不是你的错,千万别怕他,你堂堂正正的走,我日日守着你便是。”   这话让人心暖暖的,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呢?是啊,她有什么错呢,错的都是那些自己是歪心思的人。   “宝宝,你真好。”   李湛耳朵倏地一下红了,又故作正经的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映真亦步亦趋的跟上。   他看着地上的小身影,一直跟着他,他想,他怎么能对她不好呢?她可是他的小仙子啊,只有可爱的小仙子才被坏人惦记。   回到帐篷内,映真同李湛随意洗漱了一下,二人便到了床上,李湛却并未休息,他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暗格跳了出来,里有不少小纸卷着,他三下五除二的就看完了,在她的注视下又全部烧成灰烬。   映真心想这些莫不都是消息,只不过在宫中他有书房,也在宫外有宅子处理的隐蔽一些,现在在这里,只能在这个地方了。   见她看向这儿,李湛笑道:“放心吧,明天这里不会放了。”   “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觉得还是挺厉害的。   “真真,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漠北那个公主正要勾引我皇祖父,怕是这个时候正在野战,我得去吓吓他们。”   映真差点叫出来,又拉着他,“可这坏了皇上的事儿,不大好吧?还有,不是说漠北的公主最是高傲,怎么会勾引皇祖父?”   “什么最是高傲,那是干柴烈火,一碰就燃。我跟你说,皇祖父你别看他年纪大了,还当自己是风流天子呢。”   “那也和我们做晚辈的没关系啊?你不要以为好玩?”   李湛认真道:“怎么会没关系,我刚刚收到消息,公主的姘头侍卫阿丹气的七窍冒烟,别着火/枪准备出气呢!虽说皇祖父身边守卫森严,但是出一点差错可万万不成的啊,所以我得去看看那把火/枪是什么样的?听说和咱们齐朝的不同,漠北人找罗刹国买的好东西呢!”   映真无语:“你就是为了那把火/枪去的?”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那还能为了什么?   李湛莫名其妙:“我不为了比咱齐朝厉害的火/枪,难道还为了看皇祖父这个和花白鹤一样的人野战一夜不成?要是咱们也有那么厉害的小火統,到时候打仗就不怕了。”   说完他还安抚映真,“放心,明天我还要守护好我的小仙子真真大人,否则被坏人觊觎就不好啦。”   “那宝宝你早点回来。”虽然觉得十分荒唐,但映真已经被彩虹屁吹晕了,小仙子什么的她可太喜欢听了。 第60章 针锋 针锋   秋狝之地在望山, 此地虽然叫山,但并非真正山峰那般高,有个斜坡处有重兵把守, 这些人眼观鼻鼻观心, 并不东张西望,显然是大内侍卫。   李湛如鬼魅一般往一颗参天大树上坐下, 整个动作只有树梢那头动了一下,无人发现, 他夜视能力极佳, 很快就分辨出大内侍卫们护卫中有两抹白交织在一起, 他“嘶”了一下, 又赶紧捂住眼睛。   看多了长针眼,还是不看好了。   很快他的目光锁住在东北角一个扎着辫子的男人, 据下属形容的外貌,这位应该就是阿丹,他生的孔武有力, 身高八尺有余,倒是个魁梧的汉子。   只见女人微弱的喘息声传来, 李湛立刻自觉把耳朵捂住, 眼睛倒是一动不动盯着阿丹, 果然那阿丹不声不响的从腰间把火/枪掏出来, 就是这个时候, 李湛从袖口掏出一块石头往阿丹那里丢去。   大内侍卫很快发现他拿着火/枪, 漠北的侍卫们不服气大内侍卫过来, 立即闹作一团。本来漠北人就一直就对抗中原之心,原本不把齐朝放在眼里,私底下和大月国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越发蛮横起来。   此时李湛找准机会,混迹在黑暗里,偷了一把火/枪,一溜烟就跑了。   次日起来对于映真来说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以为昨日李湛的事情会闹的很大,但实际上压根都没有听到风声,庄妃娘娘还笑着跟大家道:“大月国王妃邀请咱们蹴鞠,我们年纪大了不好上场,你们年轻人可以去玩玩。”   谁不想出风头啊,尤其是上官淳宁和几位随驾的皇子妃,各个都是摩拳擦掌,哪里有映真上场的份儿。   其实别看映真平日好似地位很高,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宫里人最知道怎么看成色了。   庄妃也适时赏下各色礼物,大月国王妃等人也十分捧场,你来我往倒是十分热闹,只不过中途发生了点小插曲。   八皇子的侍妾明霞坐错了地方,把漠北公主的地方占了,两边吵了起来,这明霞出了昏招,口不择言的骂起漠北公主是蛮夷云云,被漠北公主抽了一鞭子在身上,听说当晚就被送回京师了。   毕竟齐朝属于礼仪之邦,庄妃又是东道主,她最是个好面子的性子,陈昭媛都吓的不行,生怕惹了庄妃不喜,把明霞说的万分不堪,希望送明霞回去之后能严加管教,八皇子也对这个惹事的明霞不喜,一股脑儿的都送回去了。   还未开始秋狝,就已经这么热闹了,映真真是每日都有乐子看,要么说人多了容易出事呢。   秋狝这天,李湛一身骑装,衬的他越发挺拔,他倒是不客气:“今日我是一定要得一个头名的。”   “头名?那倒是也好。”   其实映真很敏锐,她是知道的,他的身份是很不易出风头的,一场蹴鞠各路人马都轮番上场,生怕对方吃亏了,但是这些人都努力在外把她和李湛当隐形人,他们都在极力忽视自己和李湛。   若是李湛冒出头了,岂不是公然昭告,他有一较高下之心,尤其是在各藩属国面前,谁不想出尽风头。   可他愿意,映真也不会说什么,窝囊平淡的活不辈子,还不如万事随心呢。   果然李湛拍了拍映真的肩膀:“怪道说你是我的知心人,我身边那些狗头军师们生怕我出头被人搞了,恨不得我现在就跪下来韬光养晦,可哪里有这么简单。有些事情你祈求别人放你一马,自以为小心恭谨就能逃过一劫,那却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底深渊。”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其实以前李湛从不和自己说这些,她们谈的都是吃吃喝喝,或者宫里的趣事,好像李湛从来没跟他涉及这种事情,她自然也不会问。   映真看着他:“你是已经想到后果了吧?”曾经记得他前世被圈禁过五年,大概就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六皇子得到重用,四皇子连亲王之位都被降了。   李湛却莫名:“我能想到什么后果,如今我只要让你我二人过好便成。”   他神情倨傲,和平日那个傻里傻气的小道士的模样完全不同,映真似乎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有些人可能天生便有这种气势,只是平日里不显露罢了。   另一边八皇子也收拾整齐,昨儿是映兰伺候的,原本八皇子以前就喜欢她,虽然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映兰恭敬小心,他就是有太多的膈应也该散了,尤其是和明霞比起来,映兰好太多了,昨日二人琴瑟和谐,鸾凤颠倒,八皇子心满意足。   映兰轻轻帮他整理好衣领,“妾身先祝爷出师顺当。”   八皇子笑道:“那是肯定的。”再低调的人也该适时展现些才能让父皇看到,否则太过于平庸,岂不是和五哥一样,是父皇压根不属意的人选。   她难得提道:“不过我听说怡亲王能百步穿杨,昨儿我去陈娘娘那里请安的路上碰到了我三姐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团儿,那团儿说他们王爷准备拔个头筹呢。”   拔头筹?八皇子心中不屑,但到底未表现出来。   以前太子大哥在的时候,对他们弟弟都当奴才在看,什么太子都是头一份儿的,母妃从小除了讨好宫中的主位妃子不成,还得讨好上官氏,凭什么呀?   都是父皇的儿子,就因为出身不同,待遇天差地别。   这也就罢了,太子既然已经被废而且死了,他们倒也不计较这些,可他儿子又凭什么骑到他们的头上来?   先是父皇破格封了郡王,又封亲王,其爵位还在他之上,圣眷又多,这些日子他听说不少藩属国的人都以为父皇属意他呢。   不过,今日秋狝,他可不敢再出风头了。   再出风头,不知道的以为他也要争皇位呢?   **   军士排列,号角吹响,漠北公主兴致盎然的用千里眼看着远处,她汉话说的极好,“我们漠北的汉子都是马背上的英雄,此次必定大获全胜,这些猎物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大月国王妃听了笑而不语,倒是庄妃听了有些不爽,她耳目灵通,知道漠北公主性子野,却生的极美,连皇上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况且她又是晚辈,庄妃就是想反驳也不好计较什么,她使了个眼神给儿媳妇五皇子妃。   可惜五皇子妃是个木头人,平日里就是出了名的脾气软,旁人在她脸上打几巴掌她都不恼的人物,自然不敢在这里大出风头,恨不得头埋进沙子堆里去。   她不说话,身为弟妹的上官淳宁向来都跟姑姑上官氏学习,从不抢她人风头只当看不着。   却听后面有女声传来:“公主此言差矣,我们中原有句话叫鹿死谁手,如今还未开始,谁知道谁胜谁负呢?咱们好好等着便是。”   漠北公主回头眯了眯眼,见是一位年轻的夫人,眸子特别清亮,其人倒是胆子大,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眼神露出不悦。   说话的人正是映真,以前她是没有弄懂李湛的心意,以为他就单纯修道,如今弄懂了,她又怎么会故作低调。   映兰坐在后面,心中不住的摇头,有的人要作死真的是拦都拦不住。   她都不知道这个映真是不是发疯了?   没看到全场都没人说话吗?   果然看了几场舞之后,庄妃让人拿了荔枝过来,这个时节吃荔枝是个稀罕物,但用这个招待客人,就是为了显示齐朝富足。   “公主尝尝我们岭南的荔枝。”   漠北公主便趁机发难:“我听说这个荔枝是个稀罕物,在我们漠北是见不着的——”她见齐朝妃子命妇们脸上露出得意,又转而一笑,“不过呢,我们马背上的汉子都习惯吃牛羊肉,所以长的高长的壮,这等稀罕物事太过奢靡,我们难得吃一回,好吃却无甚用处,娘娘,我性子直率,你可千万别和我计较。”   “公主说哪里的话,虽说荔枝得来不容易,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皇上说好便是有用处,公主不懂咱们中原文化,我哪里能和公主计较什么。”   漠北公主倒也不生气,还莞尔一笑,“我固然不懂中原文化,要是我阿兄在就好了,他是非常向往中原文化的,只不过他被立为太子,我父王不让他来,倒是没法子见识了。”   虾仁猪心(杀人诛心)说的就是齐朝了,齐朝皇帝五十开外的年纪了,虽说看起来年轻,但是后继无人,而漠北的继承人却年富力强威仪有度,可不是形成对比么?   庄妃彻底无言。   人家嘲笑的话,庄妃可不敢说,她到底是后妃,不敢妄议朝政。   漠北公主见无人再说话,得意的一笑,还对身畔的下人道:“看咱们漠北的汉子这次又是大获全胜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道:“怡亲王捕获一头白睛大虫,数只狍子,兔子,捕获数量最多,皇上御赐弯刀一把。”   漠北公主脸色瞬间变幻,映真却一喜。   映兰微微撇嘴,真是一对上杆子找死的夫妻。 第61章 夺嫡 夺嫡   李湛身着骑服, 两手恭敬的接过御赐弯刀,开元帝脸上很是欣慰,尤其是这次漠北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个个都猛冲的同时, 齐朝男人眼看就要落后一大截了,半路却杀出李湛这匹黑马, 就更亮眼。   此时李湛领了赏赐之后,脸上却越发谦逊, 他倒不是装, 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尤其是他看到漠北的火/枪之后, 这才知道罗刹等国同他们来往颇多, 恐怕漠北早已非吴下阿蒙,战事恐怕也快近了, 齐朝却还沉浸□□上国之美誉,殊不知大月国早就和漠北结盟了。   到时候被人打到家门口还未可知,即便哪一天反应过来了再去打仗, 侥幸赢了,怕也是往里面填人罢了。   他的表现让开元帝更是脸上有光, 心中不自觉想起废太子的好处来, 那孩子多么像自己啊, 又是他和心爱之人所生, 是个合格不过的继承人, 曾经也是让他骄傲过的, 可惜他太骄傲了, 到了最后,居然埋怨起他这个做爹的活太久了。   李湛的表现甚至还优于他爹,尽管他私底下看起来不太靠谱, 但这孙子,在大场面也太拿的出手了。   首先他身高最高,生的最俊,长的好看的人优势可太大了,在哪里都鹤立鸡群,再者他一举一动都有气度,方才同漠北汉子们为了争个猎物差点打架,现在又和人家称兄道弟,亲亲热热。   大月国王子赞叹道:“上国的这位亲王实在是令我们心生仰慕之情。”   开元帝大喜:“他是我唯一的嫡孙。”其他几位皇子默默不语,以前是天天听父皇夸太子,现在又听父皇夸太子的儿子。   胡琴拉的调子悠远的很,长调让人听的心醉,庄妃举起酒杯遥遥对着映真,映真也举杯同饮,陈昭媛羡慕的看着她们,她向来性子低调不爱惹事,可还是羡慕那样敢直言之人,这些都是勇气。   映真眼波流转看到陈昭媛在看她,她微微一笑,颔首致意,陈昭媛也回她一笑。   整个场子只有漠北公主在生闷气,但她还得维持住自己的体面,映真倒是快活的吃着烤羊腿喝着梅子酒,高兴极了。   宗室有不少王妃诰命都过来同她吃酒,映真不如上官氏那般八面玲珑,但是她本身极具魅力,口齿俱佳,况且引经据典,倒是让这些人佩服不已,连上官淳宁也专门过来同她说话。   “六婶也过来了。”   上官淳宁笑道:“见你们这里热闹,我便过来了。”她又同众人道:“当初我同怡亲王妃还是一同选秀出来的。”   映真摆手:“说起选秀,那三个月可太辛苦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熬下来的。”   “可结果都挺好的,文君现在有了身孕不能过来,否则我们三人倒是可以叙旧了。”   上官淳宁说话永远都是那么正正经经的,映真觉得无甚意思,一直到回帐篷,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而映兰那边可就复杂多了,八皇子今日心情着实不好,他本就不精于骑射,平日更爱诗文写字,那李湛却出了那么大风头,几乎压过他们兄弟了,连六哥看起来脸色都不快,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可复杂多了。   “今日你们可好?”   他问的是漠北和大月国还有其他附属国的人,映兰连忙道:“旁的还好,就是漠北公主着实……”说完又把漠北公主同映真斗嘴一事说了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八皇子更觉得憋屈了,原本苏映真应该是他的王妃才对,当初他母妃陈昭媛还说苏映真是个才女来着,如今人家大战漠北公主也丝毫不怵,这么多好处,倒是让李湛一个人得了。   只不过他表情不怎么外露,褪下衣服后,胡乱在映兰身上发泄一通,又沉沉的睡了。   至于映兰则悄悄的叫了水,把身上的东西都洗了出来,她还不能这么快怀孩子,方氏还没怀,她可不能先当眼中钉,否则孩子被人陷害可就不好了。   殊不知映真这边却想怀一个孩子了,她对刚回帐篷的李湛道:“今天我坐在那儿,听到说你是头名,不知道多高兴,若生一个小李湛,还不知道如何可爱呢!”   李湛却笑:“你傻呀,生孩子是鬼门关,那么想生孩子做什么?你喜欢我,天天看我就好了,何必舍近求远。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可别学旁的那些女人,见天儿的不把自己肚子当回事,我父王有个妾生了四个孩子,还死了三个孩子,明明和我母妃同岁,但是脸老的根本没法看,生孩子特别损害身体的。”   咦?映真惊奇的看着他:“你居然还懂这个?”   她想起前世的时候她怀的头胎,被肃亲王亲自结果后,她整个人就此变得瘦削了,落下了不少女人病,明明饱满的跟水蜜桃一样的她,形同枯槁。   可那时候她是正妃,不得不生孩子。   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其实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多么让她感动,也许这些话在外人听起来不可理喻,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对于她来说,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真的为了她好。   李湛吹了下口哨:“我当然懂这个,我可是以后要位列仙班的人,怎么能不懂这个呢!”   说完,又把腰间的弯刀给她看,“喏,给你瞧瞧,头名的赏赐。”   这个嘚瑟的表情让映真看的想打人,但是这把刀确实不错,她拿起来用自己最优美的姿势挥舞了一下,踮起脚尖拿着刀转个圈圈,再往上一戳,衣带飘飘,映真都觉得自己是个绝世女侠了。   李湛不客气的道:“哎,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都是几个花架子,一个人都宰不了。”   映真推了他一把:“什么宰的,我又不是屠夫,人家本来就没有想跟人打架,就是拿着刀玩玩而已,算了还给你。”她又丢给他。   见她还生气上了,李湛忙在她跟前蹲下来,贱兮兮的道:“别啊,再花里胡哨的舞几下呗?”   “呸。”映真啐了他一口。   李湛正欲再哄她,又听微微一响,他迅速出去,快的那个速度映真都没看清楚,等再回来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小纸条,“四叔被人发现私造龙袍,怕是要出事了。”   私造龙袍?映真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他还不是太子呢,怎么就凭定自己是了,连龙袍都做好了,这真的不是栽赃吗?”   “当然是栽赃了,谁让他以前跟二叔当狗腿子,你还不知道吧,四叔以前是向着我父王的,当初二叔被圈禁,有他首告之责,只不过后来贺贵妃愿意让他上位,也是看他本身出众,在我父王被废话,在众叔叔们中十分出挑。”   “所以,是你做的吗?”   李湛摇头:“我当然没做,是二叔的人做的,人家早就看他不爽了,只贺贵妃还做春秋大梦,自以为帮了他,日后做皇太后,我只是小小的推波助澜而已。”   映真看了他一眼,“你为何要如此?若是留下把柄就不好了?”   看她不是骂他歹毒,而是担心他留下把柄,他连忙摇头:“放心,不会的,四叔还是这样胆小怕事,其实皇祖父也未必不知道他是被栽赃的,但只要认准了不是自己做的,来个死谏保证无事,他只会跪着或者哭求皇祖父,完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很简单,皇上不是想看你否认,而是你要让他知道你的本事你的能力,这么容易就被栽赃,怎么当皇帝?   被栽赃可以说是下人反水或者一时不察,但是出了事情了,至少得有气度出来,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好认的?   果然到了次日就听说四皇子被送回京之事,虽未曾言明是何事,但大家都知道此时碍于有外国使者王妃公主等在场不好处置,但是回京还是要办的。   可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感去问,大家都在粉饰太平,很快有几桩喜事冲散了这件事情,先是六皇子妃上官淳宁有喜,再就是八皇子侧妃苏映兰也有喜,还有一起伴驾的陈昭媛也有喜了。   开元帝自然有诸多赏赐,看起来心情很好,李湛便趁这个时候去求开元帝:“皇祖父,云州那件事情您可千万别忘记了?要是孙儿不去,人家会说孙儿修的是假道的。”   此时开元帝却头疼:“你怎么还惦记这事儿啊,赶紧跟朕忘记了,你媳妇儿不想要了,一去一来好几年。你看看,你媳妇儿到现在还未曾有身孕呢。”   李湛赶紧道:“皇祖父,京畿的庄子反正也没那么快做好,不如我带她一起出去云游些时日,哦,对了,正好说服她同我一起修道,岂不是美哉?等庄子修好了,我们再住进去,避免旁人说闲话。”   开元帝原本是打算在京畿建一座庄子,让废太子后人全部进去住,这样既不受约束,也保证了他们的安危。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倒是不必去京畿庄子了。”   李湛也正色道:“祖父,您现在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长辈了,俗话说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早些做决断,孙儿也好早日安心。”   开元帝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上回你跟我说了齐朝三个问题,我让你先解决一个,你应是不应?”   这就是在考验了,李湛内心有些激动,“若是抵制漠北王朝和大月国,孙儿愿意。”   “你可想清楚了?这并不是一件好做的事情。”   他甚至还道:“而且我也不要安排做什么大将军或者大官,您把太平县的县令一职交给我就成。”   太平县在云州最边上,自古凶案频发,因为和漠北人接壤,两边常年打架,人凶悍无比,虽然有互市多年,但此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   从开元帝这儿回去的李湛很快拐到自家帐篷,看到映真在榻上看书,不免走过去拍了拍她的美臀,“看的什么?”   映真笑道:“不过是闲来翻点诗经看看。”   他则凑近了亲了她一口,“真真大人,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云州玩?”   去云州?映真看向他,他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原本想的是到京畿庄子上做火器做个几年,再返京去,但是我可不想我的真真大人陪我圈在同一个地方,云州风景秀美,集天地之精华,咱们去个一两年我修个道,顺便办些事情,你也可以专门出来玩玩,别老想着生孩子的事情,这天下大着呢。” 第62章 真相是这个 真相是这个……   开元帝虽然答应了孙子李湛, 但是旨意却先按下,按照映真自己的理解,老爷子是想让她们拜别上官氏之后再出去, 上官氏是他挑选的儿媳妇, 这么多年来,这个儿媳妇表现俱佳, 偏他的儿子倒是被废太,乃至于上官氏被圈禁了好几年, 现在难得放出来, 又要忍受生离之苦, 故而先暂缓些时日。   好在李湛已经得了开元帝的首肯, 也不在乎多个十天半月的,成日不是拉着映真出去骑马, 就是带她到树上玩。   今日也是如此,早上还微微有些凉意,皇上正同大月国的使臣们商议大事, 皇子们中也只有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在旁听,李湛则同映真二人一人一匹马, 走在林间。   二人都没有带随从, 李湛更乐得清静, 映真则是很享受这样骑马散心的日子, 比规规矩矩的在家待着舒服多了。   “这山林里还有野花呢?真好看。”映真指着不远处对他笑。   李湛看了一眼, “我们摘点回去吧, 插在瓶子里, 也是个野趣。”   映真满口答应下来,她是越来越觉得李湛真的合她的心意。   映真直接要上手摘,李湛又舍不得了, “等会,这个上面可能会有小刺,要是扎到手就不好了,还是我来吧。”   “扎到就扎到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有多大的刺儿,你还怕我扎到手啊,真是的。你可是太小看我了。”   李湛正欲拉开她,又听到微微的喘息声,他扶额,妈的,是人还是野兽啊,动不动就发/情,真是够了。   他小声贴近映真耳畔说道:“真真,咱们快走吧,不远处有对狗男女在乱来。”   映真愕然,便骑着马跟李湛悄悄离开,她们比人家偷情的人还要不好意思。   等出来之后,李湛才告诉她:“是漠北公主和张尧。”   张尧?映真不可置信,“宝宝,你上次不是说她和皇祖父吗?”   李湛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真真大人,你是个小孩子呀,她姘头多的是,张尧之父可是镇守边疆多年,开国公府的人,她自然会缠上,她跟我皇祖父了有什么?皇祖父此人可是精明的人,怕是倒拿她的好处,但是张尧是个成日只惦记那二两肉的人,酒色饭囊之人,自然上钩,再说了,漠北公主也是个采阳补阴之人,只怕是她嫖了别人才是。”   这话说的有意思,映真不由得摇头。   这个漠北公主真是荤素不忌,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纵情声色,还是为了什么?   走回营帐的时候,映兰的侍女金盏正和自己身边的一个叫团儿的小丫头说话,她走近了之后,金盏便离开了,映真便喊了团儿过来。   “你怎地和她说话?”   团儿年纪小,歪着头想了想,“是奴婢昨儿脚扭着了,金盏姐姐送奴婢药膏子,奴婢说嬷嬷已经分给奴婢了,她便走了。”   “除此之外,她还问了什么吗?”   团儿抓了抓脑袋:“好像是跟奴婢说苏侧妃有了身孕,不能用带了麝香的膏子,问奴婢这里要不要?”   映真打发她下去,这团儿是老太太赐下来的,当初就不好拒绝,现在好了,倒是成了别人刺探这里的一把好手。   她同莫嬷嬷说了之后,莫嬷嬷心中有数,再也不敢让她在内里走动,外面的杂事也不让她做,等秋狝之后便会送去旁的地方,映真身边是不能再待了。   秋狝继续传来好消息,进门好几年没孕的五皇子妃也有了孩子,庄妃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谁都乐呵呵的。   映真倒是无所感,她是定了要和李湛一起去云州的,怀了孕就哪里都去不成了。   但是她是这么想,旁人却未必这么看,上官淳宁拿了一颗酸杏吃下去,只觉得满满的幸福感,不管怎么样,她终于怀上孩子了,有了孩子她就有底气了。   映兰却摸了摸肚子,她是失算了,没想到就那一次没有弄干净,居然怀上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怀了总比没孩子的强,没有孩子那自然是没有希望,没有孩子的女人纵使有万般宠爱在身,日后没了宠爱,下场凄惨。   在这些人若有似无的注意在她身上的时候,映真却半点都没有不自在,她还对庄妃道:“我们王爷这几天时常出去跑马,肚子饿的快,我还得早点回去。”   庄妃打趣道:“怡王夫妻是极恩爱的,哎,你们年轻人这样看着就高兴。”   映真只好装害羞了,任由她打趣。   很快到了返程那日,李湛懒得骑马,非要和映真挤在马车里,打着哈欠,一幅睡不醒的模样,映真也懒得说她。   其实好像不那么快生孩子,能够更好的了解丈夫,否则怀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要在孩子身上了。   可是李湛是很开明,但是上官氏那里,映真不知道又如何,即便上官氏再怎么好,但是子嗣是一件大事,她可以不在意,但若是上官氏有了分歧,她又要怎么面对呢?   这个问题弄的她有些心烦,可是还不能跟李湛说,否则她就是挑拨人家母子关系,自古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但是很快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原因来自于映雅。   映雅怀胎八个月的孩子都流产了,当时宫里的主位要不就是伴驾,要不就无心过去,还是上官氏亲自去探望,吓了一跳。   故而见着映真便道:“你皇祖父跟我透露了,过几年咱们是要搬到京畿的庄子上去的,这一来二去的,我真是怕路上出什么事情,肃亲王妃便是马车颠簸,又被狗冲撞了,一个成形的男胎就那么没了。”   “媳妇儿呀,咱们到时候安顿好再生吧,可别不管不顾的怀了,到时候真的在路上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映真还能说什么,只好道:“母妃英明。”   不过母妃说的是去京畿庄子,看来她还不知道她们要去云州之事,难不成前世李湛被圈禁的真相是这个,以圈禁作掩护,实际上是做其她的事情? 第63章 他是您相好的 他是您相好……   肃亲王正房   宁远郡主正端着补汤给女儿映雅喝, “雅姐儿,不管如何,你还得喝点, 孩子没了还有再有的。”   映雅的手青筋凸显, 脸上掩不住的惆怅,她不知道为何就这样了, 她几度撅死过去,难得活过来, 恶露却流的不止, 虽然王爷待她尊重了几分, 但她知道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 没有孩子,那就代表日后她很难立足。   可是这也太难受了, 大夫说她得整整在床上躺半年才行,否则恶露不止,五脏六腑都容易受到损害。   她够着脑袋, 一股脑儿的喝完,宁远郡主还是像她小的时候那样塞了一颗糖在嘴巴里。   映雅扯唇一笑, “娘, 明儿您就回去吧, 嫂子又有了身子, 她是个老实人, 若是您不在家, 恐怕她又在家吃亏了都不说。”   宁远郡主安慰她道:“你别担心她, 你大哥如今也有了分差事,做了也不错,赶明儿再求求你二叔帮忙周转一二, 还能往上挪挪,你现在把身子养好就成。”   “王爷近来待我是很不错的。”映雅进门就干掉了肃亲王的一个侧妃,把大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她耳目灵通的很,这次她出事,恐怕和王爷养在后院那个戏子脱不了干系。   可她也知道王爷极宠那个戏子,她并不好下手。   可宁远郡主却道:“雅姐儿,你也不要太过相信他了,我问过你身边的人,她们说那条狗是王爷养的狗,你说会不会是他下的手呢?”   “绝不可能。”映雅摆手,“我是肃亲王妃,我怀的孩子也是他的亲儿子,虎毒尚且不可食子,何况人呢?”   宁远郡主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拍自己的头:“看娘,这是说错话了,都是你二婶在那儿乱说,害的我差点说错话,肃亲王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既然是二婶在中间挑拨,映雅更觉得她是无稽之谈,“二婶是乱说的,她女儿嫁了那样一个人,她心里不痛快,可不就嫉妒您吗?这算计来算计去总归都是一场空,我的日子过的好就成。”   想当初,苏映真在府里何等的威风,仗着二叔是世子没少欺负她娘和她,步步都不退让,选秀之时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没曾想,嫁了废太子的儿子,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见女儿想的开,宁远郡主也不愿心中宽慰了几分。   映雅心想,四皇子已经出事了,离六皇子上位就不远了,她怕什么。   至于孩子,她一定会再生的,趁着年轻多生几个,站稳脚跟才是。   她暗自下决心之后,又听到一件好消息,怡亲王夫妻被发放至云州,她差点就捂嘴笑了起来,云州那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流放的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环境恶劣,又在边境,刁民异常多,说是去云州休养,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十足十的圈禁。   映真却很高兴,因为上官氏要和她们一同去,原本按照开元帝的想法,是李湛夫妻过去就成,没曾想他这道旨意下发下去,宗室认为他有意圈禁怡亲王一家,自然也不允许上官氏再盘踞在此。   李湛则想的好,带他娘和媳妇儿一路云游过去,比困在皇宫这个鸟笼子好多了。   要离开之时,上官氏又重新拜谢过老爷子,开元帝一向对儿媳妇很不错,现在他更是如此:“你跟着去受苦了。”   上官氏摇头:“媳妇还要多谢父皇成全,湛儿这孩子喜怒无常,又和我不算亲近,我总是怕离他太远,他就出事,现在您让我跟着他,儿媳这心里才放心。”   开元帝默然。   就连映兰和杜娇娘二人都从来没想过映真居然会这么快就消失在大家视线外,杜娇娘产下一子,刚坐完月子,能够出来走动了,尤其是上官淳宁有孕在身,她也能代替正妃出席某些场合,碰到映兰了,二人相视一笑。   “五姑娘,你说苏映真以后还会回来吗?”   映兰不禁摇头:“我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越发要小心谨慎了,云州那种地方怕是去了就回不来了,她都能想到结局。   她们在宫里的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平章侯府的人更是如此,新侯爷映真的父亲苏润就慌了,“咱们女儿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呢?”   清河县主反倒是想的开,“这是皇上的旨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咱们送些东西过去便是。”   其实从女儿刚许配给怡亲王,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每日每日都睡不着觉在想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你也太冷血了?”苏润不满妻子的做法,“虽然真真不是儿子,但是她比十个儿子还强,你不能现在做了侯夫人,就生怕沾染到自己身上。”   世人大多数都看重男人,苏润尤其不同,他从小瞻仰祖母长大,不认为女子天生弱于男子,妻子无非就是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真真从小到大都是人中龙凤,日后指不定会潜龙在渊也未可知。   清河县主看着不理智的丈夫,耐心劝道:“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道我不疼她吗?可自从她嫁给怡亲王之后,就是咱们管不了的,皇家的事情你就是再有能耐你能管什么,四皇子去年还耀武扬威来着,今年呢,闭门不出,和圈禁没什么两样,谁又敢说什么?”   “我得写折子进宫一趟,要求见见怡亲王。”   清河县主不可置信。   这个折子很快允了,开元帝召见了苏润一次,倒也没有言明具体李湛去做什么,只是让他放下,又喊李湛出来见了一次。   原本苏润就是不上折子,李湛打算离开之前要去跟岳父道别,但是现在双方见面,他的表现压根就不像是圈禁或者流放,苏润莫名放下心来。   甚至父女二人还见了一面,映真含泪喊了一声“爹”,苏润笑道:“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看到爹爹就眼泪汪汪。”   女儿小的时候每次出去玩或者爬树,哪里弄伤了,就含泪看他,他都会心疼的抱起她。   映真不好意思道:“原本只想送封信回去的,没想到爹会专门来看我,女儿觉得特别幸福。”虽说她很清楚李湛并非是被圈禁或者流放,但是真实目的还不能说,所以她越发不能随意透露出去,只想跟家人报个平安就成。   “你这傻孩子,做爹的哪能不疼自己的女儿。”   李湛在边看着,连忙表态:“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会照顾好真真的。”   “这就好,这就好,我也要出宫了,真真。”   “爹……”   苏润摆摆手,“宫里有规矩,我已经蒙受皇恩能够见你一面,不能再待了。”   **   从皇城出来之后,天似乎也变得宽广多了,映真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怡亲王妃,而是——   她看了看自己的新户籍,管少夫人,是的,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平县县令管栋梁的夫人。   “少夫人,咱们少爷找到一间客栈了,让福全已经定好了,只待您二位下马车。”   映真忙道:“好,我这就同母……亲一起下去。”   差点说漏嘴了,她看了上官氏一眼,上官氏倒是从容的很,“媳妇儿,咱们一起下去吧。”   这人的礼仪天成,尤其是上官氏和映真再怎么装小官夫人,可她们身上的贵气是掩盖都掩盖不住。   于是她们只好在房里吃了,上官氏和映真都只带了几个丫头婆子出来,素日传菜的人都好几十个,如今却只要三菜一汤,映真倒是非常习惯,甚至还觉得非常舒服。   “爷,您尝尝这份粥,我方才只是让他盛了一点我尝尝,倒是真的特别好喝,用砂锅吊的,再配这个胡饼,脆脆的,里边的酱比我在宫里吃的还好吃。”   宫里的菜多是放了许久的,要不然就是温热的,不像外面的菜,别有一番意思。   李湛可不挑,一口气喝了三碗,还摸摸肚子,又拿胡饼吃,上官氏还怕她吃撑了,映真倒是不担心,还道:“娘,我们今日跟店家借厨房做些干粮吧,这之后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遇到客栈或者是驿馆呢。”   干粮?上官氏这辈子都没准备过干粮,她打小就是长在京城,平日小厨房都不准进,做了太子妃之后,更是只管宫务,旁的一概不理会,即便是到了豫章郡,她们的生活也十分优渥,还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做过什么。   她没有,映真却有,每次爹爹出远门,她都帮忙替爹准备干粮,要么说他爹爹最疼她,也是有理由的。   她们现在的身份是穷酸县令的家眷,不能再表现出以前的样子了。   借厨房倒是很好切,但是做什么饼,怎么做,她们全部都得照映真的来。   先让婆子们和好面,一个个围着炉子做烤饼,她则买了店里所有的酸菜和鸡蛋,酸菜切碎用小坛儿装好。   起初上官氏不明白为何儿媳妇要装这么多咸菜,后来才多亏有咸菜,才能饱肚子。   这是一条小道,官道都没有驰道,更别提什么客栈驿馆了,那简直是难遇的很。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好有干粮就着酸菜吃,嘴巴里才有些味道。   ……   且儿媳妇苏映真从来不喊苦也不喊累,累的时候,她就让儿子摘点野花野草过来,编一顶花环,跟戴皇冠似的,苦的时候自己那个儿子还喊累,人家却一点不累。   很快她们就到了丰州,李湛先提前告诉她们,“这里有一处宅子是以前人家赠给我的,是请我去念道给我的,不是我用身份得来的,这里有船舶司,还有我认得的一位道友,咱们住下之后,我带你们去看欧罗巴人。”   “厉害。”映真竖起大拇指。   看他这幅求表现的模样,就知道他希望大家多夸夸。   这个宅子不大,约莫是个三进的小宅院,归置的倒是整整齐齐的,看着也十分舒服,映真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丰州临海,一大早映真还没来得及上妆,就被李湛拉到海边吃海蛎饼了,她头发只编成一个辫子垂在后面。   “真真,你看,外国人,外国人。”   映真见店老板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连忙拍了他的手一下,“别这样,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明明见过那么大世面的人,还跟小孩子似的。   见真真大人嫌弃自己丢脸了,李湛连忙捂住嘴,“我就默默看看。”   映真见他向外看着,忙让店家包了几个海蛎饼,和他一起出去,李湛还准备拿海蛎饼吃,却见映真打了他的手一下。   “嘶,真疼,干嘛打我?”   “这是给娘吃的,你只管你自己,咱们昨儿才刚住进宅子里,生火的东西都没有,娘吃什么呀。”   李湛这才不好意思的没有偷吃了。   夫妻二人都被丰州口岸的场景惊呆了,这里的船密密麻麻,洋人们如梭入如织,有红头发的,金头发的,他们的眼睛有蓝眸的,跟波斯猫儿一样,有的还能流利的说起官话。   这些船一拉过来,各处商户都派人上前去,其中也有船舶司的人在此处,不远处有个人穿着大红色的长袍,提着衣摆跑了过来。   “觉明道长,怎么在这儿遇到您了?”   红袍人跑过来,惊呆了映真,这个男人也生的太过于好看了,男生女相,身材瘦削,若不细看,只怕会误以为是女子呢。   李湛也高兴:“是你呀沈睿,我正准备等会去找你呀,没想到竟然碰到你了。”说罢又跟映真介绍,“这位是吴兴沈氏的沈睿,他们家在前朝也是鼎甲世家,尤其是他祖上沈矜那一脉可是位极人臣呀。”   “你娶妻了?哟,你还俗了呀?”沈睿只对这事儿感兴趣。   李湛满嘴跑火车,“可不是,我还俗之后便去考取了功名,还娶了老婆,你呢?”   这个时候沈睿才看向映真,郑重行了一礼,便道:“沈某算不得什么吴兴沈氏,我先祖曾经说过科举兴世家废,我们家现下就我祖父是个七品小官,我爹和我都是混日子的,我家有三条船今日要回来,我爹让我在此处等着的。”   他又指给她们看,说哪几条是自家的船,力邀李湛去他家里玩。   李湛便道明日去他家拜访,沈睿便说了自家已经搬到新地方去了云云,寒暄了一会儿,沈睿那里忙的很,李湛便同映真先回去了。   路上李湛才讲沈睿的由来,“他曾经在豫章郡修道过,那时我没透露我的身份,他是靠我逃婚成功的,所以特意送了一张地契给我。”   映真好奇:“他为何要逃婚?是新娘子不好吗?还是他怎么样?”   李湛想了想,“女的什么都好,但是沈睿不喜欢,所以逃婚了呗。”   “所以你是喜欢我才愿意和我成婚的吗?”   她认真的看他,李湛拉着她的手道:“我是想对你好,才想和你成婚的。”   映真心里有些失落,但没表现在脸上。   好在回去之后,上官氏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午膳,映真便和她说起今日见闻,上官氏遂笑:“你们年轻人是应该多看看才对。”   夫妻二人又提起沈睿,上官氏倒是有些激动,“沈睿?是沈覃的儿子吧。”   李湛看着她娘,脱口而出,“怎么?他是您相好的?”   上官氏忍不住动手用筷子打了一下儿子,“要你乱说。人家是有名的隐士,我只是庆幸你运道好,你父王当年为了寻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你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64章 开除人籍 开除人籍……   丰州在北方, 沈家却是住的园林式的宅子,若是误入这里,恐怕还以为是来到了江南, 走到路间都能听到流水潺潺, 连个廊檐都非常精致,廊檐上的鸟儿都逼真的仿若真的, 釉彩颜色大胆又好看。   “管夫人,管少奶奶, 这边请。”   沈覃的夫人姓良, 是个很儒雅的女人, 见她们过来, 递过来的是一股玫瑰味道的茶,用精巧的水晶壶装的, 花儿正好盛开,十分美丽。   上官氏自动有种上位者的气势,但是她为人格外会交际, 三言两语便同良氏拉起了家常,映真便自动为她们续水添茶。   “你可比我好多了, 有个这么可心的媳妇儿。”   且说这映真今日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衣裳, 头上仅仅只簪一根白玉簪, 整个人灵气满满, 偏又规矩极好, 十分有大家气象。   只听儿子说他的这位朋友管栋梁以前是个道士, 后来还俗之后便考取了进士, 如今是带着家眷准备去云州赴任,但一般能被排挤去云州的,想必家世肯定不大好, 可超乎她想象,管夫人的气韵几乎在她所见过的人中最好,还有她这位儿媳妇,生的钟灵毓秀,一举一动都优美流畅,不像是一般人。   她们沈家从前也是煊赫豪门,家中还有不少世仆,她本人也是大家出身,才发现管家人倒是都不简单。   上官氏听人夸她的儿媳妇,也加入夸夸行列,“是啊,我们儿子就是娶了她我才放心,她对我也是极孝顺的。”   良氏越发羡慕起来,别的倒也不多问,映真只说今日所见之场景,“倒是看到了不少欧罗巴人和罗刹国人,与我们生的很不像,就是漠北和大月国的人好似同他们也不大一样。”   提起这个,良氏倒是见怪不怪,“到我们丰州的人一开始都容易被他们吓到,后来慢慢就好了,我们家还有一本罗刹语书,是个罗刹人送给我们老爷的,好家伙,一口弹舌音,都不知道弹到哪儿去了?”   她还学了一句,映真表现的很感兴趣,她还道:“晚辈很喜欢各处的语言,以前我爹爹跟我学过漠北话,晚辈能看看罗刹国的书吗?”   良氏倒是没犹豫,直接让人拿给她,映真看的很认真,她看了一会儿才合上书,再也不多看一眼,这是一种礼貌,不觊觎人家家里的东西。   三人正说着话,又看到外面有丫头来人道:“太太,张姑娘来了。”   她说完,良氏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但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如常,“你跟她说,我这里有个客人,让她先回去吧。”   丫头觑了良氏一眼,连忙退了下去。   不知怎么,良氏也有了倾吐愿望,也许是因为管家婆媳都很靠谱,而且气度不凡,这位管夫人实在是太让人亲近,而且二人年纪相仿。   她扶额,“这位张姑娘,是我们世交的姑娘,她父亲在世时同我们睿哥儿指腹为婚,我们原本也是极同意的,偏睿哥儿不喜欢她,我们家也觉得对不起这姑娘,主动解除婚事,都怪在我们睿哥儿这里。还赠送了一大笔嫁妆给她,可是她一直说要等着我们睿哥儿,我也是无法。”   这事儿要是上官氏也没办法,她倒是很理解良氏,“归根结底还是孩子喜欢才好,若非是我们儿子喜欢的,我就是找个天仙他也未必喜欢。”   “谁说不是呢。”她家这个儿子也是非常有主见的。   上官氏和她有共同语言,“以前天天要修道,现在不修道我就无量寿佛了。还好有我这个儿媳妇,脾气好模样好,他才成才。”   这也说的让映真脸太红了,她害羞道:“母亲,我哪里有那么好,明明夫君他自己争气的。”   上官氏打趣她,“瞧,还害羞了。”   映真笑着对良氏道:“我娘对我真是当女儿看,老是夸我,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婆媳二人还互夸起来,正好沈睿带着李湛进来,良氏眼睛一亮,“这就是栋梁吧?个子真高。”   上官氏点头:“这就是我儿子。”   在大场面上,李湛是从来没有掉过链子,他一举一动皆展现出大家风范,且眼眸清亮,侃侃而谈,良氏赞不绝口。   这边上官氏见那沈睿也自有一派风流,又是翩翩公子,两位母亲倒是你来我往互相夸起对方的儿子来了。   听闻她们要在丰州待三天,有知道她们落脚处什么都没有,便极力邀请她们住下。   上官氏笑道:“不必了,我们过几日就走,又何必叨扰。”   良氏便道:“这算什么叨扰,这但凡人都是讲究一个缘分,若是旁人我自然不会邀请,可我同你一见如故,咱们得好好说话才是。”   在上官氏这一生中,也极少遇到这个年纪的“朋友”,尤其是她现在守寡,身份特殊,她所处之地都是十分孤独的,儿媳妇虽好,但是她们辈分不同,有些话也不好说,现在看到良氏这般真心,她也不禁点头同意。   既然上官氏都同意了,那李湛和映真就更没话说了,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气氛更是热闹起来。   沈睿和李湛真的太像了,俩个倒似异性同胞兄弟似的,吃着饭都能你追我赶的跑,良氏和上官氏急的跺脚,映真连忙安抚她们,“娘,沈夫人,你们别着急,咱们看着是急的很,他们指不定多乐呢,所以呀,来,咱们自个儿吃。”   听她的劝,两位娘才坐下来。   李湛和沈睿跟小男孩似的,一个跳到房顶去,一个也要爬上去,还嘻嘻哈哈大笑,丫头婆子们都差点乱了,还是映真上前安排她们怎么站,这才没乱。   原本食不言寝不语的,但良氏眼馋上官氏的好媳妇,还是过来道:“把你儿媳妇留给我几天,让我也享享清福吧。”   上官氏警觉:“那可不成。”她儿子疯疯癫癫的,难得找到秀女中最好的人选,哪里能让,甚至上官氏还想赶紧带着儿媳妇快点去云州,都不想借宿了。   好在这俩儿子打闹了一会儿都回来了,沈睿又和李湛勾肩搭背要去丰州海边去赶海,晚上喝的醉醺醺的李湛可是让映真嫌弃的很。   “你这身上怎么这么臭啊?”   强忍着不适,帮他清理干净身上的味道,李湛喝了一杯茶,眸子黑漆漆的看着她,“羊肠没了,不能做。”   什么玩意儿啊?   映真羞的把手绢丢在他脸上,“你说什么呢你?”   “砰”的一声,他又倒下,睡的小呼噜都出来了。   “你呀,可真是……”映真无奈摇头。   次日清早,李湛就起身和沈睿一起去赶海,映真则起身去伺候上官氏,说是伺候其实就是去她那儿说说话,递几件首饰这样的,她反正还喜欢打扮婆婆呢!   “娘,这件银饰好看,我替您插上。”   “哎,好。”上官氏见她这般可心,又关心道:“昨儿湛儿回去没闹你吧?”   想起昨儿丈夫说的那些不是人的话,映真脸微微发烫,“没有,回去就睡了,您别担心,早上还兴致勃勃的要去赶海。”   什么羊肠那样的话是完全不能提,她心下埋怨李湛乱说话。   看到儿子这么开心,上官氏似乎明白了为何他要去修道了,也许并非是真的多么向往修道,而是他向往这种不受拘束的日子。   沈家的早膳品种十分丰盛,映真自己在吃的同时,上官氏还替她夹菜,“多吃点这个,你这几日上火了,要败败火才好。”   她夹的是马蹄糕,映真点头应是,全部吃下了。   不过上官氏自己吃不了多少,这是她多少年的习惯了,曾经她生的很丰腴,当年太子见她第一句话就小声道:“这是哪儿来的小胖妞?”   因为这句话,她觉得所有食物都不香了,这么多年对美食也没什么太强烈的欲望。   早膳过完,良氏带她们一起去丰州街上,这里卖洋人物事的不少,有平日宫里稀罕物的钟和怀表,这里却是大路货,起码有三间铺子都有卖,还并不贵,映真出手阔绰,一下就买了十条怀表,还有千里眼也买了一个。   良氏指点她:“你若喜欢这些新鲜玩意儿,我那里还有不少外国来的货,送些你便是,这里来卖的都不算好的。”   映真遂笑:“夫人不知,这些货在丰州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在云州却不同,即便是京城也没见过这样的。这物事儿就图个新鲜,我来这里一趟,好歹也带些伴手礼才证明我来过。”   “这倒也是。”良氏欣然明白。   她又见这对婆媳对金银财宝丝毫不感兴趣,大部分都是在看些新鲜事物,什么昆仑奴面具啊,泥娃娃啊,或者是摊在路上卖的螃蟹,都看的津津有味。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这对婆媳不像是普通人。   不时,又看到一间铺子前站了不少男人,映真看到这间铺子居然招牌都没打,还好奇问:“这是什么店?”   饶是良氏这样的也老脸一红,“咱们快走。”   正说的时候,却见几个男人气愤道:“老陈,你也太不地道了,怎么都没了?都没了今天爷怎么找小娘们。”   映真这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只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爷全定了,哪还有你们的份儿,小爷一晚上就用七八个,滚边去。”   看到方才还围观的男人们一哄而散,李湛还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正在他眼尖看到映真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还要上前来。   映真则委屈的和上官氏道:“母亲,我不认识他。”   上官氏也道:“你是哪来的登徒子?敢随意喊我的女儿,看来我得找官府来治治你这个小畜生了。”   李湛:我咋不知道我被开除人籍了。 第65章 待不下去了(二更) 待不……   映真和上官氏在回去的路上都沉默不语, 太丢人了,都不知道跟良氏说什么,良氏倒是有些羡慕, 至少人家儿媳妇都有了。   在到了沈家的时候, 看到一顶青呢小轿,越发觉得头疼。   在门口下马车后, 映真看到一姑娘亭亭玉立站在那里,一袭青色的衣衫, 裙摆处绣满了莲花, 有种奇妙的感觉。   只见良氏有些尴尬:“丹蓉, 你来做什么?我这里还有客人呢?”显然她的语气是有点不耐烦的。   张丹蓉不疾不徐道:“侄女前来只是过来探望伯父伯母。”   “我们不必你探望, 睿儿也不在家,你不必来了。”   听着二人的谈话, 映真似乎明白这姑娘是谁了,应该就是沈睿那位未婚妻了,因为沈睿逃婚, 两家已经解除婚约,沈家还因此赔了一大笔钱。   张丹蓉还是那个样子, “伯母, 我知道沈睿在家, 我们家有人看到了, 咱们俩家的婚事是先父在的时候定下的, 指腹为婚的婚事, 我相信我是肯定能够说服沈睿的。”   完蛋了, 映真暗道不好,良氏此人通过这几日接触下来她心里还是有点谱的,为人敞亮豁达, 是个不太居于世俗的妇人,这位张姑娘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指腹为婚,丝毫不顾忌沈家,明明就已经解除婚约,却还要这般在人家大门口重提旧事,良氏如何会喜欢。   果然,良氏耐心全无:“张姑娘,我们沈家五年前就已经解除婚事了,当时你娘要了我们沈家一条船,十几个铺子,你兄弟要了我家不少银两,已经够了,这桩婚事早就了结。你若再嫁,我也愿意收你为干女儿或者替你出嫁妆,你也知道的,不是我和我们老爷不同意,是睿哥儿他没那个意思。”   却见张丹蓉一个踉跄,嘴角漫出凄苦的笑容。   她又踉踉跄跄的走着,良氏眼神中带着几丝同情,却又不想再理会了,婚姻大事,父母再怎么逼迫,都要遂儿女的心愿,看管家的儿媳妇,就因为是人家儿子喜欢才选的,一家人都皆大欢喜。   她们沈家原本就有男子四十方纳妾的规矩,若娶个不喜欢的人,要对着四十岁才能有个新的女人,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可映真暗道不好,急忙跑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她拉住了她,“张姑娘,这里可不是你寻死的地方。”   良氏猛地过来,沈家的下人也反应过来拉住了她。   她是存了死志,映真想道。   说实话,这个场面良氏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上官氏却很有经验,当年太子选妃,多少姑娘恋慕太子啊,多的是为了得到太子寻死的,即便去了豫章,他就出去了一次,惹的当地知府的女儿愿意做小跟他。   “沈夫人,我看此时最好是先把人请进府来,请大夫过来看病,再让沈公子在外居住几天再回来。”   这是为了二人名声着想,既照顾了故交之女,又表示沈睿的清白。   良氏生活环境简单,夫君又只有她一个妻子,她们也只有一个儿子,清清静静的,自然不知道这些。   张丹蓉只是有些魔怔了,也没撞柱而亡,身体比谁都好,大夫开了些压惊的药就要走。   良氏让心腹守在这里,她则出去同上官氏和映真道招待不周,映真忙摆手:“您这说哪里的话,这只是小事而已,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实不相瞒,我们其实也不想在丰州住了,原本我们都不是丰州人,是客居在此,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怕事情没办成,倒是惹一身骚。”   对于她们来说吴兴沈氏虽然早已非前朝鼎甲士族,但是他们家族后代都很自动维护这个名声。   映真心里一动,“要我说不如让沈兄弟同我们一起去云州,夫人,我夫君虽说如今只是县令,但他才华横溢,一心为民,此次选择云州也是想干一番成就出来,我曾经听闻贵先祖沈矜一介文人却敢提刀上战场,我看睿兄弟同我夫君一样,都是胸有韬略之人,若是能与我们一同,怕是日后再现其先祖之风采,也未可知啊。”   上官氏舒了一口气,本来她还打算明日抽空再说,还准备酝酿一下怎么说出口,好在儿媳妇说出口了。   甚至映真还道:“我听闻云州一日有八九个时辰天都是亮的,瓜果比其他地方还要甜,即便睿兄弟不出世,也可以见见旁的地方不同的风采,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良氏心中一动,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气话,要走谈何容易,更遑论丰州这边生意做的大,想要挪开手也不容易。   她还是舍不得儿子去云州的,故而推脱:“日后若是睿哥儿想去,我们让他再去,只是你也知道我的心事,他没有成家,一个人去做什么呢?我们俩老的又如何是好?”   映真笑道:“您说的也是,可大丈夫何患无妻,我想睿兄弟之所以没有找到心爱的姑娘,一来是因为缘分未到,二来也是因为见的人太少了,其实我相公和我认识还是缘于一场文会呢,我是因为他的才学才深深拜服,即便他不跟我们去云州,可跟着我们一些时日,多见些人,到时候他自然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姑娘。有了那个模子,再依您家的家世,还不是手到擒来。”   站在门外的李湛听的津津有味,心想自己可真厉害呀,居然还让真真大人折服,不过真真大人好像在编故事呀,他要不要戳穿呢?   好吧,还是不戳穿了,否则真真大人脸上挂不住。   但是真真大人为何要让沈睿跟着他们去?虽说沈睿这小子是跟他能够追打玩闹的人,可是他没自己高,也没自己英俊,还有更没有他聪明。   论家世,他李湛也是陇西李氏的后代,真是的,真真大人怎么回事啊?他可是什么都比沈睿好。   哼,今晚他就扛着真真大人跑路,这个沈家他可待不下去了。 第66章 等不及了嘛 等不及了嘛……   良氏回房后, 看到沈覃正在做百戏,不免道:“你现在还在做这个?哎,咱们儿子算是被张家那个丹蓉缠上了, 你是不知道啊, 你说她要做什么呀?撞在咱们门前撞死,或者逼咱们让儿子和她成婚?”   沈覃放下手里的小皮影, 倏而一笑:“张家贪婪,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当时同意直接退婚算了, 你当时还骂我, 现在知道了吧?”   当初良氏是真的心疼丹蓉, 张丹蓉的爹死的早,她们作为她爹的故交, 故而她小的时候便接她过府,把她当女儿养着,可惜自家儿子就是不喜欢她, 甚至还逃离了,后来慢慢的他们家赔了不少给张家, 又因为解除婚约, 故而避嫌, 没曾想她的怨念如此之深。   “那怎么办?”良氏发愁。   这样一个人, 打也打不得, 骂也骂不得, 偏张家在本地深耕许久, 张丹蓉叔伯兄弟非常多,这些人保不齐谁散播点什么出去,睿哥儿处境可不算好, 毕竟人言可畏。   沈覃把皮影放下,瞌睡来了不就有枕头吗?   “睿哥儿的那位朋友,我看他出身非凡,只怕并非池中之物,他跟着人家总没错。”沈覃淡淡的道。   良氏摇头:“他们要去的可是云州,云州在边境,那里的人野蛮的很,咱们睿哥儿怎么能去?”   “你不让他去,他万一出海了怎么办?孩子长大了,总会有他自己的一片天地的,他要学会翱翔在天空,而我们不要拖住他的后腿就好了。”   沈家的孩子没有笼子里长大的金丝雀儿,荣华富贵哪里有那么好唾手可得。   “可是我舍不得儿子,哎,说真的,爹娘咱们也送了,我们现在不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吗?离开他了,我整个心都觉得被掏空了。”良氏感叹。   沈覃就没这么多儿女情长了,“你且不必想这么多,我们沈家是从爹那辈过来的,爹早年做了个小官,做的不耐烦,便隐居了几十年,我也一直未出世,若非如此,张家怎敢明目张胆,他们这是欺咱家无人呢!”   家族是不败落,只是他们家有祖训,无明君不出仕,他爹当年以为开元帝是明君,便考进士中探花,之后还是灰心丧气,尤其是江南吏治,他爹更是看的难受的很。   “如今之计,让睿儿出仕才好,只是通过科举,要多少年磨才行,一旦有人阻挡,便如千山万水横亘其中,既然如此,何不直达天听呢?”   如此,良氏方才领悟丈夫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管栋梁是天家的人?”   “若非皇家之人,怎么敢称自己为管栋梁,谁又能管天下的栋梁?”沈覃抚须哈哈大笑。   良氏倒吸一口冷气,“只是当年多少名望找你出仕,你都不肯,这位是何来头?”   沈覃笑而不语。   另一边李湛居然在劝映真启程,缘由是他不喜欢沈睿了,映真哭笑不得:“本来我们后天就要走的,多待一天就成,我明儿还得借人家沈家的厨房做干粮,沈夫人还主动要送腊肉腊鱼给我,走了不久可惜了。”   “切,就那么点东西,我才不稀罕呢。”李湛别过头去。   他又看映真不知道手里绣些什么,稀奇道:“平时都极少见你做针线活,怎么现在在做呀?”   映真没好气道:“我现在是个小官夫人,哪里能事事都靠下人,可不得做些什么针线活都做,某些人喜欢拉弓射箭,我可不得多做几个给某些人吗?”   这么一说,李湛又十分高兴:“这个某些人说的是不是我呀?”说完还指了指自己。   映真憋笑,“对啊,对啊,这个人可不就是你吗?”   李湛嘿嘿一笑,这才不准备扛映真走路,但是,快点走肯定是应该的,毕竟还要快些到云州,现在在丰州只不过是他心疼家人罢了。   既然真真大人还是什么都想着他,他就不计较了。   但是李湛提醒她,“沈睿其实跟不跟着我都成,你不要听我母妃几句话就认为他们家是什么世家大族隐士高人就被唬住了,我承认他家先祖沈矜确实有高才,但是星转斗移,有些小人物可能还蕴含更大的智慧呢。”   原来他都知道,映真眼睛里闪着星星一样的看着他,“嗯,我知道了,今天也是我太着急了,想跟你拉个帮手过来。”   李湛直呼好险,还好没被真真大人看破。   次日,映真绝口不提昨日之事,但是察觉到良氏比之前要越发客气几分,倒是无所觉,以为只是上官氏帮忙,倒没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准备干粮上路。   良氏却气的不行,原来张丹蓉夜晚又寻死了两次,吓的沈家仆妇都无人敢睡,她还穿着大红的衫子,她是想变成厉鬼上路么。   “管夫人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怎么就对我们恨意那么深,这婚事也不是提猪上栏,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我们睿哥儿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呀。”   上官氏沉吟了一下,才道:“她家里是不是一直都没有跟她说亲?”   良氏这才想到问题的关键,“的确是。”   她家这个女儿已经二十一岁了,却还没有成亲找婆家,怎么说也不合常理,张丹蓉在世的父亲是个明白人,可她那个贪财又刻薄的老婆可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哪里能供养女儿到如今。   这上官氏又提点她,“也许,每次张姑娘过来,旁人都以为你们依旧会结亲。”   “是,没错,就是这样。我们给张家的船和铺子,他们经营的并不好,夫人,您要知道做生意这种事情都是要看门道的,因为他们家和我们家这层关系,这五年来,即便他家经营的人不成也赚取了不少。”   其余的事情上官氏便不多说了,但是良氏心里非常清楚,张丹蓉这么想死在她家,指不定就是一辈子绑住她家。   这也不是不可能,张家人多,尤其多,当年沈家过来丰州,同张家交好,也是因为想和地头蛇把关系打好,但是自从她们家要和张家解除婚约之后,没有沈家出面张家即便是有船有铺面,也不一定能做好生意。   失去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利益才最重要。   是她小看了利益,也小看了这些人。   于沈家而言,生意只不过是多条出路,因为本来沈家就十分富贵,积攒的财富子孙十代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于张家这样的人家而言,他们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暂且不管张丹蓉心中如何作想,但是她的行为就是如此。   想了想良氏还是做了决定,她同上官氏道:“昨儿我想了想你儿媳妇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们睿哥儿也不指望他多么成器,但是得独当一面才是,正好我们家老爷想去云州丝绸之路多看看,就想让他先探个底吧。日后便要多麻烦夫人您了。”   上官氏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很喜欢睿哥儿那个孩子,你放心,他跟着我去,以后我也会当自己人看待的。”   殊不知李湛听闻沈睿要跟来,连忙拒绝,“他来做什么?”   上官氏便把缘由讲了一遍,映真立马道:“那就同意呗,沈家今天送了我们一车云腿,你不是最爱吃云腿的,人家儿子要跟咱们去,你还不同意啊?”   有映真发话,李湛才勉强同意。   这边沈覃把儿子喊到书房,嘱咐道:“这本书等你到了云州,便送给他,这是先祖沈矜所写的北境大事风貌,可以一观。”   沈睿吊儿郎当的接过来,“知道了。”   沈覃简直没眼看,“快滚吧。”   沈睿毫不留恋的跑到李湛那里,这俩人性子相似,打打闹闹毫不拘束,良氏无奈对上官氏道:“日后只怕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只不过我们在路上可能没有在家里这么舒服。”   这点良氏不是很担心,“男孩子多吃点苦头是好事。”   沈覃对李湛微微颔首,李湛摸了摸袖袋里的书,笑着拱手,老头家的兵/书拿到手了,替他管管儿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多的不舍也要启程了,映真离别时候还对良氏道:“您放心,要是有好姑娘,我必定为睿兄弟牵线。”   “走了。”李湛在前面喊。   映真点头。   沈睿对他爹娘摆手,又立马骑马要走,却看李湛下马准备进马车,他“咦”了一声,“你怎么去坐马车了?方才不是还说坐马车的男人都娘吗?”   谁知道李湛做了个鬼脸:“此一时彼一时也。马车多舒服呀,还可以躺在上边休息呢?骑马骑的多累啊。”   嘿,童子鸡知道啥,软玉温香的真真大人,可比骑在马上吹冷风强,再说了,他也有点苦恼,自己买的羊肠,到现在还一根没用,昨儿他还想来着,但是真真说在人家家里不太好,那今天马车上总可以了吧,他都等不及了嘛。 第67章 装穷(二更) 装穷(二更……   “真真, 吃橘子,橘子好吃,我兜里还有一颗小的。”   皮薄汁儿酸甜可口, 映真一下就吃完了, 再仰头跟他讨:“我还要,宝宝。”   李湛却起了坏心思, “那你得——”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看她的眼色, 生怕她不同意。   馋他这么久了也不好, 映真害羞点头, 旋即便被他抱入怀中, 随着马车的颠簸,二人俨然如新生一般。   夫妻二人难得亲近, 虽然只在这小小的马车内,但是也享了人伦之欢。   好在途径丰州之后,地势平坦许多, 虽有时候运气不好遇到风沙,李湛倒依旧很快活, 从来没有那种病恹恹的样子, 映真让下人做了火腿汤, 蒸了鸡蛋, 再用酸菜拌了个白肉, 一家人倒是吃的极畅快。   沈睿也没什么怨言, 反而拿起《道德经》开始看起来, 李湛和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倒也有些意思。   又怕上官氏不习惯,映真特意找人去附近庄子上买了不少瓜果回来,切好了拿给她吃。   上官氏又感动, 又是觉得心酸,“你跟个小仓鼠似的,看到什么就买,结果自个儿没吃多少,倒是全让我吃了。”   如果苏映真不嫁给自己儿子,但凡嫁给旁人,以她的家世相貌,未必过的不好。   映真却摇头:“娘,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呀?您吃了我才安心,您别看我这几年好似养尊处优,其实我小的时候爹爹还教我练过些拳脚功夫,我在北境也生活过十几年,到底比您多些经验。”   其实北境的生活也不比云州强多少,爹爹在升任为宣尉使之前,也是从六品小官开始做的,一步步升上来是很不容易的。   “来,咱们一起吃吧。”上官氏递了一片瓜给儿媳妇,心中涌出无限希望。   希望到云州一切顺利吧。   很快过了三个月,一行人才到云州,此时大家才知道云州到底有多么大,李湛甚至道:“你知道云州有多大吗?有十六个吴郡那么大,咱们这个太平县啊,就有你们一个郡那么大。”   沈睿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么晚了,天居然还是亮的。”   是的,在云州已经住下三天的映真还是不大习惯,这边真的是成日天都是亮的,白天还很热,晚上却一块冰都不需要,本来京城就已经够干燥了,这边还要干燥的多。   她的脚后跟全都裂了小口子,此时莫嬷嬷正替她上蛤蜊油。   “少奶奶,您可真是受苦了。”   映真笑道:“我算受什么苦啊,我是来玩儿的呢,过几日爷要带我出去互市的地方看看,还帮我做葡萄架子的呢。”   莫嬷嬷感叹,“咱们爷也是真疼您。”   就她家姑娘随口提了一句,说以前在家有秋千架,有各式花做装饰,若是再有个葡萄架底下荡秋千也好,没想到爷就同意了。   不过,映真也有自己的交际要做,“明儿我打算请此处县丞还有些小吏的夫人们吃饭,婆婆和爷都信任我,我总不能丢她们的脸吧。”   莫嬷嬷连忙应是。   婆婆上官氏是管家一把好手,映真也不输她,婆媳二人两三天就把这个地方大概了解的很清楚了,后宅的事情好管,前边的事情就很难管了。   李湛自己都差点气死,这里的县城连个童生都不是,其余的小吏全部是走后门进来的,莫说和京城比,就是和自己家的管家比,做事都差一大截,偏偏这些人还是地头蛇,很难撼动。   这里堆积的案件之多,简直出乎他的想象,就这么点人的一个小县,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犯事,其中偷窃是最多的。   还有械斗而亡的其次,等会,他用点了点一个名字,又叫了沈睿过来。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他画了一个圈,把所有的械斗都连接起来,都点在一个人身上,“沙峰。”   沈睿现在的身份是李湛的幕僚,他叼了根草,漫不经心道:“这个沙峰在每次出面的时候都是各宗族联合准备对抗漠北人的时候,有点意思。”   “行了,今晚我就去找找他的底细。”   “今晚?”沈睿都惊呆了,“这么快,你都不知道他是谁呢。”   “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放心,我把县丞找来,我先看看他此人如何。”   这就是地头蛇的作用了,县丞到底知道些,提到沙峰是赞不绝口,“这个小伙子五年前来我们这里的,他说他是逃难过来的,后来被郭家寡妇看上,做了郭家的女婿,虽然郭寡妇成亲三个月就死了,但是他主动养着四个孩子,是个极热心的人,为人又公道,各大族有什么事情都喜找他评理去。”   “嗯,我知道了,日后咱们都在这太平县为官,得互相敬着才是。”   这个县丞居然是本地首富,也是个人精,你让他做县令他也不会做,做个县丞安安稳稳的地头蛇比什么都好。   李湛从袖口掏出一个匣子递给他,“见面礼不能免。”   王县丞连忙推辞,李湛又道:“放心,人人都有,不过是些家乡土产罢了。”   他这么说了,王县丞迟疑了一下才收下。   其实这不过就是在丰州买的一些木珠罢了,沈睿心中一动,等王县丞走了才问李湛:“那点东西够打点的吗?”   “嗳,我就是让他知道我是个穷官,否则他们怎么会对我这么客气呢?”   都怪他母妃和妻子,这俩人装穷都不会,真是愁啊,这俩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哪里是他编造的做绣品供他读书,眼睛都快熬瞎的小娘子。   哎,他娘也就算了,还可以说是落魄官宦人家的姑娘嫁给他爹,可他的妻子呢?就说那个小脸蛋儿吧,白白嫩嫩的,跟豆腐块儿一样,白里还透着红儿,手如削葱根,即便只戴一根银簪,都美的不可方物,让人不敢直视,气势逼人。   他托腮,自己舍不得让真真大人穿穷酸的衣裳,哎,真的难啊,算了,只能自己做了,这样也好,不能什么都让真真大人陪着自己吃苦。 第68章 求表扬 认人   一夜仍旧没有什么收获, 李湛白日又把陈年旧案一件件审,他的精力非常旺盛,旺盛的让县衙的人苦不堪言。   连续十天审了无数个案子, 什么案子经由他判案, 都能让人心服口服,但凡懒散不肯干的, 直接下了,到处提拔能干之人, 不够就让自己人上, 索性的是以前的贪污案, 他一件都不办。   映真熬了红枣枸杞桂圆茶, 让福全送去前边衙门给李湛喝,她则和上官氏则忙着去县丞家吃酒去。   这里的人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 很多人倒是极淳朴,有那小心思的人也看的出来,只是她们的道德感极低, 就像今日县丞的大儿子续弦的人听说在婚前还是旁人的妻子,还生了几个孩子, 但是和县丞大儿子一好上, 就立马再嫁。   莫嬷嬷同映真和上官氏道:“这里没有什么婚书, 男人都怕女人跑路, 所以女人不管去哪儿都有男人跟着。”   “不过, 她们这边的男人也花心, 有婚书和离的也非常多。”   映真啧啧称奇, 又见福全回来提道:“主子说他没有功夫喝茶,让小的先提回来,说是快点把今天的案子判了, 带您去互市玩。”   终于可以去边境玩了,映真很是高兴。   前些日子本来准备去的,但是李湛好像有些挫败,又有事情要忙,正好映真长途跋涉,身体也没恢复好,现在正好了。   “退堂。”李湛拍了一下惊堂木,衙役把犯人押走。   底下衙役也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人明明听说穷酸的很,但气势不凡,而且对大齐律法非常熟悉,还说要特意选一位培养出来,日后举荐去云州府如何,他们焉能不动心。   故而李湛回来的时候,还觉得这里的人也太好管了,“真真,他们怎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听我的,哎,我都准备大战三百回合了。”   映真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哦,对了,云州府是不是有张家的人在,我发现县丞府上好像和张家有点关系了。”   “是么?这个你知道?”他都不知道呢!   “这就是我一猜,你还记得张湘吧,她曾经去过我们家,那时候我哥不是说亲吗?我们见过好多次,她有个丫头叫碧藻的,居然是二儿子的媳妇,昨儿她跟着她婆婆过来,我才认出来。”她有一项本事就是对人过目不忘,但凡她见过的人,基本上相貌都记的十分清楚。   李湛忽然站了起来,拉着映真跳起来,“好真真,你可真是我的福官儿呀,我这几天就是没有头绪,那个沙峰我查了半天都没查出不对,可我总觉着他不对,故而这些天不停审案,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这么一提,我知道怎么查了。”   映真是想起一件旧事,当年肃亲王之所以敢找张尧为她报仇,除了他身份高之外,还有一点是张家父子被参。   因为张尧,开国公府虽然战功赫赫,但是终究败落了。   现在碧藻居然嫁到太平县这个前线来,也是奇怪的很。   “能够帮到你,我自然是高兴的很,你现在要忙就赶紧去忙吧,别顾忌我。”   “那不成,你放心,什么都要我去做,那我还叫什么主子。”   边境互市一直十分繁荣,但是这跟太平县无关,这些商人们过来这里卖完货便走人,多半是江南的商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官话同漠北人换皮子牛羊等等。   映真在一旁找漠北人买些银制的镯子和木头小梳子,李湛指着有位商人告诉映真:“这是沈家的人,你看他们卖的是丝绸,这些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   也难怪张丹蓉拼命都想嫁到沈家,真是哪里都有沈家人的身影。   不过,李湛幽幽的道:“这样的繁荣恐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你看沈家的人几乎都不往大月国去了,商人是最敏感的。”   这里戒备森严,很快就有军士过来把守,映真赶忙让人把买好的母羊带上马车。   李湛嫌弃的很,“你真的要喝羊奶啊?那玩意儿腥膻的很,别处理不好,喝的我肚子疼。”   “放心吧,是给我跟娘喝的,你想喝也没有。”前世映真养孩子,可是知道羊奶的重要性,她的私房羊奶也不时谁都知道的。   夫妻二人斗了几次嘴,这才回去。   找准了目标,李湛便让下属把目光放在县丞身上,这个县丞,看起来只是略微贪了一些,在这个地方做官儿的哪个都经不住查,他认为自己早已经把他查清楚了,没曾想还是有深层次的联结。   而他们已经暴露在人前了,真真认出了碧藻,那么碧藻肯定也认出了真真,所以这几天这么顺利,是开国公父子的指示了。   “沈睿,明儿陪我去大泽乡的郭家,我要走访一二。”   “是。”沈睿心中知道恐怕不是普通人,来到这里就愈发感觉到了,尤其是他跟一位幕僚要堪舆图,他们居然都有。   郭家在大泽乡是个大族,原先是齐朝之后仿前朝沈矜之法,让内地之人移民到边境,郭家是从山西过来的,因此李湛去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醋桶。   听说郭家因为做醋的生意,不少人在云州府发财。   这里的里长也是族长,叫郭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看起来十分硬朗,见李湛过来,又这般年轻,心里不敢轻视,这俗话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但凡这么年轻能当县令又考上进士的,也不是一般人呀。   “老朽带太爷过去看看。这里大部分都是我们郭姓族人,只有不到十户是杂居过来的,但是也大部分都跟我们郭家成亲的。”   提起这些,郭槐很是骄傲。   想当年郭家三兄弟是在山西做乞丐,混不下去了,才报名来的边地,如今却发展成了这么多人,怎么能不骄傲呢?   李湛和沈睿对视一眼,夸道:“倒是子孙兴旺之家。”   郭槐听到旁人夸奖,又自谦起来,李湛随口指着那边一间茅草屋道:“这马上要入冬了,这屋子还能住人吗?”   云州的冬天可不像京城的冬天,那是还要冷的,可以冷死人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是用石块做的屋子,再用泥糊住,这样十分保暖。   却见郭槐脸色有点难看,“说出来不怕您笑话,那是我有个侄女,因为喜欢沙峰,所以特意在那儿搭建的茅草房,平日不怎么在这儿住的。”   李湛恍然大悟,又岔开话题问他们平日里种植什么为生,市价如何,日子过的怎么样。郭槐才侃侃而谈,李湛听的十分认真,还问村里有没有什么困难的人,他要去看看。   “有倒是有一家,但他们家情况有些特殊,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在李湛的再三要求下,又说他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准备给村里人改善生活云云,这潜台词自然是要有这个困难户才行,郭槐看到二十两银子眼睛一亮,立马带他去了一家。   他们去的时候,正有个男人在□□上修着屋顶,男人生的很瘦削,浓眉大眼,脸上噙着笑意,让人很生好感。   “老叔来了。”   郭槐笑道:“沙峰啊,你又来帮狗蛋他们家啊,他们可都是多亏了你了。”   说完郭槐便跟李湛介绍起来,“这沙峰是个难得的热心人,狗蛋他爹去年出去做工腿断了,婆娘撒下孩子跑了,狗蛋的爷奶又生了病,狗蛋底下还有俩妹妹年纪都小的很,沙峰便一直过来。”   听说是县太爷来了,沙峰连忙从□□上下来,搓搓手,是个很老实的汉子。   沈睿见他皮肤是古铜色,人也老实的紧,只是看的出很古道热肠,他挪开了眼睛。   李湛也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他看狗蛋家也着实可怜,便把二十两都给了里长,另外掏了一两银子给狗蛋。   郭槐见他没什么问题转身要走的时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李湛今日自然不会打草惊蛇,正要走出村的时候,却被人拉住衣角,瞥到手,他才没忍住骂人。   “真真,怎么了?”今天他让映真扮作他的小厮过来的,映真脸上眉毛加粗了,脸色呈古铜色,丝毫看不出来是女子。   只见映真道:“你没有看出沙峰是个女子么?”   啊?李湛不可思议道:“你猜的能有几分真?”   映真很有信心,“十分真,我说过我认人的功夫是一绝。”这个沙峰她知道,前世李湛即位后,漠北投降,还嫁了一位叫银城公主给某位宗室世子,她当时是肃亲王妃,宗正之妻,还去接过新娘子。   只是后来这位银城公主命不好,一直被冷待,听闻死的时候还是处女之身。   李湛不由得问:“你为何如此肯定你辨认人的功夫?”平时他可以宠她,但是大事要弄清楚,否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映真脸色有些不好:“我爹头一次去剿匪,有人误报假信,还抬了尸体到我家来,说是我爹,不瞒你说我们家天都要塌下来了,我娘甚至存了死志,她本来娘家就没有婆家人又嫌弃她,我和哥哥还小,她没办法一个人抚养我们,我就怕我娘死了,后来才知道乌龙一场,所以我才开始学会认人。”   “见过一面的人,我都记得,而这个沙峰,我曾经见过她穿女装,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是何时何地,但是她是女子无疑。”   她仰头望着李湛,希望得到他的认可,可为何他脸上这般淡定?   而李湛则是在心里尖叫,“天呐,我真真大人果然厉害,啊啊啊!”但是他眼角看到郭槐还转过身来看这边,只能佯装淡然。   可恶的郭槐老头,你看什么看,耽误我崇拜真真大人了,哎,好累啊,赶紧应付完这个糟老头子,否则我真真大人那幅求褒扬的表情,我都没办法回应了啊? 第69章 亲香(二更) 亲香(二更……   沈睿见李湛让他留下还觉得奇怪, 又听李湛道:“沙峰是个女人,而且身份绝对不简单,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监视她。”   啊?沈睿到底不比常人, 诧异一会儿就镇定下来。   但是一个月都无所获, 李湛不禁对映真道:“她怎么能一点破绽都不留呢?”   但凡女子还要来天癸,她都未露出丝毫破绽, 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李湛会把外面事情跟映真说,这是充分认可了映真不是寻常闺阁女子, 所以特意跟她说, 果然映真也不负所望, 出了一个主意, “我想她是知道有人在监视她,故而费尽全力也不会露出破绽, 她既然能过来做细作,想必也比许多人警惕,她既然每次都能适时出现, 你放心,等漠北人打过来的时候, 她不就主动出来了吗?”   这倒是, 放长线钓大鱼, 也是可以的。   再者映真觑着他, “或者你不想放长线钓大鱼, 就直接简单粗暴点, 查人就行。”   巧了, 李湛压根不想放长线钓大鱼,反正只要打仗细作无数,能摧毁一个就是一个, 最好是炸个蛇窝。   这个人一直无人发现,说不定就是个新的思路。   进了冬月,早早的太平县就下了一场大雪,今年却异常不同,漠北人居然没有来侵扰,他们似乎得知了某种消息。   此时,已经陷入僵局。   漠北人看来已经得知某种消息,有李湛在此,他们知道大齐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李湛一走,就未必了。   但是他们也不是怕李湛,而是怕他背后的皇帝,那么明明开国公父子守在云州,这些人不怕,却怕李湛,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好在没有战争,这对于太平县而言,就是一件好事,李湛更有精力处理内务,他似乎是天生的上位者,不过两三个月,就把这里整治的井井有条了,人也换了不少,县丞虽然保留着,但他也插了不少眼线进去。   映真则是吃了睡睡了吃,脸颊丰润起来,连上官氏都夸她气色好了。   “娘,这里的羊肉真的是一绝,我已经用大料去了腥味,再熬了许久,很好吃的。还有这个烤馍,好像说是掰开往里面放,配上辣椒油,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太平县这个地方,儿媳妇性格也变得豪迈起来。   上官氏有点不适应:“就这么掰着吗?”   “对啊,娘,就咱们娘俩,我就让她们弄个了羊肉汤,咱们喝的暖和了,再在炕上做做针线,或者休息下。”   上官氏就按照她说的,还加了点辣椒油进去,这是她头一次自己吃什么这么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吃饭,吃完一碗,还意犹未尽。映真连忙又加了汤给她,她很快又喝完了。   别说映真被吓到了,就是上官氏自己也被吓到了,“还来一碗吧。”   “娘……”   “没事,好久都没这么吃了,这么吃起来人真的舒坦。”   映真笑,“好,我来跟您盛汤吧。”   上官氏喝着汤,就突然想起那个人,那个喊自己小胖妞的人,他骄傲的不可一世,却又似太阳一样烙在了自己心底。   可是他先走了,她也要学会忘记他。   这一晚上官氏睡的很沉,沉的睡到了次日的中午,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梦里不知身是客,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这个寒冬于映真而言十分幸福,她终于不用四处走动吃酒,生怕哪一个礼送的不好如何,惹得人家不好,或者是早早起来请安,难得的清闲。可是于李湛就不轻松了,因为沈睿那里终于有了发现。   “县丞的长子进了松洞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松洞?   李湛对他道:“你不必去了,先回来休息几日,我还有件事情交给你。”   沈睿挑眉:“为何不让我去?怕我被他们害死啊?”   李湛爽快承认,“是啊,你以为呢,你小子是独子,我能让你这样,再说了,我身边有更合适的人选,你已经做到我吩咐的事情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见他这么坦白,沈睿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垂头丧气道:“何事啊?”   “让你替我送贺礼去云州大将军府啊。”   “为何?”他又不是管家,送什么礼啊,虽然他出自大家,但最烦繁文缛节了。   却听李湛道:“你小子长的英俊啊,我不派你去派谁去,再说了,张家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不知道我过来了,我得看看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呀。”   “是。”   **   “所以说,你说这个合适的人选是你自己?”映真看着他,又急切道:“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能这样呢?”   虽说前世他最后很平安,还登上大宝,但今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不能这样子就执着的认为他还是跟前世一样。   却见李湛摇头:“不成,我自己都怕,如何服众?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小半年,我四处走访,都没有任何破绽,好不容易有个漏洞,我怎么能不去?”漠北人每年都要过来抢东西,今年没过来,怕是憋着一口气,到时候只怕抢的更厉害。   甚至大月国谋了很久的脱离宗主国,入住中原,怕是指日可待了。   大齐的开元帝已经老了,毫无斗志了,继承人也未定,而大月国虽然国小,但是他们骁勇善战,比漠北人有头脑,利用丝绸之路的开市赚了不少银两,早已不是那个贫穷的大月国了,且从罗刹买了最厉害的火器。   他们正生机勃勃,而齐朝却垂垂老矣。   再有个漠北在旁虎视眈眈,李湛如何能够不急。   他决定了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映真什么都没说,只塞了一块肉干给他,“肚子实在是饿了,就拿出来嚼巴,你这个小傻子总是因公忘私。”   小傻子?好可爱的昵称,李湛抱着她转了个圈圈,“放心,保证会把事情办好回来的。真真大人,今天——”   映真捶了他一下,“不成,这次先欠着,等你活着回来,咱们俩再亲香,否则,你别想。”   李湛带着一脸失望,却又很强的求生欲走了。   也很黑,王大坐的马车换了三次,才到目的地,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臃肿的女人妆扮了,李湛如鬼魅一般跟着。   王大进去的时候,是被蒙着黑布进去的,和他同行的有十余人,守的严严实实的,连苍蝇都没有办法飞进去。   ……   等了三天,王大才出来,一出来就被人敲晕了。   ……   随后隔了几天,又送了一批人进去,这些人取下黑布那一个刹那,都不敢多看,全部低着头,李湛就混在其中,他们被带到一个地方,给一把锹就没日没夜的挖。   他们挖的同时也不停有人过来看,李湛原本想着难道是挖什么矿吗?还是挖什么宝藏。   后来才知道错了。   地上汩汩流动的是“石液”,“燃之极明”“水不能灭”“性质暴烈”、火速迅猛,尤其是做“引火毬”和“蒺藜火毬”等火器,他还记得“毒药烟毬”的配方就有这个。   正惊讶,却见有人团团将他们围住,领头之人,不是沙峰又是哪个。   “听说我们这里面混进来一个奸细,我倒要看看是谁?”他声音忽然尖细起来。   李湛暗道,王大已经被他秘密藏起来了,不可能有人知道,那么沙峰到底是从哪儿知晓的呢?   正想着,便有人上前道:“首领,要不要严刑拷打?”   却听沙峰嗓音又变粗了,“杀无赦,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已经得到线报,皇太孙混入其中,她面前的这些人相貌平庸,皮肤黝黑,很难分辨,她是可以拿这个皇太孙做诱饵,听闻他还挺得宠,齐朝的老皇帝对这个孙子是疼入骨髓,他父亲更是为了让他自由,宁愿自己死。   若是拿这个皇太孙做诱饵,肯定不少人来营救他,不惜一切来救他,可是她偏偏不愿意,这样的人要是死了就好了。   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她的姐姐就能安享荣华富贵,男人无数,而她却要隐姓埋名,性别都要改了,这种宠儿,她都不要给机会让他们活下去。   李湛余光暗暗看着沙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了她,沙峰倒是惜命,“退下,你们都退下。”   “不,我们一起死啊。”   沙峰耳边轻飘飘的过来这句话,她的喉管都已经快被人抠破,本来还以为他只是挟持他,却没想到她遇到一个疯子了。   “你,你,我放你出去。”哪来的疯子,她可不想死啊。   李湛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我们一起死,我根本不想出去了。”   本来方才还胜券在握的沙峰一下就慌了,李湛趁机放了一颗信号弹出去,方才还不敢上前的士兵,立马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忌沙峰的死活,李湛却把沙峰推到前面,倏地一下遁入无形之中。   连沙峰都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但是这个地方不能要了,既然不能留下为漠北所用,那就炸了吧。   只是一车车箱子的金子从天上散落,所有人哪里还听沙峰的话去炸,他们本就是被逼迫而来,现在为了金子一个个更是疯了。   哪有功夫去炸石液。   此时映真刚沐浴完,樱桃替她擦拭好身体之后,映真还未换上寝衣,就见李湛脏兮兮的跑回来了,她很是惊讶。   李湛却摆手,“石液被我发现了,是运去漠北做火器的,我让人围了起来,哎呀,好不容易逃回来的。”   “逃回来的?”映真连忙关心的看着他。   却见他道:“别管这个,今天真真大人是不是要亲香我这个小傻子?”   映真愕然,敢情你这么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呢? 第70章 雪人 雪人   回到家中, 吃着热饭菜,李湛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一样,他跟映真撒娇:“浑身暖和的很, 真真, 你想我不?”   映真又盛了一碗面汤给他:“先吃吧,你呀, 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我都要被你吓死, 常在路边走, 哪能不湿鞋呀, 你自持武功在身, 便以身犯险,你若是真的去了, 倒是干净了,我可怎么办?”   看他埋头在吃,她又忍不住道:“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平时比谁都耳朵尖, 现在说这个就装蒜。”   李湛“嘿嘿”一笑,“看你说的, 我是觉得你手艺太好了, 所以多吃点呗。”   “你怎么不回答我?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映真有点不满。   李湛有点心虚, 他放下筷子, 讪讪的, 跟个做错了事的大男孩一样, 手足无措。   一看他这个样子, 映真哪里还苛责他,“得了,你先吃吧, 我这就去休息了,你吃完了,也早点睡吧。”   李湛却怕她跑,一把抓住她,“不要。”   “什么不要?”映真要抽回自己的手。   李湛当然不让:“就是不要走嘛,真真,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就是想早点办好事情,然后就带着你回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映真是很不适合这里的,倒不是说这里的环境多么恶劣,主要是这里的人没有说的上话的,连条像样的街道都没有,十月份就入冬,连门都不能出,他的真真可受苦了。   他若以真实身份示人,没准待遇很好,可偏偏现在还没到时候,只能这样委屈人了。   映真可不觉得委屈:“你不能这样,许多事情徐徐图之才是真,否则不是每次好运气都能够眷顾你的。咱们大老远来了,就要把事情做好,你看看我,来这里之后脸都长胖了,在宫里才折腾人呢,每日清早要请安,什么时候都不能错,就是和你多要一次水,整个宫里都知道,没孩子还天天被人盯着肚子,还不止是我,你看母妃,母妃近来也心宽体泰了不少。”   “所以”她看向他,“你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冒进了,知道不?”   李湛爽快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哦,对了,真真,你说过我回来就和我亲香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还惦记这事儿呢?映真无奈点头:“好,答应你就是了。”   李湛捂嘴直笑,上了床就把他的真真大人扑到床上。   而李湛的折子通过八百里加急已经传到了开元帝的案前了,他老人家一听说是云州过来的军情,半夜没心思和年轻的妃子折腾,打开一看,勃然大怒。   他没想到大齐的人居然帮助漠北人在运石液,人家造出来的石液转化为火器,再来对付大齐,而开国公父子这些年居然懵然不知。   “是真的不知道吗?”开元帝不相信。   还好他当时虽然不舍,可是还是听孙子的话给了一支调令权,否则,他难以想象,如果开国公父子真的反叛了,孙儿可如何是好。   他当即又传一封信过去,让开国公父子全权听李湛安排,又怕这二人不满,又作主封了张尧为御前行走,累加銮仪卫统领。   张尧这一升官,越发让众人羡慕嫉妒,也不少人开始巴结他,宫中皇子虽然不至于表现的那么过分,但连八皇子这样的冷面王也去张尧那里当了座上宾。   宫中女眷们也议论纷纷,杜娇娘因为生了儿子,转眼又怀了一胎,春风得意的很,偏正妃上官淳宁虽然也生下一女,但伤了身子,听说是再也不能生了,杜娇娘这个侧妃又年轻漂亮,即便有些娇憨,撒娇弄痴的,但肚子争气,六皇子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多看她几眼。   六皇子一向不跟女眷说起这些,但是想起张尧的妹妹嫁到平章侯府去了,而平章侯府又跟杜家是老亲,他便多问了些关于张家和侯府的关系。   毕竟,最近张尧升官了,可有个人在大家都没注意的地方也升了官,这就是平章侯苏润,此时,他已经任羽林军统领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差事啊。   皇子不能随意结交外臣,尤其是几个皇子被圈禁之后,他们更不敢冒头,但不敢冒头不代表就真的做个什么都不关心的人,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听闻张尧有个妹妹好似嫁给你们老亲平章侯府去了吧?”   难得六皇子跟她说这些,杜娇娘此人平日不管这些事情,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想说,主要是她不是正妻,六皇子一般来这里看她也只是问问孩子,然后二人在床上度过。像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对正妻说的,杜娇娘心想,孩子果然让她站稳了脚跟。   既然六皇子愿意跟她说这些,她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又要让他有点儿念想,故而便道:“是,他妹子嫁给了苏家三房的那位举人公,说起来还是他高攀了。”   “哦?”六皇子不解,“何出此言?”   杜娇娘便道:“你不知道苏家嫡庶分明,很讲究那些,张侍卫的妹子原本是开国公府的大小姐,而苏家那位是庶出,只不过才学出众,故而受到长房青睐,就这样,听闻二房都很不满,还好三房还是坚持这桩婚事,如今可好了,张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们家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   六皇子不动声色的问:“二房是为何不满?”   二房不就是苏润这一房吗?平日看苏润还真的不像这种人,苏润此人仪表堂堂目光如炬,办事也是从不徇私,他长子曾经迟到过一次,当众被抽了三十鞭,无人再敢跟他对着干,不像是这种见不得旁人好的人啊?   但杜娇娘却有自己的理解,“倒不是旁的,就是因为嫡庶,二房对庶出的都不好,就像八皇子侧妃原先是庶出,三姑娘总不喜欢她,可四姑娘明明没有五姑娘好,她却偏偏对四姑娘更好。”   居然如此吗?   这么说起来,也难怪苏映真嫁给李湛,平章侯府那般乐意了,可能就是因为李湛是正嫡。   所以即便李湛如今疑似被流放,平章侯府依旧看好……   不过杜娇娘的话六皇子也没有全部信,他又温言安抚几下,便出去了。   现在他们都没想到张尧的升官,其实是给变相的人质罢了。   远在太平县的李湛却体会知道了,但他听了沈睿的话,又摸了摸头,不禁道:“你的意思是开国公父子对我极为忠心。”   沈睿点头,“在标下说明来意之后,他们的样子不似作伪,开国公世子跟标下托出,他们之所以如今监测不力,完全是因为史老将军过世,这是军中一员猛将,专门负责情报。”   史撙老将军过世了?这个消息瞒的够紧的啊。   他扶额,“难怪我看这里都成筛子了,原来如此。史撙是伐北名将,开国公年纪大了,依仗他比依仗开国公世子还多,皇上对他也是十分看重。”   沈睿可开眼了,“那开国公父子也是守在此处多年,不能因为一个史撙就放松警惕啊,此话还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呢?”   “不会。”只是史撙过世他是真的不知道,明明他们身边是有他的眼线的啊。   此时,他又想起自己深入虎穴那次,为何计划差点暴露,到底是谁泄密的呢?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在一旁,沈睿此次收获颇多,以前他虽然随父亲学过不少东西,但实际和纸上谈兵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而李湛在想,既然开国公父子还算听话,那他的事情就好办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压制大月国,重新树立齐朝之威严的。   但显然只是言语恐吓没用,漠北人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   “沈睿,再交给你一个任务,抓到沙峰。”   是的,沙峰居然逃脱了,此人极其擅长易容,太平县人员稀疏,如今大雪覆盖,极难寻找。   沈睿领命,“您放心,各处关口都设有人在查,他个头总不会变,我绝对不会放过。”   ……   李湛的公事繁忙,映真自己也没闲着,她今日一时兴起,在门口让人堆了个雪人,还从屋子里拿了顶李湛的帽子替雪人戴上,一个人偷着乐。   “少奶奶,您这是堆的咱们太爷啊。”素馨捂嘴直笑。   映真笑道:“不是,就只是把他的帽子戴在上边了,你看是不是挺好玩的。”   素馨看到天难得不下雪,倒是不好再劝少奶奶进门,难得在门口玩玩,反正四周都有守卫把守,倒也无所谓。   她是从小看着映真长大的,知道姑娘虽然在云州这种艰苦的地方,但是因为有夫君疼宠,日子过的极舒服,以前在家都不敢随意堆雪人,生怕被人说她贪玩,不端庄,日后当不好主母,现在成亲了还能这般玩,还能有这样的童心,真好。   “姑娘,奴婢跟您端点参汤茶过来。”   “嗯。”   反正她现在还透透气,等会儿又要关在家里好几天不能出来了。   素馨这一去去的倒是有点久,过来的时候映真还问她:“怎么来晚了?”却没想到素馨没有做声,她回头一看,察觉不对,虽然脸和衣服都是素馨的,但是素馨和她几乎是朝夕相处,她身上的气味和身高并不是眼前此人。   就在她来喊莫嬷嬷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 第71章 喜欢(二更) 喜欢(二更)……   黑夜, 四周只听得见“滴滴哒哒”的水声,回声很大,仿佛是在岩洞中, 黑漆漆一片, 什么也看不到,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映真伸了伸脚, 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缚住了,已经不能再动弹了, 她嘴里也被塞了一块布, 肚中空空, 发出“咕噜”声,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能盼着天亮, 也许天亮了,就可以想办法逃出去了。   她在想,到底是谁掳走了她呢?那么快的速度就换下了素馨,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她们府上戒备十分森严,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人, 也许级别一点儿都不低, 甚至还在里应外合,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身边的人, 那么到底是谁呢?   在天快亮的时候, 映真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但她却一直保持的十分清醒。   终于, 一步一步,听到了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映真微眯着眼睛不敢睁开,但她确定是谁了,就是银灵公主,漠北公主的妹妹。   出乎意料的,她递了一块胡饼给她,“给你。”   听起来汉话说的很熟悉,映真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解开我一只手,成吗?否则我没有办法吃东西。”   本以为她会不耐烦,甚至打骂她一顿,但是出乎意料的,完全没有,银灵公主默默解开她一只手,映真看了她一眼,掰了一小块胡饼放在嘴里。   她慢慢开始退下自己的络腮胡,用雪水洗去自己的脸,本来面貌露了出来,她生的并没有她姐姐漠北公主那样冶艳,容长脸儿,眼睛就比绿豆大点,皮肤倒是白皙,仅仅只能算得上是端庄罢了。   映真却道:“原来你是位女子,其实你的本来面目这般好看,为何要伪装成男子呢?”   “嗯?”银灵还是头一次遇到夸她生的好看的,她就是因为生的不算好看,所以被父王扔在了这个鬼地方。   她有点飘了,“你觉得我生的好看?”   映真认真点头,“你确实生的很好看,只不过你作男人这样把头发全部梳上去,自然就不好看了,若是你有梳子,我会帮你梳我们在闺阁里时常梳的百合髻,你是很适合的。”   “对了,你皮肤白,若是挑胭脂红的衣衫,用白色的珍珠线滚边就更美了。还有我曾经见过一位从漠北过去的公主,她穿的那种红色,我们中原人未曾见过,若是有机会我要调色画给你看,她的那种红色也很适合你。”   银灵公主愤恨道:“那是寰红色。”只有漠北皇室之人才能穿,而她从小就被送往齐国养父这里养着,漠北皇室专用之色她当然不能用。   自然,她也不会怀疑映真知道她是漠北公主,因为漠北皇室的人都不清楚,她怎么可能清楚?最多只是知道她是漠北的探子罢了。   映真好像没听到她的语气似的,还笑吟吟道:“原来叫那种颜色呀,是真的好看,不过我跟你说漠北那边的人可不怎么讲究。”就跟小姐妹分享秘密一样,说完她又捂嘴,“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怕是从来都没去过漠北吧。”   银灵公主语气硬邦邦的,她的任务办砸了,不仅没成功把石液运回去还打草惊蛇,听说云州府府兵,已经要集结到边境了,她挟持映真主要是听从上边安排,据说怡亲王最宠爱这种正妃,不管去哪里都带到,至于对映真如何,她却有些心软了。   按照以前的想法,她该剁去她的一根手指,送给李湛,接着让李湛退兵,这样漠北和大月联合打过来,就有个缓冲了。   但是今天她心软了,尤其是在她夸她好看的时候。   从来还没人夸她长的好看呢,原来她做女孩子,也是这么漂亮的,而且她那么亲切,跟大姐姐一样,她要剁她的手,有点不能够啊。   但是想起这是敌国眷属,她还是狠心道:“赶紧吃吧,吃了还是把手绑起来。”   映真看着她,“你承受不住报复的?我说真的。”   “什么?”银灵公主不明白。   “我是说你承受不住被报复的,你若是动我一根毫毛,我夫君即便是下地狱都会找到你的。”她很认真的说。   银灵公主并不放在心上,自从她被送到齐朝做细作,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她抬着下巴看着她,“你凭什么这么以为?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我跟你说,男人我见多了,一时情意绵绵,无用时弃若敝履,尤其是你这样被掳走的,就是回去了,怕是也过的极为难堪。”   映真愣住,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一次都没有说过。   另一边李湛却已经暴怒,上官氏都没办法控制住,她看着儿子道:“你现在要冷静,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怎么救映真?”   “是我疏忽了,全部是我的疏忽,我以为我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却未曾想到居然是真真先出事。”   他十分后悔,甚至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想起当年在豫章的时候,他母妃没空照看自己,乳母对他很尽心,他说他很喜欢这个乳母,却未料到乳母忽然发疯,说他八字不吉利,是个克父克母的孩子,日后身边所有人都被克,他要是说喜欢别人,那个人就会倒霉,这话被他父王听到,父王当即处死乳母,父王说乳母只是因为他们全家被圈禁在豫章,在途中她家人因为长途跋涉病亡,所以心生怨怼,可是他后来发现事情一一灵验了。   他对父王表达孺慕之情之后,父王过世了,他看到小猫儿说了句喜欢,小猫儿过了一天便死了。   这一切都决定了,他不敢说出这句喜欢来,尽管他知道真真多么希望他说出这句话,可他就是没说,就是怕她和父王还有小猫一样没了。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他后悔原来自己从不说喜欢,可映真还是陷入危险境地,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就对真真说他喜欢她,他真的非常喜欢她,想必她会多么高兴啊!   可现在……   他沉着下来,一定要找到真真,相信那人也没跑远,他要亲口对她说,他很喜欢她。 第72章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什么话都……   这是靠近云州的一个小镇, 镇上的雪被铲的干干净净的,马车走在这里仿佛在万籁寂静之地成了巨响。   很快马车停在一户陈旧的房舍前面,角门有位老妪开门, 她包着头巾, 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手里还拿着笤帚。   “鱼婆婆, 您怎么还在清扫啊?我不是说了好多遍了,替您还雇了人吗?”   鱼婆婆则笑道:“她们年轻, 觉多, 不像我老婆子觉少。我就起来活动活动, 丫丫, 你不要替我操心。”   银灵却拉着她的手认真的道:“婆婆,我怎么能不操心您, 当初若非是您,我怕是命都没了,丫丫一辈子感激您。”   正说着, 一大群萝卜头出来,围着银灵叫丫丫姐姐。   映真在后面看着, 她还从来不知道一个计划毁灭大齐的人, 却还有另一幅心肠, 赡养了这么多无父无母的小孩。   银灵梳着百合髻, 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未出阁小姑娘, 她高兴的跟鱼婆婆介绍道:“婆婆, 这是我的朋友真真。”   鱼婆婆慈爱的看着映真, 见她衣衫有些褴褛,虽然料子看起来不错,但是人看着很憔悴, 连忙道:“哟,这姑娘看着气色不太好,是被冻着了吧,快进来歇歇。”   “进去吧。”银灵看着她。   看到映真点头,她蹦蹦跳跳很是高兴。   映真心里也庆幸自己居然逃过一劫,虽然银灵有冷酷残忍的一面,但她内心还是个小姑娘,看她这样活泼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到昨天早上她准备剁她的手指。   这个院子不大,但是雪扫的整整齐齐的,孩子们身上虽然都有补丁,可衣裳都是穿的暖和的,甚至于银灵还拿了五十两银子给鱼婆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五十两银子婆婆收着,像壮壮和虎子可以去读私塾了,一定要送去啊。”   厨下有个中年妇人,很是健谈,送了一碗红糖鸡蛋过来给映真,便对她夸奖道:“去年我们这里雪灾被困住,也是丫丫不知道从哪儿弄的白面吃食过来的,这孩子是个热心肠,我们这里的孩子全都是镇上的孤儿,要是没有丫丫,这些孩子啊……”   妇人没有再往下边说了,但是映真知道,没有银灵收养他们,他们大抵是活不成的。   这个世道,云州时常有战乱,可能死于马蹄之下都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她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她知道若是漠北公主是肯定不会被自己说服的,恐怕会杀了她主动挑起战事。   映真拔下头上的一枝金簪递给鱼婆婆:“这也是我的心意,你们拿着吧,孩子们要吃要喝要长大,一点钱是不够的。”   鱼婆婆连忙摆手,死都不拿,“姑娘,咱们的孩子都很懂事,平日里哪家有什么活,他们大点的能出去干的都出去,我虽然老了,但是有丫丫给的钱,都够用的。”   这是丫丫的朋友,她不想要这钱,好像她们在说这些朋友就是为了钱一样。   这个宅院是丫丫买下来的,她们一家只不过当年施舍过一个馒头给丫丫吃,现在能有这个宅子,能有银钱,已经是托她的福了,更不想让她看不起。   银灵也笑:“不必了,我经常拿钱过来的。”   中年妇人嘴快,很快就道:“丫丫每次自己都舍不得吃一次肉,偏偏把钱都送到我们这儿,有一回走到门口人都晕了过去,请大夫来,说是平日吃的太素了。”   “是啊。”鱼婆婆一脸心疼的看着银灵,“我们这些人都是漠北鞑子打过来时跑过来的,家里男人都死了,若是没有丫丫,这几年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过过来的。”   漠北的人时常过来齐朝这边杀人抢东西,云州离边境远,时常来不及防备,就被抢了。   中年妇人恨声道:“奴家家里原先是开酱油铺的,生意好的很,若非是那该死的漠北人跑过来滥杀无辜,我们也不会逃离到此,家破人亡。”   这些人原本的日子也过的极好,至少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现在家破人亡,蜗居在这个镇上,哪里甘心。   银灵公主很是沉默,她从小是被齐人养大的,养父意外过世,齐人不嫌弃她,给了她很多温暖,但是作为漠北人,她也真的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只要她完成好任务,假以时日,漠北统一中原王朝,她恢复身份指日可待,绝不是一句空话,父王也会更器重她这个女儿,而非她的姐姐漠北公主。   可她除了漠北的银灵公主这个身份之外,其实和漠北什么联系都没有,她吃的饭喝的水,甚至从小认字,全部都是学的齐朝的。   在这里她就是丫丫,和漠北的银灵公主没有任何关联。   映真安抚道:“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她的话不是安慰,前世的时候李湛平定漠北大月,可谓是千古一帝,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皇后,潜心修炼,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喝完红糖鸡蛋,银灵又陪同这里的孩子玩了一会儿,才过来。   妇人和鱼婆婆还去准备饭菜了,难得来的是丫丫的客人,她们不愿意在客人面前失礼。   “我养着他们五年了,豆豆和芬芬俩个人最是胆小,她们最喜欢我陪她们睡,虎子胆子大,是个好哥哥,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会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了,壮壮那小子脑筋聪明的很。”   映真不是很明白:“可你为何要这么做呢?你不是齐人,你甚至多次想挑起战事,可为何又养着齐人呢?”   银灵怔怔的摇头:“因为她们对我好,都不是坏人。”   哎,映真见她摇的头发都散掉了,连忙替她重新倌住头发,“这样就好多了。小姑娘就是要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才好。”   “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会替她梳头发,会关心她小日子来了方不方便,甚至还担心她的终身大事。   映真默然,“我是觉得你原本的生活可以过的更好的,我们虽然萍水相逢,可我总希望你过的好的。”   却见银灵公主没有再说话了。   午膳吃的很丰盛,鱼婆婆做的酱油鸡听说是一绝,银灵得意的跟她介绍:“这道酱油鸡啊,只要是人吃了都说好吃,鱼婆婆可是久久不做一次的。”   “那是我有口福了。”   用完膳,得知她们要走,鱼婆婆不舍的要送她们离开,并一再嘱咐下次让银灵公主不要再送钱过来,自己过来就成。   银灵公主却道:“您放心,我年轻,赚钱比你们容易,你们还是好好的在这里,我过些时日再来,即便我不来,也会托别人带东西给你们的,虎子要的小木剑,豆豆要的米花糖,我都会带来的。”   ……   依依不舍的离别后,银灵公主驱车到了小镇之外,在这里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有重兵围住,映真看了银灵公主一眼,她笑道:“你走吧,我知道怡亲王肯定在那里等你。”   但是她还是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一起从马车出现。   对面站着李湛,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今天才找到线索,便跟着过来,他立在马上,看到映真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放开她,我给你一条活路,否则杀无赦。”   银灵公主朗声道:“好,我放开她,但是你必须给我一匹马,我要往东边走三十里,没人我再走。”   李湛却不接受讲条件,“你以为你能够走吗?”   他从来都是以快著称,若非为了映真她早就不耐烦了,尤其是这个银灵左边居然没有任何防备,他早就发了快箭过去,银灵立即瘫倒在地。   映真落入李湛的怀抱,银灵嘴边带血,却笑了出来。   “这世上为何非要分齐人和漠北人呢?又为何这么晚才让我遇到你这个好姐妹……以后,鱼婆婆那儿——”   映真点头:“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她知道银灵公主这一路都在露出破绽,就是想让李湛能够找到,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人是个可怜人,能够因为别人一点点的好就肝脑涂地。   回程的路上,李湛结结实实的抱住她,又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真的没事吗?”   “无事,就是银灵那里,你好好的把她安葬吧。”映真抿唇。   看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李湛还吃醋,“你想她做什么?她就是挟持你的人,没有她,你哪里会受这个罪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怎么说呢,我还是有点心疼她的,她其实可以挟持我再回去的,甚至故意挑起战争,却因为我对她稍微好点就宁愿放弃了,她跟我说她很累了,反正回去了也没有人会对她好。”   李湛掏掏耳朵,又觉得不稀奇,“我也可以为你做一切的,谁让你这么好呢。”   他家真真大人就是魅力大,什么人都喜欢她,不不不,真真大人要停止散发魅力才行,否则他就岌岌可危了。   哦,对了,他还要说喜欢她。   他要牢牢的绑住她的心,却没想到他的真真大人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前我总纠结于你喜不喜欢我,现在我知道了,喜欢这件事情不是用嘴说的,老用嘴说喜欢的人心里可能并不喜欢。而你虽然不用嘴说,可我知道你总是有我的。”   李湛扶额,好你个小真真,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第73章 熊孩子(二更) 熊孩子(……   冬去秋来, 太平县已经和以前的太平县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这里发现了石液,大量迁入汉民过来, 李湛便在此处就地制造火逑和火炮。   再有大将军史撙过世的消息还是放出去了, 大月和漠北蠢蠢欲动,尤其是漠北的银灵公主死在了大齐, 更激起了漠北人的愤恨之情,战事一触即发。   这是一场必须要打的仗, 开元帝已经下令一切听凭怡亲王安排, 开国公父子二人不敢有异议。   但是在家里, 却察觉不出一丝紧张气氛, 映真正在厨房里跟李湛做糕点,她先把白玉糕从锅里拿下来, 再淋上桂花蜜,色泽好看。   “我还腌制了一坛珍珠李,你跟我拿出来吧。”   李子腌制的酸酸甜甜的, 她用牙签插了一个递到李湛嘴边,“喏, 吃吧。”   “哎呀, 这不是你们女孩子吃的吗?给我作甚?”他把头扭到一边去。   映真则道:“你干嘛呢?吃吧, 给你吃, 你就吃。”   李湛才吃了几颗, 又巴巴的看着金玉糕, “那块我能不能吃?”   “可以啊。”   本来就是做给她吃的, 又有何不可呢?   跟小猫偷到鱼一样的表情,他吃了一块,“咦, 怎么一点都不甜腻?真真,你用什么做的,这还是我经常吃的桂花蜜吗?”   “自然是得,只是我放的桂花少了一些,用的蜂蜜多了一些,故而没有那么甜腻,吃起来也更新鲜多了。”   “嗯,是真好吃。”   李湛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三叔和六叔他们奉命过来西征,老爷子是想他们来帮我,六叔好像也为了表决心,带了家眷过来,啧啧,可真狠。”   但是映真又知道李湛想表达的意思,老爷子老毛病又犯了,他还是希望儿孙们能够和睦相处,就跟当初他既希望二叔能有所作为,也希望他爹稳当当太子。   映真却道:“这人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就像漠北公主和银灵公主,都是漠北大王的女儿,一个千娇万宠,一个却从小流落异国他乡作探子,可谓是同人不同命。”   尤其是做了父母之后,才知道哪个孩子不是爹娘的心肝宝贝。   “好好的,你倒是又提起她了。”李湛放下糕点,“真真,等这次打仗打完,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他向往道:“也许有了孩子,我就更能体会那种感受了。”   **   六皇子一行人正在赶路,他现在是征西大将军左前锋,他三哥则是封了将军,但他心里很清楚,他是父皇培养的主力。   不过憋屈的是,这俩人都要在侄儿手里做事。   三皇子难免有些酸话,他是庄妃亲子,即便平日性情平和,也继承其母那种张扬的个性,同身边人道:“我一个叔叔,倒是不如他一个侄儿了。”   身边的人劝道:“那不是因为他才立了几个小功劳,没准您立几个功,那您也可以了。说白了,还是人家先来。”   但三皇子心中很清楚,老爷子是偏心太子呢,太子那时候多猖狂啊,什么都是头一份儿,老爷子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几乎都全部给了太子,什么都是头一份儿,他们这些做弟弟的只跟在后面拾点残汤剩羹。   明明太子已经被废了,侄儿却还这般得宠,他怎么能让一个小辈骑在头上。   反倒是六皇子无所谓,原本他和李湛年纪差不多大,那时候李湛还被皇帝亲自抚养,也比他们更聪明,常常他们要读三遍才会的,李湛一遍就能过,更有甚者,李湛还特别对老爷子胃口,不管老爷子多生气,李湛都能讨老爷子喜欢。   朝中说老爷子要立他为皇太孙,也并非空穴来风啊。   只是,他往后看了看,带着儿女过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其实上官淳宁也不算坏人,但是这对儿女实在是太黏着杜娇娘了,这样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原本娶了正妃,以为正妃能替他教养孩子。   却没想到,正妃明哲保身,并不主动管,一个杜侧妃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把俩孩子哄的什么都听她的,这样太危险了。   所以,他毅然把孩子带在身边,三哥怎么说他也不动如山。   他们大军到的时候,已经打过两场了,漠北人骁勇善战,又拿银灵公主之死大作文章,齐军胜了一场,另有一场打平了。   李湛前来会师两位叔叔,他穿着黑色铠甲,在阳光下,仿若神邸,煜煜生辉,三皇子和其在路上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侄儿大肆吹捧。   “怡亲王打赢漠北这两场实在是令我佩服不已,简直是以少胜多的典型。”   六皇子愕然。   他的表情李湛当然看到了,内心觉得好笑,又请他二人先点兵,这是应该的,不应含糊,只六皇子家眷李湛这边看了看没有女人,只有俩孩子,索性让他们去了映真那里。   一听说是去怡亲王妃那儿,六皇子莫名安心了。   映真这里来了两位小客人,倒是挺欢迎的,上官氏还对他们道:“你们父王也是忍心,这么老远的还把你们带着。”   六皇子的嫡子叫李玄,今年七岁了,正是猫憎狗嫌的年纪,平日就不听话的很,脸倒是生的白白净净,一幅聪明样,但是屁股是一刻都坐不住的。   他乳母姓白,闻得此言便道:“咱们六爷是慈父心肠,虽然行军中,也没一刻让三小爷偷懒的。”   李玄不高兴道:“父王都答应我了,我只要念完书就什么都可以做,你多嘴什么。”   映真见这个孩子跟小大人似的,倒是有些意思,上官氏虽说只生了李湛一个,但是他庶子庶女不少,但是皇家的孩子很少见这样的,装相都要装相点。   “玄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好让下人去准备。”   李玄见映真把他当大人一样,他挺了挺小胸膛,“不必,随意准备就成。”   他是说随意准备,但映真不能真这样啊,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在换牙,不能吃太硬的菜,她便让人做些软糯点的菜送过来。   但是这孩子真的是坐不住,一时去后院把花儿全部摘了,一时又把映真送过来的玩具摔了个稀巴烂,下人还都不敢说什么。   上官氏也不心疼,她还对映真道:“那是老六的孩子,能这么随身带着,说明是极其心爱的,咱们外人就不必管了,那些东西坏了就坏了,万万不可计较。”   “是,儿媳知道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自己的孩子,肯定早就打人了,但不是自己的孩子在,再怎么熊,还是和自己无关。   不过这孩子吃饭倒是极认真,吃了一碗还添了一碗,映真夸赞道:“玄弟居然不挑食,还真的是难得了。”   漱完口,映真让人拿了水蜜桃过来,亲自递给李玄吃:“这是太平县的特产水蜜桃,不比咱们平时在宫里吃的差,你尝尝吧。”   “七嫂,吃完我能不能出去玩玩?”   映真眼睛都不眨一下,“自然不行,现在外面都在打仗,你出去做什么,被人掳走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玄撇嘴,脸上的表情很是失望,映真只当没有看出来。   男人们在外打仗,几个月不回来都是常事,小孩子起初以为自家父王去个几天就回来,没想到过个七八天,却还不见自己父王身影。   这天吃饭,桌上有他最爱的红烧凤爪,他都没有什么胃口。   “嫂子,我父王何时回来呀?先生布置的功课,我早就写完了,想拿去给父王看呢。”   映真便道:“没有这么快会回来的,若不然你拿给我看看,嫂子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替你看看也是看得的,你且慢慢在这里好好学着,日后等你学好了,你父王也就回来了。”   这样的话白嬷嬷一天说八百遍,李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见嫂子也说陈词滥调,不由得又想往外跑,他跑的很急,映真怕他出什么事情,连忙让人追,还好这些人都是六皇子身边的得用之人,很快便把李玄抓了回来。   这小子开始哭起来,哭的震天动地,上官氏都难以忍受,直接避开了,上了年纪的人,真是听到人哭就头疼。   映真却不像别人让他闭嘴,而是把他拉起来,打水跟他洗脸,白嬷嬷他们也松了一口气,她们再怎么样,都是奴婢,是不好管教主子的,可上官氏和苏氏二人都是长辈,安抚孩子几句还是成的。   就在他们以为映真会安抚孩子的时候,却没想到映真直接拍了他屁股几下。   “不许哭。”   “你你你你你……”李玄震惊了,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打他。   映真缚住他双手,“你以为你一哭,想做什么都成了,告诉你,这府里我说了算。”   “那我告诉我父王。”李玄气的不轻。   “你去告啊,谁怕你父王,让他过来,看我怕不怕他。”   却没想到这孩子语出惊人,“你可以啊,不愧是我父王差点娶进门的女人。”   正要踏脚进门的六皇子顿住了,三皇子则一脸看好戏的看着立马变脸的李湛。 第74章 皇太孙 皇太孙   大人们都很尴尬, 孩子却不是这样,李玄看到他父王了就连忙跑过来告状,“父王父王, 这个女人打我, 你快替我教训他。”   六皇子却道:“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痒了。”说完还歉意的对映真道:“他被我宠坏了,你不要介意。”   方才映真听到李玄说什么以前她差点嫁给六皇子的事情就着恼, 看到六皇子难免有些尴尬,李湛却冷笑一声, “你这小子还挺熊, 你爹下不了手, 只管来找我, 我让你找不到出去的门。”   “王爷。”这说的也不像话,映真连忙道:“到底他年纪还小, 您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好在六皇子一向脾气极好,不怎么发火,只对李湛道, “先办正事,孩子还要劳烦侄儿媳妇。”   映真连忙道不敢, 李湛却很敢说, “六叔自己带了孩子过来, 倒是当甩手掌柜, 我媳妇儿我都不许她生孩子, 你倒好, 扔来一个熊孩子, 你自个儿带着去军营吧。”   好脾气的六皇子也没想到李湛这么敢说,三皇子更震惊的是他居然不许自己的王妃生孩子,这是什么绝世大奇葩。   “去就去, 我早就想去军营了。”李玄哇哇大叫,喊着要去,六皇子听了更是头疼。   这三人回来是有正事,还好不能久待,六皇子拉了儿子在旁的地方道:“父王跟你说过什么了?你来这儿就得听你王嫂的话,不能任性,否则,还是让你回去京城去。”   回京他当然不要,但是他想念杜侧妃了,“父王你为何不把杜侧妃带着来?她好歹能陪我玩呀,在这里都没人陪着我玩。”   “怎么就天天想着玩儿,你得好好跟着先生读书,日后咱们府上还得靠你撑起来呢。”他母妃虽然是宠妃,但是家世低微,他母舅家也并没有很出众的人才,谁都靠不住。   王妃现在虽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但是几位侧妃都有儿有女,谁会真心待李玄呢?   还不是都得靠自己,六皇子心中想着。   可嘱咐儿子的时日不多,李湛很快就差人过来喊他们前去议事,六皇子不敢耽搁。   男人们来去匆匆,这李玄还是落在映真手上了,李玄的妹妹叫妙真,倒是和映真同一个字,她性情很活泼,一口一个王嫂,喊的那叫一个欢,相比较起她哥哥跳的欢,她就要识时务多了。   “这个叫什么,王嫂?”   映真见她拿着的是一个变脸脸谱,便笑道:“这是你王兄去蒲州带回来的,这个你可以按下面的开关,一按就出现一个不一样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这个给你玩。”   妙真连忙谢过,李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屑。   那边上官氏传话过来,要请妙真过去用膳,六皇子的两位孩子,上官氏生怕儿媳妇太费神,便让小的过去,让映真照顾李玄。   一人照顾一个,不至于一下子照顾不过来。   妙真一走,映真见素馨前来道:“王妃,咱们这边也要准备用膳了。”   “嗯,你让人摆膳吧。”   这一顿只有李玄和映真一起吃,其实要随便哄孩子是手到擒来,但是要管好孩子是很不容易的。   “明天是学这些是吧?”她拿出一本《论语》翻到一面指给他看。   李玄漫不经心的点头,“是啊。”   “那我们提前温习一下吧,明天念就轻松多了,来,我和你一起背,咱们看谁先背完,好不好?”   “你陪我背?”李玄有点不敢相信。   他父王好像都从来没有这样,即便父王是对他最好的人。   映真含笑看着他:“对啊,背完了,我就带你到院子里玩,这里是你王兄之前在此跑马练剑,还有些梅花桩,很有意思的,哦,对了,还有一匹小木马。”   能够出去玩?李玄眉飞色舞的答应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背,往往映真会背的快一些,背完,她就做针线活,做的是一个双层的汗巾,正在缝合。   他很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隔汗巾啊,等会你要是玩的流汗了,就把这个搁在背后,你看,这是一个拉的布,是放在衣服外面的,抽出来就成了。”   原来是给他做的啊,李玄不禁想,她人还真的不错!   这还是头一次李玄这么安静的坐着背书,背完之后,带他出去在院子里跑跑马儿,恣意畅快的很。   “玄弟过来,我替你擦擦汗。”   李玄跟兔子似的跑过去,映真便替他擦汗,又把隔汗巾放在他背里,小家伙享受的很。   “玩一会儿了,咱们就回去,今日我让小厨房顿了牛骨汤,喝了咱们长高点。”映真笑道。   “好。”   ……   白嬷嬷等人很难想象自家的小皇孙,居然在认认真真的读书,这孩子很聪明,但平时屁股就跟长了刺一样,总也坐不下来,现在倒是知道先好好读书,而不是总想着跟先生捣鬼。   吃饭也不会总挑食或者不吃,只想吃点心,饭菜什么都吃。   难得的没有以前那么心浮气躁,知道见到长辈问好,也变礼貌了不少,以前她们这些下人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上次她替这位爷不过是端了洗脚水,人家还会说辛苦了。   她这个乳嬷嬷可真是感动呀。   别说是白嬷嬷,就是过了三个月再回来的六皇子都觉得儿子变了许多,在餐桌上用膳也乖乖吃完,吃完还要主动去背书。   李湛“啧”了一声,“你小子转性了?”   “王兄,我是要和王嫂一起背书,所以就要快点去。”这个王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娶到王嫂那样的女人。   其实王嫂对自己还没有那个杜侧妃那样讨好,杜侧妃会用手帕做成小老鼠陪他们玩,还会拿很多小玩意儿来给他们玩,唯一不要求的就是学业,她从来不提这些,只说他们身体好就成了。   杜侧妃当初和身边的人都不一样,他是六皇子唯一的嫡子,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他要文武双全讨父王喜欢,所有人都是对他有所图,猛然出现一个杜侧妃,她从来不图什么,会专门陪着他玩,对他是真好。   可慢慢的,他和王嫂相处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真正对你好的人,是默默关心你,妥帖的知道你心中所想,陪着你一起努力。   他难道真的就是个坏孩子吗?不是,只是他母妃早亡,父王妻妾又多,分给他的功夫就少了,可每次只要他闹事,父王就会更关注自己,这是他想要的,还有每次只要他一闹,大家就不会跟念紧箍咒似的让他做这做那了。   可是根本都没人知道自己缺什么,自己在想些什么。   可是王嫂知道,她知道自己流汗很多,所以容易风寒,下人们怕出事,所以不让他出去玩,但是王嫂会替她隔汗。   她会让自己多读书,读书才懂更多,谁都喜欢有学问的人,要真正让别人看的起你,你就要事事都强过别人才行。   不仅仅是为了爵位,而是为了告诉别人自己是真的有这个实力,打铁还需自身硬。   晚上,六皇子专门问儿子,“怎么你懂事这么多?”   李玄撇嘴:“那当然是因为王嫂告诉我,如果我表现的太坏了,日后别人什么坏事都能推到我身上来。”   这个解释,有点那么厚黑了。   但是六皇子还是很高兴儿子变得懂事了的。   “父王,您明日又要很早就走吗?”李玄有几分舍不得。   六皇子笑道:“是啊,不过很快我们大概就能班师回朝了,没多久了。”   这场战事之残酷,空前绝后,还好李湛此人料事如神,大月国和漠北也并非完全铁板一块,他是一边挑拨,另一边残酷打击,开国公俩父子二人原本就是忌惮他们皇室之人,生怕他们指手画脚。   但李湛先是通过开元帝搞定了开国公父子,这俩人几乎全部听他的,李湛处事公平,完全说的上话,没事时,便找将士们谈天说地,还说自己是曾经兵马大元帅苏嫣的太孙女婿,唬的人家一愣一愣的。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确实不同。   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在他眼中解决起来很简单。   他为有这样的对手感到骄傲,但同时,他也能从中看到自己的优点,比如更能掩饰自己的情绪,更知道怎么平衡各方势力,还有他是开元帝的儿子,天然就比李湛能够多一份支持。   映真这边看着刚和自己温存完的李湛,抱着他不停的撒娇叫“宝宝”,李湛很受用。   “真真,你现在是越来越娇了,你这样,让你男人怎么离的开你呀?真是的,小磨人精。”   “什么小磨人精,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吗?现在还装?”   她还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战事什么时候能够完呢?最近经常照顾孩子们,倒是有些想孩子了。”   她是有感而发,李湛却认真道:“快了,等我册封为皇太孙不就行了。”   啊?映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确定自己要是皇太孙了?”   李湛自信道:“舍我其谁,为了真真大人,我也要拼了,否则六叔贼心不死把你抢走怎么办?” 第75章 抢了风头(二更) 抢了风……   开元帝自继任以来, 每二十年改一次国号,此次更是隆重,更逢皇上万寿节, 五皇子和八皇子便替皇上筹备此事。   今日回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八皇子微微喝了一点酒,回来的时候有些微醺, 他很快就去了映兰房里。   映兰头胎生的是女儿,二胎刚生了儿子, 她如今极为受宠, 父亲苏朝因为有她这个女儿, 已经外放金陵那等油水充足的地方做四品官了, 就连她生的儿子也极为受宠。   “老二今日如何?”   “多谢爷记挂,今日吃了奶, 奶娘说他劲头足的很。”提起儿子,她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她想着才两岁的女儿, 又道:“不知玉儿那孩子如何了?有没有吵着母妃。”   她的长女也是府里的第一个姑娘,正妃范文君见她受宠, 先是想把她刚生下来的儿子放在膝下养着, 被八皇子回绝之后, 又想让女儿过去, 映兰遂求了陈昭媛, 这陈昭媛也是深宫寂寞, 有个孙女陪伴左右, 倒也是极好的。   八皇子笑道:“母妃自然极喜欢咱们的女儿。”   咱们的女儿,此话在映兰心中泛起涟漪,她深知八皇子子嗣不多, 但是对嫡庶很看重,说来也奇怪,这些人自己未必是嫡出,但却又无比尊崇嫡妃和嫡子。   他虽说是喜欢自己生的这个儿子,但是却又比不得对王妃生的那位好。   “母妃能够喜欢咱们玉儿,妾身也是极其高兴的。”   她平时很少问外边的事情,今天却突然问道:“大军是否快要到了?”   八皇子方才还闲适的状态顿时紧绷起来,“应该还有个把月吧,没有这么快。”大军打胜仗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此次大军不仅在大月国驻军,连漠北也对大齐称臣,还收缴了漠北不少火器,这样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皇帝越发高兴。   做成这件事情的人,他知道,便是他那位大侄子李湛,皇帝最心爱的孙子。   还有他的两位兄长,三皇子和六皇子,这二位,三皇子虽然居长,但是他为人憨厚,皇帝并不看重他,他那位六哥却是增加了军功。   这于他而言十分不利,他舒了一口气,又笑道:“今日先歇着吧,明日早些时日我还要去礼部。”   映兰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察觉到八皇子不悦,这一夜,她伺候的越发用心,因为她知道孩子才是女人站稳的根本。   次日再去范文君那里请安的时候,范文君心情不是很好,尤其是看着油光水滑气色很好的映兰的时候,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映兰却很恭敬,这更加让范文君一个拳头好似打在了棉花上。   方侧妃也大着肚子,她生的如秋水袅袅,但是性情却并非长相那样,而是略想古板,小小的年纪,倒是时常板着脸,进门的时候爷宠了几天就撩开手了,如今后院里还是苏侧妃最为受宠,更加让她警惕的是,她生了儿子了。   “王妃,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走了。”方侧妃显然不愿意一直待在这里,她们也是有品级的,论实权,王妃的爹还比不上她的兄弟们呢!   束嬷嬷便笑道:“方侧妃,也不是咱们王妃要留人,实在是有事。”   有什么事情会找上她们?映兰疑惑。   只听范文君道:“父皇万寿节礼,贵妃庄妃上了年岁身体有恙,正让咱们母妃随和妃娘娘一起协理,这可不,你们是知道的,母妃那儿还有个小皇弟,又多添了苏侧妃的玉儿,母妃一时走不开,所以便让我去,可怜见的,我就想起你们来了。”   方侧妃心里已经不屑了,谁不知道范氏是个把权利抓在手中从来不放的人,生孩子都不交出来,现在哪里会放权,也不过是故作大方罢了。   她一听便摸了摸肚子:“王妃,妾身肚子这般大了,又时常疼,恐怕不能操劳,还是王妃去做吧。”   范文君笑道:“我自个儿是能去帮和妃娘娘,但琼仙宫那边要派个人过去帮忙看看,既然你不能去,就让苏侧妃去吧,正好,怡亲王妃是她从姐。”   原来早就定好人选了,方侧妃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她家中有个兄长也在征西大军之中,便笑道:“妾身看苏姐姐可以,怡亲王此番立了大功,怡亲王妃水涨船高呢。”   映兰脸上在笑,心中却不认为那么回事,想想曾经看电视剧里年羹尧多么嚣张跋扈,可后来呢,还不是被治的很惨,功高震主未必是一件好事,再说了,苏映真嫁过来这么些年都没有孩子,怡亲王继承皇位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儿子怎么能继承大统呢?那不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吗?   尤其是李湛还不是怡亲王,日后下场只会更惨。   她虽则应下,但也只是随意询问,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侧妃,不好多做什么,和妃也不放心只交给她一个侧妃,亲自让儿媳妇上官淳宁过去看。   上官淳宁自然负责的妥妥当当的,同时,她也有些忧心,当年六皇子执意带一双儿女去边关,连她婆婆都对她似乎有些埋怨,认为她是假贤惠,所以六皇子不得不把孩子带着,现在他们回来,她这个嫡母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再者后院还有个杜娇娘,因为她生了俩个儿子,江侧妃的长子却夭折了,现在后院孩子生的最多的便是杜娇娘了,还不知道等六皇子回来后,她又如何作妖,她这个做正妃的处境会不会变坏?   比不得宫里女人们这么多想法,映真正伏在李湛膝盖上休息,李湛用毛笔要在她脸上画一只小花猫,映真便把脸埋了下去。   “真真,你都挨在我哪儿了?”他有点难受的看着映真。   映真这才发现自己的发髻顶到他那儿了,又连忙红着脸坐起来,“就挨着了,怎么着吧?”   咦?胆子这么大,李湛都反应不过来了,“真真,你怎么这么说?你当然是可以挨着我的,就是我有点不舒服嘛!”   小鬼,映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还假里假气的。”   李湛小声道:“小祖宗,别让旁人听到了,否则我会害羞的。”   一边说,还作势往外看。   映真却不信,“你哪里是害喜,宝宝。”   李湛拿着道家经书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不是要看这个吗?最近在清修,我要心无旁骛才行,这几年天天把心放在俗世上,我真的都没有潜心修行了。”   还在看这个,映真只好随他去了:“好吧,好吧,你去修道去吧,我不管你了,我自己看看书或者休息一下。”   她这么一说,李湛又不高兴了,试探的问:“真真,你不是想挨着我吗?咱们不如先满足你了,我再修道,好不好?”   “呸,你就该好好修道,清心寡欲最好。”   方才喊你,你还不搭理我,现在我才不理你呢。   李湛委屈道:“什么嘛,娶了媳妇,跟没娶一样。”   “你赶紧的吧,我才不跟你玩玩闹闹呢。”映真也拿乔起来。   好在沈睿在外报说有事容禀,李湛才出去,这个沈睿在这次战事上出力不少,映真就是头疼帮他找媳妇儿这事,人家条件什么都好,就是找个合眼缘的太难了。   对于此事上官氏却看得很淡::“他们这种对修道向往之人,若是找不到自己喜欢的,还不如不成婚呢。”   “也是,到底是母妃,就是比我知道的多。”   “这孩子……”上官氏又同情的看着她,自己儿子不让儿媳妇生孩子,要是放在别人媳妇身上都不会忍,但是自己的儿媳妇却笑的这么天真烂漫,还一心一意的为儿子着想,就是再挑剔的婆婆都没话说,更何况是她?   映真见上官氏这些日子对自己越发和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人家对她好,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再次回到京城,大家的感觉都有所不同,映真穿了一身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裙,还是少女时的模样,几乎完全没怎么变?   范文君讶异道:“你怎么越长年纪越小了?”   映真不好说自己平时都不用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家宽出少年,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你这是胡说了,咱们年纪一样,怎么偏说我年纪小了。”   方侧妃是头一回见到映真,她刚嫁过来没几天,映真就去了云州,两下头一次打照面,她才看清楚这位怡亲王妃的长相,这也实在是太美了。   随即她又庆幸,还好这位不是正妃,否则,哪里有她们活路啊。   映真自打回来,这里那里的酒席就没少去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就连映兰的儿子满月礼,映真都是绝对的主角。   映兰心中有些不舒服,她虽然知道这些人日后不过是期货死人,但是现在连她儿子的风头都抢,她还不是很舒服。   可就在宴席就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进来道:“皇上下旨册封怡亲王为皇太孙,册封礼正在定呢,要请咱们八爷过去商议日子呢。”   歘的一下,映兰看向映真,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李湛这样的人,为何会封为皇太孙? 第76章 无子 无子   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别说是映兰没有想到,就是范文君和上官淳宁也没想到,上官淳宁当年不想嫁给表兄李湛, 一来是李湛对她这位表妹十分冷漠, 二来是姑父的太子之位被废,她这位表哥岌岌可危, 故而她进宫便主动投诚和妃。   原本这次六皇子回来叙职,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褒奖, 只要是嫁入皇家, 谁还能那个想头, 上官淳宁从小那是听着姑姑上官氏的故事长大的, 自诩日后要成为姑姑这样的人,只有一点, 不想走姑姑的老路。   男人不成,女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不行。   像她姑姑,尊敬的喊她一声怡太妃, 不尊敬的,喊她为废太子妃, 这人和废字沾上边了, 能有什么好的。   就是没想到表兄李湛居然成了皇太孙, 若他真的继位成为皇帝, 她岂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上官淳宁纯粹是惋惜, 范文君却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别的, 她是真的认为当个王妃挺好的,八王爷和她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原本以为八皇子是个淡泊名利,不争不抢的性子, 却没想到他心思深沉的很,而且对她正当管教妾侍的权利好像很不喜欢,明明正妃养庶女天经地义,且不说别人,就是六嫂还养了杜侧妃一个儿子,六皇子什么都不说。   可是在他那儿,无论是前边还是后院,都应该是他管着,不能忤逆。   再者,她隐约觉得八皇子对苏映兰很不一般,若是他登了大位,她这个做正妃的怕是迟早被人家斗下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王妃。   至少,上边有人管着,八皇子不敢做的太过。   这二位皇子妃都连忙恭喜映真,映真倒是一切如常,“两位婶婶切莫如此,册封礼还未成,今日既然是小皇孙的百日,咱们还是好好吃酒。”   大家又怎么吃的下去,所有人都只恨不得奉承的晚了,让别人抢先了。   映真也不着恼,她可不能跟李湛丢人,这事儿千万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了,现在只是被封了皇太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要知道,太子都有可能被废,更何况是太孙。   人越是在高位,越要稳住。   回到琼仙宫的时候,李湛已经回来了,他穿着灰扑扑的道袍,在正厅打坐,见到映真,咧开嘴一笑,孩子气的很。   映真笑道:“我听说你的事儿了,恭喜你啊。”   “两口子说什么恭喜。”   他从台上跳下来,笑嘻嘻的拉着她的袖子:“你今日这么一打扮可真是好看。”   可不是吗?衣裳鲜亮,衬的人也鲜亮的很,尤其是映真原本就生的极好看,一双眼睛跟一汪清泉似的,他心痒痒的。   “我有件事儿跟你说……”他神神秘秘的拉着映真进来,映真还不解。   结果一进去就被他抱到床上去了,映真摸着他挺直的鼻梁,娇笑道:“你干嘛呢?”   “生孩子。”   ……   **   这还是头一次出嫁后,这么齐全的见到娘家人,老太太因为回了扶风郡,并不在此,除了她之外,连宁远郡主和三婶刘氏都过来了。   映真倒是一如往昔请她们坐下后,又问清河县主:“家中可好?”   清河县主笑道:“回太孙妃的话,家里一切都好,只太孙妃未曾见过你二嫂,所以我带了她过来。”   老侯爷是去年走的,他走之前便安排分了家,大家现在各自按照各自叙辈分。   三房的三叔带着吴姨娘去了金陵,留下刘氏带着儿媳妇张湘在此,侯府如今是分产分家,但是都未离家。也因为住在一起,宁远郡主和刘氏都庆幸,现在还能沾光。刘氏还好,这些年,她对二房虽然不至于巴结谄媚,但是还算敬着,她女儿映湄那里在东平郡王府说不上话或者如何,还请二嫂过去周旋过。   这俩人中宁远郡主是酸气冲天,但也并不敢表现出来。   映真看的分明,她的二嫂依旧是前世的关氏,关氏为人娇憨,也因为刚进门没一年,还稚气未脱,听清河县主提起她来,连忙行礼。   “二嫂何必多礼,我先前多在云州,多有不便,如今才见着你,倒是要补着一份礼了。”   清河县主看着女儿这样,深觉得自豪,这才是她家女儿应有的模样。   但是又往下瞟了她女儿的肚子一眼,心中暗自着急,她成婚了好几年了,还一直未有所出,家里也不知道要不要送些什么药过来。   这种担心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悄悄的旁敲侧击。   显然宁远郡主和刘氏也想到这一层,宁远郡主稍稍有些欣慰,映雅这些年,怀一个掉一个,身子都差点弄坏了,好在自己女儿能够生孩子,而映真,做娘的机会也无。   映真提起大哥苏质的女儿,笑道:“娘怎么不带她过来?”   “太孙妃哪里知道,她现下已经开蒙了,侯爷一心要培养个女状元出来呢。”   大家都笑,那边刘氏可就坦率多了,提起映湄来,是一肚子苦水,“咱们映湄在郡王府里几层婆婆,总也不得出来,映湄那里那几个狐媚子一个个都作妖的很。”   她是巴不得映真能替映湄出头的,庶子苏怀大有作为,她的儿子却远远落后,只是个小小的校尉,才七品,成日不能着家。   不着急也就罢了,前些日子看上的一位姑娘,人家还嫌弃他只是个小武官,根本不能嫁过来,现在家里出了个太孙妃,人家立马就上杆子要嫁过来了。   尝到了这个滋味,刘氏也恨不得映真跟她女儿出头。   此事映真又如何会答应,“三婶,慎言。”   清河县主哪里还容许刘氏过来拖她女儿后腿,连忙道:“映湄都已经出嫁了,又有大姑太太看着,哪里有什么事。”   映真又道:“我婆婆那里的小厨房送了些茶点过来,都是内造处做的最鲜的□□糕,你们尝尝。”   身份变了,待遇也上来了。   众人吃着都说好,崔氏夸赞:“这宫里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倒是比家中吃着鲜。”   “我替你问问就是。”映真含笑。   说起吃的话题,大家倒是都默契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来,清河县主心里着急,但又不得空找女儿多说什么,最后悻悻然离去。   回到家里看到苏润就抱怨,“本来想和女儿多说说话,结果去了这么些人,我的一肚子的体己话都没办法说。”   苏润莞尔:“你有什么体己话?无非就是抱怨儿媳妇,骂骂我罢了。”   清河县主捶了他一下,“好好的,笑话我什么,我是担心女儿,她成婚也好几年了,你看那映兰,一个侧室,都生了儿子,立马站稳脚跟了。映湄也生了一个女儿,映月更不必说,就是咱们女儿,她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见丈夫如此不在乎,清河县主气的跳脚。   万寿节很快就到了,漠北公主奉命进京为皇上祝寿,此时,漠北已经对大齐称臣,这位公主也再没有以前的气势了。   映真虽然还未举行册封礼,但因为其夫已经被封为皇太孙,她差的也只是个册封礼了,故而,这万寿节虽则是和妃等人办的,却把名头给了映真。   范文君倒是无所谓,照她看来,这原本也是应该的,她还同映兰和方侧妃道:“太孙已定,宫中我不管旁人如何,对太孙妃你们得敬着些。”   “这是应该的。”方侧妃头一个响应。   映兰也应是。   开元帝能够在快六十岁之际,收服漠北,心中无限感慨,正逢孙子争气,便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孙子显摆。   李湛都烦了,“皇祖父,您也得让孙儿回去多和苏氏亲近呀,以前我不跟她生娃娃,现在我得跟她生娃娃,否则,别人还以为孙儿不会生了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开元帝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做的好事,你娘都跟我说了,你不让人家苏氏生孩子,还好人家老实,对外也没说什么,你可真是——”   这话李湛只好忍下,没办法,他得维护真真大人完美太孙妃形象,只好抗下,“皇祖父,孙儿不是有正事要做吗?得要人伺候,她要是有孩子了,肯定不能伺候我了呀。”   果不其然,又被开元帝打了一顿。   打了还不解气,等到家宴的时候,开元帝又当着众人嘱咐李湛一次:“可不能淘气,你媳妇儿可是跟着你东奔西走,你要敬着些才是。”   开元帝只是想为孙媳妇正名,让李湛不要不在乎。   有心人却不是那么回事,此次家宴,映兰和杜娇娘都在,这俩都是侧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杜娇娘这次感觉嫡子李玄跟她不亲近了,天天都吵着要去见王嫂,她本就心里不舒服,此次听到这话,便和映兰咬耳朵。   “肯定是映真不能生孩子,被人嫌弃了。”   映兰默不作声,心中却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人生不出孩子可是大事,果然这许多事情啊,表面风光不代表内里风光。 第77章 五皇子妃(二更) 五皇子妃……   万寿节热闹完之后, 李湛总算能够歇息几天了,他倒不是忙别的,主要是全部让老爷子显摆去了, 到处拉着大孙子显摆, 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不如他孙子一样。   整个万寿节,成了个炫孙大会。   他一回来, 映真便笑着打趣他:“哟,这是好圣孙回来了。”   李湛不好意思道:“你也取笑我了, 真真, 老爷子可真是的, 到处夸我, 搞的我现在都不能修道了,还得多看看书, 以免露怯。”   此时映真正在喝汤药,这是调养身子的药,毕竟要怀孕, 可是要提前做好准备的,不能真的全凭自己想生就生。   “是药都有三分毒, 可别乱喝。”李湛嘱咐她, “反正没有孩子, 选个继承人就行, 你可千万不要有太多压力呀。”   映真给他看, “也不算是药, 就是些补气血的, 是母妃给我的,说是以前在云州极寒之地,回来怕我身子寒。”   李湛却撇嘴:“那也不能随便吃, 母妃的话你要轻易相信,我跟你说,在这个宫里你最信我就成。”   他这么一说,映真很是感动,上前搂着他笑嘻嘻的道:“那我就谢谢皇太孙了。”   “好了好了,别叫我太孙,听着跟孙子一样。”   真是太好玩了他,映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生个跟宝宝一样的孩子,那多可爱呀。   照例晚上李湛要清修,映真让人送了饭进去,她便把近来礼单翻开来看,指了指一个日子,问樱桃:“这日是五婶的生日是吗?”   樱桃点头:“是五皇子妃的生日。”   五皇子妃是庄妃亲儿媳,这后宫唯独只有庄妃盛宠不衰,在后宫也算的上是个人物,映真肯定是也要去的。   她问了问所备之礼,照着以前送给各王府之礼,又添加了几件才送过去。   樱桃不明白:“太孙妃,为何您对这次格外看重?”   以前这种事情走旧例就成,现在还特意问,也是奇怪。   映真却道:“这人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点做的不好,人家就要挑理了,我总不能事事都要母妃替我兜揽吧。”   五皇子妃门第一般,为人木讷,生了个女儿又夭折了,侧室比她受宠百倍不止,但她是庄妃大儿媳,大家就冲着庄妃的面子,也得过来。   映真来的时候,五皇子妃是亲自出来迎接的,她笑道:“没曾想你来的这么早,大嫂怎么没来?”   这大嫂说的是上官氏,映真遂道:“母妃娘家正好有人来,便让我过来。”   这不过是个托词,五皇子妃听的出来,她虽然不甚聪明,但也知道上官氏如今还没有恢复身份,如何走动呢,肯定还是要儿媳妇出来了。   她到的时候,映雅随后便到了,她真是吓到映真了,整个人脸色发青,粉都遮盖不住的青色,手拿出来青筋都爆出来了,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同映真说道:“我这些日子身子骨不大爽快,倒是不能进宫跟你请安了。”   这是又怀上了?   “大姐是有了身子了?”她问道。   映雅矜持一笑:“是啊,哎,为了这个孩子我吃了多少苦头啊,还好王爷疼我,这可不,还是来了。”   这……   映真还能说什么,只好恭喜呀!   明明她自己身体都虚成这样了,居然还敢怀孩子,映真只好摇头,都不知道她为了什么?王府早就选好了继承人,即便她生下儿子,是嫡出,那也和她无关啊。   再者肃亲王此人戒备心非常强,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世子的地位。   可映雅不知道这些,当她看到映真时,自以为会看到盛气凌人的她,没想到她非常平易近人,和宗室诸人也执晚辈礼,不僭越一步,但是却又不算恭谨,只能说她好像本人就是这样客气有礼的人。   “五婶,祝你松柏长乐。”映真举起酒杯,落落大方道。   五皇子妃讪笑一笑,也举起酒杯喝了,范文君便在一旁道:“五嫂今日高兴的很呀。原本今日我要带我们洪儿过来,偏生来的时候又睡下了,否则,还可以跟她祝寿,素日五嫂最喜欢我们洪儿了。”   其实范文君也是很感慨,说真的,女人活成五皇子妃这样就别提多窝囊了,她也很同情,她家虽然两个侧妃都是不是省油的灯,但她婆婆老实,自己也站稳了脚跟,可五皇子妃这里便是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五皇子的侧妃身份不输于她,那侧妃更是生的貌美如花,手段也是比她高,甚至连说话都比她说的动听,除了这个身份,她是样样不如人,最气人的还是肚子也不争气。   你说要是像人家太孙妃,嫁进来好几年,肚子什么动静都没有,可人家把男人笼络的好,婆婆也对她好,甚至连皇上也认可她,地位稳固的很。   人家不需要担心,可五嫂就悬了。   五皇子妃难得今日风光,多喝了几杯,人也不像平日里木讷的样子了,她笑道:“你过几日带洪儿过来玩便是了。”   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映雅心有戚戚焉,她最怕重复上辈子的悲哀,上辈子也是无子无女,一个人活的窝囊。   身畔的苏映真好像不这么想,她正在喝着碗里的汤,看起来一点焦虑都没有?她真的是太年轻了。   其实映真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但是她认为还是得先把自己做好才是真的,就像她前世出名,起初儿子并未选为继承人时,她便是以在宗室内公正严明出名的,也因为有这样的名声,当时宫中挑选皇位继承人时,才有她的儿子。   映雅身体这么差,成日只惦记生孩子这件事情,实在是本末倒置。   自己一个做娘的都不奋斗,还全部指望儿子出头,想也不可能啊?   映雅哪里能想到这些,她此刻想的皇太子都能被废,更何况是皇太孙?就像前世六皇子荣登大宝也是没有预兆,想了想,她还是去交好上官淳宁去了。   再者,她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没货的太孙妃,即便是做了中宫,怕是迟早也是尴尬的存在,就跟五皇子妃一样,不,甚至比五皇子妃更惨。 第78章 报应 报应   不过映雅到底不敢招摇, 从宫里回去之后便闭门不出,一心一意的养胎,府里的大权她也不放, 下人们穿梭其中, 肃亲王也并未说半个不字,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肃亲王在忌惮。   他这么多年, 傲然在宗室之间,谁也不怕, 尤其是太子被废之后, 他认为自己已经高枕无忧了, 却没想到被杀了个回马枪。   那么现在他就不能再不让苏氏不生孩子了, 先前他是认为苏氏不大安分,总想生孩子把府里搅乱, 但是现在王妃可是跟太孙妃是堂姐妹的关系啊,看在这层面子上,即便世子日后无法继位, 映雅的孩子也是有可能的啊。   他这么想着,来映雅这里就更频繁了, 甚至还把自己的一处私产提前送给了映雅。   映雅再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她想着, 这一切都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 王爷肯定不会这般对我, 这都是她锲而不舍换来的, 于是越发指望这个孩子的出生。肃亲王就比她更在意了,提前请了好几个大夫御医在府里守着不说,还亲自请了喇嘛过来念经祈福。   这个举动让宁远郡主心下稍安, 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有怪过女婿的。   花心风流,男女不忌,对女儿也不上心,夫妻二人之间冷冷的,女儿每次孩子没了,她都在想,要不就不生了吧,这个男人这样不靠谱,即便生下孩子真的能够挽回他的心吗?   她自己都怀疑的时候,还想让女儿把庶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女儿每次都不同意,还好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准备了一大包药材准备出门,在门口碰到了刘氏,宁远郡主含笑打了声招呼,刘氏问身边的婆子,“大嫂这是去做什么?”   婆子笑话道:“还能做什么,也许是又去看大姑奶奶了,她又有了身孕,这做娘的怎么能不去呢?”   “就是个笑话。”即便刘氏责怪自己女儿没生下儿子,但也不会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生,那映雅青黑的跟鬼似的,大嫂也真是舍得。   不过,她自家也有自家的烦恼,“怀大奶奶去哪儿了?”   这个大儿媳妇什么都好,有钱也孝敬长辈,就是爱参加诗会,经常见不到人影,这不知道是娶个儿媳妇回来,还是娶一尊大佛回来。   婆子这里收了张湘的钱,肯定不能直说,只道:“您生气什么,她越坏,对您不是更好,咱们二爷眼看着要去孙姑娘进来,孙姑娘为人纯孝,肯定比她好。”   这倒是,刘氏曾经被打压的气焰,又回来了一点。   “咱们瑜儿可是太孙妃的兄弟,谁不想嫁,日后我们苏家肯定会大不一样。”   呸,一个皇八子的侧妃就抖起来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还说什么要把殷氏的牌位重新放入祠堂,当自己是谁啊?   苏映兰和苏怀,这对庶出种子,除了给她添堵,什么都没给她。   好在老天开眼,太孙稳稳压了皇子一头,说真的,刘氏心里可能比二房夫妻更高兴,她就怕哪一天映兰那个小蹄子得势了,她们母子三人再也没有活路。   那丫头从小蔫坏,看着比谁都好,可是比谁都心狠,不过才得宠,就能提要求让三老爷把殷氏的牌位拿出来。日后若是八皇子真的出息了,她们都得跪在她的脚下了,那个场面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还好,是苏映真成了太孙妃。   苏瑜年纪不小了,说成亲,就是极快的,很快就定了下来。   映真打发人送了些贺礼过来,人倒是没亲自去,她如今要出宫可难了,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除非像李湛,“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谁都抓不住。   是的,李湛又出去修道了,具体去哪儿,没人知道。   他这样,皇上也拿他没办法,上官氏情知儿媳妇近来想怀孩子,在喝补身子,可是儿子一跑,找谁去生孩子,她不得不安抚儿媳妇。   “湛儿这孩子就是贪玩,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他肯定会回来的。”   映真不解这话,因为李湛新婚之后的一个月就跑出去了,更别提现在了,现在,她心中忍不住憋笑,他是认为自己已经播种了,但是天天在映真身边,生怕忍不住又要碰映真,所以赶紧逃了。   “母妃您就放心吧,儿媳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平安就好,他和旁人不一样,但是正事一件不耽搁。”   以前映真心中也是认为一个皇上,就要处处做典范,甚至连后宫都要雨露均沾,这才是标准的帝王,一切都要符合他人的想象,但是从李湛这里,她知道其实也是看帝王的能力。   能力强的人根本都不在乎这些,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旁人也不会说什么,最怕就是尸位素餐之人。   这种人看似勤勉,实则一事无成,半点用处都无。   上官氏见儿媳妇半点不在意这事儿,心中升起无限感慨,“我们湛儿能娶到你这位媳妇,可真是好。”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应该说遇到太孙,才是我的福气,看着他无拘无束的,其实我比自己都开心。”她是真的那么觉得的。   婆媳二人互相夸赞一番,上官氏又道:“漠北公主要嫁给开国公的孙子张尧,张尧近日怕是又要封赏,他们的婚事,皇上想让我来操办。”   什么?漠北公主和张尧?   映真不敢相信,“怎么这俩人又在一处了?”   张尧是个辣花摧手,漠北公主是个无男不交欢的人物,这俩以前还打过野战,映真还听到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凑到一起了。   上官氏解释:“开国公府如今立了大功,事事以湛儿为先,他们家几代忠良,娶个番邦公主也算不得什么,再者,娶了漠北公主,镇守云州就要换人了。”   这是避嫌的意思,因为皇上知道张尧其实是个草包,为人暴戾,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放心让他镇守边疆,最好的办法是名义上加恩,实际上把权利剥夺。   番邦公主算得了什么,漠北已经称臣,很快大齐准备采取前朝沈矜的做法,把汉民迁过去,慢慢的建立都护府,日后全部整合进大齐。   这样的事情映真也想的到,她多嘴问了一句,“是派沈睿过去吗?”   上官氏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外面的事情,上官氏即便知道也不会说,映真也知道婆婆此人最是前朝后院都分的很清楚,她也不追问,反正到时候问李湛肯定是知道的。   “真真,漠北公主的喜服过几日就要送到了,到时候你使人送去。”   “嗯。”   漠北公主在三皇子府上待嫁,三皇子已经在宫外开府,素馨替映真去送喜服,送了回来便跟映真道:“漠北公主脾气可不大好,奴婢进去的时候,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像是刚摔下来的。”   “她?我看她不是和张尧挺合的吗?”映真对她可没什么同情心,她可是太荒唐了,裙下之臣众多不说,时常利用这些人想搞点大事。   这说来也奇怪,原本张尧和漠北公主二人打野战合的很,可一旦真的要成婚,张尧嫌弃的要死,开国公劝他:“这是皇上赐婚,可由不得你放肆,你是不想娶也要娶。”   “娶了她,日后我可就是头上戴无数顶绿帽子,祖父,孙儿宁愿娶个本分点的,也不娶这样的。”   开国公哪里由得了他,婚事照样进行。   这样的结局,映兰听了心里也想拍手,这位漠北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听闻带着两支娘子军做陪嫁,张尧哪里能讨到好。   这两支娘子军也的确不简单,听闻,张尧和漠北公主洞房干架,这群娘子军进来把张尧的脸都抓花了。   范文君同映真私下说起,笑的不行,映真递了颗栗子给她:“你如今嫁了人,倒是越发淘气了。”   二人倒似好的跟从前一样,范文君也乐,“我若是成天介在这儿,才是捏着架子讨嫌呢。”   她们正说的高兴,又见束嬷嬷进来说方侧妃身子酸要请御医过去,范文君递了腰牌给束嬷嬷,那边也有人过来说是苏侧妃有了身孕。   “你这里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正要走,却见映兰进来了,她脸上微红,带着几丝喜悦,很快又压了下去,立马准备请安,范文君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苏侧妃,此时过来做什么?不知道太孙妃还无子吗?这不像她平时的为人啊。   映兰看着小腹平平的映真,她想,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皇太孙又如何?如今只不过是凭着开元帝一时的兴起,朱允炆当年还不是一样,这李湛比朱允炆还不靠谱,居然逃出宫修道去,苏映真这么多年也没孩子,这真是像张爱玲说的,一袭华丽的袍子上爬满了虱子。   看着映真的目光也带了些许同情。   范文君便道:“你差个人来说一声便是,何必你亲自来,万一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回王妃的话,原本妾身也是不想来的,只是陈娘娘那边玉儿还在那边,听闻九皇子近来偶感风寒,故而想把玉儿接回来住几天。”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范文君也应允了,反正她不答应,到时候八皇子也会答应的。   映兰忙谢过:“那妾身就先下去了,多谢王妃关照。”   想着苏映兰是映真的堂妹,范文君照例问了几句她的胎相。   映兰看了映真一眼,才看向范文君:“妾身也是生养过好几个的人了,不必王妃操心,倒是方妹妹那里是头胎,要多照看些。” 第79章 有了 有了   本来映真没懂她什么意思, 现在也听懂了,感情她也是和映雅那厮一样,是来嘲笑她无子的, 无不无聊啊。   这些日子在宫中住着, 她也听了些皇子所的八卦,五皇子妃窝囊, 被侧妃吓的避开走,六皇子妃倒是还成, 七皇子妃平平, 八皇子府上则是苏侧妃独宠, 方侧妃偶尔能分宠, 王妃只维持体面。   看来这个映兰确实混的还不错,只是, 她和苏映兰压根就没有任何什么利益关系,她来嘲笑自己无子,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从皇子所出来, 回琼仙宫的路上,她碰到了李玄, 这孩子看到她就“蹬蹬蹬”的跑过来, “王嫂, 怎么不见你去找我?从云州回来, 你就不喜欢我了?”   小孩子说的童言童语, 映真如何能当真, 现在上官淳宁才是他的嫡母, 她要是和李玄关系太好了,才是影响李玄呢。   于是她道:“如今回来了,你也该好生读书, 旁不干的想那么些做什么。”   见李玄小脸紧绷着,又抚慰他:“如今宫里不比外面,咱们不能跟以前一样了。但是我保证,若是太孙回来,你想去哪儿玩,我还是让他带你出去,好不好?”   “好。”李玄高兴的应了,又说要去看姨母八皇子妃,映真知晓范文君对李玄这个姨侄很好,也不再多说。   明明说好修道一个月的李湛居然提前半个多月就回来了,映真自然欣喜,“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会有很久呢。”   李湛不自在道:“因为想你呗,怕你受欺负,就回来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映真摇头:“我能受什么欺负啊,我可是太孙妃,她们敬着我还差不多,怎么还会欺负我呢?”   这里面学问大了,李湛扶额:“明面上是不敢怎么着,变着法儿的恶心你,肯定是有的,我母妃不会管这些,但你也不能都忍下来啊。”   他自己是放荡不羁,不理会旁人,但是他的真真,他为何要让旁人这么酸真真。   映真心想,他果然耳目灵通,即便在外修道,对宫里宫外的事情都了解的很清楚。   她笑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倒是觉着还好。”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只要木秀于林,你就成为大家关心的焦点,即便是有了身孕,也会有无数人诅咒你生女儿,生了女儿,再有人祈祷你生不出儿子,生下儿子,又有人恨不得你儿子又傻又呆。   还有人故意引诱你儿子变坏,这些事情映真全部都经历过。   她有什么好在乎这些人看法的,天天在乎别人的看法,自己是整天都睡不着了。   李湛挠挠头:“就是有探子告诉我的呗。”   他觑着她的脸,“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   李湛这才放下心来,“婆婆妈妈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嗯,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李湛回来的次日,映真就被确诊已经有孕两月有余,瞬时这个消息就被传遍了整个皇子所,开元帝的赏赐如流水般而来,不仅如此,还特意派遣身边的大太监和内务府之人专门照料,可堪比当年太子妃怀孕的程度。   皇上都这样了,大家自然都各有表示,可反应个各不一样。   就像肃亲王妃映雅,本来胎像平稳了点,下边不再流红,但是听闻映真怀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铁树开花了不是?”   身边的婆子道:“王妃,奴不知道,只知道万岁爷赏了好些东西过去,奴回王妃娘家的时候,清河县主正准备要进宫呢。”   映雅冷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嫁过去好几年那太孙身边只有她一人,都不怀孕,现在大家一质疑,就有孕在身。”   显然映兰也是觉得奇怪,更有甚者,她想起近来琼仙宫不让外人进入,又陷入沉思,就像李湛一回来,苏映真就说自己有身孕,该不会是找旁人代孕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李湛需要一个儿子,苏映真又不允许他纳妾,只好出此下策了,否则为何会这么巧?   李湛如今得知映真有了身孕,更是跟呵护瓷娃娃一样呵护她,“你怎么手里还拿着书呀,快点放下,御医不是说了吗,不能提重物。”   映真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重物啊?这不就是一本书吗?你也太着急了。”   但同时,她又悄悄的问:“你是不是知道谁在背后骂我,所以匆匆赶回来的?那是谁骂了我呢?你赶紧告诉我吧。”   提到这里,李湛清咳了几声,才道:“不是什么好话,纯粹是嫉妒你才说出来的。”   “那是谁嘛!”映真故意磨他。   李湛想了想还是说了,“杜娇娘呗,就那个她娘被我吓的尿裤子的那位,她就是个怨妇,天天都东家长西家短,自诩是什么福气人,我安插在六皇子府上的人报给我的。”   是她呀!映真无语,“她真的是闲的很。”   “可不是,懒的跟什么似的,还好意思说你。”李湛附和。   哎呀,映真很是高兴,她就喜欢这种什么都和她一条心的男人,“没事,她以前想做八皇子妃都没做成,一个侧妃而已,我跟她置什么气呢。”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听她提到八皇子,李湛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八皇子身边插了人手?”   映真摇头:“我只是在映兰身边插了人手。”   “那你安插的那位混的不错,撬了苏映兰的墙角。”   本来此人是映真安排监视映兰的,毕竟当年映兰陷害她一事,她耿耿于怀,但是后来映兰又救了她们母女,此事不了了之,于是便让人监视她。   没想到她居然撬了映兰的墙角?   得知此事的苏映兰如坠冰窖,她看着身上布满青痕的金盏,这一眼便知道是欢爱过的痕迹,明明昨儿她只是让金盏去送醒酒汤,怎么会这样?她   不可置信道:“金盏,我有哪里对不住你吗?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最信任之人,却背叛了她。   映兰跌坐下来,觉得肚子好疼。 第80章 算你狠 算你狠   金盏连忙跪下来磕头, “侧妃,奴婢不是故意的,爷让奴婢伺候, 奴婢也是……不得已啊。”她苍白着脸, 不敢再抬头起来。   恰好王妃范氏送了东西过来,束嬷嬷笑道:“金盏, 王妃说了,既然爷已经梳拢你了, 你便不再伺候侧妃了, 也跟你拨了两个小丫头过来伺候, 东边的跨院, 你便进去住吧。”   金盏跪下来磕头,又当着束嬷嬷的面对映兰道:“侧妃, 您说我背叛您了,不该伺候王爷,是奴婢的不对, 奴婢身无长物,也只有以死来报答您的忠心了。”   还没等映兰反应过来, 她“啪”的一下就撞到床角, 血从额头渗出来。   “你们傻站着做什么呢?还不快点把人扶起来。”束嬷嬷慌了。   映兰才知道, 自己居然被金盏算计了。   范文君得知金盏只是休养一个月就好了, 心里舒了一口气, 否则, 皇上万寿节刚过, 她们府上就死了人,这可不吉利。   “你明儿送些补药过去,日后金盏就是侍妾了, 可不能再把她当小丫头看。”   束嬷嬷笑道:“奴婢知道。”   她幸灾乐祸的跟范文君道:“平素她抢王妃您的宠可是半点不避讳,现如今,她自己倒是得到报应了。”   本来范文君是正室,那苏映兰不过是侧室,但她已经逐渐开始妨碍到她了,她苏映兰比谁都善解人意,比她跟婆婆关系更好,甚至她的孩子,原本按照规矩养在她这里的,她都不肯,她自己都不守规矩,底下的人有样学样也是正常。   “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此人最是能忍,又能讨王爷喜欢,我若此时慢待她了,恐怕到时候她没事,我倒是跟着吃挂落了。”   束嬷嬷笑道:“王妃,她的肚子痛,不知道这胎能不能保住呢?”   范文君却摆手,“还是让太医好好替她瞧瞧吧,否则,我这个管家婆就要倒霉了。”她不似束嬷嬷那样乐观,金盏固然有事,这只证明苏侧妃拈酸吃醋罢了,但她的肚子要是有事,八皇子绝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大婆可不好做哟。   她是不好做,金盏却好做的很,她虽然头疼欲裂,但是养了一个月,养的身娇体嫩,肌肤赛雪,我见犹怜。   她刚好,八皇子便来她屋里了,金盏羞怯道:“爷来看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跟在映兰身边,她可是学到了不少叹为观止的绝招,尤其是床上秘术,她其实很诧异,这苏映兰明明只是个深闺女子,为何会知道那么多床上之术。   尤其是八皇子爱玩些床上小兴致,她时常守夜,听的一清二楚。   况且她还年轻,也没有生养过,一心一意把心思全部用在八皇子身上,八皇子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虽说此女不如苏映兰如解语花般似的,也没有苏映兰格局大,但是别有一番韵味。   金盏也不是一般人,在她的想法中,她是陪嫁丫头,本来也就是王爷的女人,再者是王爷自己要上她,王爷若是没那个心思,她就是脱光了,人家也未必看她一眼,怎么苏映兰就怪自己。   她又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二房一家子没回来之前,她三不五时做些小东西讨好苏质,连荷包都送,后来三姑娘和她无冤无仇,她却在张尧面前把罪过都推到三姑娘身上,后来找长信侯府的陈媛帮忙,让苏怀故意弄了一辆失控的马车,她自己拼命的撞上去。   这些事情,她哪件手干净了?   她若是真记恨别人背叛,怎么不记恨八皇子呢?她是侧妃,一切从夫,难道她不是个奴婢,一切只能听主子的话么?   她是苏映兰的陪嫁不假,可到底她是侯府的人,也不是苏映真的人呀。   “爷,您今儿劲可真大。”   金盏回过神来,含羞道。   八皇子最喜她这般,轻轻一碰,就跟含羞草一样,他戏谑道:“你都已经是爷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金盏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爷不知道,以前奴婢是想都不敢想的,就连现在也跟做梦一般,若非是爷那晚上让金盏蜕变成一个女人,金盏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一天。”   这话没的让人心酸,就像八皇子又哪里想到今天,他是个实权亲王呢。   那时候太子尚在,二皇子气焰嚣张,三哥四哥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哪里有他的份儿,他还得讨兰妃的喜欢,现在他是唯二封亲王的。   他认真对金盏道:“你放心,只要你敢想,日后你就能站的越高。”   都是伺候他的女人,谁又比谁高贵了?   金盏懵懵懂懂的望着他,依偎在他怀里,又任由他施展一回。   八皇子后院这些闹剧,映真知晓了,倒是只为范文君不平,这也太难管了,一个个十八般武艺,这要怎么管啊?   她这几日有些害喜,闻到荤腥就要吐,小脸煞白的,但好在有亲娘清河县主进宫陪着,她心情畅快了不少。   清河县主也是头次在宫里住,生怕给女儿丢人了,早早就起来陪女儿用膳,“真真,尝尝这个,这是你大嫂家里的秘制小菜,她之前害喜就是吃这个好的,你也吃点。”   映真夹了点,配着碗里的粥,果然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的。   清河县主见了也高兴,“这样就好。皇太孙那么早就出去了吗?”   没见着女婿的人,她还不大知道宫里的规矩。   映真便笑:“今日有大朝会,很早就要去,他也要去听政的,过会子午膳还要陪皇上用膳,晚上您就可以见到他了。”   女儿语气闲适,想必日子过的很是安逸,做娘的听起来也是安慰。   但是,用完膳,她该说的还得说,“你爹说家中已经找到貌美女子,她们的家人也都在我们控制之下,你看何时让她们进宫来?”   俗话说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苏润虽然也想太孙只有女儿一人,但怎么想也不可能啊,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准备。   “娘,不用了。”   前世肃亲王此人爱美,她肯定要做好准备,但是现在她和李湛关系那么好,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这般的,否则李湛会伤心的。   清河县主搂着女儿道:“娘知道,每一个女人要走出这一步,都是很不容易的,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娘也不希望你受这样的苦,可是,他是太孙啊,和别人不同。若是他还是怡亲王,还是那个地位岌岌可危的人,娘也不担心。”   她就怕女儿用情太深,以后越陷越深,男人哪有几个用情专一的,即便专一,也不能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否则,别人要说自己的女儿善妒了,男人的宠爱如过眼云烟,最终决定的还是自己正妃的位置。   当年太子殿下妻妾众多,她婆婆可是贤惠至极,自己女儿固然现在有跟着太孙共同患难有功,但是这样的功,慢慢的会被消磨掉,日后可能会变成更不好的隔阂。他们都经历过这一遭,即便是清河县主,当年新婚也有甜蜜之时,当年苏润英俊,又生机勃勃,和她蜜里调油,可现在呢?   也是比一般的夫妻更好一点,但是专一那是不可能的,苏润前几天还纳了一房,这还已经是众人眼中对她十分之好的夫婿了。   女儿怎么能这么天真?   明明,她就不是这样天真的人啊?   映真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现在太孙对我极好,我又何苦自寻烦恼,娘,人生短短数十载,他能够修道参政,我本就囿于内宅,如今还要同旁人一道去争,他若是那样的人也就算了,他若不是,岂非是我错怪了他。”   清河县主扶额:“这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偷腥的猫儿。”   “永远不要相信自己是绝对的那个。”   她是不这么相信来着,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情,有谁还能比她们自己清楚的。   女儿的不愿,清河县主看在心中,她只道:“你大嫂刚进门时也这么想的,可后来试探一番,你哥哥还是要了通房,傻姑娘,男人的话怎么能信,你可是太孙妃,按照仪制,太孙是可以有太孙嫔的。”   更何况,清河县主心里清楚,皇太孙的地位并不是她们看上去那么牢固的,二皇子一派的人虽然已经偃旗息鼓,可当年废太子时,出来踩的人不少,现在这些人不乏已经身居高位,他们难道不怕皇太孙日后继位之后报复吗?   这些人可是憋着一股气,想让他下台,现在就是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呢。   映真却依旧不为所动,她不动如山,清河县主倒也不好再劝,只觉得女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听她们的了,明明她们是为了她好呀。   看看独孤伽罗不就知道了。   晚膳时,清河县主见到了李湛,李湛平日虽然没个正形儿,但是在岳母面前还是挺有储君风范的。   用完膳,李湛让映真先回房休息,他说要去找清河县主问问宜忌,他们都不以为意,清河县主正准备长篇大论来讲育儿心得的,却未曾想到女婿道:“岳母,您饶过小婿吧,什么妾、女人、通房一事千万别在真真面前提,您要是提的多了,她改嫁了,我成了孤家寡人,我就天天去你家找你们算账?”   清河县主愕然,你在说啥呢?改嫁。   “我们真真怎么会改嫁,这可是指婚呀。”   李湛却跳起来,“怎么不可能,好几个人惦记她呢,您可千万别害我了,我和真真好的很。”   得,我还成了害人精,清河县主叹了口气:“太孙,妾身再不敢说了。”   李湛摆手:“不行不行,你要说,尤其是要说我义正言辞的拒绝妾才对,这样真真才能更高看我一眼。”   清河县主:算你狠。 第81章 酸儿辣女 酸儿辣女   晚上, 映真躺在榻上看书,李湛轻轻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她肚子上,她莞尔一笑:“现在孩子还不会动呢?你干嘛放在我的肚子上。”   “我提前听听呗。”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映真见他眼睫毛乱飞, 眼睛水汪汪的, 一看就是很困了,于是把书合上, “走吧,我们休息去。”   李湛又打了个哈欠, 乖乖的道:“好。”   到了床上, 映真准备睡了, 却见他眼睛睁的大大的, 不禁笑道:“宝宝,怎么还不睡?眼睛睁的大大的。”   李湛却认真的看着她:“真真, 我对你很好的,我们之间就我们自己好不好?”   他才不要乱七八糟的人呢?若是没有真真出现,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成婚, 又何苦再要女人,他只喜欢真真, 旁的人他才不喜欢呢。   原来一直没睡就在想这个啊, 映真笑了:“我知道的, 不管谁跟我说, 我都相信宝宝是只想要我, 我也只想要你。”   “嗯。”李湛重重点头, “真真大人真好。”   映真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 越发觉得他可爱,抱着他不愿意放开,李湛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哎呀,总算混过去了。   映真可没那么多小心思,靠在李湛的怀里,她总是觉得特别心安,一下就睡着了。   早膳是李湛陪着映真一起吃的,清河县主则在一旁看着,李湛亲自让丫头端菜到映真前面,“水晶包不是你喜欢吃的吗?来,多吃点。”   “还有这盘老鸭粥,也喝点,炖的清甜。”   映真都甜蜜蜜的吃下,还道:“你不要光顾着我,你也吃。”   清河县主:昨天她就不该提这些,看看人家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她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啊。   还好她也就在宫里待了三天,便收拾包袱回去,一回去,她就跟苏润把事儿说了:“你女儿觉得我是在乱来,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你女婿也是求我别说了,我现在做了坏人,倒是他们感情越来越好了,都是你做的好事。”   苏润“嘿嘿”笑了几声,才道:“她既然不要就算了,你又何必生气,难不成你女儿过的好,你还难受不成?”   清河县主摇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说实在的,我也担心映真。”   她是女子,更加知道女子不易,“咱们家的儿子都算是挺好的了,老大那么听他媳妇的话,妾和通房也没少,你说那可是太孙啊,要人家从一而终太难了。要是咱们真真嫁个比咱们家低一些的,我们做爹娘的这么要求自然是可以,但是女婿是太孙啊,咱们可什么忙都帮不上。”   苏润舒了一口气,“是啊,好圣孙,好圣孙,皇上对这个孙子可是非同一般。”   夫妻二人感慨一次,到底没什么法子。   但清河县主已经开始想映真生的孩子了,“你说咱们外孙会是什么样的啊?我想他爹娘都生的好看,他肯定也是不凡。”   “反正最好不要像太子那样。”苏润淡淡的道。   清河县主拍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   苏润道:“我难道说的不对,太子生的就是太好看了,太聪明了,所以恃才傲物,事事高人一等,这才有此下场,太孙却是个出人意料的人,要是像他就好了,龙驹凤雏,与旁人自然是不同。”   太子就是太好了,苏润不知道如何形容。   映真可不会想这么多,她只觉得她和李湛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生出来的孩子只要脑子没什么问题,她肯定就能教导好。   这世上聪明人很多,做皇上的,未必是最聪明的,只要能够调度这么聪明人就行了。   太后娘娘年岁已经不小了,打着瞌睡的时候忽然崩逝了,生的喜悦还未来,年纪大的人已经先走一步了。   婆婆上官氏哭的十分伤心,她同映真道:“那一年我初入宫,只有她老人家拉着我的手,待我最好。我爱吃鲜笋,做新妇的时候不好说,她老人家却会专门留一碗给我,此后,即便我去了豫章了,我的湛儿有何事,她老人家依旧替我照顾着。”   这话半真半假,映真知道上官氏是有些伤心,但是十分的伤心肯定是做出来的。   人只要表现的越伤心难过,好像就代表自己越孝顺。   映真还要安慰她:“您也要保重身子,若太后娘娘地下有知,也不会看到您这般的。”   上官氏点头,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我已经替你安排了跪的地方,用褥子垫的很厚,磕完头就去旁边休息去,切勿强撑。”   “嗯,儿媳知晓。”   她其实也有点担心,哎,怎么怀个孩子也不顺利。   映真曾经听说过某些媳妇就是因为守孝,把孩子都守的没了,都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但是礼节在那儿又没办法。   尤其是李湛是太孙,也不是旁人。   而且这次还有李湛的兄弟们都要回来,映真还得提前问问这些人的习性,好不好相处云云。   好在上官氏道:“湛儿的长兄在宗室里很有些名望,至于儿媳妇们,都是名门淑媛,也颇好相处,只是湛儿同他们关系都很一般,因为他年纪小,他们都比他大很多。”   映真这才记起来李湛其实在家中排行第七,上官氏是成亲好些年才生下这个儿子。   因为上官氏嘴里几乎很难有别人的坏话,映真只好问李湛来的实在,李湛遂道:“放心吧,从前我父王最宠我,现在祖父最宠我,别的人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呀?   “从前太子最宠你吗?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过。”   就是前世也没听过呀。   李湛笑嘻嘻的,“那当然,我可是人见人爱的人儿呀。”   “可是我记得你一开始跟我说你父王是不想让你来京城的?”映真不解。   “因为他想我去修道啊,这样我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我母妃是希望我来京的,讨祖父喜欢,可惜我还是来了,是我自己想来的。”   原来如此啊,这么一说,原来太子是个不把名利那么放在心上的人呀!   她忽然好奇道:“那如果没有咱们这桩婚事,你是不是还是一直修道?”   李湛乖乖点头,“那是当然,就是日后真的到了那个位置我也如此,可是我的真真对我这么好,我就不想一个人飞升,因为我飞升了,我的真真大人就一个人在这里了,我不想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讨厌,她感动了。   **   挺着大肚子去哭灵的不止是映真一人,还有映雅映兰都是这般,映兰身体略微健壮些,跪下来也不显的摇摇欲坠,映雅则是立马就被人扶着回去了。   “啧啧,肃亲王妃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宗室有人这般道。   安王妃是上官氏的侄女,上官淳宁的妹妹,因为年纪轻轻便是亲王妃,自然多了几分别人没有的依仗,说话也有几分不客气。   “她这样还得在家好好养着,也不知道肃亲王府是不是后院人太多了,闹的王妃如此。”   上官淳宁呵斥了妹妹一声,安王妃才不敢多言,但眉梢眼角都是看不起肃亲王的。   谁不知道那肃亲王是个混人。   “太孙妃,您先喝点热水吧。”   端茶的人是李湛的大嫂,同时也是襄阳公主的女儿,她是昨儿刚回京的,今儿便已经井井有条,足以见得是个十分能干的人。   映真笑道:“大嫂怎地这般客气,我们先去那儿歇歇吧。”   “嗯。”冯氏有些忐忑。   她母亲虽然是襄阳公主,但公主前年就过世了,她爹病弱不堪,自己都尚且管不了,自然也管不了她。   现在李湛已经被封为皇太孙了,但是太子一脉依旧还在豫章,豫章比不得京城,条件也不是很好,她们是很想回到京城的。   尤其是她的嫡子已经十二岁,没几年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回来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她想求李湛帮忙说一下,不能他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兄弟们吧。   映真又焉能不知她们心中的想法,只是如今李湛也不可能让他们全部回来,废太子还没有正名,一切最终由皇上决定,即便真的要接她们过来,也是等李湛这个太孙之位真的册封之后才行,现在她哪里能跟她们打包票。   她是不怎么表态,但是冯氏却愈发热络。   故而映兰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心想这可真是众星捧月啊,她看了一眼就往角落坐下,因为她知道范文君等会儿还要进来,所以不能随便坐在正位上。   这里炭盆子放的够多,映真也不是很冷,但是肚子就很饿。   “素馨,你出去问问母妃有没有炖好的羹汤,我肚中空空,有些难受。”   这次还是由上官氏在操办,她对这样的事情很有经验,好几位太妃过世都是她亲自操办的。   大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仿佛在说,这样的场合也不忍着点,还找婆婆要吃的,胆子也太大了。   没曾想很快就有人送了汤面过来,上面放着红油辣子,映真嗅了嗅:“还是母妃了解我。”在云州她最爱的就是油泼辣子羊汤面,婆媳俩可以对着多吃一碗。   酸儿辣女,映兰心里一动。 第82章 抓花了脸 抓花了脸   映真可不知道那么多人对她臆测的, 反倒是李湛知晓有孕妇从灵堂抬回去之后,便死都不让映真再过去了,他才不讲那么多规矩礼法, 身子最重要, 人的尊敬都是放在心里,而非是放在明面上。   “真真, 你放心,我已经同皇祖父说了。”   同皇上都说了, 映真不免道:“其实也没跪着多久, 皇上若是怪罪下来, 你岂非是替我担责。”   现在皇上是不说什么, 但若是有一事厌恶李湛,此事肯定要拖出来说, 就像当年太子被废时,皇上还斥责太子奢靡,殊不知当初太子之所以这么奢靡, 还不是皇帝自己惯出来的。   李湛却道:“放心吧,皇祖母这一去, 祖父恐怕会更加关心我们下一代。”况且, 他虽然没有亲自查看皇帝的脉案, 但是心里是很清楚的, 皇祖父近来身体越发不好了。   也许, 他撑着一口气, 就是想看自己的册封礼。   抑或者是, 还贪恋着那个位置。   谁也没有那么无私,包括皇帝。   次日,映真卧床休息, 但心中仍旧有些忐忑,李湛知道她为人周全,故而去上官氏那里说了一通,让她这个做婆婆的不要给什么压力。   上官氏先是道:“旁人都去,若你媳妇儿不去,恐怕旁人挑礼,你放心,有我亲自看着,肯定无事的。”   李湛摆手:“话不是这么说的,丧礼上一日能行,可十天半个月的穿堂风下,正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她这个有孕在身的人。母妃,以前我没有当太孙的时候,你事事纵容我,如今我已经超出你的预期完成事情了,怎么又事事要求我呢?”   这话说的诛心,上官氏舒了一口气:“算了,我是怕了你了,我替你兜着。”   “那就多谢母妃了。”   李湛踱步走了出去,心里唏嘘,瞧,连自己的母亲都尚且都自己要求这么高,也有私心,除了真真大人,这世上无人是真心待自己的。   丧礼上没有见到映真的身影,谁都知道她肯定是养胎,但是就这么大喇喇的不过来,也只能说胆子太大了,映兰却没有这样的特权,她自己也甘之如饴。   不管自己身子如何,都不能让旁人说自己不知礼数。   只有事事谨慎,才不能让人抓到小辫子。   除了她之外,她婆婆陈昭媛也是如此勤勉,她的大儿子已经封了亲王,小儿子因为年纪最小,也被她带在身边。   “母妃,九弟身子弱,过会子我带他到里间坐坐。”范文君手里牵着她的儿子,过来又摸了摸九皇子的小脸蛋。   这孩子虽说名义上是她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她儿子还小,她都是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陈昭媛则道:“也好,我等会儿还要去养心殿去,你替我照看好她。”   “是。”   但是等范文君说完话,陈昭媛又道:“还是不了,我带老九去他父皇那儿。他一直记挂着他父皇,正好带他去看看。”   这就有点微妙了,范文君心里很清楚,以前陈昭媛只有八皇子这个儿子,自然是一心扑在八皇子身上,但是现在有了小儿子,且皇上最是疼宠这个小儿子,陈昭媛自从上次兰妃之事后,便如同惊弓之鸟。   皇上的身体眼看着不大好了,她这是要为小九挣点前程罢了。   陈昭媛倒是真的这么想的,她这个人没什么大的野心,即便有,也被兰妃搞怕了。   这兰妃是她多年的主位,身份高贵的很,平日在后宫那是不可一世的,可说被放逐还不就是被放逐了。   更何况是她?   到养心殿的时候,皇太孙正好从里面出来,九皇子还小,认不得这么多人,皇太孙微微行过礼就飘走了,对,是真的飘走了。   九皇子仰望了一眼:“哇,神仙,好厉害。”   一说起神仙二字,李湛转身过来,指着九皇子笑道:“你小子挺有眼光啊,知道我最近修道不错啊。”   陈昭媛也不计较他嘴里的“你小子”,因为皇太孙此人,他也略有耳闻,为人十分不羁,他和废太子那种傲慢看不起人,奚落别人不同,他时常自诩修道之人,不管对谁都是这样。   九皇子虽然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懂事,但是毕竟是小孩子,见到他,好奇道:“你能带着我像那样飞吗?”   陈昭媛心中担心,面上倒是不露分毫。   好在皇上听到外面动静,连忙出来,一看到李湛,虎着脸道:“还不快滚。”   “祖父,孙儿这不就要走了吗?方才他喊我神仙,我不就停下来看看是谁吗?”   开元帝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就你还神仙,你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   在陈昭媛眼中,皇帝一直都是十分威严,就算平日和蔼也如和风细雨,从来没有这般“活泼”过,真是叹为观止。   奇怪的是李湛也不怕他,做了个鬼脸,又要飘走,一下被开元帝拉着,“把老九带去你媳妇儿那里照看,她有身子,不便出来,正好帮忙照看小九。”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谁不愿意和未来继承人打好关系,陈昭媛一双含情目看着皇帝。   开元帝抱起小九,指着李湛对她道:“这是你侄儿,打他骂他都行。”   ……   所以正躺在床上映真看到个三岁的小娃娃还有点吃惊,连忙坐起来,李湛却无所谓道:“皇祖父非要我带回来。”   “哎呀,九叔过来了,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李湛摊手:“我怎么说?他老人家非要我带回来的呗。”   映真本就怀着孩子,看到这玉雪一般的孩子更是觉得可人,便拿出平日娘家送来给肚子里孩子提前就预备好的小玩意儿给他玩,多是些民间奇巧的,或者是沈睿爹娘送来的番邦稀奇玩意儿,把这三岁孩子唬的是爱不释手。   似映真这样的人,想要博得小孩子的喜欢,那可太容易了。   再说,九皇子是宫里的孩子,天生就开窍早,映真的好意他自然也察觉的到。   也因为九皇子时常要来琼仙宫,陈昭媛也时常过来走动,这陈昭媛本就是个才女,以前就想让映真做她的儿媳妇也是因为她的才名,如今愈发起了兴致。   映真此人能够让李湛这个修道之人都回心转意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不出三日便把陈昭媛也哄的服服帖帖,甚至连范文君都有些吃醋。   但范文君只是有点吃醋,但到底也知道婆婆讨好太孙夫妻也没错,也撒手开来,但是映兰就有了危机感。   她能够得到八皇子的喜爱,除却她本身素质够高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很得婆婆喜爱,但这个优势居然被旁不干的苏映真抢了去了。   她正忧愁着,连忙把女儿送到婆婆身边固宠,却未想到,这一去,又出了事。   还是束嬷嬷过来说的,“苏侧妃,玉姐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上了太孙妃送给九皇子的一件水晶船,两人抢了起来,九皇子的脸被玉姐儿给抓花了。”   映兰差点晕过去。 第83章 换了人 换了人   李玉华还八皇子的长女, 她虽然是侧室所出,但因为是八王爷头一个女儿,备受宠爱, 和其母苏映兰性情完全不同。   苏映兰人如其名, 兰心蕙质,是八王爷的解语花, 同时也是后院脾气最好的女人,但她的女儿小小年纪却霸道的很, 又古灵精怪的。   时而跟小大人似的, 逗的大人乐不可支, 时而又骄矜不已, 让人头疼。   可苏映兰认为自己也就罢了,庶女出身, 活的如履薄冰,可儿子女儿却不能和自己一样,一辈子活的小心翼翼, 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环境,自然不愿委屈儿子女儿。   且陈昭媛为人平和, 在映兰眼里, 她女儿活泼可爱, 不知道多讨人喜欢, 陈娘娘那里常年冷冷清清的, 有女儿在还热闹点。   也因为如此, 玉儿把九皇子脸抓伤这事, 她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尤其是传话的人是束嬷嬷,如果陈昭媛不愿意把这件事情闹大,那么这事就该是陈娘娘私底下派人过来说一声, 或者干脆不说,反正小孩子嘛,总是打打闹闹很正常。   可束嬷嬷来传话,不就是婆婆故意让她来传的吗?   她真的是快晕过去了,束嬷嬷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道:“苏侧妃,你也不必忧心,娘娘说了,小孩子打打闹闹也不过是小事。”   “都是玉儿不懂事……”映兰一脸忧心。   ……   束嬷嬷心里高兴,脸上却不免露出点看她倒霉的心思:“咱们王妃那里是说送点药膏过去,这不,让奴婢把药膏拿过来了。”   这意思就是范文君不出面了,映兰思忖,此事其实并非什么大事,孩子嘛,年纪还小,现在争的你死我活,过一会儿就和好了。   但她知道这事儿要是没处理好,那陈昭媛可能就对她有意见了。   她恭敬接过药膏,又从自己私库里肉痛的拿了几件珍品,挺着肚子去陈昭媛的宫里。   正好映真也在,她是见九皇子没来,听说脸上伤了,便拿了伤膏送来,九皇子一见她就过来抱住她的大腿不放,一脸的委屈。   “呦呦呦,这是怎么了?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还想不想吃啊?太孙想吃我都没给呢。”   她带来的是翠玉豆糕,这依旧是用她自己的花蜜做的,和旁的糕点不同。   这九皇子呢?原本是个从来不吃正餐的人,只爱吃零嘴儿,平时吃饭就摆头这样的人,现在一看到各种憨态可掬的豆糕,立马就不委屈了。   陈昭媛也松了一口气,一个是她的孙女儿,一个是她儿子,要说谁最重要,当然是儿子最重要,毋庸置疑,但她也真的没必要跟个小孩子置气。   但儿子的脸吧,又花了,她心疼的很。   好在太孙妃一来,儿子就高兴了,她心里也舒缓一点。   “陈娘娘,药膏要勤点涂抹,小孩子面皮嫩,可不能破相了。”   作为宫妃,当然知道脸面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她要不是因为这张脸,哪里会从一个穷酸秀才的女儿被选上做妃嫔啊。   她点头:“谢太孙妃,本宫知晓。”   因为又生了这个小儿子,现在陈昭媛已经拿的是昭仪的份例了,算得上是一宫主位了。   映真摆手:“这不算什么,说起来也是我和九叔投缘,他也喜欢我,故而我过来看看。”   九皇子最喜欢映真身上毛茸茸的帽子,所以亲昵的过来蹭着,听说映真要走,还上前拦着不让走。   就在这个时候映兰要进来,映真心中很清楚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虽然不喜映兰,但是也知道这种人家的家务事,陈昭媛别看现在和她关系不错,但那是建立到开元帝托孤,有心让小儿子多和未来的继承人多接触的前提下来往,可映兰和陈昭媛才是一家人,疏不间亲的道理她可是很懂的。   就像李玄平日和他们关系再好,可他父王要争那个位置,难道他还能站在他们这边不成?   想也不可能啊。   但映兰心里不这么想,她见苏映真脸上带着轻松愉快出来,心里就“咯噔”了,看来她肯定是在陈昭媛这里说了些什么。   于是她迅速调整了状态,一进门就把姿态放的很低,“陈娘娘,妾身已经从王妃那儿听说了此事,不知道九皇子如何了?都是玉儿那孩子调皮……”   陈昭媛摆手:“快别这么说,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的能抵什么用,何必兴师动众,老九养几日就好了。”   她其实希望的是苏侧妃能把女儿接回去的,玉华那孩子固然可爱也活泼,可她毕竟是宫妃,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伺候皇帝,更何况她还有个小儿子在身边,九皇子身子骨也不是特别的好。   其实,她们这些宫妃大多数时日孩子也不是自己带,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伺候皇上,可有时候还得让孩子们过来请安什么的,这一来,两个年级差不多大的孩子打起来了,往小看是一件小事,但是往大了看,不就是说她不会教导孩子吗?   皇上一旦龙驭宾天,大儿子八皇子妻妾成群,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能够管他们母子?   发生这样的事情,八皇子妃都不过来,让个侧妃过来道歉,就足以见他们对小九多不重视了。   映兰是怎么也不知道陈昭媛是这么想的,在她自己本心的想法里,陈昭媛应该是一心一意指望着儿子,对孙女儿也是慈爱的,毕竟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呢?   听陈昭媛这么说,她便诉说了自己的辛苦,“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娘娘照应,时常还要去丧礼上,每晚肚子都疼,娘娘真是太好了。”   她都这么说了,陈昭媛就知道她是不想把孩子接回去,无奈的很。   范文君也没那么傻,这个当口替苏映兰把孩子要回来,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苏映兰,哪能什么事情都让她抢先。   于是在八皇子去她那儿的时候,把上次陈昭媛带九皇子去养心殿的事情说了,“母妃那边近来跟太孙那边走的很近。”   八皇子“唔”了一声,这些事儿,他早就从映兰那里听说过,如今见范文君说,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范文君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些急。   八皇子就是不喜欢范文君这点,政治素养太差了,什么都知道内斗。   她想的永远都是这一亩三分地,在后院争个你死我活,想趁这个机会把李玉华要回来在她手底下磋磨。   没有慈母之心,所思所想,都是怎么辖制妾侍。   可八皇子闷头睡觉,她也不好再打扰,自己倒是烦了大半夜。   次日一早,娘家嫂子代替她娘进宫看她,她也提不起精神头来。   陈媛这次进宫是带了一个消息进来的,“许相那边的人准备下手了,太孙那里你这些日子且不必过去。”   作为皇子妃的娘家,八皇子固然对范文君一般,但却和她娘家人处的很不错,皇帝是禁止皇子们结交外臣的,可是又要传递消息,谨慎的八皇子一般都是让女眷进宫的时候传递消息进来。   以往范文君即便不愿意,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都说给丈夫听,生怕丈夫怪罪,但昨儿她也有了火气,口气便冲了些。   “这种事情与咱们什么相关,便是参一本,咱们就躲着旁人不成。皇太孙终究是皇太孙啊,嫂子。”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家人怎么跟着了魔似的要助他,明明六皇子比八皇子机会可是更大呢。   陈媛急道:“许相可是有意推举八爷的。”   许相和方侧妃的父亲是莫逆之交,况且他曾经站在孟相那一派,当年,废黜太子他可是下了大力的。   他是最怕皇太孙李湛登上皇位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搏呢。   但范文君却迷惘:“难道他推举,咱们爷就一定能吗?况且我如今也不算受宠,便是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一定能出头,你二人怎么如此热衷?”   近来,她爹文安侯已经把爵位给了她哥,自从他哥上来,她嫂子进宫比她娘进宫可多多了。   陈媛一顿,“我也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我又没让你们参与夺嫡,这就不是咱们家该干的事情,普天之下皇位哪里那么容易得,别人都失败了,连上官家尚且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你们倒是好,什么都参合。”   这个小姑子,真是傻了,好在陈媛从她这儿离开后,便把消息传到映兰那里,映兰自然巨细无遗的告知八皇子了。   若说以前八皇子还从规矩礼法上敬着这位发妻,日后却这点都没了,范文君有这个身份撑着,但手里的权利却比以前少了很多了。   范文君心中不免难受,不过几日,倒有些油尽灯枯之感,又不敢宣之于口。   而映真这边,居然被参了一本,奏折上写的便是太孙妃不为皇太后守孝,是为不孝。   且有人甚至还曾经把云州之事抖落出来,言明太孙妃在云州曾经被男子掳去云云,琼仙宫一时便急了起来。   映真倒是风雨不动安如山,李湛都忍不住道:“怎么?你不急吗?”   “我急什么,你的政敌都知道你最喜欢我,不拿你说事,而是拿我说事,我不是该高兴吗?”   李湛摸摸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我父王当年有你这样的功力,不愁被废的事情了。”   但这件事情要解套不容易,按照正常的想法,她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若生下一个孩子难产而亡,全了几方脸面,李湛还能再娶一位家世相貌不输于她的。   果然,到了下半晌,替她诊脉的御医就换了人。 第84章 釜底抽薪(二更) 釜底抽薪……   “吴御医, 今天怎么是你来的?”李湛放下茶盏,不解的问,“张御医呢?”   吴御医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张御医家中有事, 便由微臣过来。”   “太孙妃身子骨无事吧?”李湛问道。   吴御医掉书袋说了半天,又开了几剂方子,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李湛觉得这里边问题大了。   他们夫妻之间从来不瞒着, 现在也是一样。   映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药我就不吃了。”   “你自然不用吃, 吃那些做什么。药吃多了, 总是不好的, 真真,你相信我,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说的这么肯定,但映真知道,他此时是最不适合出手的, 册封礼还有半年才举行,要废了他随时都可以, 所以这些人正等着他出丑呢。   “那你准备如何做?现在怎么做都不对, 你就在这个位置上, 他们变着法儿的拉你下水, 你要真的下水, 可就完蛋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我不想你有任何事, 你天生就是翱翔于天生的彩凤, 不需要为任何事情低头。”   李湛眼泪涌了出来,“真真……”他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若是旁人肯定早就想让他帮忙出手了, 可她却什么都为他着想。   “傻崽崽,你哭什么。”看着他跟一个大狮子一样,她还有点心疼,“其实咱们不动是最好的,若是他们说什么事情咱们都得回应,那咱们可是忙的不得了了。”   “可是——”李湛知道此事真正介意的人是谁。   想当年兰妃的女儿五公主因为跟侍卫私通,怀了孽种,皇上宁愿女儿死,也是不愿意她蒙羞的,这足以见开元帝此人十分重视名声。   否则,为了拖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追封废太子。   明明已经下了旨意要立李湛为皇太孙,按照正常程序,就是要追封已故怡亲王为太子,这样才显得名正言顺,但废太子仿佛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一般,即便他心里总是惦记着这个儿子的,但是也不愿意让这个儿子旧事重提,被人打脸。   连自己心爱的儿子都是不容许沾染到他的名声,更何况是她一个孙媳妇。   女人嘛,对于李湛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映真相信,哪一天她不在了,李湛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差到哪里去。   很显然开元帝也是这么想的,即便映真和李湛感情再好,可她不诚孝,也没有那种宁愿没有孩子也要为太孙挣名声的说法。   甚至还在云州被男人掳走,这样的女人怎么堪为国母?   开元帝知道上官氏为人和蔼,也不通过她,直接自己就下手了。   “别可是了,咱们现在怎么做都是错的,即便我要没了,那也是生孩子的时候,除此之外,我都是安全的,没人敢随意害我。”   开元帝这样的人,即便让她去,也会想个十分体面的法子,不会让她死的难看,以至于李湛和他翻脸。   李湛抱住她,“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的。”说完,他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真真大人,我也跟戏本子上说的那个负心汉一样的话了,一边说不让你陷入危险境地,可现在便是真的危险境地。”   “无碍。”她看着他,这事儿,变数还很大,咱们要沉住气才行。   她是非常沉稳淡定,甚至根本没当回事,但外面却闹的沸沸扬扬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平章侯府,已经有人开始上门自荐了,就巴不得跟侯府结个善缘,日后人家姑娘嫁过去,她们家不再阻拦。   清河县主气的半死,“我们映真还是稳稳的太孙妃呢,这些人就已经这般猴急了,我呸,也不掂量自己看看她们都是什么货色。”   苏润笑道:“你着什么急啊,就像你说的,真真现在还是太孙妃呢,这些人只不过是求点门路罢了,你倒还急上了。”   这么着就气的不行了,且不说他爹当年过世,求着续弦的人不知道凡几,更遑论是太孙妃太孙嫔的位置,天上砸下来的馅饼,不吃那是啥子。   见丈夫这么闲适,还在调侃,清河县主越发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现在你女儿可是遭了难,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这样看笑话?”   苏润则道:“你放心吧,映真此人颇能逢凶化吉,若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日后可如何是好呢?”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啊,总是提心吊胆的。”女儿可还怀着孩子呢,孕妇若是思虑过多,也不是知道能不能平安产子。   可苏润却不作他想,既然到了那个位置,人就要坚强些,否则似寻常妇人哭哭啼啼,怕是不用被人扳倒,自己也会倒下,他苏润的女儿绝对不会那般。   况且,他心知肚明,女儿已经是皇家人,许多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帮的上的。   皇太孙李湛为人虽说有些稚气,可对女儿一片痴心,女儿自己都不担心,他们何必在中间做什么事情,若是被抓到什么把柄,倒是不好了。   平章侯府气氛如何,宁远郡主自然清楚,她是乐得看他们的笑话,这些得位不正的人,都是活该。   只是她自己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苏端却很着急,还认真的和宁远郡主道:“许相以前不是和孟家有些交情吗?娘,咱们要不要和他们说一声。”   谁都知道毛御史是谁家的人?   宁远郡主挑眉:“说,有什么好说的?”   老二俩口子最好倒霉,倒霉了,指不定她儿子的爵位就拿回来了。   苏端素来为人品行好,人如其名,十分端正,他急道:“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孙妃若是有事,咱们恐怕也跑不掉。”   宁远郡主却老神在在:“什么荣损,你妹妹是肃亲王妃呢,这各家管各家的,他们倒霉关咱们家什么事啊。”   连苏家人都都觉得映真前途渺茫,更何况是宫中之人,六皇子妃上官淳宁近日拘着李玄不让他去琼仙宫,就是生怕被皇太孙夫妻连累了,但上官淳宁本人对苏映真是极其同情的,因为当年若非苏映真不被李湛看上,那么今天受苦的就是她了。   八皇子府上却暗藏着兴奋,金盏伺候完八皇子后,已经筋疲力尽,这些日子,因为苏映兰有孕在身,不便伺候,金盏花样多,八皇子几乎这些日子都宿在她这里。   其实八皇子已经很压抑自己的本性了,他在外不敢表露分毫,但是私底下发泄出来,金盏却是能够感受到的。   她其实是很为映真担心的,八皇子这么畅快,那么太孙那边就肯定是倒霉的。   可李湛听映真在他耳边说完,他才道:“不愧是真真大人,你可真是憋的住。”   这个时候才出招,才真真是厉害的紧。   映真抚着肚子道:“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我若不想这个法子,你恐怕就要动手了吧,你听我的,蛮干很容易被人抓到。”   其实等到这个时候,就是反扑的最佳时机,是啊,一切准备就绪,她苏映真肚子有个三长两短,肯定有人等着抓李湛的把柄,即便他没有害妻,也会被扣上一个害妻的恶名,可能连私通的女人都想好是谁了?   既然如此,他们不釜底抽薪,怎么能够对得起他们的操作呢?   许相今年五十岁,正是精明能干的年纪,他本人年少时才学就十分出众,但因为当年受到太子羞辱,便投入二皇子阵营,自然他投入二皇子阵营也不算那么露骨,可他本人又有真才实学,开元帝也需要能臣,此人平步青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他本意只是想拉李湛下水,可若是为了夺嫡,这可怎么办呢?   果不其然,朝廷上有人开始上书请改立皇八子为太子,并明言就是因为太孙妃不孝,有太孙纵容之意,二位不贤,趁着还未册封,应该立皇八子为太子。   为何是八皇子,并非映真故意栽赃,而是她心中十分清楚,内宫之事,她放人在映兰身边,映兰也未必没有放人,尤其是那个内应,她芒刺在背。   这个人非常难被揪出来,她清洗了好几遍人,依旧无所察觉。   还有云州一事,李湛已经封口到连上官氏都未必很清楚,可却有人用此事生事,可见是那位内探传的消息出去的。   有此人上书,一时不少曾经在废太子一事上出手的人,也立马站出来表态,无非是逼皇帝改立继承人。   李湛在养心殿吃着糕点,惬意的很,还火上加油,“老祖父啊,您赶紧把位置让给六叔或者八叔吧,我赶紧修道去,哦,对了,正好把苏映真送回她娘家养着,本来我早就想着没什么牵挂,现在正好她是没事也被人参,干脆借这个由头我们一拍两散,我也没有牵挂。”   开元帝捶胸,“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我看你媳妇本分的很,你且不要相信外边之话,也别老想着修道。”   “您快可怜可怜我吧,苏映真有什么可怜的,她回家了依旧可以再嫁,我可是要做神仙的人。”   开元帝气的吐血,“这就是你这么些日子故意任人污蔑的想法,你这个不孝孙。”   李湛还摊手:“您快别骂我了,赶紧让八叔代替我吧,我早就想出去了。”   老八哪里配?这事儿怕是老八故意闹出来的,于是他立马让大学士过来拟旨,“皇八子李赟系奸险之人,伙同臣子欲谋夺储位,着——”他本想再圈一个,但是想起老八也是自己疼过的小儿子,况且,他现在儿子也不多了,故而只道,“削去亲王爵位,为镇国将军。”   李湛面上委屈,心里却心满意足的出去了,忽然想着自己说的不要真真大人的话,他跟猴儿一样猫在映真身前,“我是按照你的吩咐说的,我可离不开你。”   映真rua了他毛茸茸的头发一把,“嗯,我知道。”   李湛舒服的“呀”了一声,又想起映真这般沉的住气,最后反杀,他偷偷亲了她一口,真真大人太厉害了。   映真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水,无奈笑道:“宝宝,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不是,我是真真大人的好朋友。”   看他语无伦次,就知道他是极高兴,其实她也很高兴,虽说奸细还未抓出来,但是八皇子被降为镇国将军了,镇国将军是没有侧妃的,那苏映兰就要从侧妃变成妾,就是从有品级变成无品级的妾。   不知道她后不后悔掺和呢? 第85章 勾引真真大人 勾引真真大……   后悔是不存在的, 映兰只觉得自己遭受的是无妄之灾,她不明白这些事情明明和八皇子无关,怎么就把八皇子的爵位都撤了。   别说她不明白, 就是八皇子也不明白, 连忙去找了六皇子,六皇子便为他解惑:“老八, 你和许相是什么关系?”   八皇子顿了一下,没说实话:“父皇不许我们同外臣结交, 我如何能跟许相有什么关系?”   他想说的是, 谁还没有私底下有相好的朝臣, 便是六哥也有自己的人啊。   六皇子笑道:“既然没有, 那我也不知道了。”   “六哥……”八皇子有点慌乱。   好在六皇子和他这位阿弟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心中知道他有自己的小算盘, 但依旧还是告诉他:“你是不知道许相,可他底下的人一个个举荐你,这看在父皇心里该怎么想?如今已经封了太孙了, 大位已定,父皇见有人又要结党, 这不是重蹈覆辙, 因此才生气。”   八皇子苦笑:“弟弟这次可是真的无妄之灾。”   他是悄悄和许相私底下有些接触, 但是可没有要他现在就推举他做太子啊?即便李湛现在倒了, 他前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呢, 六哥比他更为受宠, 他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 只要许相能够在暗地里多有襄助便是,至于大位,徐徐图之。   却没想到有人竟然直接推举他, 这下可完了。   好在八皇子此人城府颇深,面上只苦着脸,连对着陈昭媛,都说自己是被牵连的,他表现的越老实,众人便越相信,连开元帝都认为八皇子是被人坑害了。   八皇子是忍辱负重,但是在府里脾气却不改,他还有用的着范家的地方,对范文君好了不少,范文君这个王妃的头衔虽然没了,但是重新得到内宅大权,心里越发认定,男人若是真的做了皇帝,她的处境就更差。   此话她不会跟嫂子陈媛说,却跟她娘侯府老夫人说了。   “娘啊,女儿想即便是八皇子真的有那本事,女儿恐怕是头一个就被冷待的,一看就是要扶持苏映兰那个小蹄子上位,嫂子同苏映兰可是多年的闺中好友了,她一向不喜欢我,偏帮外人,可人家一得势,想到的便是提拔人家娘家人。”   范老夫人近来因为儿媳妇屡次进宫,却只言片语都不提自己女儿早就感觉很生气了,现在听女儿一说,心中有怨气。   但家里早就是儿子媳妇当家,她只安慰女儿:“你哥哥嫂子那里我去敲打,只是你也不能疏远了娘家。”   “嗯。”范文君呷了一口茶水,又笑道:“娘,这个时候苏姨娘要带孩子来请安了,你还没见过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吧,等会儿就见到了。”   以前有品级的时候,即便苏映兰是侧妃,但并不好真实感觉自己有多卑微,侧妃可是都有品级的,可现在,刚掀开帘子,束嬷嬷就喊了一声:“苏姨娘。”   她顿时就不好了。   天知道在她的认知里,姨娘等于小三,小三可是第三者,她的合法性都好像都被剥夺了,她心里可不得劲,偏偏束嬷嬷会戳心,一口一个苏姨娘,听的她脸都绿了,还得保持微笑。   苏映兰的这个遭遇,映真听了可是直笑,她可不是那种假模假式的人,装的圣母一样。   孩子已经会动了,时不时半夜把映真闹醒,以至于她早上睡不饱不说,头发还刷刷的掉,李湛开玩笑:“你这头发掉的跟瀑布似的。”   被映真掐了一把,李湛才开玩笑:“放心吧,等生完就好了。你头发少点也挺好的,天天那么多,我睡在你旁人,每天都被痒醒。”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映真用手拉着自己的头发,有点怕怕的。   李湛连忙安慰:“放心吧,你以后要是头发都掉光了,我就剃光头陪你吧。”   这话还不如不安慰呢,映真打了他一下:“女子无发,貌丑三分。”   夫妻俩人打闹一会儿,又听闻上官氏那里朱氏过来了,映真便要过去,不管怎么说,朱氏可是李湛的舅母。   朱氏此时来是为了小女儿的婚事,映真也是见过这位表妹,便笑道:“淳安妹妹同六皇子妃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舅母何须担心。”   却见朱氏道:“太孙妃有所不知,我这个小女儿旁的都好,只一条,她这孩子是个老实头,我也不祈求她嫁的大富大贵,但人品要好,这就难寻摸了。”   这话又是说假话了,因为李湛的关系,上官家的姑娘可是炙手可热的很。   果不其然,上官氏倒是不瞒儿媳妇,很直接的道:“你看沈睿如何?”   原来是看上沈睿了,这倒是不失为一桩好亲事,只不过,映真还是强调:“沈睿此人格外挑剔,他和旁人不同,但凡女子,非得要他喜欢才成。三表妹是十分好,可是也要看他二人有无缘分。”   提起这个朱氏也愁:“我这个孩子她哪里有什么想法,还不是听我们父母的。”   她的三女儿可是老实头似的人物,就是因为这样,她们才不想这个女儿嫁入皇室,沈睿这个年轻人他们观察多时,年纪轻轻,相貌英俊,出自大家,最重要的是太孙得用之人,日后肯定是稳稳当当的能臣。   可映真却道:“舅母,我若是能作主,我便作主了,可惜,您不知道他,他不喜欢的人,宁愿不成亲也不娶。”   上官氏颇赞同儿媳的话,她对朱氏道:“嫂嫂要不换个人,若是得当,让湛儿去求皇上也成。”   这就是婆媳俩都不愿意帮忙了,朱氏无法,只得回去,她对丈夫道:“太子妃还是跟咱们疏忽了。”   上官将军在官场浸润多年,倒是不疑有她,只道:“你还是如往昔一般待她,只是六皇子那里,咱们可得加把劲儿了。”   “可淳宁肚子没有动静啊?”这就是朱氏愁的事情。   淳宁肚子没有动静,而世子却越长越好,这叫什么回事呢?害孩子这种事情可不是大家族能够做的出来的,上官将军便道:“不如让娇娘的儿子过继到咱们淳宁名下。”   娇娘?朱氏下意识就想反驳。   那丫头的娘可不是个善茬,那个丫头也是这般。   却听上官将军道:“你别忘记了,子爵府败落了,她娘全靠着咱们家。”   既然是上官家决定的事情,杜娇娘即便不同意,但是为了儿子要个嫡出的身份,也不得不把孩子捏着鼻子放在上官淳宁身下。   就是映真听到此事,也不由得道:“六皇子怎么这样?李玄是世子,若再来一个嫡出,恐怕不妥啊。”   “不,六叔这么做也是为了那个位置,他现在这样是像上官家示好,你知道的,我和上官家一向不亲,这次三表妹的婚事咱们也没有下力,舅父便更加和我们疏远了。”   上官家和旁家不同,他们手上李湛的把柄可比别人多。   但是女儿做皇后可比亲妹妹做皇后要保险的多,更何况外甥和他们也不亲近,靠近六皇子也是必然的。   就是看上官家做事绝不绝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很绝了,撬墙角,抖黑料这些也就罢了,李湛发现他们居然利用女子引诱真真大人。   哼,那他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第86章 臭宝宝(二更) 臭宝宝(二……   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前世改变她命运的文九如, 她是新选进宫的女官,此时还稚嫩的很,和前世那个文姑姑可是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 她因为在肃亲王府站稳脚跟, 接连生下儿子女儿,可为一时之风光, 继子也敬重她。   不过因为李湛坐上那个位置,肃亲王吓的不成, 府里全靠她撑着, 儿子要进宫读书都没有门路, 恰好文九如已经是养心殿的姑姑了, 她偶然见了自己儿子一次,便让儿子有了资格, 后来不消说,儿子读书极为刻苦,她又处事公正。   文九如是个十分公平的人, 尽管她是远支宗室,又是肃亲王妃, 但是文九如依旧把自己的儿子名字报了上去, 最后儿子成了九五之尊, 受天下人敬仰, 她也从一个普通宗室王妃, 变得炙手可热。   当年李湛不娶妻, 却把文九如放在身边, 可谓十分器重。   现在又见到文九如,她怎么能不感激。   文九如出身书香世家,因为未婚夫过世, 守了望门寡,所以进宫做了女官,她冰雪聪明,到琼仙宫不过三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太孙妃,这是六皇子妃那边送来的佛手观音,下官已经全部登记在册了。”   “嗯,好,我知道了。”   文九如在替她斟茶,映真想起前世一桩旧事,故而便问道:“你进宫来了,家中爹娘可安好?”   “还好。”文九如不紧不慢道,“自从下官的未婚夫过世之后,爹娘便总是想再把我嫁出去,可惜下官没有那样的想法,还不如进宫来。”   可前世文九如和李湛可是被传的绘声绘色,皇帝的花边消息总是少不了旁人描补,不少人都说文九如是李湛的床伴。   映真便笑道:“女子匆匆几十载,只是怕进宫耽误了你的光阴,若是你有意中人,我也会替你让太孙求皇上赐婚。”   文九如不料太孙妃说到此事,又连忙站起来谢过。   二人正说着,只见李湛进来了,他一进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非了解李湛,映真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见呢。   见他如此,映真对文九如道:“你先下去吧。”   文九如下去了,李湛皱了皱鼻子:“你还单独跟她说什么话呀?这人保不齐就是上官家派过来的。”   “你这又是胡说了,文家是皇上乳兄之女,虽说文家这几年不如以前,但是在江南士林还是有很好的声誉的。”   要不是因为如此,文九如怎么能分在皇太孙宫里伺候,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福分。   李湛却道:“虽说我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保不齐文九如就是旁人派过来的,真真,你可要万事小心啊。”   额?所以,现在李湛对文九如的看法这么负面,那为何前世把文九如视如心腹。   真是不明白,既然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便哄着李湛:“不过是她头几天过来,日后又不要她伺候我,她内室都进不来,我肯定小心啊,你就放心吧。”   “你知道就好。”   七个月大的时候,映真每日都要沿着花园走一两圈,听有经验的产婆说,孕妇最好是多走才好,若是不走路,成日在家里待着,反倒是对肚子不好。   杜鹃不由得道:“太孙妃,这边的花儿开的真好。”   姹紫嫣红的可不是吗?   她正欲同杜鹃说话,居然遇到了接生姥姥伍氏,伍姥姥一脸冷汗,莫嬷嬷赶紧叫住她,“伍姥姥,您这是打哪儿来的?”   伍姥姥连忙跪下行礼,“回太孙妃的话,奴婢是从肃亲王府回来,肃亲王妃方生产了。”   “哦,这是喜事?怎么见你魂不守舍的。”映真淡淡道。   伍姥姥为难,这话在太孙妃面前说很不吉利,但是不说又不成,便硬着头皮道:“肃亲王妃她难产了,孩子生下来跟猫儿似的,十个御医都在会诊,她好像也不大好了。”   映雅么?   她早就能够预料到的,映雅那个样子还想平安生产几乎是不太可能,做娘的自己身体都摇摇欲坠,怎么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来?   回去的路上,映真让莫嬷嬷准备些补品送到肃亲王府去。   莫嬷嬷也觉得唏嘘:“大小姐以前多刚强的一个人,怎么,哎。”   映雅的情况很不好,血还止不住的流,宁远郡主一边抹泪,一边看着红皮皱皱的小外孙又庆幸。她是料想过女儿不大好,但是没有这么不大好。   一盆盆血这么端出去,血气闷的人根本透不过气来,仿佛把肃亲王府的天空都要染红了。   肃亲王本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现在也有几分感慨,尤其是方才苏映雅要去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今生最大的幸运,他竟然有些感动了。   “岳母,这儿有我守着,您先去照顾小十二吧。”   这是他第十二个儿子,是他的王妃好不容易求来的,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宁远郡主见他要守着映雅,不由得道:“产房不大吉利,王爷您……”   “无事,岳母不必担心。”   御医正在紧锣密鼓的扎针,俩个婆子在旁灌药,看到肃亲王进来都吓了一大跳,肃亲王则摆手:“你们不必行礼,手下不能有差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此时映雅脸色苍白如纸,完全没了血色,婆子们灌药也灌不下去,好像看着生命在消逝。   肃亲王狠狠道:“治不好王妃的病,我让你们跟着送葬。”   映雅是经过七八天的抢救才抢救过来,听说肃亲王守在那里,一直到她好转才上朝,李湛嗤笑:“他还当自己是个什么痴情人呢。”   可映真知道,这肃亲王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但凡他看在心里的人,都会一个劲儿的帮,就像前世她后来获得肃亲王的信任之后,张尧还有惹她的人,肃亲王全部都替她解决了。   看来映雅这次恐怕是要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也未必是痴情,只是歉疚吧,再者她都这样了,要是你,你也会感动啊。”   李湛跳开:“快别说这些,首先对我再好的人,我不喜欢也不会娶啊,那什么先婚后爱可不适合我。”   这话说的,映真心里一动:“你是说你不会因为别人对你好就成亲,对吗?”   “那是肯定啊。”   映真不解的看着他,“若你很想那什么了怎么办呀?”   什么那什么?李湛赶紧道:“我可是很纯洁的,大不了就一辈子做童子鸡咯。”   映真又“咯咯”的笑。   从外面都能听到太孙妃的笑声,文九如默默退了出去,她以前只是听说这对夫妻感情极好,可没有想到会这么好。   一时,又想起父亲的嘱托,她不敢懈怠。   江南司道上的亏空越发大了,当年为了接驾,造成了巨大的亏空,现在皇上虽然让她爹做了巡盐御史,但是还有钱依旧还不完,爹就怕新君算账,想尽办法送她进宫来。   她扶了扶官帽,看着自己这身绿色的衣裳,又想起早上同太孙妃请安时,太孙妃那件留仙裙,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来也奇怪,爹让她讨好太孙,上官家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她要成为太孙嫔,就必然先要经过太孙妃的认可才行,可是太孙和太孙妃感情那般好,她们真的能够容许她吗?   可若是没办法做新皇的女人,文家肯定是要倒霉的。   罢了,如今还是先讨好太孙妃要紧,至于太孙,看着像不着调的,若她表现出对太孙妃的忠心,太孙妃看到她一片赤诚之下,说不准就会让太孙纳了她。   她并非是因为喜欢太孙才想做他的女人,而是因为想挽救家族才如此的。   话说文九如确实能干非常,人情往来比莫嬷嬷等人还要成,她又着意在映真面前表现,便是她做的衣衫都比旁人要做的灵巧,什么话映真才一开口,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有些前世的缘分,映真倒是同她面上十分相得,偶尔还喊她一声文妹妹。   当然,她虽然要报恩,但也肯定不会舍出自家夫君,只心里防备着,只想等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彻底有权了,能帮到的她也肯定会帮。   只是女人的小心思李湛是完全不明白的,他危机感大升,“真真大人,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把她打发出去算了,还对她那么好。”   天地良心,映真无语:“我哪里对她很好,不就是一般吗?”不就是虚假姐妹花吗?   完了完了,一看真真好像还不觉得自己对她多好,李湛便似喝了一碗醋一样,他心想,好你个真真大人,喜新厌旧,居然不听我的忠言逆耳了,等着看,我怎么对付你。   “她既然这么得你看重,想必也十分有才能,不如让她到我的书房伺候笔墨便是。”分开你们最好了。   映真皱眉:“你不是说她是上官家的探子吗?怎么好让她去书房伺候。”   好你个臭宝宝,表面对自己情深一片,感情还是对文九如起了心思,想起前世那些她们之间的风流韵事,她就不高兴。 第87章 把她改嫁了 把她改嫁了……   但是夫妻二人都清楚文九如暂时还动不了, 她是开元帝安排进来的人,人年纪大了,很是念旧, 文蔺把女儿送进宫伺候, 是代表对皇室的忠心,开元帝在她来这里之后, 还专门召见过一次呢。   映真近来肚子越发大了,说了半天的话, 眼睛都睁不开, 李湛也不好再同她争辩什么, 连忙抱着她到床上歇息去。   文九如却心如止水, 她十分有耐心,只管在映真这里做好分内事, 没有人找到她任何的把柄,且她身后还有皇帝时不时关心,琼仙宫的下人也得敬着她几分, 李湛倒是想了个法子让她去上官氏那里伺候去,办法也是现成的。   “太孙妃要生产了, 咱们宫里的事都交给太妃在打理, 你就先去太妃那里多帮忙。”   说起来文九如也真是个天生就能往上爬的人物, 若说苏映兰是靠着恭谨小心才博得众人欢喜的, 文九如却因为善谋大胆, 连上官氏那里都弄的离不开她了。   映真大着肚子, 不能再随意走动, 只听莫嬷嬷传话说上官氏多喜欢文九如云云。   “太孙妃,此人不得不防啊。”   不过只是在上官氏那里得用,映真并不在意:“我现下快生了, 你先把宫里的事情管好,至于婆母那里,咱们且不必管。”   “可,万一文女官被选为太孙嫔了呢?您是知道的,论亲近,文蔺可比咱们侯爷和皇家的关系亲近,文姑娘又生的那个样子,还样样来得,奴婢也是担心啊。”   若是旁人,莫嬷嬷压根都没放在眼里,可文女官不同,她无论哪方面都不逊色于自家姑娘,甚至她还比自家姑娘更能折腰。   她家姑娘真的是家中娇娇宝贝,侯爷和县主那都是极宠孩子的,小时候姑娘喜欢骑大马,侯爷日日下衙回来都专门顶着姑娘坐大马,没几家姑娘有这样的待遇,更别提成亲之后,更是被姑爷捧在手心里。   莫嬷嬷这些年也算是看透了,男人没几个不偷腥的猫儿,太孙素日是对她们姑娘情深义重的,可这种好,是在她们夫妻还尚且年轻之时,但若有个样样都不输给你,又对你痴心一片的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既然如此,还不如提前开脸,本身樱桃杜鹃这俩就是陪房丫头,尤其是樱桃,是个老实头,日后还不是都听太孙妃的。   映真笑道:“你真是多虑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未出来,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怎么就该这样?莫嬷嬷,你一心为我考虑我心中清楚,但是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您可别中了别人的计。”   她这么一提,莫嬷嬷才反应过来,打了自己一巴掌,“姑娘,都怪我,是我不好,一时头脑发热就……”   “嬷嬷的好,我总是知道的。”前世她嫁到肃亲王府,差点遭奸人算计,是莫嬷嬷为她挡灾,她是无事,莫嬷嬷后来却半身不遂,她怎么能忘记她是否真的为她好呢?   莫说是莫嬷嬷这般想的,便是她自己的爹娘也觉得不妥,都想塞人进来,她们怕她失宠,想为她添一个帮手。   但映真宁可不要这样的帮手,若是需要利用别的女人去巩固自己的地位,那她还有什么用处,日后的日子也不过是一步步被鲸吞蚕食。她和李湛是知心知意的,和普通夫妻不同,除非李湛负她,她才会毫不留情的打击报复,可如今什么都没发生便让人有机可乘,可不就是自乱阵脚。   她若自己开了这个口子,那上官氏和开元帝人人都能顺势而为了。   上官氏的侄女,开元帝安排的女人,还有那些觊觎她位置的人,一个个都想拉她下去。   再者,难道她扶持的丫头就一定是忠心的吗?做丫鬟是忠心,不代表日后做太孙的妾就忠心,用利益挟持是下策,让她肝脑涂地办事才是上策。   即便是莫嬷嬷这样老成的人,其实都不理解,就更别提年轻的丫头子们了。   素馨的担忧不比莫嬷嬷少,她现在是媳妇子,从来都是对映真言听计从,可这件事情上她和莫嬷嬷看法一致,只是二人不管怎么想,她们还得听映真的,不敢自作主张,否则姑娘一旦翻脸,可不是开玩笑的。   偏这个时候,开元帝让李湛去谒陵,这是为了册封做准备,即便平日一下能跑的无影无踪的李湛也不敢不去,这是社稷大事。   李湛不由得嘱咐她:“怎么着我也尽量在你生产那日赶回来,你就放心吧。”   “你是去做正事的,还请不要惦记家里。”映真摸了摸他的头。   他肯定还是有点惦记的,但是这次又不得不去,面上就有点不舍了,从而,还有个文九如那里,他又道:“你要提防那个姓文的,近来把我娘哄的不成,很有点子水磨功夫,先前我以为她想和你好,没想到是冲着我来的,你可得小心了。”   还从来没有想过文九如是冲着她来的,映真无语:“我又不是张湘那等人,她怎么会冲着我来,你的小脑袋瓜里整天想的是什么呀?”   李湛“嘿嘿”一笑,“天下大事无奇不有,你还不知道你那位庶兄弟苏怀吧,为了讨好他媳妇,专门找了个名伶伺候他媳妇。”   这么一想也是,肃亲王府中还不是养着戏子,把那戏子叫夫人,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   可映真又想:“母妃也不是那种被人随便用些什么水磨功夫就上当的人,怎么对这个文九如这般好?”   李湛挠挠头,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母妃虽然喜欢你,但是是爱屋及乌,可文九如不同,她小时候,很得我父皇喜欢。你也许不知道,我父皇那张脸,到哪儿都惹祸,我母妃被他迷的三魂六道,我父皇喜欢的孩子,她就更喜欢了。”   原来如此,难怪文九如能够这么快站稳脚跟,还有这层关系在。   李湛见映真还在思索,便道:“你也不必同她置气,我母妃也管不着我,她要是强迫我做什么事情了,我也把她嫁出去?”   什么?   “你要把你母妃嫁出去?”映真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了。   李湛抬了抬下巴:“那是,这个位置是我自己挣来的,她敢强迫我纳妾,那我就让她再嫁。” 第88章 名声算什么(二更) 名声算……   烟霭沉沉, 暮色如霜,昨儿下了一场大雪,映真懒得出去, 早上上官氏打发人过来看了她一次, 见她身子不错,又送了燕窝粥过来, 她近来有些反胃,便放在一边, 但还是要谢过上官氏, 着樱桃拿着一份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出去。   上官氏见樱桃送了糕点过来, 便笑道:“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想到我, 你们爷出去了,她身子大了, 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跟我说便是。”   即便樱桃曾经是个老实头,但是在映真手底下伺候那么多年, 场面话还是很会说的:“我们太孙妃总是跟奴婢们说太妃娘娘是什么都想着她,只可惜她身子越发笨重, 不得前来, 否则肯定是要来跟您请安的。”   这话客套, 上官氏听了一笑置之。   文九如正端着温好的梅花酒进来, 喊了声“樱桃姐姐”, 樱桃也笑道:“文女官, 几日不见, 你倒是越发好了。”   “哪里的话,我看樱桃姐姐倒是越发水灵了。”   二人原本就在琼仙宫处的不错,但是樱桃和映真最贴心, 知道映真是面上情,她也是面上情,寒暄几句后,等上官氏发话,樱桃才离开。   她一走,文九如笑道:“刚温好的梅子酒,太妃尝尝。”   曾经记得每当东宫那株梅花盛开之时,太子便会差人摘来梅花,亲自酿酒,上官氏还记得,那时候陪在太子身边的人是朱良娣,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总是冷着一张脸,太子也不以为意,说她人如梅花一样孤冷,喝梅子酒最是合适。   朱良娣是她嫂子朱氏的妹子,和她嫂子那样世故的人不同,二三十岁的人了,还一幅姑娘家的脾气。   她是在帮太子传递消息的时候,被人用箭射死了,上官氏有些唏嘘,她没有想过那样淡泊名利的人,居然愿意冒险为太子办事,最后死于非命。   思绪转回,上官氏指着她温的酒道:“你这壶酒同朱良娣酿的是一样的。”说完又笑,“也是,论起来朱良娣还是你干姑姑。”   文九如不似别人一样对这段往事讳莫如深,反而回忆:“我姑姑其实是个极其洒脱的女子,她说她若是不进宫就开个酒坊,无论是梅花还是菊花她都能够酿造出一壶好酒。”   上官氏点头:“她是这样的。”朱良娣和太子青梅竹马,听闻当初太子起初是不想让她进宫的,但她却执意要进宫,她从不争宠,太子待她与其说像对个妹妹,不如说像对一位朋友。   “你姑姑曾经很喜欢湛儿,可湛儿不懂事,现在你来了,我总能照拂你一二。”   这话文九如不懂,但总是好话,照拂她自然是好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其实进宫也是自愿的,这亏空原本就是为了为皇家接驾才落下的,她们家也算得上是为了皇家殚精竭虑了,可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她们也没办法怪皇家,皇上已经给了她爹一个油水多的官职,只是亏空太大,这个还钱的过程中被新君算账,现在就已经有了征兆了。   若是以她一身之力,能力挽狂澜,她很愿意。   在映真还未发动之前,映兰发动了,她近来日子过的不如以前,因为有了身孕,侍寝极少,那金盏近来趁着她有孕在身,却极为得宠,范文君为了膈应她,故意给金盏诸多赏赐,金盏那小蹄子也安安分分的,抓不到什么把柄。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八皇子正上杆子为了表现自己淡泊名利,太孙信道他信佛,摆了好几个佛龛在家,每日身上都是檀香,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家中,白天几乎不来后院。   金花连忙去范文君那里去,范文君虽说不喜欢苏映兰,但是这是府里的子嗣她不会拿来开玩笑,还是请了御医过来。   这一胎映兰生的很是顺畅,她怀这一胎吃尽了苦头,但却没想到生下的这个孩子这般顺畅,她想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生了个儿子,于府里而言并不算什么大喜事,方侧妃先头也生了儿子,金盏也是迟早的事情,除了苏映兰自己高兴之外,好像并没有谁放在心上。   坐月子的时候,只听到哪里在放礼炮,她问金花:“是何事在放礼炮?”   金花撇嘴:“太孙妃产下一子。”   是的,映真原本身体就很好,只要能出去走动,她就出去走动,李湛估摸着快生产的日子,提前回来了,看着媳妇儿的肚子他是胆战心惊,又听说谁谁谁生产是鬼门关,简直如临大敌。   但却没想到映真生产的如此顺利,一发动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李湛都还来不及去报喜,就已经被这股喜悦之情给冲晕了。   琼仙宫的人无不欢呼雀跃,连心事重重,生怕映真行差踏错的莫嬷嬷也难得的露出笑容,这下太孙妃的位置可就稳当了。   从怀孕之初开始,就先后遇到皇太后过世,映真被御史参奏,甚至还有个女官威胁,如此艰难的时刻居然平安产子,哪里能不高兴呢?   “皇太孙,皇上传话过来,赏赐给太孙妃……”   听着太监们念着一长串珍奇物事,李湛代替映真谢过,他得了一子,虽说那孩子现在还是个红皮猴,但总算母子平安,真真也无事,便大加封赏。   就连皇子所的下人们也几乎人人得到了封赏,八皇子府里的下人也得了,一时间人人都是在谈那个小王子。   一时说他洗三时叫的响亮,皇上多高兴,还亲自抱了重孙,一时又说太孙妃福泽深厚如何,这些话连映兰坐月子都听到了。   人和人的待遇当然不一样,苏映兰原本和以前一样,但因为府上只是镇国公,即便生了儿子,洗三也只是草草收场,范文君一向和苏映兰不大对付,也不会为这个庶子多下力,倒是陈媛极可怜这个好姐妹。   只是碍于身份,她只能每次过来的时候偷偷送些银钱过来,映兰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但映真的荣耀确实刺激到她了,苏映真什么苦都没有受过,甚至连妾都不用愁,现在还生下了儿子,她什么都有了,天下间为何会让一个人好事都占尽呢?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啊。   以前她总认为苏映真内心是过的不愉快的,她没有孩子,更加没有孩子,几年都没有任何身孕,夫君又是个怪胎,除了一个虚无的身份,她其实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有。   可很快她就释然了,因为皇八子因为为父祈福,又逢陈昭媛寿辰,复位为郡王了。   她又重新成了侧妃,有了品级。   且苏映真那里听说请了二十多个大夫会诊,宫里的人都说太孙妃是不是身子骨不好,毕竟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她们生过孩子的都知道。   琼仙宫内   映真依依不舍的看着被抱出去喝奶的儿子,又见李湛过来,嗔道:“你怎么过来了?跟我请了那么多大夫过来,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真的无事。”   明明她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是顺利生产,偏李湛请了那么多御医,一遍遍的替她查身体,连上官氏都惊动了,还以为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无事了?你前次脸色那么差。”李湛认真道。   他可不想再让映真生孩子了,再生一个,她身体肯定会变差的。   映真却无所谓:“哪个产妇刚生下孩子是活蹦乱跳的,你可真是,当娘的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能够顺利生产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当娘的都是心甘情愿受罪的。”   原来是这样啊,李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以前我在道观听到几个老婆子在那儿说,生孩子纯粹是为了稳固地位,否则,为何生了女儿就不高兴,生了男人就高兴。”   这倒是,映真笑道:“有些人的确生孩子是为了站稳脚跟,这也无可厚非,谁让这天下到底还是嫡长子继承。”   李湛大大咧咧道:“倒也未必,但凡我父王的兄弟们得力点,我哪里能做什么皇太孙啊。我父王不就是被这些兄弟们一齐拉下马的吗?”   这倒是,但是李湛这样说出来,映真就有点好奇:“你都不忌讳这些的吗?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说这些大实话,小心被旁人听到倒是挑理。”   “这世人就是太虚伪,所以我要修仙成道,你道是为何?这修道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靠实力说话。”   这就是李湛的目标,他才不喜欢假惺惺的活着呢。   若是旁的人,肯定认为他这是荒诞之言,但映真越发觉得他是率直可爱的很。   李湛从屋子里出来,又见他母妃喊他过去,连忙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他来的这样快,上官氏也是想不到,问了下映真的情况,她垂眸对李湛道:“皇上说你身边冷清的人,你媳妇坐月子,可不能让你旷着,母妃知道你同映真一心一意,可你也得为映真想想啊,外人如今都说她善妒呢。”   名声这个东西嘛,李湛掏了掏耳朵,“管人家那么多干嘛,外面的人说的不好的多了去了,你倒是贤惠的紧,一个废字到现在都还没除掉,还等着哪一天我帮你呢,扯那些没用的干啥。” 第89章 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   即便是一向好脾气的上官氏听到这话也忍不了了:“湛儿, 你怎可如此说我?你父亲被废一事,这是咱们的心病,你怎可拿这样的话刺痛我?”   在她心里废太子一直是骄傲的少年郎, 这样的人不应该用一个“废”字去形容, 即便此人是自己的儿子。   李湛则道:“这有什么好刺痛的,成王败寇, 这么多年我都已经接受事实了,你怎么还没接受。我要是像你这样, 恐怕早就去庄子上了, 等新帝上来给人家抹脖子了。”   一直说以前的事情有什么用?   靠男人也是未必靠的住的。   上官氏无声哭了, 李湛却没有半点波动:“行了, 哭哭啼啼给谁看,我要走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他半点用处也无, 上官氏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跌坐在椅子上,恰好文九如进来, 一时进退两难。   上官氏淡淡的擦了眼泪,“你进来吧。”   文九如心中大骇, 她没想到太孙居然还惹太妃生气, 碰到人家母子吵架, 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故而便装作完全没看到的样子:“娘娘, 下官这里泡了一壶大红袍拿来给您尝尝。”   “嗯, 拿来吧。”   上官氏已经平复了心情, 同时又有些难受,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儿子了,没想到儿子是个感情淡漠如斯的人。   她以为至少自己是他的娘, 可他却跟天生天养似的。   甚至还不如一个女官体贴。   文九如伺候她喝茶,又拿了一束腊梅花插上,说些宫外的趣事,上官氏的心终于缓和不少了。   很快映真出了月子,她在月子里养的极好,李湛不让她看书,也不让她思虑,宫里的内务都是李湛管着,她是什么都不必担心。   李湛管的比她想象中的好,他是完全不讲什么感情的,能者上庸者下,不听话的拉出来以儆效尤,还懂得内部互相制衡。   映真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内务管的比我还成。”   李湛略为得意的抬抬下巴,“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他可是上得朝廷下得厅堂的人啊,这种事情不就是小菜一碟,亏得他母妃还觉得管人不容易,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想当女人了。   映真系上腰带,笑着道:“我们儿子真的叫德音是吗?”   “是啊,老爷子取的,还不如我取的呢,但是旨意都下了,反正名字也没什么代号,就这么叫着吧。”   李德音,这是寄予厚望,想让儿子德行美好的意思。   满月礼异常盛大,因为这是皇上嫡出的重孙,这孩子又乖,开元帝非常喜欢,甚至还很给面子的说要过来。   上官氏很早就过来了,她是来帮忙的,虽然儿子说话很重,但是她知道李湛是个什么性子,所以自己伤心一会儿,还是没有置气。   映真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是如常,“母妃来了,我这个月身子不大舒爽,还劳母妃三番四次打发人来看我。”   “这是怎么说的,都是一家人呢。”   婆媳二人寒暄几下,乳母把德哥儿抱出来,映真便笑:“德儿这孩子看到祖母倒是乖的很,平日里爱哭。”   “小孩子多哭哭好。”上官氏已经有十天没过来了,再看孩子已经长开了许多,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德音,这个孩子居然和太子生的这么像。   她愣了会神,这边上官淳宁已经走进来了,看到李德音就笑:“太孙妃,我是特意进来得,哎呀,我们家吟姐儿一直说着要过来。”   吟姐儿是上官淳宁嫡亲的女儿,六皇子原配所出的玉姐儿放在她的婆婆和妃那里养着,李玄也已经在上书房开始读书了,她便一直带着自己的女儿在身边。   映真笑道:“吟姐儿如今倒是越发懂事。”   “那是,她也一直说七嫂好呢。”   女人们寒暄几句,映真要从上官氏手里接过孩子,没想到上官氏手一紧,映真不明所以,上官氏过了一会儿才放手。   吟姐儿跟在映真身边,这小姑娘和她娘不一样,她母妃十分平和,她却浑身长刺儿一样,坐在映真听到李琮过来,翻了个大白眼。   “他来做什么?这里有他待的地儿吗?”   “郡主。”她背后的嬷嬷暗自提醒。   吟姐儿冷哼了一声,又去逗小德音,映真当作没有听到的。六皇子家的这些官司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上官淳宁近来把李琮放在膝下养着,李琮是杜娇娘的儿子,颇有些杜娇娘的性子,惫懒又争强好胜,他嘴甜又是男丁,哄的上官淳宁很高兴,即便知道他是杜娇娘的儿子,仍旧还是待他很好,以至于吟姐儿都要靠边站的。   按私心说,上官淳宁肯定是要待自己亲女儿好的,只不过把李琮已经放在膝下,面子上做的一样,可是小孩子没办法分清楚,只觉得那个懒货讨了自己母妃的宠爱,心情不爽。   本来她出生的时候,六皇子早已儿女成群,前面原配的一对儿女聪明可爱,几个侧妃卯起来生不说,六皇子府上根本不清静,上官淳宁忙着和侧室们斗法,女儿也少管,吟姐儿唯一有的就是母妃唯一的宠爱,也没了。   “七嫂,这是你跟德音做的小虎头吗?”   映真拿着小布虎头在逗儿子,见吟姐儿问,遂道:“是啊。”   “真好,我也有一个。”吟姐儿强调。   “你母妃针线活好,做的虎头恐怕是更精致。”   小姑娘这才得意起来,映真则把孩子交给乳母,亲自招呼客人,她有一个月未出来,此时踩在地上还有点兴奋。   其实大部分人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但依旧夸的吓人,真正见到的如清河县主等人抱在怀里那是怎么亲香都认为不够。   “娘,德儿生的可爱吧。”   清河县主笑道:“自然是可爱。”她的外孙子怎么会不可爱,但是想到外面的人之前污蔑自己的女儿,还想送女儿进宫,她觉得女儿是苦尽甘来。   娘的话,映真如何能听不出来,但是她还真的没外人想的那样,把生儿子看的那么重要,尤其是能够得到李湛这个大宝贝的喜爱,比儿子女儿什么都好。   但这样的话说了,旁人只会笑她。   她也只好岔开说其他的:“娘,近来家中如何?难得有机会见到您。”   提起这个,清河县主有些支支吾吾的,“别的倒是还好,你有了孩子,咱们家也就放心了,就是你可还记得你那位表姐林菀吗?”   林菀?映真当然记得,好像当年是嫁到偏远的地方了。   “她怎么了?”映真不大明白。   “咳,主要是和怀哥儿搞在一起了,她也真是的,敢的很,公开说怀哥儿之妻有磨镜之好,怀哥儿也铁了心要和离之后同她成亲呢。”   这俩人?映真皱眉:“那开国公府的人如何说?”   当年她爹还透露给三房的人听,三房的人都不听,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现在大喇喇的又要和离,怕是没这么简单。   清河县主撇嘴:“开国公府的人说咱们府上欺人太甚,真真,你现在又是太孙妃,虽说咱们家都分家了,但是人家扣帽子在咱们头上也不成啊。”   是啊,尤其是老开国公过世,张尧成为世子,他和漠北公主夫妻二人虽然不太和气,但是他对张湘这个妹妹还是挺不错的,他若出头,怕是三房很难对抗。   这种家里的事情,映真不希望忙到李湛,尤其是过几天他就要被正式册封为太孙了。   故而,映真出主意道:“不如问问三叔是如何想的?他总该能够约束苏怀吧,人是他要娶的,娶之前也不是没人告诉他,这个当口闹出来,我看爹身为族长也要先查清楚,再者即便和离,也得人赃俱获,否则开国公府怎么会善罢甘休,张尧可不是吃素的。”   清河县主拍了下桌子:“这个林菀,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以前都说她嫁给怀哥儿正好,她自己看不上怀哥儿,现在又吃回头草,闹的家中不得安宁,若是影响到太孙,那可不行。”   “就是这么个理儿。”   跟女儿说了一会儿话,清河县主心里也有底了,看了看外孙子,更是心里如蜜糖般甜。   不过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外孙子,悄悄的道:“真真,德音这孩子生的好像太子。”   “什么?”   清河县主点头:“就是很像太子,模子有八分像。”   映真若有所思,等到客人都散了,上官氏提出想照顾德音的时候,她就一点都不意外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祖母抚养孙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还巴不得,觉得这是对孙子的宠爱,上官氏这种提法没有问题。   但是映真却拒绝了:“母妃,儿媳成婚好几年才有这个儿子,倒不是舍不得,只是太孙不作主,儿媳不敢啊。”   这话上官氏不信,儿子最听儿媳妇的,她为什么不愿意呢?自己这个婆婆可是对她从来没有冒犯的呀。   映真心里却很清楚,婆婆这是想睹物思人,他的儿子也不过是那个“物”罢了。 第90章 一飞冲天 一飞冲天   别怪映真敏感, 她作为一位母亲,有权利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其实自从文九如过来, 上官氏再也没有以前内敛, 她就猜到这婆婆怕是受公公影响太深了。   但是鉴于上官氏一直对她不错,映真又缓和了一下情绪:“母妃, 来日方长,日后您要是想德儿了, 儿媳自然送去。”   这话上官氏听了还算舒缓一点。   晚上映真问李湛:“咱们德哥儿真的和公公长的很像吗?”   李湛看了一眼, “有点像吧, 其实也还好。”   “母妃好像抱着德儿看了好一会儿呢。”   李湛听闻哆嗦了一下, “可怕的很,你以后可把这小子看好了。我父王那张脸可是没少招桃花, 咱们儿子可不能那样。”   “嗯。”李湛都这么说了,映真心里就有底了。   再说那平章侯府里,清河县主回来之后, 先跟苏润提起外孙是如何聪明如何俊秀,因为此次进宫的女眷只有她一人, 她大儿媳妇娘家死了人, 回娘家去了, 二儿媳妇又有了身孕, 她一个人去见了外孙, 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苏润听了心里痒痒的, “可惜我没能看到, 真真和太孙俩人相貌都好,不知道这孩子多钟灵毓秀呢。”   “可不是,这孩子和他祖父还挺像的。”清河县主笑。   那就是十分之好看了, 苏润摩挲着下巴开玩笑道:“就怕这小子跟他祖父一样就完蛋了。”   “那肯定不会呀。”她女儿她还是相信的,真真相貌那么好,可为人多端庄啊!   玩笑一回,清河县主又提起三房的苏怀,“侯爷,旁的咱们不说,三房的事情总该处理吧,要是影响到咱们小外孙就不好了。”   女婿要成为太孙,这个当口就不能出现什么岔子,如果出现什么岔子了,那么小外孙肯定也跟着不好。   成败在此一举,她们家可不能掉链子。   苏润沉吟了一下,“这个林菀,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说是背后无人指使,我才不信。”   “你别说她是谁指使,先看看怎么解套啊。”清河县主着急。   “你急什么,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三房已经分出来了,但宅子还是在这一片,三老爷任金陵知府已经回来叙职,家里今天比往常热闹,官场很现实,八皇子一出事,苏朝这个金陵知府也打道回府,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带回来的家什可不是一般的多。   林菀着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袄裙走在这里,不禁苦笑,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她身边的丫头早就换了人,但还是带一个红字,红袖生的很讨喜,软绵绵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林姑娘,外边凉,咱们快些走吧,怕是姨太太等不及了。”   自从老侯爷过世之后,老姨太便跟着儿子这边,按照规矩她是要去伺候老太太周氏的,只是周氏此人与旁人不同,老姨太也不愿意站规矩,便跟着刘氏等人过,过老封君的瘾。   这张湘固然是苏怀之妻,但她本人是正室所出,故而对老姨太等人不如对周氏尊敬,再者吴姨娘兴风作浪的事情她也看在眼里,虽然她也不怎么看的上刘氏,但对那俩人也无甚好脸。   这点老姨太和吴姨娘二人怀恨在心,只是碍于张湘的身份,并不多言语,反而还捧着她,张湘出手也大方,日子过的也自在,但苏怀这一出,老姨太是有点痛恨的。   尤其是面对林菀的曲意奉承和苏怀的恳求,老姨太就恨不得把张湘休了算了,在她看来,自家未来可是皇后娘家,不比开国公府差,何必求着那个小蹄子。   这个时候,太孙妃又产下嫡子,她们家日后就是国舅府了,老姨太如今出去都不少人奉承着呢。   这么个不要脸的烂货,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的大孙子,纯粹是骗婚。   林菀心想,她和苏怀果然都是同病相怜,她嫁的那个男人,家中规矩严到不能比丈夫多说一个字,这也就罢了,她夫君外任,她还不能跟着去,那人也是迂腐不堪。   这样的日子如何过的下去,幸好,他死了。   她的相貌还是那样,丝毫未变,这也许是上天给予她最好的恩赐了,来到老姨太这里,她先把茶水递给老姨太,请了安之后才坐下。   “老太太,外孙女打从外面过来,折了一枝腊梅给您。”因为苏朝封了四品堂官,周氏身上原本就有诰命,他便为自己亲姨娘请封了为四品恭人,家里人为了奉承老姨太,便喊她老太太,也让她过过太太的瘾儿,好在这些人也知道规矩,去侯府那里,还是称她为老姨太或者是吴恭人。   老姨太对这个叫法是很受用的,敲了敲烟杆,笑道:“这梅花开的可真好,你有心了。”   林菀笑道:“这并不值当什么,老太太喜欢便好。”   她做了好几年宗妇,虽然从那家出来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出来,但手里稀奇玩意儿还是有那么几件,故而让红袖拿出来送给老姨太。   老姨太看了眼睛一亮,但她还是推辞:“你这孩子,你过的不容易,我哪能要你的孝敬。”   实际上她们三房日子还过的挺不错的,老侯爷在世就把家分好了,平章侯府富贵的很,他们虽然是庶出,但是分的也不少,这些年苏朝在外为官,家底也厚,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孝顺,他也给了不少好东西给亲生母亲。   可老姨太此人以前身无长物,即便现在富贵了,也什么东西都不嫌弃多。   林菀自然也看出来了,还是硬要给老姨太,老姨太装作勉强收下了。   她又见林菀这般诚心,不禁道:“怀哥儿和你的事情我头一个准允。”原本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华彩死的早,这个外孙女的继母又是个面甜心苦的人,嫁到自己家,聘礼嫁妆都是一进一出,不用花钱,还知根知底。   林菀叹了一口气:“我是个寡妇失业之人,表哥能看的上我是我的福气,若是表哥能够假借我的名义脱离苦海也是我的一大幸事。况且如今,咱们家好歹也是太孙妃和几位王妃的娘家,还怕她开国公府不成?”   这话老姨太爱听,她们以后可是后族,累世公卿,和旁人家不一样。   有了老姨太的支持,林菀心中更是知道此事成功了一半。   此时,下人来传话,“老姨太,侯爷过来了,让大爷过去。”   如今分家了,各房叙各房的排行,老姨太惊了,“这会子专门找大爷做什么?”   林菀摇头:“孙女也不知道。”   苏润在厅中喝茶,他环顾四周,堂上挂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字画,还有古董玩意儿,他敲了敲桌子,心中想的都是不知道小外孙长的什么样,他孙子是有好几个了,但是心里最牵挂的还是女儿真真。   小小年纪便入宫,又去云州那等苦寒之地,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产下一子,他这个做外公的还没法见到,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拖后腿可不成。   苏朝父子是一起来的,苏润起复之后仍旧为兵部尚书,身上肃杀之气很重,这俩人见了连忙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你二人坐下吧,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朝刚从金陵回来,知道靠女儿怕是靠不住了,正想巴结一下二哥,好歹也能再往上升一升,至于大儿子的事情,他正好做个筹码。   “二哥有何事便说?咱们兄弟之间可别客套。”   苏润笑道:“这话说的是,咱们一家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又呷了一口茶,又看向苏怀:“你的事儿我听说了,既然是不想过了,也一别两宽,何必闹的难看呢。”   苏怀气愤道:“二伯可是不知道,这贱人压根都不是正常女人,哎,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二伯不知道其中内由,这贱人是故意骗婚的,我新纳的小妾也和她那般,她居然有龙阳之癖,这如何使得?再如何,也是开国公府骗婚。”   这话越说越是真的了,他纳的这妾不就是为了张湘纳的吗?这会子还装蒜。   苏润放下茶盏,“你是我侄儿,你说的话我不相信,谁相信呢?可是捉贼要拿赃,你可有证据,若是有,我替你出头便是。”   这种证据可不好找,苏怀悲愤的摇头。   他又要苏润为他做主,苏润点头:“这是自然,我不仅是你二伯,也是族长,这事儿我管也成。”   苏朝适时插话:“二哥英明,我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二哥帮忙就更好了,只是,哎,开国公府的人怕是很难缠啊。”   “尤其是那个开国公世子,昨儿还警告我们怀哥儿了,二哥,你就帮帮忙,怀哥儿这事我就托付给你了。”   这事故意让张尧和平章侯府对上,这个老三真以为她那个做侧妃的女儿能让他飞黄腾达吗?苏润倏地放下茶盏,“老三,你从金陵回来也知道京里错综复杂,怀哥儿这婚事要和离,我这个做族长的可以答应,但你们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轻举妄动,不从长计议,惹了事了,我是不会容忍的。”   说罢甩完袖子就走了,苏怀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父亲,这事儿闹大了,张尧那个傻子才会不管不顾,只有这样,太孙那里才会出手,他要一出手,咱们就能挖出他的同党了。”   只要李湛亮出底牌,八皇子打蛇打七寸,苏朝一笑:“所以,你现在要去找张尧,就说你二伯同意你休了张湘,只是你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苏怀笑道:“父亲放心,儿子心甘情愿。”只要八皇子再次上位,他们三房可就一飞冲天了。 第91章 出继 出继   苏怀又借故罚了张湘的丫头一回, 那是张湘最心爱的丫头,而且曾经还为她挡过一次灾的,她便同苏怀吵了起来, 苏怀又发作了一次。   平时苏怀对她即便不喜, 面上也是顾着,现在说的这般难听, 儿子还在场,张湘遂气的要回娘家。   她知道自从苏映真成了太孙之后, 老实的苏怀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起来还不是仗着苏映真的势头, 一个太孙妃有什么稀奇的, 册封礼还未行呢,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当上呢。   苏怀也口口声声嚷道:“你作什么骗我们?贱人, 你是开国公府的小姐,我也是侯府的少爷,我妹子还是太孙妃, 你欺负谁家无人呢。”   “你——”张湘指着他道,“你别神气。”   苏怀冷笑:“你干的那些丑事, 还好意思回娘家说, 我定要休了你才成。”   在张湘的想法里, 最好是和离, 她可以说是二人不合, 反正她嫁妆丰厚, 娘家又是开国公府, 她一个人独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要是被休, 这就又不一样了,苏怀因为遇到他表妹林菀,便开始露出了獠牙,他如今百般折辱于她,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三房发生的事情,苏润马上知悉了,这是他早就想到的,如今要动手也容易。   三房办的这事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苏润是一直在关心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别人家他未必能够管住,但是三房他可不怕。   这些所谓的家里人,比外面的人还要可恶。   从哪儿下手,他虽然都觉得是三房在恶心人,但是三房出手了,他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你三房不是要为了苏映兰博一把吗?   那若八皇子彻底没戏了呢?   他这个岳父旁的帮不上忙,这点还能帮不上忙。   至于找谁?他早已有了人选。   成了郡王侧妃,映兰的份例还是不如以前做亲王侧妃时那般充足,再者,因为八皇子夫妇为了再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便着法儿的为皇上修建感业寺,这些都耗资不菲,家中自然缩紧了不少。   而这些日子为了太孙册封,宫中已经开始逐渐张灯挂彩起来,她看在眼里越发觉得不是一回事。   开元帝这边正收到肃亲王递过来关于宗室继承的折子,一位是他的堂兄弟瑞郡王,没有嫡子,庶子倒是有几位,正争论不休,无他,长子之母是位歌姬,出身低微,次子出身倒是不错,但是平庸的很,在宗学也不出众。   还有另外几位,他一一在看。   说起来他自然要问肃亲王的意见,“肃王,你如何看?”   肃亲王在皇帝面前是个难得的讨巧人,遂笑道:“微臣也是不知道如何抉择,瑞王三子中微臣瞧他的意思还是看重他那位幺儿,只是自古立嫡立长,况且长子无错,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话说的有意思,瑞郡王偏爱小儿子,但大儿子也没什么过错,老二虽然平庸,更没有什么大错,老三不过机灵些,可开元帝不喜欢那位老三,曾经去上书房时,公开说过老三蝇营狗苟之辈。   可瑞郡王身份又特殊的很,瑞郡王是宗室右宗正,专门主持宗室礼仪,他也是铁帽子王,年轻时就无子,后来有妾侍生了三个儿子才逐渐火红起来。   开元帝想了想,倒一时不知道说谁好了。   况且瑞郡王偌大家资,都是当年他父皇所赏赐,他见肃亲王面上带笑,又问他如何处置。   肃亲王摸摸鼻子:“若是微臣说了,您可别怪微臣。”   “恕你无罪,说吧。”   开元帝被称为仁君,还是因为他平日表现的十分平和,肃亲王大着胆子道:“不如效仿孝武帝时,安王出继之事。”   现在的安亲王其实也是由当时孝武帝的第十一子出继,也因为如此安亲王同皇帝这一脉走的很近,但凡打仗都冲到前面去。   开元帝笑骂了他一句,但是逐渐放在了心里,肃亲王又凑趣:“微臣也只这么一说,他家也实在是难以抉择,瑞王兄喜欢他家幺儿,那孩子也并不出众,微臣也只是担心。”   这王爵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尤其是铁帽子王,若是都给这几个平庸的庶出,这还有什么意思呢。   等肃亲王一走,开元帝又咳嗽起来,他身子骨早就不好了,但撑着一口气,想等孙子的册封礼弄完,便撑着一口气。   不料八皇子又过来,他平复了一会儿,便让八皇子进来。   这八皇子也拘谨起来,一脸孺慕的跟开元帝说起自己已经把感业寺建好,求父皇开恩让自己尽孝云云。   开元帝从前也是疼过这个孩子的,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他最小的儿子,陈昭媛又很得他喜欢,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儿子,他道:“朕知晓了,有空朕便去看。”   想起苏家三房跟自己传递的消息,跟李湛上眼药也是要的,之后再让张尧告状,李湛,哼,看他怎么册封的好?   “父皇,只要您知道儿子的心意就好,再有儿子绝无此心要觊觎太孙之位,一定要请父皇明察,若是这个误会不解开,儿子儿子……”   他吓的瑟瑟发抖,开元帝看的也心有戚戚焉。   作为皇帝,他也派人去查过许相虽然是中意于老八,但至于举荐老八这种事情绝对是李湛捣鬼,但作为一个继承人来说李湛绝对是合格的,能够忍耐反杀,甚至还能知道他的弱点,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合格。   但同时老八日后的下场可就不算好了,他已经圈禁了好几个儿子了,陈昭仪近来伺候他伺候的又极好,他不忍再看八皇子下场不好,故而心里有了个想法。   **   “什么?八皇子被过继出去了?”映真一口水差点喷出去了。   被过继出去,可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也许对旁的宗室,或者没有野心的皇子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可八皇子不是那样的人,被过继出去,等于是彻底和皇位无缘。   李湛看了映真一眼:“岳父可真成,直接釜底抽薪,是个人物。”   映真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好事,否则三房那些乌糟事怕是闹到你了。”   李湛摇头:“不会的,你就放心吧。”说完又坏笑:“你想这么多,还不如想着怎么求我呢,晚上我可是要七次的。”   “呸,又是跟花白鹤学的什么坏东西。”映真啐了他一口。   李湛生气的别过脸:“花白鹤先生现在一夜十二次,我才三次,你这个真真大人怎么不讲道理,我要是能把坏东西学到,我就不止才那么点了。”   还花白鹤先生,映真恼他:“你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你也要学采花大盗么。” 第92章 册封(二更) 册封(二更……   出继一事一般不会这么快发明旨意, 但是皇帝的意思却很明显,尤其是让八皇子去探病瑞郡王,那等眼睛明的人就已经发现不一般了。   但三房的人怎么会发现, 他们还指望好好闹闹呢。   苏润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先让清河县主过去三房直接找到张湘,并说明来意。   “我听怀哥儿说了你的事情, 哎,本来是多好的亲事, 你是怎么想的呢?”   张湘知道清河县主是族长夫人, 她能过来, 还这么心平气和的说, 肯定不是想休了她,她心里有底。   又哭道:“二伯母是看着我长大的, 我是什么样的人,伯母还不知道吗?如今来了那个孙夫人,他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他们两情相悦,我也不是那个不识趣的人, 就是他嚷着要休了我。二伯母, 我虽然没有为苏家作什么贡献, 但我进门也生了勋儿, 上敬公婆, 并无出格。”   “这肯定是的, 你进门诸多事情我也看在心中, 他要休了你也是不像话,我同你二伯也觉得你夫妻二人闹成这样也着实不好看,和离是最好。我们家同开国公府也有些交情, 你父亲的为人,我们侯爷也着实敬佩。”   张湘万万想不到清河县主是来帮自己的,她嘴上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这些话清河县主安抚一二,又同她道:“这话就说定了,你若同意和离,我便让你娘家母亲过来,这人啊,要好聚好散才是,该析产的就析产该怎么样的就怎么样,这里我派薛妈妈在你这里,若是有事,只管找我。”   这是光明正大的向着她,张湘这才放心,心道怪不得都说老侯爷最喜欢二儿子,二房夫妻的确深明大义。   那苏怀装什么呀?   当年她差点嫁给苏质,但二房查明清楚了,没和自己说亲,她要不是有那个爱好,能纡尊降贵嫁给一个庶出的吗?自从她进门之后,开国公府对苏怀的提携是不遗余力的,苏怀也都默认收下,还买戏子送给自己,这会子又装什么?好像自己被骗一样,真是恶心。   难怪他们家老侯爷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分家,被这样的人带累,二房都免不了要吃挂落。   把张湘这边安抚好之后,刘氏得知清河县主过来,不明所以,她是没想到二房会出手的,毕竟都分家了,她是等着看苏怀的笑话的,巴不得苏怀和张湘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她还怪清河县主,“二嫂,这事儿您管了,他们反倒是怪您呢。那吴姨娘——”   “三弟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清河县主有时候真是觉得刘氏把日子过成这样,让个侧室骑在头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夫妻闹成这样,你以为只是他们夫妻的事情。到时候恐怕咱们都成了京城的笑柄,你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怀哥儿也是你的儿子,他宠幸外面的女子,要休掉对她有恩的国公府的正妻,旁人自然不会说吴姨娘如何,但是会说你教养不善,更有甚者,那张氏是开国公府的人,明明大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到时候成了仇可不是好玩的。”   “不想着好聚好散,总想着结仇,你们家怎么想的?”   这话就暗指刘氏一直在看笑话,刘氏连忙道:“二嫂怎么这么说我,偏说我虽然是他的嫡母,但是二嫂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府里哪里有我说话的权利,他们小夫妻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啊。”   她还委屈呢!   自家女儿在东平郡王府过的也是不咸不淡的,她去那府里一回,都觉得女儿憋屈,成日在几个婆婆身边周旋,小心翼翼的,还得服侍丈夫,还要照顾妾侍呢。   她儿子只是个低阶武官,虽说现在沾了太孙妃的光儿,但人家女方要求的可不是这个待遇,她自己都一脑袋的账算不清楚呢。哪里有闲工夫管庶子,他就是死了,也和她无关。   清河县主冷脸:“你既然不管,就别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她知道此事不能再推迟下去,要办,而且要雷厉风行,首先要先稳住张湘。   张湘之母早就听到风声,她私心里当然是不希望女儿归宁的,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况且还有勋哥儿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外孙。   但是女婿闹的事情她也有些担忧,不料清河县主叫她过去,清河县主虽然说得委婉,但还是说出来了。   你女儿明明都不是正常妇人,实属骗婚,但是三房呢,为了个林菀故意在这个时候起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各打五十大板,让她和离归家,归还嫁妆。   “对外,咱们就说她们性子不和。”   开国公夫人问过女儿,张湘当然是一百个愿意,说真话,苏映真马上就要是名正言顺的太孙妃了,做皇后指日可待,现在得罪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好处。   可苏怀却不愿意了,他强调要休了张湘,他只紧紧咬住“休”这个字,不停的激怒开国公母女。   苏润当然也过来了,他话说的很清楚:“你若同意和离便成,若是不同意和离,怀哥儿,我这个做族长的怕也容不得你了。”   他常年身上带着肃杀,不是寻常人,“你如今叫嚣着休张氏,是否是为了故意激怒开国公府,让我们俩家成仇?你若执意如此,我只好开宗祠,请祖宗,逐你出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林菀的夫君是如何死的,你以为借个刀杀个人,自己就没事了。”   一听说驱逐出族,苏朝比儿子更慌了,他也顾不得苏怀答不答应,就自己答应了。   开玩笑,八皇子即便坐上王位,自己女儿也只是个妃子,而且八皇子上位还不一定,但目前是直接得罪太孙妃之父,还被驱逐出去,这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再者,要是苏怀被驱逐出去,苏润再把自己的儿子告上公堂,他还能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他真的是大意了。   只是现在这俩人要答应,苏润也顾不得了,他先押着二人和离,苏怀还是不肯,他早已料定苏润压根不敢生事,只不过是现在故意虚张声势想让他平息。   却没想到苏润是来真的,真的要将他逐出扶风郡苏氏三房,也并非为了和离一事,而是巧取豪夺,为了林菀,害了她丈夫人命。   此事,虽然做的极为隐蔽,但苏润早就等着了,肯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张湘自己都诧异此事走向,她又想着自己如今倒是清清白白一个人,若是成了犯官家眷,那可不成,立马写信让娘家哥哥过来。   她的要求很简单,和离,不计一切的和离。   “那个苏怀犯了事了,侯爷不肯饶过他,哥哥,你可得帮帮妹子。”   张尧冷笑:“那个狗东西,他是死都要拖着你一起死,我就先会会他。”   张湘又担心,“哥哥可别脏了手,他已经是罪人了,侯爷是要清理门户的,你若是横插一杆子,到时候没事都变成有事了,他们家宫里还有人呢。”   “这倒也是。”别的人他敢随便做,李湛的他可是很顾忌,否则知晓妹妹出事,他早就出手了。   李湛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啊。   在苏怀梗着脖子的情况下,苏润一状诉状把他告到大理寺去,人证物证,全部齐全,本来三房这一支就是苏家混的最好的,苏润本人还是族长,他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那就谁也改不了。   宁远郡主想做好人,但是祠堂这地方只有苏端能去,她没办法去,苏端也根本不听他的,还认为苏润做的好。   他本人本身就有些书生气,若是二叔包庇苏怀他才觉得世道不公。   三房全部人都震惊了,包括林菀,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先夫死在任上是被人有意加害的事情,她还真的不知道。   老姨太和吴姨娘已经哭的不成人形,成日扯着苏朝让他去求情。   苏朝甩了甩袖子:“他是我儿子,我肯定是想救他的,哪里知道二哥这般狠。”   这事儿闹的很大,平章侯大义灭亲一事,虽然有心人想做文章,但是人家光明正大,甚至表示侄子要杀要剐,全凭官府判案。   苏怀此事还未判下来之前,苏朝连忙代替儿子写了一封和离书递给张家,张湘拿着和离书如愿的离开了。   **   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映兰正刚复宠成功,在她怀孕之时,八皇子已经有些离不开金盏那个小蹄子了,那蹄子惯会伺候人,什么脏的臭的地方都愿意伺候。   尽管八皇子还是来她这里,但是次数却不如去金盏那里多。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金花,“你是说怀大哥被流放了。”   她不能出去,但是金花作为宫女,每一个月都能见见家人的,这是金花的娘带来的消息。   “是,奴婢听闻是侯爷把怀大爷告到了大理寺,说他授命别人害了林姑爷一条人命。”   映兰瘫软在地,她头都要炸了,冷汗直流,她和范文君不同,即便范文君和家里闹的僵,但是她是嫡出,陈媛依旧不敢对这个小姑子如何。   而她本来就是庶出,嫡母嫡兄和她压根不亲近,只有苏怀和她二人结盟,她为里,苏怀为外,二人相辅相成。   现在苏怀一流放,她如同断了臂膀。   “金花,外面的人怎么说二伯的?”若是一举能把二伯拖下水倒也成啊。   金花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那里人多口杂,奴婢的娘也不好多说。”   映兰点头。   又听范文君让她过去,她撇嘴,这次又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自从八皇子重新封了郡王之后,感念范氏之兄为他在皇上跟前美言,故而对范文君越发看重,范文君也不是一两次摆王妃的架子了。   没想到范文君这次不是摆什么架子,而是为了明日太孙妃册封。   是的明日便是皇太孙夫妻册封日,侧室自然不能去参加册封礼,但是家宴还是能够参加的。   “明日册封完之后,还有家宴,家宴上我点了你去,你生了二子一女,平日里又得爷看重,娘娘也念着你,说你这些日子都没去请安了。”   映兰行礼感谢。   **   映真着金黄色太孙妃正装,耳着东珠,头戴冠帽,李湛的盛大景象她是看不到了,她接受内外命妇的庆贺。   外面听到奏乐声之后,便有大学士过来传旨,映真跪下来安等册宝。   女官念完旨意之后,行大礼,再由内外命妇前来请安,其中便有肃亲王之妃映雅领头向映真行礼,其姑母东平郡王这等二流郡王,因为映真的关系都站在前面了。   清河县主等外命妇便站在另外一旁,在开国公夫人的带领下行礼。   只听映真说了“起”,诸人才起来。   大家看着年轻的太孙妃,心中无限感慨。   这一套礼行下来,她只有心累,太累了,而且想儿子德哥儿,这小子除了她,那是谁都不要,每次不抱他,他就哭。   行完礼,众人又是说奉承话,有清河县主这种真心为女儿高兴的,也有映雅这种气的牙痒痒的,她虽然遵从丈夫肃亲王之令多和映真亲近,但是心里不得劲儿,再看到苏映真的儿子白白胖胖的,想起自己的孩子,不足月出生,声音跟小猫儿似的,每日还不能喂药,只能让乳母服药了再喂奶给孩子,就这样,还是病弱的很,不如苏映真的儿子壮实。   至黄昏,映真换了一身衣衫,去参加家宴,如清河县主她们便要去交泰殿参加宫宴。   她穿着一身金黄色的常衫,冠子拿下来之后,用点翠钿子盘起来,极是明丽好看。   她过来的时候,山呼千岁请安的人很多,连映兰也要跪下来请安。   很快开元帝带着李湛也过来了,李湛生的龙章凤姿,今日玄黑色太孙服在他身上更突显气势不凡,开元帝看着终于尘埃落定。   他的身体他知道,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不希望他过世之后,皇室再有纷争,以内耗皇室,同时也希望李湛能善待他几个叔叔。   故而,他对李湛强调了要宽待他的叔叔们,尤其是皇八子其实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反正也要过继出去了。   李湛倒也乖觉,立马举起酒杯与各位叔叔畅饮,开元帝对这个即将要过继的儿子赏赐又重了三分。   大家不知道八皇子要被过继的人,态度微妙起来,映兰看着风头正劲的李湛,心想,看来皇帝也未必真的看重李湛,真的看重一个人怎么会把他摆在明处,这不是捧杀吗? 第93章 朱良娣 朱良娣   皇太孙正式册封之后, 李湛的位置更加稳固了,他也开始着手处理政务,皇上亲自带着他, 他也开始极为忙碌起来, 映真长期都是一个人在宫中,好在她现在身份有了, 德儿可爱,倒是不在乎旁的。   她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经常和李湛在一起, 若是天天缠着李湛, 李湛也受不了啊。   每一对夫妻都有他们相处的方式, 每日黏在一起不肯分开的未必是真的相爱, 但是不经常在一起的未必就不恩爱。   “德哥儿吃了奶送过来的吧,看这小模样, 难怪精神这么足。”映真看着砸吧着嘴的儿子,心情很好。   素馨的心也放在肚子里了,自家姑娘生了儿子, 日后腰杆子也能挺直了。   小德音趴在映真怀里,一派天真, 等李湛回来的时候, 他精神还好的很, 接过儿子轻轻的抱在怀里, 那样子比乳母还熟稔。   “真真, 今天的我有没有很厉害。”   说的是自己抱孩子的事情, 映真憋笑, “你是真的很厉害。”   李湛抬起下巴:“我那是,带孩子我可不比乳母差。”   他是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连带孩子都是, 这点映真是真的佩服。   让他把孩子交给乳母之后,替他换上常衫,映真让人上了茶水糕点给他:“喏,别饿着肚子,先垫巴点肚子,等会儿小厨房就会送菜过来了。”   换了常衫之后,李湛很是舒服,他还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舒服。在老爷子那里,什么棘手的都让我做,我累的肩膀都僵硬了。”   “是不是很难?”映真有几分心疼。   李湛点头,还吸了吸鼻子:“是有点难,好在我不是个在意名声的,许多事情都能放开手去做。”   “宝宝,我等会儿还要去母妃那里请安,你说我送个什么过去好,我生了德音之后,母妃给了我不少赏赐呢。”   她是想让李湛帮着出主意,否则一直拿婆婆的私房,她也不好意思啊?   李湛则给了一根小钥匙,“想拿什么自己去拿。”   “这是什么呀?”映真迷惑。   “当然是我的一个私库呀,册子我等会给你,你喜欢什么就去挑什么。”   那……当然是不行的,映真摇头:“这不是左手倒腾右手吗?我不愿意这样,你的东西母妃肯定是有数的,我这里也不是没有好东西,你拿走吧。”   这就是李湛喜欢真真大人的一点,不贪图钱财,哎呀,他的真真大人可是太好了。   问李湛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平日他除了经常送礼给映真,也没怎么送东西给别人。   映真想了想,选了一套汝窑烧出来的一套名贵瓷器送过去,这是她嫁妆里的一套,当年她很喜欢,他爹便替她让人做了十套,几乎每一套都是珍品。   次日,带着德音过去跟上官氏请安,上官氏看到小孙子就高兴,映真也凑趣说些儿子的小事,倒是聊的有滋有味的。   文九如过来准备泡茶,映真忙道,“文女官,我这里正好为母妃添了一套茶具,不如你就用这套泡吧。 ”   文九如见上官氏颔首,这才领命下去。   此时映真便道:“母妃,三表妹的婚事如何了?这些日子我又在忙,倒是没有问过了。”   没想到她是说这个,上官氏不在意道:“她娘总会替她操心的,我们在宫里倒是认识的人少呢。”   “是啊,这婚姻大事确实要谨慎。”   “怎么不是,你可知晓文安侯的夫人好像生了大病,她正满城找文安侯的续弦呢,男人不靠谱,女人也怕。”   范文君的哥哥花名在外,这是映真知道的,其实她是没想到陈媛现在才身体不好,因为在前世陈媛已经死了七八年了,苏映兰早就嫁过去了,现在勉强还多活了几年。   映真呷了一口茶:“母妃,您这儿的茶水还真不错。”   “是九如斟的。”上官氏其实也指点过文九如了,更有一种自己指点的徒弟被认可的感觉。   “想来还是母妃会调/教人,她在我那里,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话上官氏心知肚明,儿媳妇怕是对她有点意见,也知道她的意图,但是这个世界绝对不是非黑即白。   湛儿越往后走,他的女人就会越多,绝对不会只有映真这一个,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文九如此人知进退,是肯定不会给她的生活造成半点威胁,甚至还有帮助。   但是湛儿这个孩子很难得劝动,他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兴趣,一心又只想修道,可儿媳妇却不能这么做啊,要是也随着湛儿起舞,万一哪一天湛儿又喜欢上旁人了呢?她岂不是很伤心。   故而,上官氏便笑道:“九如这孩子心性平实,她在我这里也久了,本来她就是琼仙宫的女官,你看何时抽空让她回去?我这里清静的很,也用不了她什么。”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轻易要回来的。   映真笑道:“母妃可是说笑了,她虽然说当初去的我们琼仙宫,可您也知道如今宫务是庄娘娘管着,我那里便只有个德哥儿,孩子吵闹的很,她也未成亲一个大姑娘到底拘束,还不如在这里陪陪母妃,瞧,这茶不就是越泡越好了吗?”   软软的挡了过去,映真岔开话题说起旁的,“母妃,宫里要主持桑蚕礼,今年是让庄娘娘过去,偏她老人家也提了儿媳,儿媳是从未去过的,想请母妃指点一二。”   上官氏当了近二十年的太子妃,掌管过宫务,一个亲蚕礼于她而言是小意思,她见儿媳妇岔开话题,虽然想继续在说,但是她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便索性说起了亲蚕礼的事情。   说完之后,映真见德音闹着要吃奶,又连忙告辞。   文九如依旧温润得体,不发出任何质疑,上官氏心想,朱良娣当年除了性子傲点,其余也是这样,不争不抢的。   过了几日来请安的映真,忽然听上官氏说起废太子后院的事情,她还有些诧异。   只听她笑道:“我生湛儿的时候,真是十分紧张,你二叔家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太子却还没有一个嫡子,朱良娣不停的为我祈祷,好在最后我生下了湛儿,她呀,比我还高兴,她是对湛儿最用心的人呢,可惜湛儿这孩子不懂事,不怎么喜欢她。”   一个嫡出的,能喜欢一个良娣才有问题吧。   但她见上官氏的口气,自然不会这般说,而是道:“这人的缘分就是这样,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不投缘罢了。”   上官氏却滔滔不绝的又说起朱良娣来,就在映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话锋一转,提到文九如身上。   “她同她姑姑真的是性子一模一样,永远不争不抢。”   “怎么朱良娣是文女官的姑姑?”映真笑靥如花,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见她感兴趣,上官氏笑道:“那是因为啊,朱良娣曾经在入东宫之前是个十分有名的才女,常常以文会友,同九如的爹文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也因为这般,二人义结金兰,还成了一段佳话呢。”   “原来如此。”   上官氏又云她如何洒脱,为人如何坦荡,全部都是溢美之词。   映真却道:“既然洒脱为何还要进宫?”   上官氏幽幽的道:“她是极爱慕你公公的。”   “那您可真是大度,不愧是有名的贤惠人,要我夸情敌我可做不出来。”映真笑中带着几丝狠意。   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又见映真语气略带忧心忡忡的道:“这小孩子最能知道善恶了,母妃,她若是真的这么好,太孙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恐怕您都是被她哄骗了吧。您也实在是太良善了,我看这中间说不定有什么您都不知道的密辛呢。”   上官氏震惊,又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朱良娣压根都不是那样的人,她和太子是最好的知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出来?她最后可是为太子死了的。”   儿媳妇怎么可以这样无端揣测人呢,她还有些生气。   映真认真道:“我只相信太孙的直觉,太孙不喜的人,我自然也不喜,他不喜的人肯定也有她的理由,母妃,您实在是没必要生气,这个人我既没有见过,您怎么和我说我也是不懂的。”   她怎么能不懂了?朱良娣可是为了太子都过世了呀。   “映真,你年纪小,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湛儿是年纪小当时不懂事才如此的,我做了太子妃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朱良娣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又难得语重心长道:“你是太孙妃,日后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可不能同寻常妇人一般。否则你和太孙好的时候自然是很好,但若是哪一点日后做的不好了,就容易被挑刺。”   可这些话映真都抛在脑后,随大流的结果就是被人推着随波逐流,她却偏偏不想如此,所以她反过来对上官氏道:“母妃,您心地良善,事事为我着想我是很清楚的,但如果因为我冒犯朱良娣几句,就说我不配为天下的表率,这是何道理?朱良娣再为太子牺牲,太子依旧出了事,可见这种无谓的牺牲,除了感动自己,谁也不能感动。我若是您,既然极其在乎太子如今该想着怎么让太孙为怡亲王正名才是。” 第94章 杀千刀的花白鹤(二更) 杀……   即便晚上睡下了, 映真还是想不通,把李湛喊醒了问这件事情:“母妃明明是个十分睿智的人,怎么会对一个良娣那般推崇?简直是跟着了魔似的。”   因为回来的很晚, 一回来倒头就睡, 没想到真真大人喊他起来就是问这个问题。   他撒娇:“好真真,你喊你男人起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呀!”   映真冷哼:“我不问这个问题, 还能问什么问题呢?你就告诉我就行了呗。”   揉了揉眼睛,李湛又打了个哈欠, 才道:“都是一群天天坐在后院臆想的人, 我母妃是个外边看着贤惠大度, 仿佛不为情所动的人, 但其实特别爱慕我父王,所以为了我父王想做好成为一个贤德大度的太子妃。”   “朱良娣也是个脑子不清白的, 见了我父王一眼就要定终身,我父王不喜欢她,她就自杀, 要死要活的,什么小时候青梅竹马, 其实就是她随她娘进宫, 在太后那儿见到过我父王几次, 自作多情罢了。我父王是个孝子, 祖父替她纳侧, 他也不会拒绝, 因为这个女儿, 朱家统帅当年帮我父王,结果被祖父以结党处死,我父王虽然不喜欢朱良娣, 但是对她不吐恶言。”   映真摩挲着下巴:“你说不吐恶言?难道父王时常口吐恶言?”   这个真真大人关注点也太奇怪了,虽然不想说,但李湛还是点头:“岂止是口吐恶言,还有些暴戾,但是你想想,他二三十岁的人了,每天和谁睡都不能超过两个时辰,不处理政事就要读书,皇祖父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他可不就心里憋着火吗?有时候还打人呢。”   映真悄悄离开他一点点,李湛举起双手:“你可别害怕,我不是那种人。行了,行了,说了这么多事儿给你听,反正都是看脸,被我父王的脸蛋儿迷惑了,外加皇太子光环,懂了吧?”   脸蛋儿?映真摊手:“不明白,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李湛摆手:“别装蒜,我要是长的又矮又老,你肯定不喜欢我,人嘛,谁不喜欢好看的,我父王那样的施展一分手段,什么贞洁烈女就投降了。”   好嘛,算你说的有道理。   见映真有点苦恼,李湛遂道:“你就当她脑子有问题吧,哎呀,你就是想太多了。”   “可是母妃以前对我挺好的,文九如没来之前不也跟我挺好的吗?”不管怎么说她和上官氏婆媳多年,还是很相得的,甚至上官氏做人各方面都还可以的。   李湛揉眉:“此一时彼一时也,她以前做过的蠢事可不少,还把我当司马衷,觉得我是个傻子呢,只要我哪一天读书读的不好,她都不想认我。那时候她对你好,就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必死无疑的下场,你是跟着受死的,她可不对你好吗?现在我是太孙了,她就以太孙妃要求你,你还真的以为呀。”   他也知道真真是最重感情的,又劝她:“是我没喂饱你吗?怎么天天想这些。”花白鹤在和女子调情的时候最爱说这句话,不久女子们都会娇羞,就没工夫问其他的了。   映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揪着他的耳朵道:“我迟早把杀千刀的花白鹤这本书找到,全跟你撕了。”   李湛跟小乌龟一样,躺下来就把被子拉上来,就是不出来,映真失笑。   **   这个新年来到,皇帝赐下福字,映真也召了娘家人过来说话,小德音已经四个月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他外祖母和二位舅母抱着他都舍不得放下。   映真的侄女纹姐儿今年六岁,小小的姑娘很有分寸,不多抢话,她生的很像映真,她大嫂崔氏还笑:“都是侄女肖姑姑,如今看来还真的是这样。”   崔凌芳是很想女儿像姑姑的,小姑子这样的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嫂子要是愿意,让纹姐儿在我这里陪陪我也成,太孙近来忙,我都无事呢。”   这其实也是在抬举娘家人,崔氏听了心里便是一喜,能够让女儿得到她姑姑的看重,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呀。   清河县主忙替纹姐儿答应下来,“她在家里又能做什么事情呢?还不如跟在太孙妃身边学些眉眼高低。”   “哟,我这里有什么眉眼高低,不过是让纹姐儿和我这个姑姑亲香亲香。”   话是这么说,平章侯府的人都知道姑奶奶是想提携娘家人呢,哪里有不高兴的。   纹姐儿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留下了,这姑娘年纪小,但是极明白,每日在映真这里就是看书,跟在映真身边,映真每次让她对着德音读书,纹姐儿就认认真真的读。   读书的第三天,纹姐儿不由得道:“姑姑,德哥儿生的真好看,比我弟弟还要好看。”   崔氏前不久刚刚生下一个孩子,也就跟映真前后脚的样子。   映真不由得想起李湛那句话,如今看来真的是至理名言,小姑娘都知道谁长的好看,都看脸。   “纹姐儿,今儿御膳房送了玫瑰糕来,你尝尝。”   “谢谢姑姑。”她可喜欢姑姑了,虽然和姑姑见面很少,但是她打小就是听姑姑的故事长大的,说她读书勤学不辍,规矩也是日日都去,再一见面,姑姑举止娴雅,为人更是亲切,待她也好,还有德哥儿牙牙学语,纹姐儿在这里过的很是开心。   花朝节之前,映真送了一大堆礼物,让她回去了,纹姐儿拉着德哥儿的小手依依不舍。   还是映真说日后再接她进宫来玩,小姑娘眼里才透出高兴来。   回家之后,纹姐儿还处于一种兴奋之中,清河县主自然问她过的如何,反正小孩子总不会撒谎,这样也可以判断女儿到底过的如何了。   这么些年,也只有节礼下才能见到女儿,实属不易。   纹姐儿想了想,“姑父不常回来,姑姑一个人带德哥儿,祖母,德哥儿长的可好看了,而且很乖。”   “那是,你姑姑姑父可都是相貌极好之人,你寻常用膳是和姑母一起用的吗?”   小姑娘点头:“是,有时候太早了,姑姑就让樱桃姐姐端饭给我,姑姑宫里有小厨房,里边做的菜可好吃啦,真的。”   崔氏又问:“那你有没有见过其她人呢?”   纹姐儿记性很好:“见过,见过一位太妃,她是德哥儿的祖母,是个极好的人,我刚去就让她那儿的女官送了我好些玩意儿,她还带我出去玩了的,但是姑姑好些不怎么和她说话。”   女官?清河县主问道:“她是谁?”   纹姐儿摇头,“不知道。”   ……   清河县主便把孙女儿进宫之后的事情都跟苏润说了,苏润难得听到女儿在宫里的消息,不免道:“真真在宫里看着是风光,但是咱们外明不知里暗事啊。”   不过,苏润常年在外,了解的也多一些,“太孙近来忙也是一件好事,哦,对了,八皇子那里的礼你可得早早准备,怕是快出继了。”   这消息清河县主还是头次听说,“出继?出继给谁呀?”   “瑞郡王,说起来还是便宜他了。”但是若非是个铁帽子王吊着,又怎么会让皇上下决断,肃亲王曾经欠他一个人情,这次,肃亲王本人也愿意拉近和太孙的关系,故而才出此策。   在苏润看来是便宜八皇子了,可八皇子却不这么认为,他这些日子一直受父皇之命去探望生病的瑞郡王,他表露出来的关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父皇把探望铁帽子王的权利交给了他,他就能结交群臣了。   可在养心殿听完开元帝说完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原来父皇是想出继他,显然,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此时,她母妃陈昭仪也在,连忙谢恩,“臣妾不胜欣喜。”儿子虽然出继了,日后却是铁帽子王,这可得了大实惠啊。   八皇子这才艰难道:“儿臣叩谢父皇隆恩,再也想不到父皇为儿子打算。”   开元帝笑道:“不必多礼,日后你过去了,务必要照顾好瑞郡王的家眷,瑞郡王太妃你要奉养,他右宗正的职务你也要接下来。”   “儿臣……明白。”八皇子又再次磕头。   陈昭仪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面上还是十分高兴,“皇上,老八劳您费心了。”   显然开元帝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儿子,又叮嘱了一二,八皇子脑子里是混混沌沌的,从养心殿出来,还要先送陈昭仪回宫,陈昭仪不知道儿子的心思,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到了她自己的宫里,便开始高兴起来。   “老八,日后你就是铁帽子王了,母妃这才放心呀。”   八皇子咬牙:“母妃说的是。”   他还不敢不欣喜,否则就是不尊君父,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肯定知道自己觊觎皇位,他这种苦闷说给范文君听,她却跟个傻子一样高兴,他去找到苏侧妃,她却很担心的看着他。   八皇子心想,果然还是她最知道他的想法,她是能想他之想的人。   “映兰,日后,我们怕是要搬出宫去了。”   苏映兰笑道:“爷去哪儿,妾身就跟着去哪儿。”   她看到八爷对她的眼神,她知道这次八爷是彻底的信任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她没有想到,八爷居然真的就这么出局了,那么她岂非是一直要为侧妃了吗?听说她娘的牌位又被撤了下来,说是怕人说太孙妃家里不懂规矩,让庶室登上大雅之堂,可她真的不甘心。   她是真的不想争宠,可这些人却逼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第95章 填房 填房   可以说八皇子府上除了苏映兰, 其余的人都是很高兴的,尤其是范文君,这么多年了, 终于尘埃落定, 出继了,她还是铁帽子王妃, 只要她不犯错,八皇子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废她或者如何。   明明八皇子只不过是个皇子, 但那样子跟皇上一样, 喜怒无常, 作为妻子的她, 已经足够柔顺了,但还是不够, 他要的是足够臣服,以及做奴才似的,这样的情况她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她也是侯府嫡女, 从小千尊万贵长大,做人家妻子, 又不是做奴婢的。   真是大好事呀!   方侧妃虽然有点失望, 但是到底也还好, 她父兄皆是寒门出身, 虽说如今混的不错, 但父亲致仕之后, 以后人走茶凉, 还不知道如何,她好歹是有品级的侧妃,又有儿子, 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在正式明发旨意之后,全家除了八皇子和映兰都是高兴的。   范文君要搬去瑞郡王府之前,各处都先去过,先去了陈昭仪那边之后,再去映真那里,她同映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次要离宫,她知道,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在宫里有家了。   过继给瑞郡王,日后不管面子上还是如何,还是要以瑞郡王为主。   “太孙妃……”   她一开口,映真便笑道:“你我二人别这么客套,还是跟以前一样,你这般喊我,倒是跟我生分了。”   这个时候范文君才改口:“映真。”   “洪哥儿要在上书房读书了,你放心,我能照看的肯定替你照看。”   范文君想,她还是那么知情识趣,很了解她的心思。   她本来也是个直性子,遂道:“还要麻烦你,洪哥儿老是说你好呢,其实洪哥儿我不担心,有我在,我好歹是他亲娘,他怎么着还是嫡子呢。我那侄儿就可怜了,她娘生了好几个就站了她一个,身体又亏了,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陈媛是她们都认识的人,范文君忍不住跟映真吐露心声。   映真则道:“那孩子都十几岁了吧,也不小了,你嫂子管家这么些年,怕什么。”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有后娘就有后爹,六皇子后院不就是这么的,李玄是她外甥,又是她侄儿,她堂姐一死,上官淳宁虽然不曾苛待,但是扶植杜娇娘的儿子李琮,这都是大家看在心里的,李玄还小,只要有个什么错,被安上错了,那这个世子肯定就废了。   但是当真映真的话,到底不好说这些,映真也不想和她说起陈媛,因为上辈子陈媛早就产后不调过世了,是苏映兰成了续弦,这辈子她也不知道走向如何。   其实文安侯府的陈媛也着急,她已经是沉疴难治,强撑着一口气,就是想找一位续弦,偏偏她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扶持,族里的人曾经为难过她,她是最不想她们出头的,这等好事她肯定不会想到她们。   林菀端了药进来,“陈姐姐,你先喝点药吧,旁的事情快别想了。”   林菀是苏映兰托付她帮忙照顾的,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嫁了人之后,丈夫被人害死,她被巧取豪夺,三房待她不冷不热,听说又要把她嫁出去。   陈媛重重的咳嗽,摆手:“不必,一想起修儿,我就难受的很。林妹妹,你也是听了些我的事情,这么些年,若非是我撑着,我们修儿怕是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范霆后院的妾侍非常多,有几个有野心的都是用非常手段弹压住的,这些人有的她下了药,那些人迟早知道,或者早已经知道了,日后她若不在了,修儿老实,这些人怕是迟早会对付他。   老太太是靠不住的,再者她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管不了了,也不想得罪儿子,恐怕还会装聋作哑。   林菀很是同情道:“陈姐姐,你放心,我如今在别庄住着,若是修儿遇到麻烦了,你让他过去找我便是,我虽说不是什么有势力的人,但太孙妃表姐这个身份还是好用的。”   这倒是,她和小姑子关系不好,想必小姑子也不会帮她,还不如林菀这个外人,如今她虽说寡居,但是好歹人家是平章侯府的亲戚,表妹还是太孙妃,虽说苏映真此人她印象不太好,但是现在她当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就多谢你了。”陈媛笑道。   林菀摆手:“比起你对我的好,这点算什么,日后等映兰出来,咱们三人也可以聚在一起了。”   想起和闺蜜在一起的时光,陈媛不由得笑了:“我同兰姐儿打小就认识,她那样的姑娘,说真的,进宫真的还委屈了。”   “不像苏映真,天生进宫的料子,皇太孙此人喜怒无常,也只有她才伺候的好。”   林菀嫁的很早,她压根都不知道苏映真经历过什么坎坷,只知道她运气好,侯爷的嫡女,做了太孙妃,太孙后宫只有她一人,足以令天下人嫉妒了。   她曾经要的荣华富贵,几乎全都被苏映真一人得到了,听老姨太说起三房的人进宫去的场面,当真是富贵至极,来往的人也都是十分有教养的人,她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的东西,别人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自从苏怀被发配流放之后,她的日子就越发艰难了,这些富贵的生活也许再也和她无关了。   强打着精神安慰了陈媛,再出去时遇到了进来的范霆,此时范霆已经而立之年,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身上的云绸和繁复的花纹让林菀连忙躬着身子请安。   范霆眯了眯眼,他是认识林菀的,没想到年过二十岁的她倒是越长越开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府里住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寡妇。   林菀从小便立志要嫁有权有势的人,男有情女有意,干柴遇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她又不同于范霆府上的女人,二人在陈媛那里见面,一个用手捏另一个人的屁股,另一个人用脚在底下勾着男人,把这种禁忌视为一种隐秘的快乐。   等到陈媛发现时,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林菀心里没有什么愧疚,她知道陈媛在乎的是什么,无非是修哥儿,她许诺:“日后一定会照顾好修哥儿。”   等到她闭眼,林菀顺势成了文安侯夫人。   这消息传进宫的时候,映真愕然,“您是说林菀成了文安侯夫人?”   清河县主点头;“何止啊,三房都开始要发嫁了,热孝嫁过去,听闻是原配夫人陈氏的意思。”   这可真是,映真呷了一口茶,“她倒是有些手段。”   这事儿清河县主也管不了,文安侯都不说什么,她们又能说什么呢。   倒是映真揉了揉眉心,清河县主吓了一跳:“太孙妃可是近来身体不适?”   “倒不是我,是母妃身子微恙,昨儿我去守夜了,今日有几分难受。”   倒春寒的时候上官氏生了一场病,下人虽好,但是没有自家亲人过去,她也怕下人松懈,映真也只好时常过去,但是她还要带德哥儿,可不就是烦恼吗?   清河县主问道:“不知道怡太妃得的是何种病症?怎么这般严重。”   严重到自己女儿还要去守夜的程度,这可不是一般的大病症啊。   映真心想,还能是什么病症,无非就是自己戳破了她的话,不同意李湛纳文九如,还说了朱良娣坏话,所以她才这样的呗。   可这种事情到底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好道:“春寒料峭,婆母身子骨一向也不算太好,此次怕是在云州的病症复发了。”   清河县主便嘱咐女儿要多孝顺如何,说完便告辞了。   她娘走了,映真才在床上歇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鼻子旁边有别人的呼吸,猛地坐了起来,一看是李湛,松了口气,李湛被她的大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道:“小娘们不是天天尝爷们的滋味吗?怎么还这样一惊一乍。”   映真服气了,气道:“你又在说哪门子的混账话,如今倒是学的越发混账起来,难不成是跟外面的小娘子学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李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他委屈着,“就是跟你开一下玩笑吗?你怎么还这样。”   “你那是开玩笑吗?一次两次可以,老是这么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本来映真今天还要去侍疾,心情也有点不好,她这些天都不能见着儿子,去上官氏那里,上官氏对文九如的器重明显多于她。   主要是李湛也时常不在家,她一个人常常是一个人待一天,心情总有些烦闷。   李湛低垂着头,“对不起,我不该看话本子乱学,我这个人很无趣,又只知道修道,除此之外,都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他是每次看到他这样说,真真大人就生气呀,表情很生动,他就乐,觉得家里好像多了烟火气。   映真错愕,原来是这样么?   她有些手足无措,“你个小傻子,不知道怎么说话可以和我说啊,我一肚子话呢,你做什么自己想。”   李湛吸了吸鼻子,“可是每次我要离开或者回来再和你一起的时候都想哭了,这才插科打诨。”   “是我误会宝宝了,好不好?”   “啊,我要哭了。”真真大人还跟自己道歉,她可太好了。   映真抱住他,“不哭不哭,再哭我要羞羞脸了。”   “不要羞羞脸,要亲亲脸。”   你不傻嘛,宝宝。 第96章 映兰私话(二更) 映兰私话……   他当然不傻, 他还得去探病呢!   上官氏好像久久都没有病过了,无论是在豫章郡还是去云州,她的身体养的比年轻人还要棒, 却没想到这次突如其来的病让她没办法安生, 好容易睡了一宿,醒过来时屋子里静悄悄的, 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屋内前方的八仙桌前面坐着一人,正在翻看书, 看那情况应该是坐了许久了。   再细看, 原来是李湛。   她终究还是有些欣慰:“湛儿, 你来看母妃了。”   李湛放下新得的《炼丹法》, 立马走到她跟前,“母妃, 儿子这不就来了吗?昨儿刚从少陵回来,听真真说您身体有恙,早上便来了。”   终于说了几句人话, 上官氏深感欣慰,她含笑:“母妃无事, 你不必担心, 把差事办好就成。”   “那不成, 我要替母妃守夜。”他是这么想的, 晚上他根本不想睡觉, 但是真真大人怕他熬夜身体不舒服, 总是让他睡, 他闭着眼睛装睡更辛苦,还不如来母妃这里。   上官氏连忙摆手:“那怎么成,你是要办差事的人, 怎么能来我这里?”虽说李湛是她的儿子,但到底男女有别,还是不方便啊。   李湛却道:“我就是在您宫里宿下,不是真的守在这里,否则您肯定不好意思呀!”   还知道这个,上官氏心里越发欣慰,当晚,李湛便搬到上官氏这里守夜,上官氏这里的宫女们殷勤备至,平素李湛虽然也来请安,但是请安过后就走,太孙妃来的时候较多,但太孙妃到底还是不能和太孙相提并论,太孙妃可以有无数个,可太孙却只有一个。   不过,她到底没有让文九如过去,儿子能够来已经很好,要是触了他的霉头,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而李湛呢,表面上看道德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掏出一本花白鹤同一个作者写的《名剑采花录》,李湛看的在床上蹬腿直笑,好你个名剑,比花白鹤少言寡语,但能让无数女子心甘情愿,不错啊你。   次日一大早,他看了看御医的脉案,还好,也不是什么大症候,帮着丫头替上官氏喂了药,才匆匆去听班。   看的上官氏感动的很,还不停擦眼泪。   等映真过来请安,她还嘱咐映真,“今儿就不要让湛儿过来了,他每日差事就忙,在我这里睡的也不好。”   “嗯,儿媳会劝他的。”   映真也是不知道为何李湛要跑过来,但是尽孝一事,她也不好置喙。   儿子的到来对于上官氏来说是回□□,她精神都好了许多,开始问起德哥儿,映真便笑:“德哥儿还好,您不必挂心。”   儿子孝顺孙子康健,上官氏心情也好上许多。   文九如正好端了蜜水来,上官氏对她道:“九如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我,真真,你可不能吝啬。”   生了一场病,她看到儿子儿媳的孝顺,罢了,他们年轻人不愿意就算了,至于九如的前程,便是为了朱良娣那一死,她帮会帮的,但要想另外的法子了。   “母妃既然这么说,我呀定要开库房拿好东西出来。”映真惊奇道,这是为了什么上官氏转变了观点了,不过,这种转变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文九如也本本分分的说是自己分内之事如何,一时间气氛倒是异常和谐。   上官氏身体也一日好似一日,映真问李湛那晚做了什么,是不是跟上官氏谈心了,怎么上官氏转性了。   李湛打了个哈欠,“我怎么知道。”说完翻了个面,心虚的赶紧拉被子睡了,他可不能告诉映真自己看了《名剑采花录》。   在映真眼中他就是个无名英雄(大雾),还主动从背后抱住他:“宝宝,谢谢你。”   主动投怀送抱,他可就不客气啦,翻身压倒映真,邪魅一笑。   临近端午,西南却爆发叛乱,此处是在开元帝不处罚士大夫,纵容他们兼蓄土地,时日长久爆发的农民起义,起初都没有当回事,开玩笑,齐朝把漠北都收服了,一个小小的农民起义,算得了什么呢!   别说是开元帝,就是将军们都各个不放在眼里,随意拨了些军队去应付。   映真却知道,这场战役不能等闲视之,因为此次会出一个让朝廷十分头疼的人,头疼到前世的李湛打了他快二十年才压下去。   但是她也知道,谁都不会听她一个后宫女子的话,她没有任何的消息渠道,后宫也不能干政,要能知道才怪了。   好在李湛同常人不一样,她未必能够说动旁人,但李湛她能说动。   这日李湛回来的很早,德哥儿已经会翻身了,咿咿呀呀的,映真笑道:“怎么今天回来的这样早,我听了一耳朵不是说什么西南叛乱如何的。”   李湛摆手:“这样的农民起义也太多了,不足为虑,祖父已经派粮官过去了。”   “宝宝,可是我的心怎么跳的那么快,你说会不会是这件事儿会闹大呀!”映真抚着心口,对李湛道。   他则不以为意:“你就是爱多思多虑,所以时常又说自己掉头发如何,你看我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终究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关注起西南战事。   与此同时,范文君那边却炸开了锅,原本出府面对瑞郡王一家不大友好的样子,她这个做王妃的,上得孝顺瑞郡王妃和一大屋子的太妃们,下还得照顾她的儿子还有庶子,侄子们,不可谓不忙。   可听到修哥儿的乳母在她耳边说的话,她更是气愤难耐。   “你们说林家那个女人在我嫂子还在床榻上的时候,便已经和我哥哥勾搭在一起了。”   “怎么不是,您要找证人,奴婢跟您找十个出来都成,还有哥儿那里,她是口蜜腹剑,说起来同咱们侯夫人是姐妹,嘴上清甜甜,可这进门还一个多月呢,就说有喜了,咱们老夫人跟着高兴的很。姑奶奶不知道,修哥儿本来就老实,如今……”   虽然陈媛这个嫂子和范文君不对付,但是修哥儿的乳母是最心疼修哥儿的,也是知道范文君这个姑姑对修哥儿最真心。   果然见范文君拍起桌子来,“她还能如何?难不成我们家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她即便怀了孕,又如何,修哥儿是我们侯府的嫡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修哥儿的乳母听了范文君这句话,心下大定,“有姑奶奶这句话,奴婢这心里就踏实了。”   “你放心,这次我送几个护卫回去,专门在修哥儿身畔伺候,等他十五岁了,我让他过来跟我们洪哥儿一起。”   不到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子,即便她是个做姑姑的,也万万不能把大哥的嫡长子弄过来身边,否则别人还以为她们文安侯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于范文君而言,这些都是苏映兰故意的,她的娘家居然让苏映兰的表姐鸠占鹊巢,尤其还是那等声名狼藉的女子。   且那女子手段不凡,热孝成婚,进门就揣了个肚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本来她娘还对林氏有些置喙的,但是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再多说,这个女子实在是太了解每个人的心思了。   苏映兰把这样的一个人送进府中,到底想做什么,她想她已经是一清二楚了,就是为了彻底控制住她的娘家,以至于她没有任何援手,日后被人鱼肉,她的洪哥儿怕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这点她倒是冤枉映兰了,映兰自己也没想到林菀会那般,金花啧啧:“林姑娘还是跟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一样。”   其实以前映兰也不喜欢林菀这点,实在是太过分了,陈媛和她是多年的姐妹,对她比对所有人都好,当年若非是陈媛帮忙,她早就被映真母女针对了。   “金花,修哥儿那里你要多照看几分,我这位表姐是个见了兔子不撒鹰的人,她一向爱慕虚荣,当年要抢大姐的夫婿,以至于大姐只能嫁给肃亲王那样的人,我是让她去避难的,她倒好直接跟范霆纠缠上了,日后跟这样的人也断了吧。”   金花迟疑:“可是姑娘,她如今已经是侯夫人了,您原本就没有帮手了,若是真的和林姑娘断了关系,恐怕不好吧。”   映兰却道:“她这样贪慕虚荣的人,对收留她的恩人尚且能够倒打一耙,抢了人家的相公不说,还使出百般手段,这样的人即便此时为了利益帮我,日后我若倒塌了,她也不会真的帮我,指不定还踩我一脚,金花,你要知道,人做什么都不能没有良心呀。陈姐姐待我好,我也待她更好才是。”   她以前就不喜林菀这般,现在越发厌恶。   这席话倒是被来她这里的八皇子听了个正着,他想,那范氏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侧妃从来都是明事理的,即便是回击也是被人欺压的不成才回击,哪里是范文君说的那样,她那样的心胸,只顾着跟侧室斗气,如何做正妃呀? 第97章 新帝 御驾亲征   李湛的注意力其实全部集中在京城, 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皇祖父龙驭宾天恐怕就是这些日子了,底下人一直压着消息, 为了顺利即位, 他一方面加强京城守卫,另一方面则注意宗室动向。   气氛其实一直都很紧张的, 德哥儿在上官氏这里哭了一嗓子,都像惊了诸人一样。   “德哥儿这是怎么了?一直睡不好?”   映真道:“昨儿晚上睡得太早了, 今天一直闹着要出去, 这些天天气越发热了, 他小孩家家的怕热。”   穿着红色的吸汗棉布衫子, 露出一截胖乎乎的藕臂,一直闹着要映真抱, 映真脾气也很好,尽管孩子很重,但她还是抱着孩子。   “再过几个月, 咱们德哥儿就要学会说话了,是不是呀?”   “得得得。”   德哥儿嘴里只会发出这几个字, 在娘的怀抱里也不吵闹, 只高兴的手足舞蹈, 上官氏叹了一声, “这孩子倒是辛苦你了。”   想她当年作为太子妃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对待湛儿, 湛儿小时候不说话, 很大了也是这样, 她发愁啊,只有儿子念书念的好,她才愿意抱抱儿子, 但是小孩子都是有乳母照看即便是她自己都是这么长大的。   自己的儿媳妇倒是对孩子足够耐心,孩子也机灵的很。   “不辛苦,养孩子倒是一种乐趣,况且德哥儿这孩子同我和他爹爹贴心,儿媳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正说着,只见小福子跑了进来,跌跌撞撞道:“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   山陵崩,皇太孙李湛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苏润早已控制住一部分京城兵马,紧锁内外城门,为了防止有人发动政变,皇子们在宫里住着的几乎都被要求先不准出来,不在宫里的早就被封锁了。   等开元帝遗体清理完毕之后,李湛带着人才开始布置丧仪。   再见到李湛都是三天之后了,已经确立新帝,父丧,三年不改其志,更何况他是孙子,如今国号还未确定。   “妾身给皇上请安。”   映真看着他虎虎生威的走过来,立马请安,李湛在外面倒是个样子,私底下和映真进去后,就捂着肚子:“不行了,我要如厕,我的妈呀,快憋死了。”   “赶紧让人把官房送进来。”   本来映真还准备跟他说说说相思之情呢,这人呀,真是煞风景。   等李湛出来,他又道:“真真,我好饿。”   “早就跟你准备着,有菊花糕还有你最爱的奶油酥卷,一直在这里温着呢。”   他吃的狼吞虎咽,吃完又喝了一杯热水才道:“烦死了,我看以后要溜出去可没现在这么方便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在我真真大人这里才最好。”   “不,现在真真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几乎是她近几日听到最多的话了,映真倒不觉得自己多么骄傲,因为她很担心李湛,怕他受气。   “我知道我是皇后了,这还要托你的福啊。”   李湛呵呵一笑。   皇帝守孝以日代月,李湛和前世一样,叫舜宁帝,寓意永远安宁之意,映真理所当然的被封为皇后,只是册封礼要在两年后正式举行,这是规矩,她也不争这个,反正她已经是皇后了,还担心什么呢。   既然是皇后,那么管理后宫便是理所当然了,庄妃是个利索人,知道映真要接手,很快把宫务都送了过来。开玩笑,她庄妃和新帝可没什么关系,新帝可未必会买她的账,从前太子就狠厉,如今他儿子可不是一般人,她这样的身份可压不住人。   她也没有推辞,在其位谋其政,映真拿过凤印,便开始以皇后身份管理后宫。   原本在宫中,大家只觉得太孙妃苏氏能力寻常,因为她从不生事,非常低调,除了非必要几乎不参与任何出挑的事情,比她堂姐肃亲王妃看起来还要平庸许多,但是人家一做皇后,还真的不比庄妃差,甚者更为名正言顺,能发号施令。   首先,先是上书皇上,为先帝祈福,放出超过二十五岁的宫女,给予一定的银两出宫生存,她自己身边的杜鹃头一个被放出去嫁人,旁的人就更不必说了,这样,把一些年纪大的姑姑,不知道背后是谁的人,几乎都刷下去了,还落了个好名声。   她前世能够让肃亲王放心给她掌管整个王府,这辈子也没少多听多看,平日时常跟上官氏取经,一上手就很老道,压根不用李湛操心。   李湛还悄悄埋怨:“我以为真真大人会跟我求救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手了,比我还快呢。”   映真笑道:“你管的事整个国家,比我难多了,我才做了些什么啊,你也不想想,这宫里都是有成例在的,我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   “那也要你成啊,我的事儿可多得很,这些人想鼓动我亲征呢。”   西南战事自从老皇帝去世之后,就接连溃败,漠北听闻消息也是蠢蠢欲动,好在有沈睿压着,那些人到底不敢,一堆人已经开始挑错了,即便李湛有许多过人之处,此时也仍旧不能完全自主。   亲征?映真皱眉:“天子在此,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难不成这个道理他们不懂,却还鼓动你亲征,我看是故意想让你送死。”   发动这么些人让他亲征的,李湛心里十分清楚,还不就是他的那几位好叔叔。   “但是他们有一点也说对了,只有我才更了解火器,如果我御驾亲征肯定是胜算最大的。”李湛如是道。   八皇子刚刚哭完丧,从宫里回来之后,映兰连忙拿热帕子递给他,“王爷,擦擦脸。”   “唔。”想起今日朝堂诸人让他御驾亲征他就高兴,不出征,腹背受敌,若出征,怕是有去无回。   上次让他无故圈禁,以至于他几个心腹都被拔除,此仇可不能不报。   他还悄悄透露给了映兰听,映兰忽然想起明朝有个皇帝也是御驾亲征,本来踌躇满志,后来却被敌国俘虏,还把明朝精英几乎都折进去了。   她急道:“王爷可不能去啊。”   “我不会去的,因为父皇生前交代我的是接替肃亲王,掌管宗室。”   映兰终于放心了,又问:“那那位会御驾亲征吗?”   “你觉得他自负吗?”八皇子反问。   映兰点头,她虽说接触李湛的少,但是李湛这等人,已经不是自负了,简直是十足的自恋狂。   八皇子摊手:“那不就得了,咱们再找几个人敲敲边鼓,他可不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到时候肯定就御驾亲征了。”   映兰笑了。 第98章 说我坏话(二更) 说我坏话……   舜宁二年   李湛在安葬完皇祖父开元帝之后一年八个月之后, 便明发旨意尊生母上官氏为皇太后,册封其正妻苏氏为皇后,映真也正式被册封为皇后娘娘。   其父苏润累加为一等承恩公, 苏家原本门第就高, 若非如此,当年六皇子和八皇子都想娶映真为正妻了, 如今苏家更是更胜一筹,光耀门楣。   清河县主带着阖府女眷进宫庆贺, 映真笑道:“诸位请起, 都是我的长辈, 怎好让你们行礼。”   “娘娘如今是皇后了, 咱们总得先国礼再家礼。”清河县主一脸欣慰的看着女儿。   大家都要坚持行完礼再叙,映真也不拦着, 等她们一一安座好,长房的端大嫂嫂宋氏便道:“去年进宫来见娘娘,德哥儿个头就高, 今年不知是否更高了?”   她们还是去年开元帝过世的时候进宫看到德音了的,虽说她是隔房的舅母, 但她夫君曾经说过让她多亲近二房叔叔婶子, 不要过于听婆婆宁远郡主的话, 她本身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婆母的心思, 也瞧不大上, 现在能够和映真拉好关系, 当然不会落后。   崔凌芳是映真嫡亲大嫂, 见宋氏这样讨巧,也不甘示弱,“是啊, 我们都想着德哥儿了。”   映真笑:“可是不巧,原本今日说外祖母舅母要来,让他在宫里玩儿,他父皇说是要带他去泅水了,这便去了。”   去年一直有要李湛御驾亲征之事,李湛虽然迫切的想走,但是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根基未曾稳固,不能轻易就走,便派了舅父上官将军过去,上官将军虽然一直想支持女婿六皇子,还送了文九如来下注,但自从李湛的位置稳了之后,他这位国舅爷久久未封,心里便有些急了。   等他送上门来,李湛再顺势而为,让他打个头去。   不过呢,虽然是要上官将军打头,但是一切部署都让他听沈睿之父沈覃的,自从沈睿被封赏之后,沈覃同李湛通信很多,如今请他出山,名正言顺。   有了这里的部署,李湛心里也有了底,西南□□的首领是个军事天才,一般人只怕是斗不过,有沈覃镇着,至少伤亡会减少很多,若是他亲征,整个国家怕是要动荡。   他本就雷厉风行,和开元帝那种爱名声的人不同,他奉行以法治天下,以德辅佐,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甚至他忙到连来后宫的机会都没有,唯一快活的时光便是和映真还有和儿子德音一起,虽然映真想让德音见一下她的娘家人,但是也知道他去巡辛京畿一个多月都没见到儿子了,不知道多想儿子,便让德音去了。   一听说是皇上让德音去的,苏家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宁远郡主听闻是羡慕不已,她以前可是完全没看出来苏映真有这样的能耐,早知道当年还不如让映雅同她打好关系,以至于现在听映雅说,映真待她还不如映湄呢。   又说映真如今已经是皇后了,这等先帝丧期过了,怕就是要选秀充盈后宫,孟相如今早已过世,可孟家子孙诸多,偏皇上不大喜欢孟家人,若是有一二能进后宫也好。   再者自家外孙是肃亲王嫡子,若是要超越他哥哥得到铁帽子亲王的爵位,也还得靠映真。   因此宁远郡主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要命的吹捧映真,别说映真不自在,就是清河县主也跟着觉得丢人。   还好女眷们过来都是有时辰的,映真照例赏赐了,让女官送她们出去。   反正过几天她自己的亲娘能够递牌子进来,现在人多口杂的,倒是不好多说什么。   她们走后,映真又坐着肩與去上官氏那里请安,由于上官氏被封为皇太后,她的身边再次聚集了无数人,真是什么叫趋炎附势,映真是头一次感觉到这么真切。   她过来的时候,上官氏娘家嫂子朱氏还在,身畔还站着上官家的三姑娘,安王妃也在,甚至还有文蔺的夫人等等几乎都在。   “给皇后娘娘请安。”   映真含笑:“平身。”   “德哥儿呢?”上官氏头一个先问孙子。   映真还是照旧说了一遍,一听说德音是被李湛抱去了,她不忍:“这么小的孩子会泅水吗?皇后可要劝着皇帝一些。”   “儿臣原本也是极担心的,但上次跟着去了一次倒是放心了,有皇上护着还是极安全的。”   德音喜欢泅水,李湛也是个人来疯,但虽然他疯,可是对孩子很小心谨慎的,德音巴不得跟他父皇去疯,俩个人都跟宝宝一样。   二人围绕孩子说了几句,映真忙问起朱氏等人家中情况,“您近来可好?三表妹如今是越发标致了。”   听到映真问候,朱氏连忙道:“多谢娘娘关系,臣妇近来身子不错。”   就是不提三女儿的事情,映真看了上官氏一眼,心里微微一动,她不着痕迹的同安王妃闲聊,安王妃性子活泼,也没那么多心思,多说了几句,映真便看出门道来了,怕是上官家想来个亲上加亲呢。   这也寻常,如今太后是上官氏,她家里要送人进宫,这可太寻常了,别说是上官家,庄妃和和昭仪娘家都有意送人进宫来,若非是李湛无意于此,恐怕宫里都可以住满了。   她知道归知道,但是替她们拉皮条那是万万不可的,还没到这个地步呢。   其实上官氏也不希望侄女儿进宫,她儿媳妇是什么手段的人她很清楚,一般来说,能够让自己儿子见了就跟着魔了似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这个三侄女,老实的跟什么似的,进宫做什么?   再说了,进宫这件事情就不大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清静惯了,映真乍然同许多人在一起说话,总是觉得不自在,还好到了中午,这些人知趣的告辞了,映真也随她们一同出来。   回到宸福宫,李湛已经在这里,德哥儿酣睡在榻上,见她回来,李湛极是高兴,“好久没见到真真大人了。”   “怎么还这么说,小心儿子听到了,出去学舌。”映真嗔道。   她们夫妻时常不能见面,饱受相思之苦,李湛不由得笑:“不怕学舌,因为我喜欢真真。”   “怎么今儿跟抹了蜜似的呢。”   “因为难得有空,你知道这些日子我过的好辛苦,成日四处巡辛,也不能见到你,这之后我就会很少出去了,所以我高兴啊。”   他就是这样,心情好了,也愿意哄人。   其实外面的形势不太好,映真问起:“真的有人要一头撞死啊?不至于吧。”   毛御史进谏什么,反正差不多是跟李湛挑刺,大约是为了李湛骂了哪一位沽名钓誉还是如何的。   进谏不够,据说还要死谏,若是换作开元帝可能就认错了,但是李湛一开始就表明立场,绝对不会受这些人胁迫的。   “无非就是为了名,一点小事故意闹大,是指望踩我图青史留名呢,我岂能受制于他,放心吧,不出明日,这什么毛御史和外甥女通奸一事肯定闹的沸沸扬扬。”   映真讶异:“你是如何得知的?”   “之前我就知道了,这些把柄当然是在关键时刻拿出来用的,我不像祖父,为了图名可以允许这些人这般,你是不知道啊,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其实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他本来就不是君子,早日升平,他也能清静的做自己的事情,偏这些人刻意为难他,说到底还是文人结党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集团,让皇上都无法动弹,因为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中,有的可能是他的乡党,有的则是他的姻亲,有的是学生,甚至于有的是同榜还有同窗,只要动一个人,便有雪花似的奏折往上送,皇帝再怎么处罚,也不可能动弹所有人,这些人可谓是国之栋梁。   但李湛却是个硬茬子,你们要踩着我博名声,那不太可能。   祖父愿意陪你们玩这些,是因为他想要一个仁君的名号,但很抱歉,他可不想。   “你胸有成竹就好。”映真颇有些崇拜的看着他。   李湛还害羞了,“真真大人别这么看着我嘛!”   映真捏了捏他的鼻子:“那你还想做什么吗?”   李湛摇头晃脑:“当然是想做名剑做的事情啊。”   “所以,名剑是谁?”   又是哪位?   李湛意识到自己嘴快说了出口,连忙捂嘴,“没谁没谁。”但还是对映真讨好一笑,“等会儿啊,我还得看看几分密折。”   她知道李湛是为了缓颊,所以憋笑的看着他。   谁知道李湛看了一会儿气道:“这俩贱人居然每天说我坏话。”   映真伸头看了一眼,“谁啊?”   “老八夫妾二人呗,天天跟长舌妇一样,你瞧瞧,这么多王公大臣,连一向看我不顺眼的许老头子都没说我那么多坏话。”   李湛还气道:“这俩贱人自从我即位说了快两年坏话了。”   “那你怎么办?”映真问道。   李湛撇嘴,“哼,这俩这么幸灾乐祸,就让这对贱人一起去前线吧,否则,铁帽子王爵哪里这么好得。” 第99章 夫妾行军(一更) 夫妾行军……   世上之事总有另人想不到的, 正如一心鼓动李湛御驾亲征的八皇子居然也要亲自上前线了,作为粮运官运输粮草,并特意下旨为了照顾瑞郡王, 特许苏氏跟着照顾。   八皇子都还未反应过来, 就要带着映兰一起去了。   他不知情的看着来宣旨的白公公,“此事为何皇上未提前告知?再者即便我要上前线, 也不许妾侍跟着,否则不是徒增笑柄。”   白公公心里翻了个白眼, 皇上的话你也敢置喙, 但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瑞郡王这是说哪里的话, 皇上要做的事情, 我们做奴婢的如何知道。”   八皇子塞了一袋钱给他,白公公可不敢收这个钱, 连忙道:“哟,可不敢可不敢,王爷您先接旨啊。”   宫里来的人半分不透露, 八皇子心里倒是吓了一跳,谁不知道西南那一仗难打的很, 固然有鼓动李湛御驾亲征是为了让他送命的念头,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李湛确实有那个战力, 旁人去怕是送命。   范文君不明所以, “王爷, 怎么这次叫您去了?难不成上次让三哥和六哥去, 这次就让您去, 是轮着来的吗?”   “既然轮着来,为何不让五哥七哥去,却偏偏叫我。”   五哥是庄妃之子, 平素可是飞扬跋扈之人,七哥是个独眼龙,这俩人怎么也没有八皇子合适呀!   他还是觉得有问题,但是很快兵部尚书苏润又来催他动身,此次由苏润次子苏瑾随军前去,范文君还觉得没问题,反倒是想苏映兰跟着去,怕是因为苏家这次派人去。   但只有映兰自己知道,她身边的金盏之所以反水,全部是因为苏瑾,苏瑾同她根本不是一家人而是敌人。   可这种话她也不能跟八皇子说,否则若是知道侯府视她为弃子,那她还有什么存在感。   这俩人虽然百般不愿,但吹了号角就得出发,映兰两儿一女她便嘱咐给稍稍懂事了的长子,又把一向机灵的女儿喊到身边来,让他们照顾好弟弟,这才跟着瑞郡王走了。   她到底从现代而来,知道什么叫做共患难,故而话说的十分动人,对待军士们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王妃。   八皇子也同样如此,反倒是主事官苏瑾不会时常同战士们这样,他要求很是严苛,一旦有赌钱或者掉队,随意洗脑一律严加处理,不管你是谁。便是连葛平这样的将军中途不过是找个姐儿都被打了军棍,大家便都说苏瑾不好,八皇子夫妻好。   但很快一场打劫粮草的行动,让八皇子灰头土脸,他本来是小儿子,从来也没有出去打过仗,还不如苏瑾有经验,苏瑾看他的模样,直接以主事官之令排兵布阵,很快击退了敌军。   众人才意识到苏瑾的严谨不是没有道理,原本还在夸八皇子夫妻的都更听苏瑾的话。   八皇子还好在外强撑着,映兰意识到危险,不敢再出来,觉得日子难熬起来。   她们如何到底影响不了范文君,范文君带着儿子进宫来请安,心情仿佛比以前好了很多了,还跟映真道:“娘娘不知道,庄子上送了一大篮子樱桃过来,本来臣妾想的是先送进宫来,没曾想洪哥儿这孩子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会儿不见全部吃了,这不,好在今年我那温泉庄子上多的很,便进献给娘娘和小皇子尝尝。”   “劳你费力了。”她和范文君以前关系就好,现在说话也随意很多。   “娘娘说的是什么话,原本最好的就应该给娘娘的。”   映真便笑了几声,她又提起外边的事儿,“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六哥家里那位杜侧妃又怀上了呢。”   她们当年都不大喜欢杜娇娘,原本六皇子内院的事情轮不到范文君说话,但谁让范文君是李玄的姨母,她是越心疼这个侄儿就越讨厌杜娇娘。   “她原本不就是最有福气的吗?”映真吹了口茶沫子,淡淡的道。   范文君捏了捏帕子,有些不自在的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臣妾听说她近来在六哥内院很是出挑,想起六嫂同我们是何等关系,倒是还要避开她的锋芒。”   这话映真就不接了,杜娇娘此人是又懒又馋,这么多年没有半点进步,唯一让人夸赞的就是她八字好人生的是有福气,这种人也就是本人没有任何的优点,只知道撒娇弄痴,旁人能喜欢才怪了。   “你呀,就是操太多心了。”   之前上官家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上官淳宁那里,故而过继杜娇娘的儿子,现在六皇子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亲王,做世子的只能按规矩是李玄了,杜娇娘就是再跳也没用啊。上官淳宁聪明,所以故意纵容她这样出挑,无非就是装作她一切都是被压迫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非她所愿。   只有范文君来做这个出头鸟,映真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还好范文君会看眼色,看映真在揉眉心,她是立即告辞了。   她一走,德音背着小手跨着小腿短进来,冲动映真旁边,“母后,你今天想不想德儿呀。”   “怎么不想,我是最想德儿的。”   上次坐月子让李湛考虑到最好是不要生孩子,否则生个孩子对女人伤害太大了,所以夫妻俩母亲只有德音一个儿子,视若珍宝。   德音笑眯眯的:“母后,你看这是什么?”   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完好无损的碧玉糕递到她嘴边,“给母后。”   咦,这不是他早膳吃的吗?怎么藏在袖口,映真想了想便问道:“你是特意偷偷藏起来给娘的吗?”   “是的,娘。”   母子二人为了表示亲昵,时常喊娘。   素馨夸道:“咱们小皇子真是有孝心。”   “那是当然。”   正说着话,文九如那里奉太后之命送了一对长命锁过来,说是皇太后偶然得了一对,所以送过来,映真让德音跟着谢恩。   德音好奇的看着那对长命锁,又看了看映真:“母后,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是啊,长命富贵锁,平日不戴,等大日子咱们再戴,好不好?”   “恩恩,好,母后,父皇今日带不带我去泅水啊?我好想去泅水呀。”   这孩子就跟龙王爷的儿子似的,天天要在水里,小小年轻,一天到晚闹着要泅水,偏偏旁人带他过去映真是不放心的,唯独只能等李湛有空才行。   映真笑道:“你父皇啊,今日要在养心殿批改折子,可没那么早回来。”   见文九如还在这里,映真给了赏钱,便笑:“文女官我这里就不多留你了。”   “娘娘说哪里的话,娘娘宫务繁忙,臣女这就要走,岂敢打扰娘娘。”   她现在是太后跟前第一红人,虽然离她的目标差了一步,但是她会更加努力的,尤其是家人递了消息进来说皇上可能要清算了。   李湛回来的时候跟文九如打了个照面,“她来做什么?”   “送长命锁来的。”   见他提前回来,映真喜道:“方才你儿子还问父皇何时回来?这么巧你就回来了,可见你们父子是心有灵犀啊。”   “这小子就是想我带他出去玩水,我老了,现在可不想陪年轻人玩。”他把下人赶出去,耍赖似的坐在映真腿上。   当然,他也没有全部放力气上去,但是映真见儿子睁着天真的大眼睛,连忙对他道:“儿子还在这儿了,你还真的是没脸没皮。”   不说还好,一说李湛还来劲儿了,蹭在映真身上,“就是没脸没皮,反正你也喜欢我,就是没脸没皮……”   跟三岁大的德哥儿差不多了,德哥儿一本正经道:“母后,父皇是不是疯了?”   映真笑的肚子都疼了,李湛好心帮她揉肚子,“好真真,你别笑的把肠子打结了。”   “你快起开,我就不笑了,湛宝宝疯了,哈哈哈……”映真还是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笑。   李湛和旁人不同,旁人要是被这么笑肯定是讪讪的,甚至还会恼羞成怒,但他却觉得真真大人这么笑真的生动,太好看了,还主动拿趣事儿逗她,“还有件更好笑的事情跟你说。”   “还有……还有什么更好笑的事情啊?”映真期待的看着他,另一边,手脚并用爬到映真怀里的德音也看着李湛。   李湛从袖口拿出密折道:“那对骂我最多的夫妾不是让他们去前线了么,女的为了不让她男人上战场给她男人下了春/药。”   “嗯?”映真不解:“话说春/药真的存在吗?还有都去前线了,怎么怕上战场,三皇子和六皇子不是都上了吗?”   李湛翻了个白眼,“那两人是跟着贴金的,根本没去一线,就是指派些小任务,头衔大的很,要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怎么跟皇祖父交代,你也太傻了吧,秋狝都作假,这种战场你也相信。”   那映真看着他,“那你呢?”   “切,我是神仙宝宝,我当然去了最前线啊。”   看这傲娇的模样,映真又笑:“所以八皇子是真的派去一线了?”   李湛冷哼一声:“可不是,吓的差点尿裤子,手都哆嗦,如厕都不敢一个人了,假装闹着出去出征,女的也是个淫/娃,居然还藏春/药,这俩蠢货,真的丢人现眼。” 第一百章 选伴读(二更) 选伴读(……   德音三岁要开蒙了, 尽管映真心疼儿子,但也知道什么叫做慈母多败儿,孩子该学什么的时候便一定得学, 选伴读也是个难事。   按照一贯传统, 在她娘家挑几个侄儿也就罢了,但李湛跟映真商量的是用考较的办法, 超过六岁的孩子有意愿进宫做伴读,只要通过考核便成。   映真看向他:“这样也好, 我正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湛早就拟好名单了, 让白太监一一传旨, 映真心里一动, “这名单是你自己拟好的吗?”   “那肯定啊,否则我让谁拟好, 我让谁拟,谁都会偏心,那不如我自己来。”   “所以, 所有的名单都是你你出来的吗?”   李湛又点头,“你是怎么了嘛, 放心吧, 我会很公平的, 一定会选出品行端正又聪明的小子陪在我们德哥儿身边的。”   映真却是觉得也许前世自己谢错了人, 她以为是文九如公平, 其实是李湛公平, 文九如的角色应该是和白太监一样执行就是了, 不太可能会影响李湛。   前世她把文九如当恩人,还让儿子继位以后感谢文九如的知遇之恩,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李湛自己决定的。   “好,我肯定是信你的。就是德音要去念书了,我就忙起来了。”   替儿子温书,替儿子准备学具,这些可都是事儿啊,宫务也要管起来,还有不少事儿她这个做皇后的还得参加,可不闲啊。   李湛打了个哈欠,“我替你管呗。”   “那可不成,你要是事事都替我管着,那我岂不是成了残废了。”   李湛却觉得没什么,“那你就对休息,把你头发养起来吗?昨儿还跟我抱怨说每日要梳高髻,头发都掉了不少。”   “什么呀,不就是随口说了几句吗?你倒还当真了。”映真只是跟李湛撒撒娇嘛!   那他肯定当真啊,李湛吐吐舌头:“真真,反正你有事就跟我说吧,哦,对了,你娘家侄儿若是没选上,你也得多安抚一下。”   到底人家爹和哥哥都在为战事出力呢。   映真不在意道:“若是他们只想走后门来,那叫什么蠢人。”   她就头一个不同意了。   这话很快就让素馨传话去平章侯府,苏润召来长房三房还有自己俩个儿子过来,“这次娘娘说了,但凡六岁孩童都能参加皇子伴读选举,但是能不能选上得看你们自个儿本事,别选不上就怪娘娘。”   “这次是十分公平的,若是怕丢人的,尽快退出也成。”   崔氏作为长媳,她次子正好六岁,连忙表态:“请父亲放心,若是儿选不上,儿媳一定让他日后好好学,不给苏家丢脸。”   “给不给苏家丢脸倒是其次,但最重要的是要有气度,若是输了就哭,不承认旁人的才学才是下中之下。”   这点苏端也赞同:“二叔说的没错,选不选的上,咱们都是皇后娘娘的亲眷,若是让外人看到咱们蝇营狗苟的模样,才失了风度。”   宁远郡主面上笑着,心中倒是埋怨儿子老实,说的好听,什么气度啊什么的,得到手里的才是实惠,做皇子的伴读那可不一般,朝夕相处,可比亲戚更实在呢!   三房的苏朝也赶紧表态,他孙子勋哥儿八岁,嫡子的儿子却正好六岁,虽然先前闹了不愉快,但是自从苏怀被流放,苏朝近来可没少讨好二房,还自动出钱修缮族学,拿钱给族里孤寡老人养老,苏润虽然表面没有表态,但是见他这样,也不和他计较。   只有自己强才是硬道理,自己摇摇欲坠,可不就给别人可乘之机。   况且瑜哥儿的儿子资质只能算一般,他也早就算好绝对没办法入选,现在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苏家的人说定了,各自回去催促孩子,别提他们了,便是其他勋贵或者王府有年龄相仿者个个都蠢蠢欲动。   文安侯府是没有六岁大的孩子,林菀也格外放松,她年前产下一子,身上还帮着束腰,就为了让自己的腰肢更细软一些。   但是她很担心映兰的儿子,便嘱咐丫头红袖道:“兰姐儿的长子京哥儿也六岁了,他现在也要去上书房念书,可怜他爹娘都去前线了,那范氏也不是个贤惠的,他竟然还未去上书房念书,若是皇后感念以前咱们姐妹一起长大,又看在映兰去前线的份上,这孩子倒是有些造化,若是不能我也得照拂一二。”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的人永远都是映兰,虽然因为陈媛的关系,二人有些不爽快,但这也更加印证了映兰是个重感情的人,她和她还是不一样。   从小她在侯府长大,教的是怎么在侯府保住自己的这份富贵生活,不择手段,使用任何手段都要让自己攀上那份荣华。   其实她有点后悔,当年若是知道怡郡王能成为皇帝,她哪里只在杜夫人那里试了一次就放手了,否则,现在她肯定是个贵妃,最次也是妃子了。   可映兰和她不同,她知道映兰从来要的都是那份平淡生活,也许没那么多财富也没那么大的权势,但只要安稳就好,现实却让她做了侧妃,偏房,即便她比范文君更加好,却依旧只是个小君,什么都要受到正房的辖制。   她不计后果的帮了她那么多次,现在应该是她来帮忙她了。   红袖迟疑:“夫人,可那府里的王妃原本就不喜您,您生下三少爷她尚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是知道您私底下照拂五姑娘的儿子,岂不是让她对您更是印象不好,再说了,五姑娘也未必会谢您呢。”   “我不为旁人,只为自己的心。”   林菀叹了口气:“若是这般瞻前顾后,那映兰当初也不会帮我了,若她不帮我,我哪里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啊。”   主仆二人正说着,外面说范霆过来了,她连忙扶了扶髻,脸上挂着笑意,迎了上去:“爷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范霆摘下冠帽,不由得道:“今日倒是热的很,明儿是瑞郡王妃的生辰,你可得要早些去。”   “是,妾身知道,哦,对了,侯爷,小珍那个丫头有了喜,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小丫头过去伺候。”   本来林菀是不想安排人的,但是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陈媛一直在残害这些妾侍们,至今这些妾们都无所出,或者莫名其妙怀了孩子流掉了,唯独庶出的孩子里有个老二,娘还是个戏子,戏子的儿子能有什么出息。   反正她的儿子想做世子也难,还不如卖个好呢,小珍是陈媛的丫头,为了表现大度,她把小珍开脸给了范霆,这丫头外面虽然仅仅只是清秀,但是她生的冰肌玉骨,让范霆爱不释手,如今听闻他有喜了,范霆高兴的很。   “把她提拔为姨娘吧。”范霆笑道。   林菀一点犹豫没有就同意了,她还苦恼:“小珍这一怀孕,倒是不能伺候爷了,这府里的姨娘,年纪大的那两位又瘦弱,又有病在身,旁的也不出挑,爷,这可怎么办?”   她是真心实意的为范霆着想,她如今已经是侯夫人了,地位有了,钱也不少,她怎么也要卖力伺候好这个金主才行啊。   这便是范霆喜欢她的一点,识时务,那陈媛做侯夫人的时候,狠心绝情,后院不少孩子都被逼的没了,这么个毒妇,若非顾忌着侯府的面子,早就休了她了。现在的林菀知道让他的孩子多起来,也知道伺候他,这就够了。   “还怎么办?你伺候我呗。”   “爷……”林菀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二人白天就要了四五次水,惹的下人们都捂嘴不敢看。   等到范霆松散了一会儿,才道:“咱们府上没有合适的人选送进宫做伴读去,但是文家却有,他家虽然有个丫头在太后那里为女官,但皇上并不大听太后的话,不如走皇后的路子,正好皇后是你表妹,不如你进宫替他周旋一二。”   “文家?”林菀已经离开政治中心很久了,并不清楚文家是什么人家。   范霆笑道:“文蔺是先帝时期的重臣,如今也依旧在江南任巡盐御史,我们家老太太说起来还是文家出身,这事儿你若是办成了,老太太也感谢你呢。”   可是林菀有几分心虚,她倒是和映真关系非常一般,甚至来说没什么交集。   苏映真十几岁才从北境回来,一回来她爹成了世子,她读书也没有和她们一起读,后来她被外嫁了,苏映真便一步步从怡郡王妃到怡亲王妃到太孙妃和现在的皇后,她却是处在出嫁后和丈夫分开又守寡最后才再嫁。   现在让她进宫周旋,她还真的没什么把握,就怕范家把希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随后又失望,故而笑道:“我倒是想进宫去,可侯爷不知道,娘娘从来都约束我们这些娘家人,别说是我,便是我二舅母也告诫我们不要进宫,或者等娘娘生辰我同娘家说一声,随她们过去。”   这倒也是,苏家人可是低调的很,又听林菀道:“要我说还不如让姑太太过去,她是王室,到底和我们不同,初一十五都能进宫请安。” 第101章 母仪天下(一更) 母仪……   林菀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们只是侯府,虽说林菀和皇后有那层亲戚关系,可是平章侯府的人都那么低调, 她也不可能冒过她娘家去, 再者,她这般了, 皇后也未必会喜欢她,反而惹了恼就不好了。   范霆想着自己曾经还支持过妹婿八皇子, 现下让妹妹帮个忙也无可厚非, 再说了, 于范文君来说, 她最大的靠山还是娘家,娘家有事情求到头上, 她肯定会答应的。   他可是收了文家一笔钱,即便没办成事儿,也总得做做样子呗。   这文家既然能够找到勋贵们帮忙, 又岂能不对宫里的文九如递话,文九如肯定也是想自己的侄儿成为皇子伴读的。   现下皇上只有李德音一个儿子, 还是嫡子, 皇后的亲儿子, 皇上后宫也只有皇后一人, 能够做皇子的伴读, 那肯定是青云之梯, 她爹当年就因为是皇上奶兄弟的儿子才能够和皇家这般亲近。   她的小侄儿聪明机灵, 就像她们文家人一样,读书上是很成的。   但她是十分耐得住性子的,即便是有这个想法也完全不说出来, 还是上官氏听闻选伴读这个事情选的如火如荼,问起映真:“这些天听说在跟德音选伴读?选的如何了。”   映真笑道:“也不是很急,其实也并非是我在选,是皇上在选,总得慢慢来,家世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德行要好。”   听说是李湛亲自在选,上官氏也不大说了,连皇后都插不上手的事情,她当然也没那个闲工夫管,因为她儿子她还是挺了解,颇有些说一不二,也有自己的主见,管多了,儿子也会不待见自己这个娘。   见上官氏偃旗息鼓,文九如心里着急,但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好暗自气闷。   那边范文君接到娘家哥哥的信,看了就皱眉,“这些人有事的时候都找我,我算什么牌面的人还去推荐伴读,平日进宫我哪里有多少体面呀。”   固然她和映真关系不错,也时常能够递牌子进宫,但是她自己的儿子还有府里的小王子们都没办法送进去,怎么还送旁人的孩子。   **   跟德音选伴读其实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场面宏大,六岁的小萝卜丁,即便一时沉的住气,但是有新玩意儿过来,很快就被吸引住了,都是一样大的孩子,平日在家里谁不是小霸王似的人物,争的打架的有几个,起哄的也有,还有嘻嘻哈哈的更有,装深沉的也有。   头一天就刷了不少下来,就像是苏家三房的勋哥儿,张湘在的时候,孩子倒也不错,后来放在老姨太那儿养着,老姨太和吴姨娘心疼孩子的不行,越来越纵容他,这孩子那是越来越被惯坏了,进宫一个时辰还能保持小大人的样子,结果看到一套半人高的小木马就抢了上去。   还有张尧的侄儿,那更是不成,长的虎头虎脑,字却不认得几个。   李湛都无语,他小时候好像也没怎么学呀,怎么他就文武双全呢。   说给映真听,映真还笑:“你真的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勋贵的儿子又不用考状元,哪里能吃那个苦,她这样每日早起学规矩的人,都被认为是非常勤奋的了。   且有的还要争宠,有的真正聪明家世不好的,也根本送不进宫里来,这里边的学问可大了。   映真笑道:“今天晚上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不会睡了。”   她说的没错,尤其是被刷下去的那群小孩子,家人百般询问,又怪罪,有那开明的倒是还成,不开明的骂几句也是有的,不过也有真的高兴的,选上了进宫也并非是好事。谁都知道宫里规矩森严,孩子进去了,要是犯了什么不好的宫规,爹妈还不能多说几句话,更有甚至,在家里捧在手掌心的孩子,可能还会遭到人家的责骂,做父母的哪里能够受得了。   文蔺的孙子的确早慧,但有一点身体不是很好,李湛叹道:“可惜了,跑个两圈都摇摇欲坠,文家怕是守不住江南巡盐御史这个职务了。”   “嗯?”   李湛解释:“文家也送了孩子过来,他家倒有个三等伯的伯爵身份,是祖父去世之前封的,祖父担心文家人还不上钱,怕我责罚,所以特意封了他家这样一个爵位。”   “文家这一代就这一个孙子,你说他这样,其父听闻身子骨也不好,只怕是我不撤下他们的官职,他们也难以顺利继承,再者,文家也不干净。”   映真疑惑:“她家是怎么回事?我还不大清楚,只是母后一直放她在身边。”   李湛便道:“母后那是为了朱良娣这点旧情,文家按照道理来说不该还不了的,他家虽然接驾过几次,但是巡盐御史做了这么些年,怎么会还不了?你是不知道文家的富贵,又封了爵位,二十年了钱还还不了。”   他又敲了敲桌子:“他们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也不太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干了。”   江南盐政可是大头,文家每次都能暗藏十之五六,就这样,还还不了,甚至到处在找门路,不是想着送女儿进宫,就是送孙子跟皇家攀上关系。   他家打着这个幌子可是享受富贵荣华,坑的却是国家啊。   文九如的侄儿进宫,九如等差事办完,便磨磨蹭蹭的在一旁,还是上官氏身边的嬷嬷提醒道:“文女官的侄儿今日进宫了呢。”   原来如此,上官氏笑道:“亏你也能忍,跟哀家说一声便是了。”   上官氏一直待她极好,但是不能够把人情全部用光,文九如就一个目标,快些得到皇上的恩宠,日后为家族分忧,至于跟皇后抢那个位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不过可惜的是文九如的侄子被送出宫了,因为没有选上,皇上直言他生的太瘦弱了,文九如越发挫败。   这次选伴读,最后挑了一名勋贵子弟,武国公的孙子云政,一位王室子弟,肃亲王的儿子燕洲进宫。   这俩人无论是才学武艺都出众不说,人品也非常之好。   平章侯府落选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这也侧面印证皇上还是非常公平的,被选上的俩家却十分意外。   云政是武国公嫡次子的儿子,原本过来只是碰个运气没想到却被选上了,肃亲王家的燕洲生母是个侧妃,但也不大得肃亲王喜欢。   这俩家被意外之喜冲昏头脑之后,倒是冷静下来,云政的生母生父地位瞬间高了起来,李湛撇嘴,“绷不住啊,这个云政还是先回去吧。”   于是苏质之子恂哥儿便被选上了,这是自己人,映真肯定高兴,平章侯府的人峰回路转,高兴的很。   崔氏对婆婆清河县主道:“再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儿媳听闻那云家的孩子虽说不错,可他那对爹娘这才刚选上,就开始欺负武国公世子,被皇上直接刷下来了。”   “所以家风是很重要的,咱们恂哥儿固然比不了那云政念书在行,可是他有那样一对爹娘,不扯后腿才怪。”   清河县主又把孙子苏恂喊过来道:“德音你还未曾见过,那是你姑姑的孩子,你进宫了要照看好弟弟,好不好?”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   宁远郡主听闻二房的苏恂候补上了,撇了撇嘴,立马让人套车去了肃亲王府,肃亲王的姜侧妃正受众人恭喜,映雅在外还是十分贤惠的样子,又是吩咐叮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亲娘。   众人见宁远郡主过来,又恭喜她说平章侯府的少爷被选上了,宁远郡主只好说了句:“同喜同喜。”   映雅又让燕洲过来跟外祖母请安,宁远郡主赏了几袋金瓜子,不要命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李燕洲小小年纪却十分冷静,跟众人答谢也完全不怯场,姜侧妃也没什么大喜悦,只说希望他进宫能够听皇后娘娘的话云云。   肃亲王府的人便道:“皇后娘娘听闻是个出了名的脾气好的人,待太后是恭恭顺顺的,学识也好,就盼着咱们燕洲能够在小皇子的身边立足才好。”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娘娘和我是姐妹,燕洲若是真的有事,便提起我来就成。”映雅闲适的呷了一口茶。   怕是谁也不知道她和映真关系其实不好,当年她身子骨不好,一般是被映真气出来的,现在不过是说句客气话。   李燕洲能够选上,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这个孩子的出生其实对于姜侧妃来说是一场灾难,姜侧妃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是无意中有了身孕才嫁入王府成了侧室,一辈子尽毁了。   姜侧妃是肃亲王的表妹,有一门极好的亲事,但来肃亲王府小住时,误打误撞去了肃亲王某位侧妃的屋子玩,被当成那位妾,一失足成千古恨,肃亲王想替表妹遮掩,甚至她怀了孩子也想让她打掉再嫁,再重新送一幅嫁妆,可她还是嫁进来了。   所以映雅没有把她当成对手,反而很同情她,但是李燕洲一下要成为皇子伴读,她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的,面上还不得不拉拢李燕洲。   李燕洲小小年纪,却十分周全,在映雅这儿表现的无懈可击,甚至到了宫里依旧如此,即便是映真这等不大喜欢肃亲王府的人的都很喜欢李燕洲。   李德音头一次去学堂,小奶音让大家以为他是个萌包子,也让他表哥苏恂和另一位堂叔李燕洲松了一口气。   连李湛都惊讶:“德音居然没哭?真真,你教导孩子真的有一手。”   “那是,我教导孩子是很用心的,他两岁开始我就告诉他念书了,现在更是锻炼他,让他自己吃饭,自己能够多坐一会儿,还要有礼貌,孩子慢慢的就不排斥了。”   原来如此,他又道:“你娘家侄儿没话说,李燕洲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如果咱俩没孩子,过继一个人,过继他做皇帝倒是可以。”   若是那等小家子气的女人,李湛都知道这话说了,保不准李燕洲就活不成,可映真就不是那种人,在李湛眼中真真大人是最了解他的。其实不提前世,映真也清楚李湛说的是真话。   即便是她所经过的前世,李湛选她的儿子,她起初认为是文九如给的机会,现在才真正弄懂原来是李湛选定。   以前能够忍受文九如都是因为前世的那点恩德,但如果和她根本没关系,那文九如如果弄出动静来,就别怪她了。   虽说前世没有出现李燕洲这个人,甚至肃亲王府都没有这个人出现,但是这孩子小小年纪举止有度,聪明伶俐,绝非寻常人。   本来肃亲王世子就十分平庸,还不如培养个能干人,至少能帮衬自己和日后的德音啊。   映真点头:“你说的极是,所以这孩子便更要好好培养了。”   德音年纪还小,在上书房先生教课他却很是认真,两位伴读生怕自己丢脸,二人都你追我赶的学,苏恂头一次归家还哭了。   “燕洲也太厉害了,就是德音也很成,他才三岁,但凡听过一遍的全部都记下来了。”   看儿子学的这么辛苦,苏质不免道:“要不然跟你姑姑说一声,咱别去宫里了。”   崔凌芳还没来得及阻止,苏恂马上就擦干眼泪摇头:“不,我还是想进宫去,我不想输给他,姑姑私底下跟我说了让我好好学。”   苏质&崔凌芳:好吧,白说了。   孩子们干劲十足,映真让小厨房的膳食准备的得当,都是孩子们爱吃的,虽然她只有德音一个孩子,但是对另外俩人都跟自己的孩子似的。   甚至有一天燕洲都孺慕的说:“嫂子要是我娘就好了。”   苏恂捂嘴直笑,还是小德音道:“我母后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就是天下人的母亲,你也可以当我母后是你的母亲啊。”   真是可爱,映真跟孩子们在一起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燕洲好学,即便在宸福宫用膳都手不释卷,映真便道:“我这里还有一套《论语》注解,借给你看便是。”   这套装《论语》的匣子是先前放李湛点心的,因为太好看了,映真前天收拾了几本书出来,就顺势放在里边了。   燕洲高兴的打开匣子,一本本拿出来,最后一本他皱眉:“嫂子,这本《花白鹤》是什么?花白鹤是什么大儒吗?”   映真:好你个李湛,居然把你那不要脸的书藏在点心匣子里,还好意思跟《论语》混在一起,今天终于被我发现了。 第102章 背锅侠湛湛(二更) 背锅……   宫里的日子对燕洲来说是很美好的, 于苏恂却是喜忧参半,即便他在姑姑那儿还绷的住,但是单独的时候还是想家, 他们住在宫里, 一切都有专门的人伺候,但是一切都要讲规矩, 尽管平章侯府已经是簪缨世家,但和宫里还是没法比。   燕洲心思细腻, 早已看出来了, 他同苏恂已经同时在宫里过了一个月了, 二人虽然微妙有些竞争, 但他更希望和苏恂成为朋友。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他主动拿了书去苏恂房里找苏恂一起温书, 这二人住在皇子所附近的一个附殿,相隔不远,李湛本意也是让二人相互之间有个扶持, 他从不认为这俩人竞争对于德音来说是种制衡,伴读只是让他们成为德音得用之人, 打压一个扶起一个这种策略是李湛不屑用的, 朝臣最好是一心, 否则开元帝那种办法很容易导致党争。   而党争也许一开始有用, 扶植一部分忠心之才, 但是时日久了, 却尾大不掉, 逢对方的政见就反,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苏恂虽说年纪小,但是进宫了, 到底和家里还是不一样,小孩子的适应能力远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快,听说李燕洲过来,忙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出去。   “阿恂。”   “燕洲兄来了,快进来屋子里坐。”   李燕洲笑道:“愚兄是来跟你讨教问题的,这个术算啊,真是让我头疼的很。”   一屋子的下人看着两个六岁的孩子什么愚兄这些,简直让人忍俊不禁,苏恂术算算不得比李燕洲那么快,听李燕洲说起这个问题,他顿了一下:“你都不懂的地方,我恐怕也是不懂啊。”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咱们一起想吧。”   苏恂这倒是不反对,俩人到底是同龄人,很快就熟悉了,能玩在一起,映真知道了,松了一口气,又赏赐给他们一人一方墨砚。   在上书房念了一两个月的德音被映真带着去皇太后处请安,上官氏慈爱的看着孙子,又和蔼道:“德哥儿最近如何啊?祖母听说你念书念的极好。”   德音看了看映真才回话,“母后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孙儿还算不得什么。”其实是这小子被父皇母后已经夸的上天入地了,但在外面必须这么说。   上官氏心疼道:“哎呀,祖母的小孙孙怎么什么知道。”   说完又对映真道:“他还小,你们也不要太严厉了。”   “是,儿臣受教。”映真笑道。   三岁的德音已经知道不能乱吃东西,即便是在太后这里,他也不大吃,文九如还有些担忧,这些可都是她的得意之作,但凡吃了她糕点的人没有不想再吃第二口的。   上官氏也有些不喜,认为是映真让德音不在祖母这里吃糕点,是不放心,她自问已经事事都小心,也顺着儿子媳妇了,不明白为何这样被对待。   故而,她笑着对德音道:“祖母这里的糕点,德哥儿不爱吗?”   德音摇头:“我母后说我不能吃太多糕点,否则牙齿会烂掉,父皇也说了,我要是被发现多吃一块糕点了,就把我嘴打烂。”   他连忙捂住嘴,“祖母,我可不敢随便吃。”   上官氏皱眉:“便是偶尔吃一两块也不会如何,再者那茯苓糕是对身子骨很好的。吃一块也无事,皇后,我是他祖母,难不成我会害他不成?”   这话就诛心了,文九如也低着头,且听皇后连忙道:“母后怎地如此说,其实儿臣也是为难,别说是德音了,就是儿臣如今也不允许吃糕点了。皇上说儿臣如今越发贪嘴了,我那里吃的最多的都是杂粮饭,肉都很少食。”   其实是映真时常抱怨掉头发,李湛就说他头发好,完全是因为晚上不怎么食荤腥,故而让映真跟着他一道吃粗粮饭和青菜,晚膳几乎是看不到肉,当然映真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是偶尔前一天肉吃多了就吃粗粮。   但是她是没什么负担推到李湛身上的,因为不到处乱吃东西是李湛跟她们母子说的。   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上官氏愕然:“这话你也听啊?”   映真点头:“皇上说的话怎么能不听呢?”   这话文九如也不赞同啊,皇上说的也未必是对的,就比如不让吃糕点,吃什么粗粮杂粮,那杂粮粗粮那可是下人吃的,她其实进宫以来,有点发现皇上好像和想象中不同,但没想到这么不同。   在上官氏这里,文九如虽然是女官的身份,但是由于上官氏的抬举,她在这儿的待遇差不多是副主子,上官家的人都还要捧着她,可想而知了。   这句话便把上官氏的嘴堵住了,她就是心里不赞同,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儿子对着干,曾想想儿媳妇以前好几年没孩子也是儿子要求的呢,连选伴读也是儿子选的,罢了,儿媳妇也没有什么权利。   她有些同情的赏赐了映真和德音不少东西,映真感激的谢过,出了宫门,就和儿子一起上肩與,撒洋欢儿的跑了。   别看德音小,他可是最听映真的话,反正这个世上最不会害他的人就是母后了。   母子二人回宫之后,映真让人烤了红薯给他,“喏,吃这个通通气,你父皇说这个是从丰州的番邦人那里拿来的,又能储存又能放置,还容易种,日后天下百姓可都有福气了。”   德音小胖手拿着啃的满嘴都是,映真宠溺道:“小花猫啊你。”   “嘻嘻。”德音跟着笑。   又见李湛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看到德音在吃蒸红薯,连忙笑道:“这玩意儿烤的也好吃。”   “我知道。”   她见儿子啃的差不多了,让乳母带出去玩会儿,又把今日的事情同李湛说了,李湛指了指自己的头:“债多不愁。”   又可怜巴巴道:“哎,我是总算明白了,我就是真真小仙女的背锅的,求求真真大人可怜可怜我吧。”   “可怜你什么?可怜你把《花白鹤》藏在点心匣子里吗?”   李湛跳了起来,指着她,难得结巴道:“你……你……这你都发现了?下次我藏裤/裆里,看你敢不敢搜。”   映真看着他的裤/裆,一步步逼近他:“现在我就搜搜。”   他捂着裤/裆害怕的看着映真,“救命救命,我的绝密书都要被真真大魔头全部抢了,啊,来个人啊!”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第103章 父慈子孝 父慈子孝……   前方传来战报, 西南叛军居然还赢了一次,这些都在李湛的预料之中,这位叛军首领并非是一般乱贼, 而是个一人能吸引十个寨子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 起事快,打仗也灵巧多变, 他所占的地方,爱民如子, 让以士大夫占多数的齐朝来说, 这样的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湛意识到了, 重大的变革也许就在这个时机了。   齐朝大部分的地都是士大夫的,所谓的寒士也是家中有钱有官位的, 只是底蕴不厚,真正穷苦的还是百姓,所谓的开元盛世只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正如动一个文人都能让朝堂笔诛口伐, 更甭提触怒到他们核心利益的时候。   这场叛乱的出现未必是一件坏事,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齐朝还能维护着, 但有一天人总会觉醒, 变法迫在眉睫。   大朝会开的轰轰烈烈, 那是你方唱罢我方休, 有主战的有招降的, 还有说什么让增兵的, 更有说让西南之地割据一小块被逆贼, 先安抚住,再徐徐图之的,李湛闲适的看着他们, 不拉任何架。   等他们说完了,李湛才拍了下桌子:“说的全是废话,怎么回事啊,诸公都是朝廷得用之人,难不成连叛贼如何拉拢人心都不知道的吗?”   有人不服气,气鼓鼓的,六皇子和七皇子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这个侄儿手段狠辣,从来不按照牌理出牌,但是他总胸有成竹,他们不敢有任何趁虚而入的心思,至少现在不敢有。   有不怕死的卢御史出来了,“敢问陛下,那该如何是好呢?想我堂堂大齐,兵强马壮,居然输给一西南叛贼,想先帝在时——”   “先帝在时又如何?可别忘了,漠北和大月国是谁打回来的,你挺会说,要不要让你下去陪先帝啊。”   他可不纵着这些文人,李湛站了起来,“叛军首领不过是个马奴出身,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可是他知道农民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土地,那土地不需要多,只要能养活自家几个人就成。有了土地,农民管你谁是皇帝,就是今天你卢成篡位了,老百姓都不会说你坏话。”   卢御史连忙跪下,吓的抖如筛糠,方才他不过是一时孤勇,劲头一过,生怕自己送死。   他知道现在提出来的时机最好,但是执行却最困难,一味蛮干,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徐徐图之。   宣布散朝之后,苏润看了瘫倒在地上如死狗一样的卢成,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朝堂上乌烟瘴气,李湛回到宸福宫才松了一口气,映真拿了热毛巾替他敷头,“今天那么早起来,肯定累了吧,跟你按摩一下。”   看他眼圈青紫,映真都舍不得说其他的费他的心神,手上不轻不重的替他按摩着。   李湛长叹一声,“舒服。”又拉着映真的手道:“你这手怎么长的啊,按在我的头上多舒服啊,哎呀,到我小仙子这里我可什么都好了,什么病痛都没了。”   “还小仙子呢,你可真会哄人,前几天因为藏书被我发现,还骂我是魔女呢。”   毫不留情的揭穿李湛的谎言,李湛“嘿嘿”一笑,“那天我不是急了吗?人一时情急就会说很多不理智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要不干脆和你儿子一样耍赖皮吧,昨儿你儿子说自己默写一个字要是写错就打手板心,结果还真的错了一个,我要打手心的时候,赖在我怀里不起来。”   “什么?赖在你怀里,他都三岁了,可不能赖在你怀里。”   映真摇头:“那怎么成?他还是个孩子呢,你就是看他平日里好像很懂事很聪明的样子,可其实呢,还是很依赖我。所以过早的让他独立,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好事,虽说生在皇家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但是我想让他知道不管怎么样我和他父皇不管什么时候都支持他。”   真好,李湛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脑后,“这样也好,德哥儿也是很喜欢我的。”   被个软软的小孩子这么依赖着,好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原本李湛对孩子这种事情没什么期待的,可德音每次抱着他,他会觉得自己真的很高大。   “你是他父皇,他不喜欢你还会喜欢谁啊。”   李湛笑道:“你说我要是封德音为太子如何?”   “太子?”映真皱眉,“这是国本之事,不必这般早就做决定,再者你如今才多大,这般立了太子也不好,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看重德音是好事,但是德音才几岁,这么早就把他架在火上烤,于他于你都不是一件好事。”   难得映真想的如此明白,李湛笑言:“咱们只有一个儿子,这天下怎么也该是他的,否则我怎么能安心。早立晚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分别。”   诚然,立了太子之后,映真地位更加稳固,太后的地位可比皇后要稳固多了,可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孩子太早受到关注未必是好事,现在年纪还小,应该多读书明事理,成为太子之前得先学会怎么做一个人。   他的心意已决,并不是为其他,而是为了推动新法,很快他将会广设官学,用增调法去消除所谓的同党,也许他要背负许多骂名,也许他不会成功,甚至会死,但是在此之前,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希望儿子能够成为太子,执行他的意志,他的真真也能安享一世荣华。   这一晚,夫妻极尽缠绵,李湛次日起来神清气爽,他难得不去养心殿,早上还亲自送德音去上书房。   今日是大学士冯莼在教,李湛送他进去之后,便在里面听了起来,又看了看儿子,德音的背挺的直直的,听的认真。   但是泰半,这小子的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冯莼是个学问极好的老实人,否则也不会让李湛选为太子太傅,本来昨天教导小皇子的时候,小皇子听话的很,还饶有兴致夫人发问,今天却听的睡着了,他脸瞬间涨的通红。   因为舜宁帝的难缠他也是很有耳闻的,这位远远不如开元帝宽容,御史上告,要寻死的人,他直接拿石头怼上去,或者次日这些人的丑闻就能爆出来,贻羞万年。   却未想到皇上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内侍们把德音抱起来放自己背上,李湛小声道:“冯师傅,今天他就先上到这儿了,我背他回去了,明儿有的,明儿再上吧。”   但凡皇子们读书,一年只有几天是休息的,平日不是在上书房就是在家念书,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累啊,还好当年他被流放到豫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爬树飞奔,装道士玩儿,这些可比念书有意思多了。   德音在半路就醒过来了,他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居然趴在父皇宽阔的背上,瞬间还不可置信呢,“父皇,是下学了吗?”   李湛打趣:“当然没有,只是某个小宝宝睡着了,父皇只好背他回来了。”   咦?这个小宝宝好像是自己哟。   德音抠着自己的小指头,趴在李湛背上道:“那父皇,咱们现在是回家吗?”   “回家,你母后说包饺子给你吃,亲手包的哟。”   “哇,真的吗?母后的那瓶玫瑰醋可是真香,可惜我就尝了一次,母后不让我多吃。父皇,今天我要多吃一个,好不好?”   李湛往上掂了掂儿子:“多吃几个都成。吃完小宝宝的书父皇在家替你温习好不好?”他学着映真的口吻对德音道。   难得父皇这么温和,德音心里却打起了小鼓,母后曾经对他说过事反常及妖,父皇平日和自己好,但是也没有这么温和,难道这个父皇是假父皇?想着,他用他的小手上脸去撕李湛的脸,李湛疼的龇牙咧嘴,小内侍们惊恐万分。   小皇子哎,你怎么在太岁头上动土啊,这个可比太岁还厉害。   却见德音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看来父皇是真的了。”   “你个小兔崽子。”李湛忍不住骂出口。   德音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的父皇嘛!”   “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你要是丢下我,我让母后打你。”   李湛心虚,“只有我打你母后的份儿,没有她打我的份儿。”   “嘁~”   刚刚端着托盘往太妃处走去送东西的文九如听了这话吓一跳,原来皇帝还打女人呀,若来日她真的成了皇帝的妃嫔,恐怕还得受这个苦,又怕李湛父子看到她,赶紧溜了。   再说李湛和德音回来,映真真的在平日写书法的小桌子上包饺子,抬头看到德音,立马一笑:“小宝宝回来了?”   “是父皇背着我回来的。”德音小伙在母后面前还是很给父皇面子的。   映真立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湛,又对德音道:“真的呀?那你父皇可对你真好,那母后便把今天包的最好的饺子给父皇好不好?”   在映真的想法中,德音讨几句巧再谢谢父皇,李湛再谦让一二,多好的一幅父慈子孝的场面啊。   没想到德音又觑了觑他父皇的脸,不客气道:“母后,父皇说在家里,只有他打你的份儿。”   李湛扶额,老子就不该把你这个小搅屎棍背回来。 第104章 唯一 唯一   映真难得包一回饺子, 馅儿都是父子俩平日里就念叨的,儿子爱吃三鲜的,丈夫呢, 爱吃牛肉的, 映真自己倒是用的猪肉馅儿,三种馅料让厨下的人切好, 她亲自拌匀了之后,包成各种各样式儿的饺子。   有小鱼样儿的, 有元宝样儿的, 还有普通捏合的, 父子俩说是帮忙, 其实不捣乱映真就阿弥陀佛了,她给了一小团剂子给他二人, 让他们捏着玩儿。   “母后,您捏的可真好看。”德音砸吧了一下嘴。   “小小人儿,这是在哄着我吧, 放心,这次玫瑰醋放边上, 让你多吃点, 也不知道你像谁了, 这么爱吃酸的, 我固然是喜欢酸的, 但只爱酸酸甜甜的。”   李湛也奇了:“我也不爱吃酸的, 我爱吃甜的, 不过也不能多吃。”   说完,他自己又自言自语道:“也许是像他祖父了,我父王爱吃酸的, 以前在豫章的时候,院子里有一颗枣树,他让人打下来做酸枣糕吃,那玩意儿吃的我牙疼,我不爱吃。”   映真笑道:“咱们儿子真是隔辈像。”   李湛也笑:“那他比我父王的日子可好过多了,你看看,他可是父皇母后都在,而且只有他一个孩子。”   夫妻二人唏嘘一番,还好三人都不是什么大肚量,映真包的不多,便让下人端了过去,再端上来的时候,德音就开始埋头吃了,这孩子一吃起好东西来,就不说话了。   李湛假模假式的跟映真夹了一个,自己便不客气了,好在映真还真的不饿,吃了十个左右剩下的全部都由李湛替他解决了。   吃完一顿饺子,德音便昏昏欲睡,映真让乳母抱了他下去,李湛则跟她抱怨:“也不知道今年科举能不能招贤纳士,我可真是压力大的很啊。”   推行新政除了要一老成可靠的人,真正能够推行成功的还是要新的人才,尤其是派到各个县里的人尤为关键。   映真是非常清楚的,“想当初我们家里几个姐妹一起选秀,那杜娇娘同我是同一个嬷嬷教的,结果她还是没有选上,可见即便有些人科举中了,做事也未必成,一大批里有十之二三能够有一点作为就能够对百姓很好了。”   “这倒是,做官的有几个是真的为了百姓,大多都是为了功名利禄。”   这名利路上又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住,李湛舒了一口气,不再作其他想法。   但是立太子一事,提上了议程,这种确立太子的大事,朝臣并不算惊讶,皇上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个女人,皇后也只有一个儿子,再者听宫里见过小皇子的人都说他如何聪颖可人,颇有储君之仪,能封太子也不为过。   对于其他官员不稀奇,但是对于苏家来说总算是一颗大石头落地了。   苏润同长子道:“你二弟马上要回来,你去替他,再把三房的瑜哥儿带过去,我们苏家绝对不能跟娘娘和太子丢脸。”   苏质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平章侯府虽说是簪缨世家,但是离顶级勋贵还差的远,如今承蒙皇上看重,儿子自然要立犬马之劳。”   “嗯,好,只是一切得小心。”   这次去,是再去送粮草,顺便把苏瑾换到漠北驻防,八皇子到底是先帝的儿子,也去了这么久,苏润估摸着这次还能够让瑞郡王回来,到底他是右宗正。   他想的没错,李湛也是这么想的,老八夫妾二人在西南久远,一直在前线,简直是朝不保夕,陈太嫔也过来委婉的在映真面前提过这事,就连范文君起初是开心的,她不喜欢阴晴不定的八皇子,更不喜欢映兰,但是所有人都在觊觎她家爵位的时候,他觉得还是有个男人在家顶着好,毕竟儿子年纪小。   李湛也知道这次让瑞郡王受尽苦头了,也该让他回来看看自己儿子是怎么成为太子的。   远在西南的八皇子此时刚出完兵,身上都是泥沙,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映兰和八皇子的感情是越发好了,她是一个对自己很狠的女人,知道此时绝对是彻底虏获八皇子的心最彻底的时候,在这段时刻,她不仅以贤妻的要求去要求自己,事无巨细的照顾八皇子,还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次暗箭,伤好后八皇子已经完全把她当自己人了。   今日他回来的急,步伐也比较快,映兰笑道:“爷怎么这样急?不是说今日要随上官将军去西边巡防的。”   “嗯,收到八百里加急,平章侯世子运送粮草过来,并任职为巡防太守,我们可以回去了。”   “果真?”映兰高兴的很。   她是很想回去,三个孩子现在如何只能靠着林菀写来的信才知道,但是三个孩子在范文君手下摸,还能有什么活路,她是真的不知道。   旋即,八皇子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大齐要立皇太子了。”   “是谁?”映兰有些发愣。   八皇子看了她一眼,“李德音。”   德音,德音?这不就是苏映真的儿子吗?   映兰明白过来,又苦笑:“这不是早该想到的吗?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可八皇子不服气,他知道同样的六皇子和别的皇子也肯定是不服气的,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功绩做太子,可别落的和他太子大哥一样的下场,他在这里九死一生,此仇他一定会报的。   其实八皇子回不回来,除了瑞郡王的家眷们还有陈太嫔母子俩之外,就没人担心了。   陈太嫔母子都住在宫中,得知了这个消息都过来映真这里走动谢恩,映真笑道:“太嫔谢什么,朝廷大事,皇上自会有区处。瑞王叔本就是出继过去的,那一脉的太妃还有那几个庶出叔叔们原本就不服气,瑞王叔如今有了军功,他们自然不必说什么。”   “娘娘说的是啊。”   映真便道:“六叔七叔都只是分封亲王和郡王,但却不是铁帽子王,瑞王叔有些点眼,不做些功绩来如何服众。”   陈太嫔又再次谢过,说完看了看小儿子,还是有点发愁,大儿子是铁帽子王,皇上替他把前程都想好了,但是小儿子还这么小,他的亲哥哥们尚且封爵也不算高,他可怎么办?   一时间,她又想起了小儿子,又多在映真这里奉承了一会。   映真倒是觉得好笑,还好德音回来了,陈太嫔拉着九皇子告辞,素馨感叹:“陈太嫔也是不容易,俩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映真替儿子换家常衫子,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就是我也要为我们德哥儿操心啊。”   太子册封礼还在一年之后,现在映真还是把他叫德哥儿,并不允许周围的人喊他喊太子,还是如常,小孩子身边的人都是映真派过去的,映真怎么吩咐,他们也不敢违抗,若是随意违抗,这个人就会被立刻调走,这些人自然不敢。   德音换了件小褂子,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起学里的趣事,映真见他提起苏恂,忙道:“你大舅父即将去西南,我让你表哥回家一趟,也让你跟着回去好不好?”   一说出宫,他眼睛都亮了,可是他又看看映真:“我想让母后陪着我去,我一个人不敢去。”虽然每次舅母外祖母进宫看他都跟什么稀有珍宝似的,但是他还是跟母后最亲近。   既然如此,映真点头:“好啊,那我就陪着你去。”   反正回家一趟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自从进了宫就再也没怎么回去过了。   本来按照道理她出嫁了,以前住的院子摘星楼是要给家中小辈儿住下的,但是她成了皇后,这些地方自然不能随便让旁人住了,她要回去自己的闺房住都是现成的。   这话和李湛说了,李湛看着映真眸子里的希冀,忍不住同意了,但是又道:“你这般急,倒是不像是想回去省亲的。”   映真摆手,“就是陪儿子回娘家住一晚上,这么多年你也知道,素日也没什么机会回去,我倒是不想那么多人知道。”   “成啊,明儿下朝我找老丈人说说就好了。”   “还是亲夫君靠的住。”映真嘻嘻哈哈。   李湛却苦着脸,“那你把我的好东西给我呀?”   好东西,映真心领神会,立马拿了一本书给他,“喏,这是我写的,你也看看吧。”   不是《名剑采花录》他还有点失望,但是听说是映真写的,他没什么兴趣,指不定又是些劝人向善的书,看她端庄的样子都知道啦。   映真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呀。”   经不住她催,李湛无精打采的拿出书来,认命的看了一眼,咿,哦豁,这个内容比《名剑》还要精彩呀,女主叫真真仙子,越往后看,他越受不了,甚至还站了起来,“你……你……你,居然把自己写成御男无数的魔教第一仙子?”   “那又怎么样?”映真得意道,又看着他:“你也想成为我第一男宠吗?”   李湛吐血,委委屈屈道:“我能成为你的唯一男宠吗?真真仙子。” 第105章 来了 来了   映真出现在平章侯府人的视线里的时候, 大家都惊了一下,苏润看着她手里牵着的德音,瞬间反应了过来, “娘娘这是归宁了。”   众人又要跪拜, 映真忙道:“原本就是不想兴师动众才如此的,若你们这般, 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   她非要求作罢,苏润只把家里的人叫过来, 清河县主没料到在家还能看到外孙喜不自胜, 映真则笑道:“德音要跟着我回来看看爹娘, 我们娘俩今日就在我出阁前的地方休息就好。”   “这怎么好?”清河县主头一个反对, 女儿现在可是娘娘了,家里该为娘娘专门盖个园子才行, 怎么还让娘娘住憋仄之处。   德音拉了拉清河县主的衣服:“外祖母,我就想住我娘以前住过的地方。”他自动把母后喊成娘。   这孩子比苏家所有的孩子都生的好看,一双葡萄大眼睛仿若映真小的时候, 看的人心都酥了。   映真笑道:“爹娘还有哥哥嫂子们,且不必为我忙, 我不过是随恂哥儿回来看看你们, 若是只做其她的, 反倒是误了咱们一家人相处的时日。”   这倒是, 苏润见过德音的次数极少, 毕竟德音还小, 李湛也不会让过多的人见到, 现在看到他,心生欢喜,但是又不好太过热情, 怕吓到小外孙。   一家人坐在一处,德音在外还是很给映真长脸的,坐的板板正正的,偶尔映真说到他不懂的地方,面露疑惑,又仔细聆听,小小孩童,气度不凡。   有丫头因为见到映真和德音太过紧张,打碎了杯盏,德音还安慰道:“碎碎平安,外祖母让人清扫了便是。”   清河县主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十分欣慰,人家都说三岁看老,这孩子现在就这般善解人意,日后肯定是个明君。   是不是明君映真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儿子的品行映真还是会好好教导的。   看到恂哥儿,映真对崔凌芳道:“嫂子先带恂哥儿下去吧,你们母子也许久未曾见面,多说几句话,再有大哥要去西南了,一家子好好说说话吧。”   苏质连忙摆手:“娘娘说的什么话,恂哥儿能够进宫做伴读也是为了他好,现在回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娇气了,我和他娘都高兴不已。”   他都这么说了,崔凌芳难得看到恂哥儿高兴是真,但是陪娘娘和太子更是大事,总不能自己这个做大嫂的不在吧。   本来女儿进宫陪过娘娘,儿子进宫做伴读,妯娌关氏表面是没什么,但心里就不知道如何想了,她也有些愧疚,哪里还真的这般大喇喇。   见二人都要在此,映真也闻弦歌知雅意的说起宫中趣事儿,“恂哥儿和燕洲处的极好,还是大哥和大嫂教导的好。”   饶是崔氏这样的严母听映真夸苏恂也难得露出几分欣慰,苏恂倒是臊的不行,谁不知道燕洲比他可好多了。   “娘,其实燕洲比我好多了。”   映真笑道:“你怎可妄自菲薄,燕洲有燕洲的好,咱们恂哥儿也有恂哥儿的好。”   到了映真这个地位,即便说的再婉转,苏家的人也能听出来,恐怕李燕洲确实比苏恂强太多了。   苏质好奇道:“肃亲王几个孩子里,如今倒只有他一个出挑,可往常我们去肃亲王府倒是没听说过他。”   他倒以为所有人家都像苏家一样,清河县主白了长子一眼,“若是在那府里也出挑,还能让他去吗?你看到了才怪,他本来就是送过去凑数的,只不过他自己个儿聪慧罢了。”   也只有清河县主这种急性子才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了,那王府里,映雅是个不肯见人出头的,对人家世子夫妻尚且言三语四,更何况是个不受宠的侧妃的孩子,能多待见呢?   映真清咳了一声,便道:“皇上是很看重燕洲的,应该说皇上看重所有有能力的人,他若是个有本事的,迟早会出头。”   这话是说燕洲也是说给苏质听,苏质明白。   她又道:“大哥要去西南,怕是明年看不到我们德哥儿的册封礼了,所以我就带他来见见他大舅舅。”   这是特殊施恩,苏质心中不胜感激,又连番表态,德音看着激动的大舅舅,只道:“大舅舅,你生的同我娘怎么不像,你长的比我娘高多了。”   苏质真的非常高,很有将军的样子,这也是老侯爷当年为何更喜二房父子,这俩人更像是勋贵世家出来的,不像老大和老三,都是文质彬彬,哪里敢跟人动武的样子,只怕是风吹来就要倒。   但他这么说,映真笑道:“你父皇也比母后高啊,男子本身个头都比女子高,日后咱们德哥儿也要像大舅舅一样高,好不好?”   “好。”   他一喊出来,苏质觉得外甥跟自己越发亲近了,苏润抢先一步抱起德音,说是要带他到书房玩去,映真自然同意,反正她们都有影卫跟着不必担心,再者苏润是自己的父亲,若是苏润也信不过,那天下间就没人能够信得过了。   德音一走,苏质带着长子次子也先后离开,清河县主一脸羡慕的看着苏润,又跟映真道:“德音这孩子可真乖。”   “可不是,这么些人看着他,若是不乖些,总会被人挑刺。”   身为皇帝唯一的嫡子,他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崔凌芳若有所思,小姑子虽为皇后,夫君只独宠她一个人,儿子又出色,尚且还有这样的烦恼,看来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晚上在自己出阁前的地儿睡觉,果然感觉不一样,她举着烛台,先看看德音,见他睡的香甜了,便蹑手蹑脚的到了自己床上。   还是熟悉的香味,真好,仿佛回到了出阁前的样子,那时候满心都是想着赶紧嫁给李湛,生怕他剿匪剿的回不来了。   又想起昨儿她写的那本《真真仙子》的书,虽说她写的真真仙子是御男无数,可是大宝宝不知道,所有的入原型都是李湛,那个傻子还自己吃自己的醋,早上要烧掉自己的书,真是的。   不过,若她真的是真真仙子也就好了,作为皇后,尽管已经是到了顶端,可还是不一样,一言一行总有拘束,倒是不如真真仙子那么自在。   对了,她其实好想李湛哦,虽说同家里人见面也着实是高兴的很,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只是客人,又有嫂子侄子侄女在,到底不如和李湛那么随便。   她在这么想的时候,苏润夫妻也在感慨,苏润很高兴今天能够和外孙子相处,自己还露了一手给外孙看,只不过想起明儿皇后娘娘又要回宫,到底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   清河县主和他也是相同的想法,“怪道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真是我们心爱的女儿,未曾想到现在见上一面竟然都这般难了。”   “那可不是,德哥儿这个孩子看起来还挺孝顺的,我好几个孙子都比不得他,我私下问过恂哥儿,怕德音是个花架子,但是恂哥儿说德音确实聪明,很多东西一遍就会,且伶俐非常,非常人难及。皇帝对他视若珍宝,在宫里就常常背着走,倒是真真对他很严格。”   清河县主打了个哈欠:“这么多孙子还不够你看的,倒是说起德哥儿来,他可是太子,前程早定,咱们真真啊,跟着享福就成。”   “享福?怕是现在也未必能够享福。”   这话语焉不详,清河县主不由得问:“咱们真真现在已经是皇后,怎么还不算享福,侯爷,您可别乱说话。”   苏润急道:“我怎么乱说了,我也是朝廷命官,皇上本不该这么早就做决定了,可是却立了规矩立太子,我就怕要出什么事情啊。”   “切,能立太子,那是稳固江山,我一个女人都知道,亏你婆婆妈妈的想这么多,咱们真真的位置不就稳固了吗?还能出什么事情呀,你就是觉得咱们真真没受什么苦难,巴不得你女儿天天受苦才成。”   苏润撇嘴:“你个老婆子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看我以后还跟不跟你说别的话。”   清河县主翻了个身躺了过去,反正年纪大了还不如一个人睡清静。   她是翻身就能睡着的人,苏润却不是,气呼呼的。   另外一边也有个人没睡,不仅没睡,还起来穿上夜行服,倏地一下消失在夜空中,很快平章侯府出现了一条身影,影卫们想缠斗起来,却见此人拉下面罩,顿时退避三舍。   映真十分警觉,她听到脚步声,便已经醒来,心道,难不成自己行踪暴露,故而有人要来害她,正当她欲拿起霹雳火弹的时候,却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真真仙子,我来了。”   咦?好像是他来了。   映真走了过来,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惊喜道:“怎么是你呀?”   李湛抱住她:“你的男宠来跟你暖被窝了,怎么样不喜欢吗?”说完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小仙子,来吧。”   这……映真捂嘴偷笑,这也太刺激了。 第106章 真真小姑娘 真真小姑娘   宫里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人之外, 其余的人都不知道映真和德音出宫了,她们顺利回来之后,照例有命妇们递牌子进来请安, 映真也一切如常。   德音倒是一直惦记外祖父舅父几人, 他仰着头道:“外祖父力气可真大,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骑马玩儿。”   “好, 以后有空再带你回去就是。”   她摸着儿子的头,想起李湛对她说的话, 心中压力增大, 但同时因为有儿子有他, 她就更要勇往直前了。   德音把今儿学到的书跟映真分享, 母子二人用完膳之后,映真让宫女端了一碗山楂茶给德音:“今儿你吃多了, 喝点山楂茶消食。”   宫中原本是不提倡吃多的,尤其是对小皇子要清静的样,还偶尔要败败火, 映真上来头一件事情就是先让孩子们吃饱饭,只要不吃撑就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 不多吃一点, 怎么长个头?   再者孩子每天去上书房之后还得学旁的, 累的慌, 不吃饱压根没有力气。   德音喝了一口山楂茶, 又问:“父皇呢?怎么从外祖父家里回来好几天都没看到父皇了?”他都很想父皇了呀。   想起那晚上的火热, 映真脸色微红, 又清咳了一声:“你父皇有事要巡辛崖州,所以没法子回来,不过崖州离京里近, 个把月的功夫就会回来了。”   “那好吧。”德音有几分闷闷不乐的,虽说平日他最最最喜欢母后了,但是还是很想父皇的,尤其是父皇上次背他,他还想要父皇背着。   “乖,明儿就跟你皇祖母请安了,现下先跟母后温温书,就回去早些歇息,如何?”   “嗯。”德音一向听母后的话。   次日母子二人再去给上官氏请安,发现上官氏这里养了一只雪白的猫儿,蓝色的眸子,漂亮极了,像是个孤傲的小美人儿人一样。小孩子对猫儿狗儿都特别喜欢,德音也是如此,上官氏见孙儿喜欢,特意招呼他过来玩儿。   这事儿映真自然不会阻止,但她自己不喜猫狗倒是真的,也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小时候见过有人得过恐水症,实在是太恐怖了,所以她很怕这一类的动物,但也不会阻止孩子喜欢。   但是怕德音没轻重,惹了猫儿,她又有几分担忧。   文九如送茶过来的时候,不免跟映真解释道:“娘娘,雪娘子很乖的,从不乱挠人,娘娘放心吧。”   在上边的上官氏看的清清楚楚,儿媳妇确实很担心德音被害到,她心想,难不成自己会害自己的孙儿不成?   这些年随着儿子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她总觉得不安稳,尤其是皇后唯独只有一子德音,德音现在是生的很好,可万一有一个意外,那如何是好?   先帝子嗣不算多,但也有八子,好歹有个选择,可当今却只有一个儿子,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偏他又不肯纳妃,儿媳妇若是不就紧一些,可怎么办?   她笑道:“皇后近来在做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处理些宫务,见见命妇们,今年取消了秋狝,皇上又巡幸崖州等地,儿臣心里总是记挂着。”   前线战事还在打,哪有这么轻松,映真想说的是现在皇上操心的事情太多,后宫哪里能够添乱,而上官氏想的则是正是因为战事纷扰,才应该生更多的孩子,避免王权旁落,先帝的几个儿子正当盛年,要夺权,轻而易举。   她们考虑的其实完全不同,在映真看来,她的荣辱皆出自于李湛身上,李湛最为重要,而上官氏想的是传承,想的是万一李湛哪一天不在了,江山能否还在自己这一脉的手里。   于是,上官氏道:“皇帝宫务繁忙,你这做皇后的也要伺候得当,你是皇后可要为天下女子作表率,以前你们刚成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一个好姑娘,但嫁入皇家,许多事情都并非一己之力能够改变什么。”   要是按照她的想法,儿子若是被关在京畿的庄子上,只有儿媳妇一个人,知他懂他是大好事,不娶旁的人也成,可是现在不同了。   如果儿媳妇还是这么独,被赌上的还是国家的命运。   一旦山陵崩,德音若是不成,她们岂不是仰他人之鼻息,甚至活都活不成?到时候苏映真又是什么下场呢?   她做的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破坏她们夫妻感情,而是真正为她们一家着想的。   先帝还在的时候,四海升平,偏偏儿子一继位,便有了战事,而是打了这么些年,还一直没有打下来,她隐约听闻有御史要上书皇上下罪己诏。   “母后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上官氏让文九如带德音下去,屏退众人,这才道:“皇后,你的身子如今可有气血亏?德音快四岁了,明年又要封为太子,你看是不是要再添一个孩子?”   其实说出这种话来,上官氏觉得很是憋屈,因为在她看来,婆婆对儿媳妇哪里要这般小心翼翼,若非皇帝爱这个女人,说这种本应该说的话,根本不必如此。   映真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太后娘娘,儿臣身子不错,只要不要孩子也并非儿臣说了算。”   见她又要推到李湛身上,上官氏忙道:“他子嗣不丰,自然是你的事情,皇上最喜欢你,其实我何尝又不是呢?只是皇上自登基以来,战事频繁,你们有了子嗣我会安心很多。”   这种事情映真倒也不怪上官氏操心,孩子太容易夭折,她这么担心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映真想的是:“此事儿臣会跟皇上说。”   “光说还不成,必须得成。”她从座上下来,定定的看着她,“你要知道,你若是不能受生育之苦,旁人也不是不能够,即便你们不喜九如,还多的是人可以选择。你同我名为婆媳,实则处的跟母女一样,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如此。皇帝性子向来任性,可你却不能如此。”   显然上官氏这次回来有充分的理由,“你俩个哥哥哪个不是通房和妾无数,包括你父亲都是如此,怎么到了我们湛儿就要受苦呢?”   **   李湛是提前回来的,他此次巡辛崖州,效果倒是很不错,已经让人开始兴修水利,等明年差不多就成了。   回来时见到映真,见她愁眉不展,李湛不免问道:“你是如何了?是否因为我出去时日太长,所以对我生疏了。”   这么一说他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妻子,自从登基之后,他就忙于政事,有多的空闲就修道,陪妻儿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真真对自己有怨言也是很正常。   映真却道:“不是这事儿,我固然有些想你,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觉得母后说的也并不完全错。”   “母后?”李湛撩开袍子坐下,“她说什么啦?”   “子嗣一事,她觉得只有德音一人是否太单薄?”虽然德音已经是太子,但是未来的事情很难说,她倒不是说什么争权夺利,而是德音万一不堪用,起码还有选择的余地啊。   李湛却摆手:“说的简单,可你要是再生,没你了怎么办?没有你,德音也不成,我还是会选择旁系的啊,我本来就不想成婚,若非是你我都不会成婚的。我父王倒是子嗣比我祖父还多,可若不是我,她还能活着说这种话吗?你可不要被她的话怀疑自己。”   映真亲了亲他的脸:“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别人的话少信。”   “嗯。”   但是映真心里也知道,上官氏当着李湛的面什么都不敢说,但是当着她的面却会说这些,折磨倒是不会折磨,但上官氏曾经管理后宫这么多年,她要是对她使坏,也很容易,只要她一去,即便李湛不立新后,整个后宫实际的女主人还是上官氏。   见映真还是不算放心,李湛直接道:“我让你做摄政皇后,如何?”   什么?映真摇头:“你不是说只让我帮你教养德音,若有紧急公务,便宜行事的,怎么又要我做什么摄政皇后?”   是的,明年等德音行了太子册封礼之后,李湛便要开始御驾亲征了,留下映真母子在宫中。   李湛却道:“你虽然未曾接触过政事,但你性情坚韧,又十分顾全大局,聪颖伶俐,果决的很,你放心,这些时日我也会好好的从旁告诉你如何处理政事。”   “我害怕,宝宝。”她跟李湛撒娇:“我变成一只小小的玉佩,天天贴着你。”   饶是李湛难得正经的人都被她媚到了,“我巴不得晚上天天伺候你,可是国家未定,我们真真还得出力。再说了,你也不要害怕,你们家还出了个女子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难不成你做个摄政皇后就怕了呀?”   “我当然不怕。”映真被他一激,也说出了豪言壮语,说完又害羞,“还是有点怕,嗯~我不想离开你。”   李湛失笑:“真真小姑娘,我会一直守护好我的仙子的,真的,你有事我就会出现了,别担心。”   不知怎么,对他的这句话,映真莫名有些心安。   见映真不说话,李湛低头问她:“你在想什么?”   映真不好意思道:“我想待在你怀里不出来。”   “好,我的小姑娘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 第107章 端倪出现 端倪出现   喧嚣尘上, 映兰和八皇子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底下,她望着巍峨的城门,下定了决心, 只是刚到, 便要参加皇太子的册封礼,映兰有些不适。   她原本是不必要去的, 毕竟她只是一个侧妃,但范文君心想着, 她是上过前线伺候爷的, 陈娘娘也惦记着她, 若是不带她过去, 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外人不知道, 还以为是她这个大妇在打压人呢。   再者苏侧妃到底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堂妹呢。   宫中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德音着黑色金锦袍子,小脸严肃, 正在映真跟前行礼,映真笑道:“快去给你父皇请安吧。”   很快儿子便要在诸王公大臣的见证之下成为名正言顺新一代的继承人了, 她坚定的看着前方, 来观礼的女眷们无不欣喜若狂, 人人都说着奉承话, 人人心里都巴不得取而代之。   人的一生哪里能没有遗憾呢, 可偏偏皇后娘娘就是没有遗憾的。   范文君笑道:“娘娘, 这下好了, 咱们这些人的心也都安了。”   映真的大姑母东平郡王妃嫌弃范文君不会说话,她便一个人夸着什么太子如何聪明,如何雍容, 真是怎么怎么样都好,简直说的停不下来,若非德音只有四岁,映真还真的相信了呢。   好在映真头疼的是自己如何做摄政皇后的事情,所以也并不把儿子册立太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做皇后和做摄政皇后,那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她越漫不经心,映兰就越气,她也不明白,为何李湛夫妻害她们害的那么惨,却还过的这么好,以前的她尚且能够保持平稳的心态,现在却彻底失衡了,尤其是李德音被册封为太子之后,苏映真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真是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   令她更吐血的事情来了,就在李德音被封为太子的次日,皇帝又下旨封皇后苏氏为摄政皇后,这就让人措手不及了。皇后苏氏除了世家出身,算是一位名门淑媛之外,并未听说有什么过人之处,封为摄政皇后,这不是瞎胡闹吗?不仅仅是苏映兰觉得荒谬,宫里的上官氏也觉得李湛是疯了,若是儿子不在了,皇后摄政情有可原,可儿子好端端的,让儿媳妇摄政,这不是让人无端猜测吗?   可事情很快就给出了结果,李湛决定御驾亲征,亲自收服叛贼。   对于这场持久的拉锯战,朝野上下早已是除之而后快了,只可惜派出去的人都不堪用,虽说领土没有让叛贼占了,但是不能打赢总是觉得如芒在背。   西南不能打赢,漠北就有可能会反,本来收服就没多久,为了附属国稳固,此仗还必须打赢才成。   听说儿子要御驾亲征,上官氏才慌了,她怎么也没想过儿子居然会如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要是一走,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德音可是还小啊。   她有些心急,便亲自来到宸福宫,李湛准备出征,上官氏知道不可能是今天说明天就走,此时,他正在拿着奏折告诉映真怎么批示,“八成的折子我约莫都能处理,但是一些突发的送到京里的或者请安的折子,你就要这样朱批,看好了——”   他正准备演示一遍,见上官氏过来,才放下笔,“母后过来了。”   上官氏气道:“怎么这样大的事儿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算什么大事?不就是我去打个仗,让真真替我看着吗?您还是安安稳稳的做您的太后,这有什么可大的。”他仿佛丝毫不放在眼里。   上官氏却知道压根就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事情,宫里的主事人不在,宫中瞬间都会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湛儿从小天资高,他又是老皇帝属意的人,当然稳得住,可苏映真?谁会服气她。   见上官氏还是一脸担忧,李湛不欲解释,只道:“你与其在我这里说那么多,还不如多问问文九如,让她家里还钱,怎么到处转移钱财?”   是的,李湛留下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先清算文蔺转移钱财一事,本来给足了功夫让他还钱,他倒好,四处求人不说,居然还开始转移财产,这就不能忍了。   本来文家接驾的亏空,用盐政算是变相给的还钱,老皇帝还给了伯爵之位,可文家女儿送进宫想走捷径不说,现在文家还想转移钱财来不还亏空,那是怎么也说不出去了。   果然上官氏被震的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她道:“你要知道文家可是支持你父王的?”   “他们不是支持父王,他们只是想讨好父王,因为父王是太子,无非就是送女人送钱,别说父王是太子,就是二叔是太子,他们也会送给二叔啊。和太妃陈美人这样的哪个不是从江南进贡的美人儿,这些人可不是只对父王好。”   无非是锦上添花的事儿,这也算恩惠,那他要还的恩情可是太多了。   李湛向来是不喜欢废话的,但是喜欢映真,所以多教她一些,甚至称的上事无巨细了。   映真还感叹:“你可真是耐心,我以前请的先生教导我都没这么耐心的。”   “还不是因为你是真真。”若是别人他才不会理会呢。   “好吧,不过你何时走呢?”   映真还是有些忐忑,平日李湛出去他都不是很担心,但这次却是出外打仗,朝廷和后宫全部交给她了,实在是责任重大呀。   李湛不假思索道:“兵贵神速啊,谁还天天在这里唱大戏,今晚我就要走。”   你也实在是太不按牌理了,映真脸上还是有点怕,但是强压住了,李湛倒是很直接,“都要走了,来一发吧。”   “现在哪有心情做那个。”没看到她都紧张的要死了,他倒好,还在这里要做那个,她可不想。   李湛看她紧张的样子就想笑:“怎么没有心情呀?”   最终还是没有做成,李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大喇喇的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女皇帝,听到没有?”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湛却笑:“好话不说第二遍。”   **   李湛走的第三天,风平浪静,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映真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多,有内阁在,多半都有陈例可循,不必费什么心。   且李湛随身带着御书房的人去的,许多事情他本身自己就在处理。   可到了半个月的时候,青城军营有人开始械斗了,还死了三个人,此事是由范霆上报的,因为苏润做了兵部尚书之后,又被封了承恩公,不愿意别人说自己权力太过,于是把手中五城司的职位给了范霆。   范霆本人年轻就袭爵,虽然名声在外,风流的很,但是才干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出众,尤其是文安侯是有实权的侯爷,否则陈媛这样的独生女带着大笔嫁妆,嫁给谁不好,都知道他名声不怎么样,却还是想嫁给他。   映真穿上黑色锦袍,头发戴着金冠,这是范霆第一次见到皇后苏氏,都说她宠冠后宫,不知道有多妖娆,让入了道教的皇帝都无法免俗,他不以为然,他见过的女人数也数不清,后宫的女人,到了最后都是一个样儿。   但是自从她说话开始,他就知道她好像和其他人不大相同,应该说和他见过的女人都不同。   映真敲了敲桌子:“皇上三令五申不允许械斗,怎么青城营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见你折子上写的是喝酒闹事,已打军棍处理,但我想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吧。”   早已想好怎么打太极的范霆便道:“说起来也是因为军饷的事儿闹的,前边正打仗,皇上就着前线的战事,青城营的军饷难免就少了那么点,故而——”   “青城营历来是守着城门的,我记得去年皇上改了军饷之后,他们虽然手里拿到的银钱是少了,可是却能得到一块地,京城的地界儿多贵啊,若是谁还不满,倒也成,不满就让他把地交出来。”   连这个都知道,范霆遂道:“娘娘,他们年纪小,年轻气盛也难免冲动些。”   其实他心里巴不得闹点事情出来,最好死个把人,那么朝廷上牝鸡司晨的说法就会随即而来,谁会服气一个女人指手画脚呀?   皇帝御驾亲征,也有几位皇亲,若皇上忌惮他们,也可寻一两位老成持重的臣子,甚至是平章侯做辅政大臣都没问题,却偏偏是皇后娘娘,谁会服气,这次青城营的事情能闹出来,范霆心里很清楚是哪些人鼓捣的。   映真笑道:“文安侯,此事既然在你手下发生的,不如就交给你吧?若是我交给旁人了,他们反倒是不熟悉,不过我还有一事让你去做。”   嗯?关我什么事?   本来是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范霆,一脸疑惑,只听映真道:“你若办好了,你的心愿本宫替你满足。”   范霆绷不住问道:“娘娘知道微臣的心愿吗?”   “知道,你不就是事事被我爹压了一头不舒服吗?”   范霆愕然,当年他之所以支持八皇子,也是为了把京畿守卫的兵权全部抢在手里,奈何苏润有个怡亲王妃的女儿,皇上偏袒他,自己连汤都喝不到。   现在皇后说要帮他?这怎么可能啊,帮他压过苏润,也就是皇后他爹?这闺女不怕腿被打断啊。 第108章 婆媳相争 婆媳相争   “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吃饭从来不说话的范霆, 忍不住问起林菀。   他还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位娘娘,从前总以为是姿容出众,所以把那灵台清明的小太孙迷的三魂五道, 现在看来不仅仅只是因为容貌性情, 还相当有智慧。   林菀不清楚他怎么突然提起苏映真,但是她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夸:“娘娘自然与旁人不同, 记得我曾经在闺中的时候就见她十分友爱庶出姐姐,还帮着二舅母管家, 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人。”   这很大众的评价, 范霆不满意, 他道:“我自然不是问这些, 我是问她人如何?现下皇上御驾亲征,她为摄政皇后, 偏我那里犯了事,她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了我,我可是去哪儿说理去啊?你务必把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得告诉我啊。”   这就是说一些阴私之事了, 林菀和陈媛不同,陈媛爱面子, 做什么事情总以自身利益为主, 就比如若是陈媛的表妹要是皇后, 那陈媛和她表妹肯定比他亲, 但是林菀不同, 谁身系她的富贵她就扒着谁。   她和苏映真关系可以说的上不好了, 只是在外面的人不知道罢了, 很显然范霆才是身系她富贵的人。   于是她想了想,还真的想到了不少事情,“她是个很厉害的主儿, 我还记得二房的大表哥苏质,当时正值婚龄,原本我外祖母是有意陈家的姑娘的,但是那姑娘最后居然被送了官,陈氏祖孙二人都被送往官衙。”   “是谁送的?”   林菀笑道:“还有谁,当然是我二舅父,那时候正是回来奔丧的时候,外祖母说陈家是大舅母亲眷,让他们跟着我二舅家一起来,没想到途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们是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虽说都说是二舅做的,但是我听说都是当今这位皇后娘娘设计的。”   她们三房的人在平章侯府的耕耘,比想象中还要深,林菀的母亲苏华彩留下的人脉也比想象的要深。   “原来如此,除此之外呢?”范霆想知道更多。   林菀又道:“她可不简单,当年皇上一路过来是由钟家老太太护送而来,男扮女装和她同乘一车,当年她可是十分嫌贫爱富,嫌弃当初那姑娘,觉得别人只是落魄投奔的姑娘,没想到后来倒是成了夫妻。”   还有这段,范霆是真的不清楚,“怎么以前你没有跟我说过?”   这话她怎么敢说,当初她想做钟珲的继室,说多了,倒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于是她不好意思道:“说出去了不是在曝娘娘的丑事,你也知道,我是再醮的,三房的人哪里把我放在心上,若我说了娘娘什么,怕是大祸临头了。”   “这倒不至于。”范霆想了想,还是觉得皇后不像是那么狭隘的人,这人吧,但凡能够坐到一定位置的人,肯定不是太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皇后在宫里多年,几乎所有的人都夸她好,皇上这个人从不按牌理出牌,自己登基连他曾经被废的父王都懒得平反,却把皇后扶起来做摄政皇后,总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   见范霆不说话,林菀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在家里吃完饭,范霆便起身去了各城营勘察,林菀却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想人和人可真不一样,苏映真现在居然连自己夫君都怕了,这个平时跺跺脚,整个文安侯上下都辗转反侧的人,居然那样怕苏映真,难道这就是权利带来的畏惧吗?   这些映真不是很清楚,因为青城营的事情不算什么大事,映真不过是装作很认真,其实是想看看对手能出招到什么地步,到时候好把人揪出来。   现在一件大事是推行各地方新政,耕者有其田,努力拓荒,这事儿是李湛吩咐的,她必须要让人如实记录好,还有一件事情,便是处理文家转移财产一事,按照李湛的说法,伯爵之位肯定要剥夺。   这些都要有条不紊的进行,映真便能够顺利度过难关。   其实如果是个昏君,或者对她不好的人,她恨不得早早取而代之,可是她最爱的人就是李湛,她怎么会夺权啊。   她既不会夺权,也不会专权。   但显然文九如不是这么认为,尤其是抄家的旨意由文家人让陈太嫔送进宫里,她不敢同上官氏求情,只暗自伤神。   皇后不召见,她这个女官是不好去见皇后的,况且太后是没什么实权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实在是太卑微了,也因为如此,她更要蛰伏,皇帝今年不要她,未必明年后年也不要吗?   很快她的机会就来了。   李湛从来都是奉行兵贵神速,出手打的别人措手不及,这次也是如此,他带着人马一路行到西南,来不及歇息,便发现他舅舅上官将军中了埋伏,他让沈睿带人包抄去,又专门拿了火炮过来,没想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这里的百姓宁愿做肉弹,特意替那匪贼挡着,也不愿意朝廷军打下。   因为在匪贼的带领之下,他们能够过上好日子,但是再次回到齐朝,当个佃农都十分勉强,有的人甚至还卖儿卖女,好日子过了,谁还想过穷日子。   几个人穿一条裤子的日子,有事才能穿裤子出门,谁都不想过了。   可这对于李湛来说就很难办了,打仗可以和对方的军队厮杀,但是杀平民这种事情他就很难下手了。   很快他就放出消息说自己生病了,想引那人上钩,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那人怎么也要试试的?   这消息原本是来唬外面的人的,没想到宫里先乱了起来,尤其是上官氏着急的很,“皇后,务必派太医过去看。”   “母后,不必慌张,皇上走的时候带过御医,若是咱们宫里再派,恐怕会让外人以为皇上病情加重呢。”   她又看了文九如一眼:“文女官,你说是不是?”   这个文九如平时就察觉她在这儿拱火,现在为了自己接近李湛,居然还敢让宫里派太医出去,这是要昭告全天下人,皇上不行了吗?   这样朝廷不动荡才怪,上官氏可以说是关心则乱,但文九如所做的事情她也未必不清楚。   文九如立马跪下:“皇后娘娘,奴婢——”   上官氏气道:“皇后,你如今在摄政了,难不成真的以为你在摄政就掌权了,不管皇帝的死活了吗?”她近些日子也听说了,皇后摄政可是阵仗大的很,文安侯为她马首是瞻,甚至有人传说他二人频繁见面,文安侯成为皇后的幕下之宾这种话她的礼貌告诉她她不会相信,但是她心里多少是不自在的。   我儿子已经对你够好了吧,但现在我儿子受伤了,你居然这般淡定。   即便外面你装的好,可在我这里你还这样淡定,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母后的话真是让儿臣百口莫辩,皇上是何等人,岂是那么容易受伤的,若是咱们急冲冲的菜会落入旁人的圈套。”   她是掏心掏肺,但上官氏领不领情她就不管了,可文九如她得处置了,否则留着这个人,真是不知道何时出来咬你一口。   上官氏并不好安抚,“你舅父也中了埋伏,皇帝年轻容易逞强,即便他没有求助,你也该多帮衬着些,咱们不让外面的人知道不就成了。”   “母后,咱们若是送人出去,不消一天,满京城都知道。御医好多人都盯着,怎么秘密都是纸包不住火的。”   “舅父在前线,我哥哥也在前线,若真的有不好,他肯定会传信过来的。”   上官氏看了映真一眼,心道,那就难说了,倒不是以恶意揣测苏映真,而是她这些日子当政以来,确实还不错,虽然无功无过,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已经很不简单了,她曾经也是怕儿子和司马衷一样是个傻子,自己时常偷偷跟太子请安的时候看他处理政事,但那也是有限的,对她来说一件事情牵扯太大,可儿媳妇办成这样就很不错了。   她兄弟说不定盼着自己妹子能够摄政,太子德音还小,皇后还不是仰仗苏家,苏质能够告诉苏映真实情才怪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呢。   面上她是不准备跟皇后对着干了,毕竟现在皇后管着后宫,她这个太后空有名头,可没有实权啊。   但私底下,她看了文九如一眼,按照原计划行事。   她上前甩了文九如一巴掌,恨声道:“文女官,若非是你在哀家这儿夸大其词,哀家也不会如此错怪皇后。”   哟,这是转性了呀!   映真还未言语,又听上官氏道:“皇后,文女官此人我这里不能要了,你赶紧再拨个人过来,念在她是先帝送来的人的份儿上,好生送她出去吧。”   “母后,您不多想想吗?毕竟曾经您最宠爱她了。”映真好似根本不信上官氏要赶她出去的样子。   上官氏却苦笑:“如今皇帝的事情为大,她出这种主意,差点让我犯下大错了,我怎能容许她在我这里,皇后,你就送她出去吧。”   看着瘫坐在一旁捂着脸的文九如,映真爽快的答应了:“母后,您说的是,我这就派人送她回去。”   谁也没发现低着头的文九如眼眸一亮。 第109章 恶婆娘 恶婆娘   北风呼啸, 文九如穿着灰扑扑的褂子,默默上了一辆外面看起来半旧的马车,是的, 她被送出宫了, 但是被送出宫的目的并非是真的和皇太后闹翻了,而是故意明面上做给皇后看的, 皇后看她不顺眼多时,若是太后直接让她去前线跟皇上送大夫, 皇后肯定百般阻挠, 但若她出宫了, 皇后肯定想不到她私下去。   这番救命之恩, 也不知道皇上是否会体会——   正想着,却看到前方出现一匹黑马,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眼前一黑,再次醒来的时候, 不知道在哪个不知名的庄子上。   她暗道不好,却无能为力。   而六皇子等人正扼腕, 那文九如出宫带着数十名大夫准备奔向战场的事儿他们已经准备好大肆宣扬了, 没曾想到, 最后, 那几十名大夫居然又回来了。   文九如下落不明的事儿传到上官氏耳朵里, 她问了朱氏一遍:“你说什么?你说九如在路上失踪了?”   朱氏虽然为难, 但还是点头:“回太后娘娘的话, 是如此,那些大夫们原本要和她一起走的,结果在路上, 她说要用膳,紧接着就不见了,我们秘密去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这……这可如何是好?”她明面上是和文九如闹翻了的,若现在去寻皇后,恐怕皇后会质问自己也不好。   朱氏哪里知道怎么是好,她静静听上官氏吩咐罢了,没办法,谁让上官家就出了这个一个太后,她女儿一个六皇子妃如今还过的战战兢兢的。   六皇子记恨上官将军首鼠两端,对上官淳宁自然也不大好,上官淳宁本身就和六皇子感情十分一般,现在更是相敬如冰了。   上官氏终究摆摆手,不再说什么,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事儿没准就是皇后做出来的。   这还真的是映真做的,她对莫嬷嬷道:“务必让人看好了她,必要时候就——”她做了一个手势,莫嬷嬷表示明白。   映真心里清楚文九如也许只是想想,但若是没有上官氏的授意,她肯定是不敢履行的,既然如此,便一劳永逸才好。   送大夫去?哼,恐怕是想着去送温暖吧,即便她再相信李湛,可是她也不相信文九如啊,这么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跑着去送人,若是被人知道国本不稳不提,恐怕李湛前后遭到夹击。   搞了这么多小动作,她没有出手,就等着她自己送上门来呢!   文九如是十分悔恨的,她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每天都是几个哑仆送饭来,前几天她还扑腾的摔碗或者如何,到了最后,还绝食,可惜她绝食也没人管她,她几乎是要崩溃了。   对于文九如的情况,映真如实夹杂在八百里加急里送到前线去,李湛比映真还要生气,“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胯下那点事儿,这女的要成婚就赶紧成,千里想送什么我比谁都清楚。若是她真的送过来了,我看六叔他们迟早起事。”   可惜这话他还谁都不能说,就是沈睿那儿也不能随便说,看了看日头,赶紧解决吧,解决了,他就不必事必躬亲了,还能多陪陪真真了。   李湛的回复没有想象中那么简短,在映真的印象里,李湛一般很少写信给她,因为二人常年在一起,即便他出去,他也不愿意写信,因为他认为写太长了是娘们唧唧的,他每次回来或者出去都是十分突然的。   甚至某种程度上,映真还挺喜欢这种小惊喜,因为特别有意思。   但是今天居然收到这么厚的一封信,真是难得,她打开一看,“扑哧”一笑,原来是李湛说她已经知道文九如的事情了,会派人去处理,他现在正在准备打仗了,还问她头发有没有变得浓密一点,听说西南有种草药,经常喝能够生发。   甚至还提起自己在西南被虫子咬了,说自己要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疼他。   她正高兴着,看到德音进来了,映真笑道:“太子来了,正打发人让你来用膳呢。”   德音嘻嘻一笑:“母后,且不必管儿子,今日上书房有人打架呢。您猜是谁?”   见映真摇头,德音便道:“是李琮和李玄。”   说完,他又摆手,“不,不对,是李玄打李琮。”   上书房一般是单独教导太子,但是上某些先生的课的时候,不少宗室子弟一起上,太子也并不例外,因为有些人很难请。   也因为如此,德音看了这场热闹,“李玄打了李琮好几巴掌呢。”   映真叹道:“你玄大叔叔倒是个好的,可他们家嫡庶不分,迟早酿出大祸害来。”六皇子的原配范氏早亡,范霆对这个堂姐感情一般,原配家早就败落了,李琮娘家却和上官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年杜侧妃虽然本人不算受宠,但肚子真的能生,一共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后院都没一个人能够比的上她的。   再者李琮嘴甜,上官淳宁虽然不喜杜侧妃,但是对他倒是很不错。   上官淳宁膝下只有吟姐儿一个女儿,李琮弥补了她儿子的位置,她对李琮是极其护着的,六皇子的后院真的是纷扰不清。   不过,天下大乱形势大好,六皇子一向虎视眈眈,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很快大家察觉到苏皇后凌厉起来,先是发作了工部左侍郎江读,说他贪墨河工的钱,由大理寺审查,很快江家就被抄了。   江读是六皇子的钱袋子之一,她是一上台就通过范霆故意查青城营一事让六皇子党不停的在掩盖,以至于江读的事情很快就被暴露了。   她和李湛不同,李湛眼线众多,一般处事都是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拿出证据来让人措手不及,但映真则是先预热,开始查你就必须先牵引出其他的事情来,慢慢揭开,层层递进,让江读臭名昭著的流放。   很快她也受到不少打击,尤其是她的儿子德音听政那天,东北墙角塌了,后宫连续有三名宫女听说宫中严苛,居然自缢而亡。   很快便有不少传言,说是皇后牝鸡司晨,手段狠辣,触怒上天,才会如此惩罚。   又说太子得位不正,皇后母子不详云云。   这话映真嗤之以鼻,并不放在心上,她继续统筹工部的事情,按照李湛的吩咐继续把田还于民,又把户部的几位尚书时常喊过来,有时候还灯火通明,但是她精神越发的好。   德音不懂:“母后,你为何看起来这么精神?”   “因为母后啊,愿意把事情做好,这样你父皇回来,就能有空陪陪我们了。”   “哦,原来如此呀。”   小鬼灵精德音又道:“娘最喜欢大宝宝,不喜欢小宝宝。”   “大宝宝是谁啊?”映真糊涂了。   德音顽皮一笑:“是父皇。”   映真错愕,“你这孩子。”   看来以后还真的不能当着小孩子乱说话了,不过,看着顽皮的小德音,映真想,李湛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少年了,虽然偶尔孩子气,但是她那时候接触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个修道的小傻瓜,有时候有些靠谱,生的好看,她忍不住心疼。   如果她要是青梅竹马跟他一起长大,那么她肯定会对他更好。   **   六皇子府上幕僚颇多,此时一个个愁眉紧锁,有一年轻男子,他左脸戴着面具,右边用头发遮住,让人看不清楚长相,但是却能切中要害。   “王爷,皇后娘娘此人万万不可小觑,寻常留言可能会让妇人方寸大乱,但是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害,她甚至还会化逆境为转机,她的心智绝非一般人。在皇上心中,皇后最为重要,咱们不管怎么对付皇后,只要皇上不在意,咱们做的这些就是徒劳无功的。”   “那依若慎看,要如何是好呢?”六皇子敲了敲桌子,他是头一次觉得女人原来也这么难缠。   那个叫若慎的男人道:“除非除掉皇后。”   “什么?”六皇子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他不可思议道:“她可是你的堂妹。”   “那又如何,王爷,正所谓慈不掌兵,只有除掉苏映真,皇上才会彻底失去理智,前线正在用兵的时候,无暇顾及,王爷,您的机会就来了,这世上能够扰乱李湛心思的人只有苏映真了。”   六皇子怔了怔,想起年少时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他好像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   若慎却追着道:“王爷,事不宜迟啊,您也要为咱们府上上下下的人着想,还有和太妃她老人家着想啊。”   宫里无缘无故死的三个宫女迟早要查到和太妃头上,以苏映真的手段,很快就会查到的。   也许和太妃也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呢!   六皇子站了起来,艰难的点头。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边境传来消息,李湛打赢了仗,准备班师回朝,正在路上。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按牌理出牌。   六皇子有些挫败。   而映真那边则是无比的高兴,她还跟德音说:“你爹爹爱吃我做的烤羊排,等他回来了,我们就去皇庄上烤的吃,好不好?”   德音和燕洲都拍手说好。   只是没想到李湛好像变了一样,比如他回到宫里第一件事,就诧异:“我什么时候娶的婆娘啊?我最讨厌恶婆娘了。”   啊?映真看向沈睿,沈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艰难的道:“皇上虽然打赢了这场仗,但是也中了埋伏,陛下他……他好像只有八岁左右的记忆。”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虽然映真有个心愿是陪着小李湛一起长大,但是她是从来没想过大宝宝真的只有八岁记忆。   她脸色发白:“那何时恢复?”   沈睿咬咬牙:“大夫说看天时地利人和。”   映真差点晕倒,又看着喊她恶婆娘的李湛,她深吸了一口气。 第110章 下巴豆(两章合一) 下巴……   所有的人包括宫女, 还有自己的贴身侍女全部都屏退后,映真才笑道:“宝宝,你真行, 居然骗过了所有的人。”   她可不相信什么返老还童的故事, 即便沈睿说的跟什么似的,但她就是不相信。   李湛却莫名其妙, “不许叫我宝宝,我不是宝宝。”说完又清咳一声, “虽然我知道我把三十岁的李湛给夺舍了, 但是我现在是八岁的李湛, 八岁的李湛是不能有婆娘的, 我父王说了,娶媳妇儿要等我长大了再娶。”   还在这儿骗她呢?   映真笑眯眯的环胸看他, 又爬到床上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猴子模样的玩偶儿,她递给他, “这是我缝制的,里边装的是汤婆子, 专门给你暖手的, 喏, 你看喜不喜欢?”   “这是专门做给我的吗?”李湛拿起来爱不释手。   就知道他喜欢这个, 和上官氏不同, 她成了后宫之主后, 把以前伺候过李湛的人都找来问他小时候的喜好, 就是想给他多点温暖,听说他小的时候很喜欢玩偶,但太子妃以玩物丧志为由找当时的皇帝把他的玩偶几乎是全部丢掉了。   当时他还是皇上亲自抚养的孙子, 绝对是当未来继承人培养的,李湛也很听话的没有再玩了,可是映真怕他还喜欢,即便是再忙,她一定会仔仔细细的做,也许他真的变小了,但是喜好总是没变的吧。   “嗯,就是专门给你的。”她歪着头笑道。   李湛忍痛还给她:“无功不受禄,我不要这个。”   啊?   映真本以为李湛是装的,但是说了这么久的话,他还是这样,她心里便有些打鼓了,但还是沉着下来道:“我们是一家人,送东西本来就是应该的,你看我的头上这枝珠钗,是你当时专门选了送给我的。所以我送这个给你,也是礼尚往来,对不对?”   她这般和蔼,丝毫没有任何的惊讶尖叫,还这么宽容,李湛对她印象很好,“是,那你既然非要送给我,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还勉为其难呢,手都舍不得放下了,映真好心的没有揭穿他。   但是她话还是得说清楚,“你现在是皇上了,我不管你是八岁还是三十岁,反正外边得好好的。否则,你要是被人怀疑,这个位置怕是坐不稳了。”   不过,又怕他真的很有压力,映真还是道:“你放心,我是怎么都会帮你的。”   李湛却皱了皱鼻子,孩子气的道:“你为何要帮我?其实没有人真的对我好的,我皇祖父前些日子打死了一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要毒死我呢,你知道是谁派过来的人吗?是朱良娣。”   说完又自嘲:“都以为我被喝下那碗汤了,可是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没有喝。但是父王打了我一巴掌,让我装傻,都欺负我。”   他抱着膝盖,在床上嘟哝。   映真这才知道为何在上官氏提起朱良娣的时候,李湛不仅没有任何感激,反而非常反感,原来朱良娣害过他。   她很想过去抱抱他,但是他现在才八岁,她对他来说是个大姐姐,甚至是个大人,她这样的举动肯定不合适。   于是映真笑道:“你从西南回来,肯定肚子饿吧,我替你去烧点菜好不好?”   李湛虽然只有八岁,但是他又不傻,“皇后怎么能烧菜?而且你还对我那么好,我都有点承受不来了。”他怀疑,她也要害他。   看他眼神一暗,映真连忙道:“那是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可爱,不仅仅是我最最最喜欢你,还有德音也喜欢你的。所以我是自愿对你好的,你其实也对我很好,只是你现在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既然这样,他就等着她了。   见他已经躺床上了,映真替他盖上被子,回头的时候映真心下就有些难过,她的宝宝好像真的变小了,他和她的一切他好像都不记得了,这要她怎么办呢?   明明打算等他回来,她物归原主,一切都还是让李湛主政,因为她根本不愿意走到台前,李湛比她出色太多了,她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坐上帝位,但是李湛变小了,他的一举一动要是被人看出端倪,这可如何是好?   锅里薄薄的鱼片过油,她把大料一个个都挑出来,现在宝宝是小孩子了,这些大料像花椒什么的要是吃进嘴里肯定会排斥。   又做了个一个拔丝地瓜,这道菜还是当时引进番薯之后,李湛让大厨们做出来,映真也尝试做了这道菜,李湛从来吃这道菜都是让她做才肯吃,即便去巡辛外地许久,回来吃到这道菜都很高兴。   有时候还故意放屁,跟个小孩子似的追着映真跑,不知道这些他还能不能记得?   因为怕他饿,她还做了一道炸萝卜丸子,做个一道糖醋肉,本来想做糖醋小排,但是太慢了,所以做了糖醋肉。   她让素馨端菜过来的时候,李湛正和德音大眼瞪着小眼,索性李湛虽然年纪变小了,但他就不是个蠢人,八岁的他早就知道怎么在宫里活下去,虽然看着和他父王长的很像的小屁孩喊他父皇很惊讶,还有点恐慌,但是没有说话。   这里好像就那个最漂亮的女人对他最和气,她还喊他“宝宝”,还说做饭给他吃呢。   一看到映真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德音眼睛亮了起来,“母后,您做的什么好吃的呀?儿臣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做的都是你父皇爱吃的。”   她怕露馅儿,便对素馨道:“你们都下去吧,皇上才回来,有好些话和太子说呢。”   宫女全部退出去,映真才道:“皇上,来吃饭吧,我做了几道菜,都是按照你平日的喜好做的。”   八岁的李湛摸了摸鼻子,好奇的看着那道拔丝地瓜,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德音狐疑的道:“父皇在,这地瓜还是你让沈叔叔从丰州带回来的,怎么你不知道呢?”   李湛看了看映真一眼,心道,她这儿子也太难缠了吧。   好在映真笑道:“德音,别缠着你父皇,倒是忘记了规矩,来,咱们吃饭吧。”   见李湛表面淡定,眼睛却求助似的时常看着她,显然有几分无所适从,映真心一疼,他现在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呀,乍然到了这个环境,肯定是有些不适应的,她不能怪他,慢慢的,她感觉他并非是装的,好像是真的,她就更要帮助他了。   这一顿饭,李湛吃的极好,饭菜都是热乎乎的,味道也特别鲜美,还有灯芯糕、蜜桔糕,酸酸甜甜,都是他的最爱。   用完膳,德音还想留下来和李湛说话,映真则道:“你先下去吧,你父皇才刚回来,我还有好些话跟他说呢。”   母后都这样说了,德音便不敢再逗留,因为母后摄政这些日子以来,办了太多的事情,也许母后也想跟父皇说吧。   他一走,这里没有外人,映真才问他:“吃饱了没有?就怕你没吃饱。”   这好像是李湛头一次吃这么饱,皇室教养孩子一般都是不怎么让吃饱的,一犯错就饿肚子,还得背书,行礼,事儿多着呢。   更兼他还得要讨祖父喜欢,更不敢随心所欲了。   这个年纪的李湛,映真很清楚,还未去豫章郡,曾经听李湛提起,他那时候在宫里过的也就表面风光罢了,实则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如履薄冰,他的处境也并未大家想象中那么好。   他乖巧点头:“吃饱了,谢谢你。”   “谢什么呀,晚上先让小福子伺候你沐浴,沐浴之后,我替你擦头发。”   即便回到八岁,他的规矩还是顶好的,映真却舒了一口气,她就是这样,永远都能自我排解,甚至自我开解的认为自己可以多陪伴八岁的小李湛了。   沐浴完之后,映真果然帮他擦头发,李湛耳朵尖尖有点粉红,他仰着头看她:“你好像不是恶婆娘啊。”   映真捂嘴笑:“谁告诉你娶妻就是娶恶婆娘啊?”   “是我有个朋友说的,我那个朋友比我大十岁,他娶了媳妇之后,天天被逼着要上进,他就去边境打仗,最后就死了。所以娶媳妇儿,不是个好事。但是你好像还不错,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呢。”   “我不仅对你要好,而且你想玩儿的事情,我还都能满足你。”   李湛不相信,“你是不是为了我的位置啊?”他在路上就听沈睿说了,现在是皇后摄政,那么皇后肯定是不想他沾染权势的。   映真愕然:“当然不是,你也八岁了,可以处理政事,但不能让人看出来,我每天带着你,好不好?先熟悉几天,等你上手了,我就可以全部交给你呀。其实我本来就是等你回来就交给你,可就是没料到你这样了。”   这话李湛保留怀疑,他明天得试探试探。   一夜黑甜,映真和他睡在一处,她知道他现在年纪变小了,所以穿的整整齐齐和他分被子睡觉,本来夫妻二人感情一直不错,如果分房睡,反而会让旁人怀疑。   次日,映真伺候他起来,替他穿好大衣裳,夫妻二人先去给上官氏请安,映真便同他说起上官氏如今已经是太后,对朱良娣很好云云,李湛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我虽然只有八岁,但我不是傻子,我母妃我了解。”   事实证明,聪明人,即便年龄变小一点依旧很聪明,就像上官氏明里暗里套话,李湛却冷着一张脸打太极还能打的滴水不漏。   上官氏数次想提起文九如,但是想私下多问几句,不料映真在这儿,她又不好说什么,便让帝后夫妻走人。   从这里出来,映真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觉得有几分悲哀,上官氏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李湛的变化,至少她还努力求证,上官氏居然完全没有怀疑,她的心思全部在怎么为上官家求情,又为文九如的事情忧心,连亲生儿子都不太关心。   “你是真的想什么都满足我吗?”李湛忽然道。   映真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连忙道:“是啊,你现在没有办法一直出现在人前,许多事情若是说错了,恐怕你这个做皇帝的都不保。”他是庞大的粘杆处头子,掌握所有人的情报,所有的暗号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如果贸然出现在人前,哪一点做的不对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既然这样,还不如坏人都让她当了。   让他先好好治病,只要他的病好了,脑子恢复正常了,她背点骂名又算什么呢。   “那我想养一只海东青,你愿意吗?”   海东青?映真摇头:“那不成,你现在还不会掌控还东青,若是贸然玩了,受伤了怎么办?”   李湛噘嘴,“所以你是骗我的,那你还□□海口,真是的。”   拿出哄德音的那个劲儿,映真故作高深莫测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要玩咱们玩刺激点儿的,爬树,怎么样,我和你比爬树,你怕不怕?”   爬树?   哦豁,那可是他最擅长的,他可是从小学武,现在这幅身体又高又大,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   “我才不怕呢,比就比。”   “可也不能光比,咱们比赛总得有彩头,比如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我赢了呢,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湛带着些狡黠道:“什么都能答应吗?”   “嗯,包括海东青。”   李湛忙不迭点头,看他这样,映真勾唇一笑。   二人选了两颗并排的树,屏退下人之后,喊了开始,李湛还没准备爬的时候,只看到身边一束影子“咻”的一下,爬到了树上。   不是映真又是哪个,今天她穿着宝蓝色的窄袖胡服,和平素时常穿的广袖珠钗不同,今天显得格外利索。   她很擅长爬树,小的时候,她总能最快就把大字写好,写好了便嗖的一下爬到树上去,谁也爬不过她,要不是清河县主担心女儿日后性子变幻让她成日学女红,她也不会变的安静,但她天生跟别人不同,只要动起来,没人能比的上她。   “我可是最快的哟。”   李湛懊恼,“好吧,我答应你一件事。”   他很怕苏映真让他答应什么无理要求,却没想到映真只是淡淡的道:“明天我们去行宫。”   这个病若是被人知道可不得了,能够瞒着便瞒着吧,在瞒着的这些时日尽快治好才是最应该的。   李湛一听说是去行宫,很是兴奋,他从小就没怎么出过京城,去行宫便是唯一能够出去透气的时候,他可不就高兴吗?   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映真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就是他一辈子这个样儿,她也愿意对他好,因为嫁过来这几年他和她早已不分彼此,她相信,若是自己变了个样,他肯定也会这样待她的。   要去行宫的旨意发出之后,大家都不以为意,毕竟皇上亲征回来,人家想去行宫避避暑也没什么吧。   反正论功行赏也做了,大事交由内阁处理,皇帝也正常批阅,这也就行了。   六皇子等人也暂时不敢动手,李湛回来还没有收回苏映真的权利,但是也没有追究其他的事情,这些人找不到最好的机会,便没有动手。   但是刺杀苏映真的任务也就此启动了,尤其是在行宫捕杀,只要杀了苏映真,李湛未必能如现在一样理智,本来他推行的新政,就有不少士大夫的反对,还有文家这种老臣也不喜欢他。   墙倒众人推,他们得先点个□□才成啊。   **   李湛的消息映真瞒的非常好,沈睿是李湛的心腹,不少事情李湛都交给他办,很相信他,映真主内他主外,李湛在外的事情交给他,她还不放心,另外让自己随身的俩个影卫跟着。   朝堂上没人看的出来,但是有人却发现了端倪,此人却是瑞郡王,他的侧妃苏映兰确实已经证实到了皇上有异常。   “有人跟我传了话,皇上如蒙童一般,如今一切都是苏映真一手操控。”   “果真?”八皇子欣喜的看着映兰。   映兰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   李湛素来都以绝对的武力值碾压众人,如果让旁人知道他如今只是个蒙童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他真是忍不住要看他出丑了。   这事儿被悄悄传到六皇子那里,六皇子拍了一下桌子:“若李湛不成了,那于我们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就有了漠北公主和张尧一起提议在行宫打马球了,张尧是希望皇上能够下场,李湛睁着大眼睛,还是有点想下场的,但是这几天都要泡汤药,怕是不成,他到底答应了映真要好好治病的。   “皇上,您素日最喜打马球,这次漠北来了不少勇士想请皇上切磋一二呢?”   这些附属国也是想试试皇上是否武力日盛,毕竟收服漠北全部是李湛一人所为,即便漠北被沈睿下力整了几年,但也不是人人真心顺服。   若是以往李湛肯定会答应,他巴不得展现自己,时常艺高人胆大。   但是现在,李湛看了映真一眼,映真会意,“今年由我上场,如何?”她兴致勃勃道:“皇上这些天都在教我打马球,总是说让我多学学呢。”   漠北公主不以为然:“娘娘,那些勇士们可都是男人呢。”   “这有何难?皇上教导我的,自然是世间最好的。”   哇,恶婆娘好棒,又会爬树又会打马球的。但是,李湛看着漠北公主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又有点担心,那这些勇士要是都牛高马大的,恶婆娘可就打不赢了,那怎么办?虽然他不喜欢恶婆娘管东管西,但恶婆娘说了,等他再喝几天药,就和他比赛爬树,到时候他要是赢了,恶婆娘就要陪他去小河里玩丢泥巴。   为了丢泥巴,他摸了摸下巴,要不要他去下巴豆,反正他很会跑,没人能抓到他的。 第111章 内应被抓(一更) 内应……   但映真是何许人也, 她足够了解李湛,以前的李湛是个大人,他艺高人胆大, 映真不会阻止, 而且他是个大人,考虑的成熟很多, 但是现在他只有八岁小孩子的智商,万一失手, 可不是开玩笑的呀。   她安抚住他, “今日我去先练练, 你过来看看我打的如何?”   “嗯。”反正巴豆他还是会下的,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反正现在他不必念书了,每天偷懒的时日多, 苏映真跟他安排什么看奏折,模仿三十岁的他写字儿什么的,她都学的很快, 而且还有人陪着学,多好呀。   马球有些时日没打, 她生疏了几分, 但是上场之后, 手感来了, 让李湛都惊呆了, 这个恶婆娘可以啊。没想到自己过十几年成亲居然娶的这般奇女子, 真是佩服自己。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映真在马场肆意挥洒之时,不少人有意无意的看这边。   六皇子想起年少时曾经和她交手,这个小姑娘, 有一种男人都没有的气魄,在场上简直能够震慑众人。他们都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可是他知道,老八也是傻,听个妇人之言,没准人家是真的钓他出手呢。   铁帽子王的位置无论给哪位宗亲,人家都感激涕零,没那么傻还跟皇上对着干的。   即便是对手,六皇子也认为老八如今越发狭隘了,他还有些看不上。   但是,老八打个头阵他是很乐意看到的,他是已经被推到悬崖边上了,不继续斗,就会被人推下,跟着他的人甚至还会自曝其短,他是被逼上梁山,可老八却是自动参战,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以前老八尚算能忍,心智坚韧,人也正直,最恨贪官污吏,能够算的上是有风骨的人,现在这些却都变得狭隘不通,沽名钓誉,小肚鸡肠,手段下作,实在是让人觉得惋惜。   马场上映真依旧挥洒着球棒,她很感谢李湛,让她只生一个孩子,身体比寻常人还好,否则,就像她前世那样,生那么几个,对身体消耗太大了,不到四十岁就成日漏血或者体寒,这些都是外人看不到的。   而这一世,李湛时常请御医调理身子,或者泡泡温泉,夫妻二人还时常出去骑个马什么的,映真的身体显然要好太多了。   李湛饶有兴致的比划她方才的动作,“你那一招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教我呀。”   “当然可以,虽然是我自己的绝招,可是告诉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笑的恣意,李湛忍不住拍手,“你好厉害。”   原来八岁的李湛会崇拜自己呀,她笑了,越发恣意:“等这场比试完了,我带你打马球,天天打都成。”   以前有李湛在,很多事情她不必过分显示自己,尤其是武力方面,李湛火/器玩的很好,能够瞬间击毙人,当然轮不到她去做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变小了,八岁的李湛不会三十岁李湛的东西,她不能让他有丁点儿不确定的东西。   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对劲,那么他就岌岌可危了。   开元帝为何晚年一塌糊涂,西南的百姓为了反贼为何甘愿当人肉弹挡着,这一切都是士族把握朝政,这个力量除非是李湛这样年富力强,战斗力非常强的人才能得以抗衡,稍微弱势点的,都会被这些人拉下去。   甚至会被粉碎,这也是为何上官氏对文九如不错的原因,一方面文九如是先帝心腹之女,另一方面文家在士林颇有名望。   甩了甩头,映真腹诽自己真是操不完的心。   回到宫里,她沐浴完,照例让命妇们过来请安,范文君这次未跟着来,听闻八皇子的一个妾有了身孕,她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跟着来的是苏映兰,她脸上的肉少了很多,已经不像是年少时娇憨的模样了。   打头的是上官淳宁,她依旧带着吟姐儿过来的,映真对吟姐儿倒是不错,每次见到她都赏赐,丝毫没有任何芥蒂,还主动问起六皇子的嫡长女柔嘉郡主,这姑娘今年十三岁,正值婚龄。   上官淳宁笑道:“在家里备嫁呢,姑娘家家的要出门子了,总得学些规矩才好。”   其实上官淳宁作为继母是很尴尬的,柔嘉郡主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她那个姨母也就是范文君时常过来,手伸的长的很,她和柔嘉郡主没有任何的感情,她们防备她,她也防备她们,当然了,大面子上却还得顾着慈母的形象。   一向没什么心机的吟姐儿却表现出来不屑,她讨厌李琮这些庶出子,但最讨厌的还是嫡出的这位姐姐。   这点微妙的眼神,映真坐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她让素馨拿来一项牡丹凤纹镶东珠的项圈过来,“这是当年我成婚时太后送给我的,说是东珠难寻,这世上也只有这一顶项圈了。柔嘉是你们府的嫡长女,我这个做嫂子的也不能没有表示。”   旋即上官淳宁就觉得不妙,皇后赏赐如此贵重的饰物来,这难道是要为柔嘉撑腰吗?   也不能啊,虽然她对柔嘉郡主没什么感情,但是面上还真的过的去,从来没有克扣,那么皇后此举就是挑拨了。   她在心里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吟姐儿,果然这丫头脸上黑了,装样子都装不会。   映真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又看着漠北公主跃跃欲试的样子,含笑问她:“漠北的勇士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已然到了,请皇后娘娘放心。”漠北公主眼带轻蔑,这次一定要给个教训给齐朝人看看。   映兰垂下眼帘,这一次她知道苏映真离死也不远了,只有她死了,一个八岁蒙童的皇帝能做什么呢?她们夫妻残暴不仁,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的。   若非她和八皇子命大,恐怕早就死在西南了。   有的人可以无缘无故的送别人的命,就要承受这样的报复。   也许漠北公主想要的只是打击一下齐朝的威风,顺便为漠北争取点面子,到时候回去支援一两支叛军闹闹事,这样也让她这个漠北公主出出力出出风头,提升自己的地位。   但是映兰的想法是最好要她的命。   对于映兰的想法,映真不在乎,但是内应必须先揪出来,否则她做什么事情都好似光着衣服一样,太不安全了,随时都可能被人暗算。   可是,到底是谁呢?   命妇们走了之后,她扒拉了一下身边的人,从娘家带来的大丫头只有樱桃和橘柚二人还在她身边伺候,樱桃虽然从外边买回来的,但是她忠心耿耿,不可能是她。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告诉她,也没有让她近身伺候过李湛,橘柚就更不用提,唯独知道一点的人是素馨,莫嬷嬷帮忙跟沈睿传递过消息。   难不成是莫嬷嬷,可不可能啊?   总不可能是沈睿吧。   沈睿贵为吴兴沈氏的子弟,是靠着李湛才出仕的,不大可能。   素馨呢?   她在素馨的名字上圈了一个红圈。   素馨是从小伺候她的丫头,二人名为主仆,可是当姐妹处的,映真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可这一件件事情都指向她?   难不成真的是她吗?   真是头疼,如果李湛记忆恢复,她还能让李湛替她查一下,但现在恐怕是没办法了。   也不是没办法,就像现在李湛皱眉看着上茶的素馨,“你怎么上茶的,这茶里怎么放了蜂蜜,我不爱喝?”   听到外间的响动,映真连忙出去,她看到素馨脸上慌乱的很,连忙问李湛:“皇上,出了何事?”   见他看着素馨,映真让素馨出去后,李湛才道:“我跟你说你的宫女居然在茶里放蜂蜜,难喝。”   而且,他仰头看着她,“而且碗沿上有水渍,一看就是偷懒了。”   有水渍?映真怕热,喜欢喝凉茶,但是又不爱里面有冰渣子,所以一般都会用冰镇着,等送来的时候用棉布包来,这里才沁人心脾。   一般茶沿上有水迹太多,就是在外面站的功夫太长了。   素馨一向是个仔细人,为何慌张,映真心里有底了,她在李湛耳边耳语了一番,李湛“啊”了一声?   “真的假的?”   “真的啊。”   李湛伸出大拇指,“你可真厉害,就凭这个就知道谁是内应了。”   “那我交代你的事儿,你做不做?”她敲了李湛一个爆栗子。   “做,做,恶婆娘,把八岁的小男孩当苦力用。”他皱了皱鼻子。   夜黑风高,丽安殿的下人们开始休息,这里住的都是伺候皇上和皇帝的高级仆人,她们回来都是有几个人伺候的,素馨今日被皇上训了心情不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莫嬷嬷却睡的鼾声如雷。   却没想到莫嬷嬷肚子突然开始疼了起来,哎呦哎呦的喊了几声,跑出去找夜香,刚一出去,就被人捆了起来。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水牢了,莫嬷嬷不明所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了李湛的脸。   她吓了一跳,“皇上。”   李湛拍了拍桌子,看了看身旁的侍卫,“毒酒跟我灌下去。”   莫嬷嬷不明白,“皇上——”   “想喊冤?”李湛漫不经心道。   莫嬷嬷连忙点头。   李湛倏地一笑:“朕偏偏不让,朕就喜欢看着别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个死内应,还要诉说什么苦衷,老/子可不会听,哦,这是恶婆娘吩咐的,就不喜欢坏人死前各种煽情,死不瞑目可不就最好。 第112章 打马球(二更) 打马球……   李湛回来的很早, 闻到桌子上的灯芯糕,吸了吸鼻子,正要拿的时候, 听到映真说, “快去洗手。”   他噘嘴:“刚刚还帮你去解决那个老太婆,现在就不让我吃东西。”   “哪里是不让你吃东西, 明明是让你洗了手再吃。”   她笑容满面,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 但是李湛知道这是对那个莫嬷嬷最大的仁慈了, 否则就冲这个老婆子泄露这一切, 就应该让她不得好死。   坐在桌子前, 他拿着糕点狼吞虎咽,“吃了想睡觉, 今天太累了。”   他还是个小孩子,每天天黑了就要睡觉,现在天都快亮了, 他要睡懒觉。   映真柔声道:“好,你睡吧, 要不要我唱摇篮曲?”   “我才不是小宝宝, 需要唱摇篮曲呢, 我可以自己睡的。”他眼睛露出淘气的一边, 又笑:“那老婆子拉的肚子都快拉穿, 然后一命呜呼, 看起来好些苦衷要说, 但是就这么去了,就是让她想说话不能说,略略略。”   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映真不禁莞尔:“好啦,快歇下吧,明儿我们再说吧。”   她躺下之后,其实还是有点睡不着的,她真的是怀疑谁都没有怀疑过莫嬷嬷,因为上辈子她嫁入肃亲王府,也是莫嬷嬷陪着她的,她还替她吃下毒药以至于瘫痪多年,这些事情她记的很清楚,以至于对莫嬷嬷无限信任。   却没想到,也正是这份信任,让莫嬷嬷居然起了大心思,她原本是安华堂的丫头,在安华堂伺候的无不是貌美有才情的丫鬟,这些人放出去是人人都抢着要,尤其是叫莫愁的丫头,她原本是要分到三房苏朝的身旁,苏朝年少时生的英俊,比起大爷苏拂的清高和二爷苏润的豪放,体贴的苏朝让莫愁神魂颠倒。   二人甚至还有了肌肤之亲,只是做的极为隐蔽,无人得知。   后来苏朝另娶刘氏,老姨太为他又聘了吴姨娘做二房,莫愁当时已经二十一岁,深觉前途无望,遂把自己嫁给当时的车马管事的儿子,成了个小管事娘子。   本以为这样就和三房断了,没曾想后来她意外得知自己有个妹子还在,她家本来是家生子,他爹也是个颇有权势的庄户管事,后来成了府里的二把手,当年在管理庄子的时候,和一个农户姑娘有了私情,那人还生下一个女儿。   莫管事自己是奴籍,但是希望女儿有了清白出身,于是亲自出钱把这农户姑娘嫁给了一个穷童生,那童生年逾三十,读书读的家徒四壁,乍然得了个年轻媳妇儿,虽然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但日子好过许多,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来童生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中了秀才,殷氏成了秀才之女,但那秀才很快得了急病就去了,殷氏有俩个弟弟嗷嗷待哺,她娘没办法,便找到了莫管事。   这时候莫管事已经退下来了,大女儿莫愁被破了身子都没法找三爷,更何况是一个私生女,好在这殷氏也是合该和三房有缘分,苏朝出去庄子上小住之时,遇到了清丽的殷氏,惊为天人。   当时莫嬷嬷才刚刚成婚没多久,压根不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后来顺利成为了二房嫡小姐的乳母,地位也开始水涨船高了起来。   一直到殷氏要被处死,莫管事才告诉她殷氏居然是她的妹妹。   可莫嬷嬷已经是二房的人了,她虽然怜悯但也无能为力,再者她无儿无女,把苏映真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那个孩子也当陌生人一样了。   但映兰却从小都知道莫嬷嬷是她的姨母,她一个庶女之所以能够在刘氏手底下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莫管事的庇护。   她在宅子里过的时日比莫嬷嬷久,自从莫嬷嬷回来,她就注意在观察她,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用上。   尤其是莫家管事的儿子害了一场大病,莫嬷嬷那点月例根本不够用,映兰发现莫嬷嬷在偷映真的首饰变卖。   她当的是活当,应该是打算日后再买回来,但映兰哪里会让她这么好,尤其是映真母女都要针对她,不放过她的时候,莫嬷嬷若是不抓在手里,她可能就完蛋了。   所以她出手把映真的那套首饰全部买了下来,莫嬷嬷再缓过来的时候,却无法了,她虽说是苏映真的乳母,但前有素馨,后有杜鹃樱桃虎视眈眈。   况且她素来了解映真个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信任她,所以让她管着库房,但若是露出些行迹,恐怕此人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所以莫嬷嬷受制于映兰。   起初映兰完全不会让她传递什么消息,但后来,当她位置越来越高,威胁也就越来越多,正所谓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且当她开始怀疑的时候,莫嬷嬷还故意想推卸在素馨身上,她是故意让素馨在中间被人拦一下,就是想让映真怀疑素馨,但被映真一下看破了。   这让映真更加深信前世的记忆不一定为今世所用,人都在变化,即便是前世为她出生入死的嬷嬷,这一世也有可能背叛她。   前世也许是因为她和映兰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映兰也没想到这些,莫嬷嬷则一心为主,映真也为她养老送终。   但今生却因为她的私心,被有心人窥见,一步错步步错。   映真翻了个身,不再多想。   皇后身边的嬷嬷不见了,给的理由是得急病去世了,倒也没谁专门去怀疑莫嬷嬷是否真的去世了,只是一直关注的映兰听着心惊。   她总觉得莫嬷嬷不该被发现的,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她一直都向着苏映真,这次传递消息给她,也是说了,皇上不成了,想让苏映真做摄政皇后,让她们只对付李湛,不要对付苏映真。   但就这样的人,苏映真居然也没有放过。   她微微有些发抖,似苏映真这样面甜心苦之人,手段恶毒,毫无底线,以后不知道还会如何呢。   **   很快到了比马球那日,映真选的是宗室和勋贵里颇擅长马球的女子,但选出来的人寥寥可数,大多数还是由羽林卫担当。   对方是由漠北公主的一位堂妹,带着十位剽悍的勇士,这些人拱手让礼。   她那位堂妹叫金玲翁主,和漠北公主这种艳丽长相完全不同,她女生男相,个头又高,英武无比,看着映真她们,眼神中,带着几丝轻蔑。   第一场,映真穿着火红色的骑服,穿梭其中,似精灵一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很快进了一球。金玲翁主见状,立马用身体对抗,李湛急了起来,但他面色不变,因为恶婆娘说了,绝对不要露出失望之色,最多只能露出淡淡的喜悦。   他养气的功夫还是一流的,映兰远远看着,她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她死,只要她死了,那个蒙童就什么用都没了。   她以为她们会针对李湛吗?   真是大错特错了。   漠北那边有位叫格桑的勇士,极擅长用身体对抗,他见对方那位皇后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就急了,这次如果赢不了,那么他阿妈就没钱治病了。   他立马上前去撞,映真用棍子抵挡住他,让后面的人直接攻击。   逃过一劫后,很快漠北队进了两球,漠北公主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   第一场漠北队赢了,到了第二场,映真对队里的人使了个眼神,围成一个半圆,牢不可破,映真在里面蹁跹的如同一颗火逑一样。   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似乎完全不受到影响,漠北队却并不放在心上。   齐人大多瘦弱,那个皇后也不过是众星拱月,让人把好球都传给她才显得她有几分行,其实真的来说,她肯定不行。   可接下来让人打脸,映真不仅非常厉害,连进五个球,甚至把撞倒她的人闪到地上了。   很快第三场就开始了,这一场是决胜局,映兰越发紧张起来,如果苏映真败了,那么她和瑞郡王安排的人也就顺势可以直击她的要害。   第三场一开局,金陵翁主胜了,映兰脸上露出笑容来,但又觉得此时不合时宜,收起了笑容,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在有人又要靠近映真的时候,马突然拉稀了,停下来不动。   映真趁机进了一球,又有人的马居然拉稀了,还把人甩了下来,映真趁机又进了一球,简直躺着赢了。   映兰却扼腕:方才她们安排的那个人被马甩下来了,好像用担架抬着去就医了,本来收买漠北的人就不容易,还是那种无父无母没什么背景,不让人怀疑的就更难了,这个怎么就摔下来了呢?胳膊和腿可是一声巨响啊。   她盯着正高兴的接受大家崇拜目光的映真,心里咬着牙道,难道她真的运气这么好?   坐在另一旁的李湛则内心暗爽,巴豆可终于有效了。他还真的想拍大腿,跳一跳,也想跑过去围着恶婆娘转圈圈,恶婆娘肯定第一个看到他,第一个拉他的手转圈圈,不过看着身侧的一大群人,装淡定好累呀。 第113章 回来了(一更) 回来了……   赢了马球之后, 映真顿时让宗室气氛瞬间士气大振,谁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娇弱的皇后居然这么厉害,映真被众人围着, 眼睛却看着李湛, 不论是八岁的李湛还是十八岁甚至是三十岁的李湛,他永远都是对她最好的人, 所以谁也不能伤害他。   六皇子对这个结果居然隐隐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身畔坐着的八皇子, 心道,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漠北公主的脸色不怎么好, 但是她现在是大齐的臣民, 也不敢公开表示不满,映真宴请诸人时, 她还得说奉承话,心里越发不怎么高兴。   “来,大家共饮。”她举杯看向身畔的李湛。   李湛可不怎么高兴, 因为这里面的酒早就被真真换成水了,他最不喜欢喝白水了, 没滋没味, 真难喝。   但也没办法, 因为真真说了, 对, 真真, 不能喊恶婆娘, 他一个小孩子要尊重长辈,毕竟她都二十几岁了,要喊姨姨了, 可是真真不想让人把她喊老,让他喊真真。   只有这样,等会儿她才带她去玩。   唉,这几天真真天天拘着他喝苦汁子喝的他头疼了,等会儿他要丢个大泥巴把真真丢的全身是泥,他也是要报仇的。   一想起她浑身是泥,他就高兴的想蹦蹦。   另外一边,映真虽然接受大家的恭维,但是心里对映兰已经十分烦恼,但是对苏映兰还不能跟对莫嬷嬷一样,因为莫嬷嬷是她的下人,她的生死大权由她定夺,背叛她,她处死她具有正当性,但是对苏映兰却要师出有名才对。   否则她是摄政皇后,无数的人等着揪出她的小辫子,她徒增困扰,当然这些也是小事,主要是此人做出的事情还得慢慢搜集出来,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因莫嬷嬷不在,素馨过来伺候,她是没有想过莫嬷嬷居然如此背叛姑娘,你有什么事情求姑娘,难不成姑娘不答应么,偏偏做出这种事情,差点让皇上和皇后落入险地,实在是糊涂啊。   “娘娘,太子在宫中一切都好,十二爷送了信过来让您放心。”   这个十二爷说的便是李燕洲,他在肃亲王府排行第十二,宫里的人遂喊他十二爷,人和人其实真的不大相同,恂哥儿已经是这一辈的佼佼者了,但是和燕洲相比相差太远,这孩子实在是太出挑了。   出挑到让她想起前世的儿子也是如此,身上的光芒好像怎么掩都掩不住。   这样的人再多加以培养,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造福于民的人,而君主的胸怀也需要宽广,若是嫉贤妒能,恐怕真正的有识之士都无法出仕帮忙了。   “我放心的很,宫里已经梳理过一遍了,和太妃那里咱们的人也派人看着。”   映真点头:“和太妃曾经是先帝宠妃,也跟庄太妃一起管过后宫,你也知道,她手底下有不少得用之人,这些人是很难找出的,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这个主子有事了,下面的人自然会杀鸡儆猴,只是如今六叔既然按兵不动,我又何苦惹他。”   要对付六皇子,需等她腾出手来才行。   还有,她眉头紧锁,李湛的病也必须治好。   要是再不治好,他就会露出破绽了,到时候恐怕只有她上台才行,可是她不想上台,这个位置是李湛的,她不想拿。   素馨看映真忧心忡忡,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好在睡了午觉之后,看到李湛坐在她床边,她有些高兴的坐起来,但见他眼神里对自己没有半点缱绻,一看,还是那个八岁的小李湛,她敛下心思,笑着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李湛扯唇:“不是说我们一起去小河边玩的。”   “哦,对。”她还差点忘记了,“那等我换一件衣裳再去。”   小李湛很懂事的退到外间吃点心,等她出来了,才跟着她一起去。   行宫外的十里路处有一条小溪,映真让护卫们退到看不到的地方,她则看着李湛道:“我们先在这儿钓鱼,好不好?”   昨天打马球太累了,全身都在疼,她还想休息一会儿。   李湛摇头:“不好,我想摸鱼,我现在就要摸鱼。”   “那你等一会儿不成吗?”   这个熊孩子,比德音还不听话。   “不好不好,你拉不住我,我就想摸鱼,玩泥巴,怎么样?”   他很快就把鞋子全部脱掉了,跑到水里溅起水花,可怜映真的鱼竿都被他震掉了,她叉着腰骂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淘气,我的鱼竿都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李湛却玩疯了,扑腾着先在河里泅水,又抓了鱼往映真身上扔,映真气道:“你干嘛呀?我陪你玩,但是你不能把我衣服弄湿,还把这腥臭的鱼往我身上扔。”   “有本事你下来呀。”李湛做了个鬼脸。   下来就下来,还怕你不成,可是,映真有点怕水呀,她是从小在北境长大,骑马什么的不在话下,但是水里功夫都不成。   但是看李湛一直往她身上甩东西,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下去,先被石头硌脚,“啊,好疼啊?”   “哪里疼,一点都不疼。”李湛不以为然。   只见映真趁他说话的时候往他身上泼水,李湛被浇了一捧水之后,越发不服气,他悄悄捏着鼻子往下一沉,映真以为他是悄悄要过来,正准备过去找他,这条小河很浅,倒是不会发生淹死人的状况。   可若是李湛这样故意作怪,就怕出事,他才八岁呀。   正想着,又看到河水完全没有一丝痕迹,她吓了一跳,正喊,“李湛,皇上,你在哪儿呀?”   她欲走到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去,却没想到,一团淤泥朝她飞过来,把她的脸全部糊住了,李湛也被吓住了,他只是想闹着玩儿的,丢她身上的。   映真连忙就着河水洗脸,可怎么都洗不干净,还好带了大氅来,把人包的严严实实的回行宫去。   她在洗去脸上淤泥的时候,还让李湛先用热水沐浴一番,别着了风寒,李湛在热气腾腾里忽然整个人好像清醒过来一样。   沐浴完出去,他看到映真,心情很是激动,“真真。”   映真擦着脸,她的脸擦了半天淤泥,都是红的,见他出来,还怕他有心理负担,于是笑道:“没事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才八岁,正是顽皮的年纪,又难得放肆一回,我不会怪你的。”   真真对脸的爱护,李湛还是很清楚,他本欲说自己回来了,但现在,他看着映真明显被擦红的脸,心下打鼓,要不要说出来呀? 第114章 告状(二更) 告状(二更……   “真真大人。”   映真一惊, 手上的白瓷瓶掉了下来,这个称呼只存在于他们夫妻之间,八岁的李湛是不知道的, 只有她的夫君宝宝知道。   一时间, 欣喜像狂潮一样席卷了她的心头,一股不可置信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 失而复得,这种感觉她第一次有。   上前抱住他, “你回来了, 是不是?你回来了。”   李湛美滋滋点头:“我回来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 只不过好像返老还童了,但还是我。真真, 好想你,真的……”   他说完本来想得到映真更热切的回应,却没想到她一只手直接揪着自己的耳朵, 狠狠道:“还是你,那我能不能报仇了呀!”   外面的素馨听到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 连忙把下人都赶出去, 不禁暗自祈祷, 真的希望皇上能够早些回来。   此时她并不知道李湛其实已经恢复正常了。   樱桃见她过来, 连忙道:“素馨姐姐, 那天那个宫里的小宫女找你做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   樱桃和素馨关系不错, 素馨算得上是忠仆了, 对映真十分上心,她也是如此,所以二人很少起纷争, 都是一心一意为映真。   素馨哂了一下:“无事。”莫嬷嬷想嫁祸给她,那是绝无可能。   **   李湛回来了,他们也不必在行宫待了,很快便要班师回朝,一切都要恢复到以前,映真是久睡不醒,她太累了。   忙完了一天公务,李湛进到宸福宫里,让宫女们都退下了,看着睡的正香的真真大人,被子还踢了,他凑近了听了听,呼吸很均匀,他支着下巴想,为啥真真大人连小呼噜都不打呢?他有的时候还打小呼噜呢。   美人就是美人,睡觉都是美的。   帮真真盖了被子,凑到她身边躺下,他嘻嘻一笑,又捂住嘴巴,不行,不能太高兴,当年乳母说他喜欢谁,谁就倒霉。他喜欢真真,所以他自己差点不成了,让真真受苦受累,本来不以为然的他现在也得控制一点了。   他呼吸原本要重一些,但是自动把呼吸调整的跟真真一样,真真怎么吸气他就怎么呼气。   结果他一下就睡着了,映真就醒了,原本她就有点苦夏,现在身边躺着一个大火炉,就越发热了。   不过,有他在,她心里可是美的很,即便再热她也偷偷抱了他一下才起来。   她到了外间,让德音和燕洲苏恂过来,三人如同乳燕入怀一样,看到映真就站在跟前,个个等着她来考较问候。   映真笑道:“太子想不想母后?母后在行宫可是跟你们呀带了不少礼物回来。”   “母后怎么这么说话,儿子自然是天天想母后。”德音今天跟父皇请安,总觉得父皇现在正常了,上次见到的父皇好像和现在有点不一样,但是他年纪小,不会怀疑自己父皇变了个人或者如何。   燕洲和苏恂也都说想,映真让橘柚拿了礼物过来一一分给他们。   燕洲很珍视这件礼物,用手拿着盒子,一直不肯放下来,他对映真道:“娘娘,明儿太子还要和您一起上朝吗?王师傅说明日上书房是否要挪出一天来?”   映真摇头:“这倒不必,日后就是皇上上朝了,太子如今年纪尚幼,还是以读书为主。”她说完也松了一口气。   真的,当皇帝也太难了,早起处理政事,晚上除了政事还要操心会不会被暗算,周围的人也不一定都跟你一条心,啊,天呐,现在李湛回来,她可太轻松了。   “是,燕洲知道了。”其实燕洲还有点失望,因为他觉得其实娘娘好像也挺不错的,就是因为是女子,所以皇上一回来,便要让位。   他心里的想法,映真不清楚,但是她是真的轻松了很多,而且经过这几个月和八岁的李湛相处,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好像更加离不开李湛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人为何会从三十岁变成八岁孩童呢?   别说是她,就是李湛自己也不明白,还和沈睿道:“真的有这种邪术吗?让我忽然间返老还童,说起来我都觉得自己被下降头了。”   沈睿点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您忘记了,这样一来,把内奸揪出来也是一件大好事。”   莫嬷嬷藏的太深了,这婆子是皇后的乳母,全家还是家生子,根正苗红的人,谁能想到最有问题的人是她呢?平时看起来是处处为皇后着想,没想到居然背叛皇后的人是她。   “也是,不过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也不必想了。”   沈睿现下进了内阁,是皇上近臣,他原本和李湛关系不一般,现在更是不一般,有什么话也能够直说 ,“皇上,那皇后摄政头衔?”   “不用废除,只是皇后有点累,我代劳便是。”   沈睿点头,原本他是有点怕皇后恋栈权位,但经过这次之后,皇后执政几乎得到大部分的肯定,皇上一回来,她就全部交待,连细小的人员调动都告诉李湛,甚至在李湛最困难的时候,她都一直帮忙。   足以看出皇后其人品出众了,他也十分信服。   但是皇上说他代劳,这话就有点过了,这江山不都是皇上的吗?怎么能说代劳这种话呢?   李湛也不愿意多说这些话,好像他和真真大人很生分似的,他转念提起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但是沈睿一般只负责朝廷,李湛还有不少事情要找粘杆处的人过来,又喊了一批人过来问,一直到深夜他才打着哈欠回去。   此时,映真倒是有功夫等他,还笑脸吟吟,“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事情堆积的有点多,我几乎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吞了一下口水。   看着娇妻薄纱着身,若隐若现,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但是为了表现自己并非是色中饿鬼,还得跟映真聊聊天,“真真,你怎么也没睡呢?”   映真用手轻轻拉了拉手臂上的轻纱,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藕臂,漫不经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日睡了许久,晚上哪里睡的着呀。”   “也是。”李湛磨磨蹭蹭坐在床边。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李湛恼羞成怒,“真真,你做什么逗我,难道你真的把我当男宠逗啊?”   “我是把你当小傻子,你都好了,我问过太医了,是有人跟你下了致幻的药,让你一直认为自己处于八岁,其实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许太医曾经受过苏家恩惠,又是太子御用太医,映真知道他医术高超,口风也严,从不说假话,所以很是相信。   致幻之药?李湛叹了口气:“其实也怪我自己,人家说穷寇莫追,可我一向都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信邪,故而追了上去,没想到居然遭到暗算了。”   其实叛贼根本没死,他一个人逃了,李湛还在秘密派人追捕,但是他自己却被他下了药。   真是大意了,他又看着映真,“许太医如何知道这些致幻药的?”   映真尴尬道:“许太医年轻的时候听说很是风流,他买过一个舞女是大月国的人,大月国国弱,土地也贫瘠,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唯独只有一条通道连接大齐和旁的地方,他们的人以种药草为生,尤其是不少秘药都是由大月国产的。”   大月国?李湛便道:“你说这个人会不会认识我们呢?我感觉他对我还是挺了解的,一般人都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但从来没有失算过,他却知道我会追上去一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映真甩开这些烦恼,“反正你现在无事了,这个药日后也不必吃了,我已经着人把药方全部销毁了。”   “真好,真真大人真的是什么都为我着想。”   映真笑道:“那是,我不为你着想那我为谁着想呢?”   李湛耳尖红红的,伸手捏了捏她粉腻的脸蛋:“那我来罗。”   还来罗,等了他半天,映真早就不耐烦了,看他磨磨唧唧的,就直接拉着他到床上来。   ……   一夜缠绵,李湛次日神清气爽的去大朝堂,什么语气神态一切如常,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六皇子仔细看了看,皇帝好像没什么不同,不禁想起老八的消息,心道,还好自己没有完全相信老八。   不用当摄政皇后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映真今早起的晚了一点,快到中午才起床,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准备用膳,慵懒的跟只猫儿一样,连素馨看到了也笑:“姑娘现在这样儿像活过来了一样。”   “那可不。”她抱怨道:“皇上现在处理政事了,我真的轻松太多了,皇上是我的大救星。”   否则,她一直紧绷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松懈的时候,这样太累了。   她用完膳,又小憩了一会儿,难得还有空闲看会儿书,想等李湛晚上回来用膳,没曾想他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映真抱怨道:“不是说早就处理完事情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湛“嘿嘿”一笑,“最近《花白鹤》又出新书了,而且是图册,我就多看了一会儿呗。”   说完,他又看了看映真,映真捂住自己的身上,“今儿不行,昨儿太荒唐了,今日要歇一歇。”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李湛也不勉强,还道:“那好吧,我就只好想想怎么把老八的铁帽子王给让出去了。”   说完,又挠挠头,“这对夫妾恶心死我了,她们收买你身边的人没事,现在俩人还在房里说你恶毒无底线什么的,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不要蹦跶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映真问他。   李湛想了想,又哈哈大笑,见映真还是懵懂,便道:“你要是让这俩人意识到自己恶毒,比杀了他们还强,放心吧,这俩人的苦主不少,我就让她们一个个来告状。” 第115章 假死(一更) 假死(一……   因为有了李湛的话, 映真也时不时召见宗室进宫,尤其是几位铁帽子王,以映兰范文君还有瑞郡王府的老太妃进宫叙话。   映兰有子万事足, 但她在苏家就有个毛病, 便是只要面上光,明明不见得多喜欢燕洲, 平日里对姜侧妃也十分一般,但是在这里对燕洲的起居是嘘寒问暖。   “娘娘, 我们燕洲打小就爱吃稍微甜点的点心, 可臣妾又怕他牙齿吃坏了不好, 总是不让他吃, 如今在宫里倒不知道如何?”   映真道:“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特殊的偏好,还请肃亲王妃放心, 他每日用膳都是宫里小厨房用膳的。”   映雅便捂嘴一笑:“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在娘娘这儿,我们燕洲如何会不好呢?宫里肯定比我们府里好。”说完又道, “不过,这孩子若是有顽皮的时候, 您可一定要教训, 他父王素日对他管教的极严格, 臣妾心想这孩子不过是有些男孩子固有的调皮罢了, 本也不算什么, 但宫里到底不同, 娘娘该说的还是说。”   这苦口婆心的, 真的跟亲娘一样,若非映真时常跟燕洲打听一下他素日在肃亲王府的地位,她还真的以为映雅对他多好呢。   但今天映雅并非是重点, 重点是瑞王老太妃,她是和范文君一起进来的,这位老太妃也是个妙人,她虽然一生无子,但是庶子们对她很是敬重,原本她也以为会是某位庶子继承王位的,却不曾想从宫里过继了一位来。   若是过继个好点的也就罢了,偏过继的八皇子她不喜欢,她虽说不是八皇子亲娘,但既然八皇子被过继出去了,做样子总也行吧!   偏八皇子本来也有亲娘,陈太嫔还颇年轻,也怕儿子有了外面的老太妃,从而对他弟弟不好,也不认她这个亲娘,故而时常送东西过去,这看在老太妃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若八皇子真的把老太妃放在眼里,这每日晨昏定省不必说,有什么好的往人家那儿送一份,平日里也多和瑞王府的人多来往,人家瑞王府上上下下也是不少人呢,八皇子表面功夫只想对有用的人做,似老太妃这样的,他一般都是糊弄便成。   老太妃本来就不高兴,这次进宫听皇后娘娘问起,她言语上就带了几分出来。   听映真问道:“还未曾问过老太妃,瑞王夫妻对您可好?”   老太妃笑道:“我老婆子半身都埋在土里的人了,还能指望什么,瑞郡王到底年轻,王妃倒是还好,郡王爷也不常去我那里。”   “哦?”映真表示惊讶,“当初瑞王被过继曾经说起祭田还要拿两千亩出来做祭田,此事有无办?”   自然未办,倒不是说他贪钱,而是从来没有想到。   不孝的罪名很快就坐实了,瑞郡王遭到训斥后,不知道有谁放风说瑞王府可能易主,此时,瑞王府人人都有话要说。   一时八皇子不孝的罪名满天飞不说,还多了一条宠妾灭妻。   瑞郡王府   八皇子惴惴不安,因为莫嬷嬷死了,皇上好像开始有意针对他了,既然如此,不如让苏映兰出去避避风头。   “映兰,莫嬷嬷已然是不在了,怕是皇后发现了你,既然如此,不如假死,等假以时日,你再回来时,我跟你换一个身份就是。”   映兰泪眼婆娑,“王爷,为了你我自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八皇子为映兰选的人家姓吴,是蓬莱大族,他家有个新寡的女子,此女子因为在祖父母身边长大,一直侍奉祖父母过世,又直接成婚,陪丈夫赴任时,夫家全家被灭,唯独留下她一个人。   大归的女儿,见过她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又出身蓬莱吴氏,八皇子甚至还许给她正室之位,等来日再娶正妃时,必然迎娶她过门。   但映兰有些不安,她虽然不喜范文君,但也从未想过让她死来让位。   八皇子冷声道:“映兰你永远都是这么善良,却不知道范文君这些年是如何对你的,京哥儿差点被她养废了,她就是故意想捧杀京哥儿,作为一个嫡母,却对庶子面甜心苦,作为王妃,却只只知道拈酸吃醋。”   “这些也不至于死吧。”映兰感叹。   “不至于也不会去皇后那里告御状,说我宠妾灭妻了。当年我是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没有抓住,反而处处违抗我,现在倒是怪我了。”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如何,因为他是先帝亲自过继的铁帽子王,而且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没有留下把柄,是映兰跟莫嬷嬷联系的,安排人去制造意外让皇后死是张尧做的。   当然了,张尧也是为了自己,假如漠北公主的人害死了皇后,那她必定受到惩罚,张尧脱身轻而易举。   这些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他还上过战场有军功,李湛凭什么治罪于他。   李湛也无语了,尤其是收到线报,说老八居然安排他那个妾假死,这俩人都是正常人吗?   “本来准备圈禁一下就算了,看来这俩人还真的是不要脸。”   八皇子自以为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事实上当年他和许相私底下结党的事情全部被爆出来不说,甚至还有她虐待妾侍,金盏出面作证,她每次和八皇子欢好后身上伤痕累累,且其妻范文君自言八皇子为了苏侧妃,居然想下毒毒死她。   当然能够说动范文君,也是八皇子许诺苏映兰的事情被李湛派人恰好让范文君知道。   甚至最严重的的是张尧直接供出八皇子指使他利用漠北人杀害皇后,证据确凿,显然圈禁已然不够,消除宗室籍不提,直接判了斩监侯。   但因为陈太嫔求情,徒三千里,也许半路就死了,算是让他死的体面些。   八皇子一辈子都是体面人,他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被人翻出来了,他欢爱的癖好,挑拨人杀人的语气,一遍遍都有人在他耳边说。   “平日都说八皇子是个最和善的,最闲云野鹤的,没曾想他这么有野心。”   “是啊,一个大老爷们还管着内宅,男的女的都管,也太贪权了吧。”   “啧啧,还有他那个妾的身上,啧啧,真不是人啊。”   ……   听说八皇子受不得这些气要吞金自尽,被人救活了,明明身边没有一个人,他不停的让人别说了。   李湛撇嘴:“看来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不过,倒是便宜那个假死的苏映兰了。”   “听说她一去吴家就成日诵经念佛,等着成为瑞郡王正妃呢。”   李湛笑道:“那她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第116章 倒贴钱(二更) 倒贴钱(……   蓬莱吴氏是此地大族, 吴家三房新大归的姑奶奶回来了,她穿着素色的衣裳,眉宇间带着温柔, 举止十分娴雅, 虽然是寡妇,但吴家厚道, 并不讥讽她或者看不起她,反而认为她原本儿女双全, 如今却遭此大难, 对她越发疼爱。   再者她才学卓然, 规距又好, 人又温和,在吴家上下居然十分受欢迎。   “八姑母, 琴儿来送点心给你了。”   映兰看了过去,温柔一笑:“琴儿怎么来了?昨儿教你的那首曲子弹会了没有?”   “会了,您就放心吧, 我母亲让我喊您过去挑一下花色,今年裁制新衣衫, 我们吴家每一季都是一人八套衣衫。”   吴家三房家境殷实, 族中有子弟做官, 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感情都十分的好, 映兰因为八皇子的关系, 受到吴家三房家主的厚待, 她没有什么可回报的,只有一身的本事,恨不得全部传给吴雅琴。   吴雅琴是三房的嫡女, 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没什么心机,她母亲看着都发愁,还好有映兰过来能帮忙管着,吴三太太对她很是感激,映兰投桃报李,更是把吴雅琴教的越好,再者她三个孩子都不在她身边,雅琴这孩子她也当成自己的孩子。   现在的她就希望在这里待个两三年,也许日后便真的成了八皇子正妃,铁帽子亲王妃。   想那大姐映雅,这么多年就生了那么个病病歪歪的儿子,可因为是正妃地位稳固的很,她这个侧妃却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变成妾,甚至还有来自苏映真的报复。   躲在这里,倒是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   皇上被下了药,迟早会不行了,苏映真的权利欲望都漫出来了,她表现的越好,殊不知日后李湛对她就越是提防,二把手表现的太多了,一把手可是会不高兴的,感情,嘿,感情那玩意儿可靠不住。   皇室来说,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是假的,李湛自己的父王都被废了。   即便李湛现在好了,可拿到手的权利,苏映真还愿意拿出来吗?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她们翻脸了。   可惜了了,李湛求映真帮一会儿忙,映真都不愿意,她带着德音燕洲还有苏恂一起踢毽子,这三个小少年平日虽然也学骑射,劲头大的很,但是踢毽子居然都比不过映真。   一个左踢腿,她又换了一只脚,樱桃帮她梳着,“两百个了,娘娘。”   这才停下,她拿了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数落德音,“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怎么玩这个来,还比我差,是不是没吃饱饭,还是故意输给我呀?”   德音苦恼道:“我要是故意输给您就好了,哎呀,偏偏我是真的不擅长这个。”   燕洲也帮德音说话,“娘娘,皇太子马步扎的非常稳,射箭如今也不错了。”说真的,德音这个年纪,已经是优于许多人了。   “那你会爬树吗?”映真看着儿子道。   小孩子其实不能完全扼杀天性,就像读书人不能死读书,否则旁人就会说你是书呆子,做皇帝也是一样,不能太按部就班,否则日后很容易被人唬住。   爬树?   甭说是德音,就是苏恂也从来不会,燕洲倒是有些雀跃的想试试,但是他只是个伴读,不敢越俎代庖替太子决定。   德音拉着映真的衣服道:“母后,儿子不会,但是儿子听说您最会了,可不可以教教儿子?”   当然可以啊。   映真爬树之所以爬的那么快,也是有诀窍的,第一个就是速度要快,第二个要有冲劲,第三个无他,唯手熟尔。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李湛不由得感叹,看着三个之前吃饭慢条斯理的人,忽然变得一个人添三碗饭。   德音一吃完饭就叽叽喳喳道:“母后真的是身手矫捷,嗖的一下就爬上去了,儿子不中用啊,手都被弄伤了。”   映真则笑:“你呀,就是平素看你们读书太辛苦了,所以带你们出去放松,但是不能什么时候都放松了,咱们出身较旁人不同,就不能太任性。”即便是李湛私底下什么都可以做,但是面上礼仪可是一等一的,谁养气的功夫都不如他。   只要能学的东西就要拼命去学,这样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比别人高贵多少,或者去别人面前显摆,而是让自己什么都懂点,不至于孤陋寡闻,惹人笑话,作为君主,更是如此。你怎么能知道自己一辈子就是皇帝呢?   但同时她也不赞成太子过于刻板了,人还是要灵活点,偶尔淘气点,出点格,这样才活的自在一些。   她的这番话,德音还不算很理解,但是他一向听母后的,燕洲因为比德音大两岁,本来他成长环境也复杂,懂事的早,她说的话燕洲一下就听进去了,也听懂了。   不过孩子们今天多玩了一会儿,饭吃的多了,觉也睡的好了。   苏恂在回去的路上同燕洲道:“真的是没有想到姑母居然这般厉害。”在他心里,从小听到大的都是姑母学规矩如何勤奋,生的多么好看,做事多么灵巧,没曾想,原来姑母爬树也这么厉害。   燕洲却道:“咱们皇后娘娘肯定不同于常人,你得想想,皇后娘娘还管过朝政呢。”   “也是。”这么一说,苏恂就更加佩服姑母了。   二人回宫后,燕洲又同苏恂道:“李京如今还能在上书房念书,当真是皇恩浩大。”本来他爹干了那么多坏事,还削了宗籍,他不应该还在上书房念书的,但是皇上说罪不及父母,故而李京李洪等人还能够来上书房读书。   苏恂不服气道:“其实李洪为人还成,对太子也十分尊敬,那李京倒是笑面虎一个,平时又阴。”李京的母妃明明只是个侧妃,和他苏家也有些亲戚关系,但李京和他们都不太相熟,总觉得谈不拢一样。   尤其是李京对太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太子是东宫之主,未来的君主,不懂为何他好像一直想和太子平起平坐一样,故意表现的不卑不亢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燕洲则冷笑:“你管他做什么?丧家之犬哪点值得咱们说,他爹已经被驱逐出宗室,日后就是平民,他呢?现在皇上还宽容,日后他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咱们可帮不到。”   自从八皇子犯了事之后,范文君等家眷都被送到皇庄上养着,相当于已经是平民了,金盏因为首告,恢复了自由身,其余女眷如方家,虽然为方侧妃的境遇感到同情,但也不敢再做什么。   范文君却十分满足,八皇子不倒,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和她的儿子,现在洪哥儿还能够在上书房读书,已经是极好的了。   至于府中其她姑娘,玉姐儿被陈太嫔接进了宫中,尽管陈太嫔此人趋利避害,但对亲孙女儿还是放不下心,生怕她母妃过世父亲流亡,她的日子难过。   庄子是一座温泉庄子,范文君早起后,在庭院走了一圈,觉得比在宫里和王府里住着舒服多了,没人管束,可不就安逸吗?   束嬷嬷端了热茶过来,“姑娘,外面露气大,还是不要多待。”   范文君却笑:“无事,好久没有这么清清静静的就这样一个人待一会儿了,皇后娘娘答应过我一定会让洪哥儿在宗室里读书,日后他若是通过宗室会试,授官了之后,便能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我这个做亲娘的也就放心了。”   和八皇子这么多年夫妻,除了头一年过的还算可以,之后她便随时随地担心那个喜怒无常的八皇子,他掌控欲极其强,大事小事都要管,明明别人府里内宅都是女人管的,偏他们府上内宅也要他过目,还得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废了。   好了,现在真的好了,她终于可以养老了,等洪哥儿娶了媳妇,她就什么都不必管了,这多好呀。   “姑娘,你——”束嬷嬷倒是有点抱负,其实按照她的想法,范文君未必要告八皇子,一夜夫妻百夜恩,都是苏侧妃那个狐媚子狐媚,可她已经死了,这后宅就是姑娘的天下了,何必害了八皇子呢。   八皇子不好,她们一家全部被放逐到皇庄上,成了一群庶民,真是得不偿失。   束嬷嬷的意思范文君懂,她是看透了八皇子的为人,也知道李湛其实已经手软了许多,否则就凭八皇子以前曾经暗算过李湛,他还能活下来?要是她也跟着八皇子乱来,洪哥儿恐怕早就没命了。   这也许就是女人的悲哀,她现在很羡慕金盏,至少现在她可以逃脱这个牢笼。   但于她而言,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所以她打断束嬷嬷:“嬷嬷,您有很多不平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过的很好,人要知足。”她从一开始嫁给八皇子也许心里还有点奢望,但是随着越来越往后,她心里很清楚,八皇子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恐怕她头一个就是被废的,后来做了铁帽子王妃,她心里很满足了,没想到八皇子还不死心。   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她怎么会不满足呢。   束嬷嬷点头,苦笑:“奴婢一切都听姑娘的。”   但束嬷嬷很实际,她道:“您的嫁妆能够变卖还是变卖些给洪哥儿,他在宫里上下都要打点。”   “不必,我交了一些给我哥哥,他总能护着洪哥儿一些。”   说完又摇头:“本来我还想照顾修哥儿,现在却是不成了,那林菀可不像苏映兰,顾忌脸皮,什么她都做的出来,只希望哥哥能够耳聪目明,不至于被这种女人骗着。”   束嬷嬷心想,怕不止是修哥儿惨,你的那些钱也到不了洪哥儿的手中。   这话她倒是想的对,范霆可以照顾一下外甥,那没问题,但是妹子亲手送回来的钱,一旦入了库,哪里还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林菀也知道这笔钱,她当然看的眼馋,她本来嫁妆就薄,一个苏家的外孙女,如何能和人家苏家正牌小姐媲美,再者,她为了讨好老太太,管住下面的下人,什么都要钱,每次去参加什么宴会,为了更出挑一些,自己还要花钱着补,她的钱可不多啊。   很快她就想了个法子,既能除掉眼中钉修哥儿,又能赚一笔钱。   “你是说为修哥儿求娶玉姐儿。”   范霆虽然不大喜欢陈媛生的修哥儿,总是嫌弃他有些蠢笨,又过于敦厚,但到底是自己的嫡长子,那玉姐儿的爹可是八皇子呀,谁敢娶呀。   林菀便劝道:“一来,是为了妹妹,妹妹到底是那家的儿媳妇,玉姐儿是她名义上的女儿,皇上虽然厌弃八皇子但是对妹妹倒是不错,可以展现咱们的情谊,二来,玉姐儿可是在陈太嫔那儿养着的,八皇子是没用了,可九皇子和陈太嫔还在呢。”   反正修哥儿娶了玉姐儿,给玉姐儿一个归宿,她儿子以后还能出头,何乐不为呢?   而且借此婚事,她这个婆母还能捞钱呢。   范霆到底还没糊涂,“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看中了一人。”   林菀心惊,“不知道是谁,有这个福气?”   范霆看了看她,“你也不是不认识,苏瑾的女儿。”   苏质是平章侯府嫡长子,她的嫡女肯定有更好的归宿,便是庶出也与旁人不同,但苏瑾的女儿却还是可以的。   “她们会答应吗?”林菀看着范霆。   范霆志得意满,“你放心,肯定会的。”   果然苏瑾之妻关氏进宫来跟映真提起她的女儿的婚事,“我们有意把欣姐儿许配给范霆的长子范修。”   “怎么定了他?”映真因为不大喜欢陈媛,只听说她那个儿子也一般。   关氏则道:“娘娘是不知道,范霆许诺现在就准备请封世子,还让咱们欣姐儿一进门就当家,那范修是个出了名的敦厚人,我们遂同意了。”   进门就当家?那林菀岂不是空有个婆婆头衔。   难怪关氏夫妻同意的,映真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算你狠了。   这林菀算计来算计去,除了有个侯夫人头衔,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映真把这话说个李湛听,李湛还道:“嗯,我听人说林菀倒贴了不少钱充侯夫人的面子,这日后家也没法子管,还要倒贴钱充大头,啧啧。” 第117章 沈睿的婚事 沈睿的婚事   连范霆这样八皇子的舅兄都倒戈了, 更甭提其他人了,连朱氏都劝上官淳宁,“你少跟着掺和六爷的事儿, 吟姐儿的婚事也早些定下, 别人谁也管不了,千万别以后跟范氏一样。”   “那倒不至于, 好歹还有姑母在宫中呢,六爷也没那么蠢。”   朱氏撇嘴, “那柔嘉郡主做什么还嫁给孟劭, 你也知道的, 孟劭可是和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相虽然倒了, 可是几个儿子孙子那是相当出色,孟劭是孟家二房的嫡长子, 任四品承制,年少有为,说六皇子没有那个野心谁都不信啊。   “哎呀, 娘,您就少说几句吧, 柔嘉也就算了, 咱们姐儿怎么办?我正愁这个呢, 我如今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 总不能胡乱嫁了, 我这心里也不是一回事啊。”   六皇子子嗣众多, 江侧妃李侧妃还有杜侧妃, 哪个不是子嗣众多,她的女儿虽说是嫡出,但是她本人不算受宠, 吟姐儿也不算什么讨喜的,比不上柔嘉那个丫头讨喜,她自己还发愁呢。   朱氏叹道:“咱家的老三才刚嫁出去,你又提吟姐儿,我也无法,如今的好去处还不就是那几家,只怕苏家的人不愿意娶呢。”   对于朱氏来说,上官家早就成了过去了,固然现在上官氏还是太后,可太后比起皇后来说就是冷灶。   “谁说咱们吟姐儿要嫁苏家了?”她还没这么想过,想必六爷也不会同意。   母女二人讨论无果的时候,沈睿要成婚了,沈睿年纪自然不小了,一直不肯成婚,现在突然说要成婚了,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俘虏了她的心。   但映真按照规矩厚赏了沈睿,沈夫人亲自进宫来谢恩,她脸上倒是一派喜悦,“娘娘,我们睿哥儿可算是要成婚了。”   “以前都没听说,沈夫人是在哪儿跟沈大人找这般可心的人儿呀?”她是不得不关心,沈睿是李湛心腹之臣,要是她娶的媳妇有异心,可不成啊。   沈夫人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们也不是很了解,从江南回来他就带了这位姑娘回来。”   原来如此,映真点头:“嗯,本宫知道了。沈大人自己看上的,想必很不错,老夫人还请放心。”   以前映真隐瞒身份的时候,良氏就极其喜欢她,更遑论如今知道她的身份,更兼映真此人在她看来,是个极明白的人,也是个话事人,很能当家,沈家父子常年不在家里,倒是映真时不时喊她进宫说话,二人处的极好,她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的问问她。   听映真这么一来,她彻底摊手:“我倒是想管也管不了,儿大不由娘了。”   “这倒是。”映真想起德音,也笑道:“太子日后想做什么怕是我也管不了。”   正好德音过来听到这句话,连忙跑过来道:“我才不会呢,我要一辈子听我母后的话。”   这话说的良氏和映真都笑了,良氏还打趣道:“我们睿哥儿小时候也是这么说。”   看来所有的儿子小时候都是这样,映真很给面子的没有再说儿子如何,但对于沈睿的新夫人,她便问起李湛。   李湛想了想,“我也问了他,他说,哎呀,我不能说,保密保密。”   “保密的事儿?那你就更该告诉我了,我最喜欢听别人的秘密了。”映真扒拉着他的手臂问道。   李湛很有骨气的摆手:“那不行,我答应了沈睿不说的,要是告诉你们这些三姑六婆可就不好了。”   居然还说自己是三姑六婆,她捶了他一下,李湛哈哈大笑,“怎么啦?前几天爬树输给我了,恼羞成怒啦。”   正常的李湛还是很厉害的,爬树比映真行,比映真快多了。   “哎,是我故意让你,免得在德音面前丢你的面子。”映真可不承认自己输给他。   李湛知道她是输了脸上过不去,笑嘻嘻的,也不说其他的,但是沈睿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这是兄弟情义。   夫妻二人打闹过一回,映真起身要走,李湛拉着她,“你要去哪儿呀?就今天我还要和你玩呢。”   玩?映真不懂,“你要玩什么呀?”   “还能玩什么?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不懂吗?”刚学了花白鹤的几招,他不用还成啊,真是的,看这个真真问的什么傻话,难道她就没有需求吗?真是的。   映真做了个鬼脸,“我是什么都不懂,因为我现在要去跟儿子温书了。”   她故意晾着他,这是夫妻情趣,虽然李湛是对她很好,但是日子太长了,人容易产生疲倦,她要时不时新鲜点才行,若是百依百顺,男人反而还不喜欢了,倒不是男人,是天下所有的人都有些喜新厌旧,包括她自己,有了新衣服都不想穿旧衣服了。   当然了,德音看到映真过来还是十分高兴的,尤其是映真跟他背书,他顺利背出来的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可骄傲了。   “母后,儿子知道比儿子聪明的人还有很多,但儿子会好好学的。”   映真则道:“虽然比咱们家聪明的人是有很多,但是德哥儿是我在世上独一无二的儿子呀。”   “嗯。”   ……   照顾完儿子,映真回到寝宫,李湛当着她的面正起劲的看着花白鹤新书,那家伙,老起劲了,映真夺过来看了几眼,她不可置信的又多看了几眼。   李湛打趣道:“怎么,你也知道花白鹤的好处了?真真仙子。”   平时还天天鄙视自己看花白鹤,现在拿在手里的书恨不得看的眼珠子都掉下来,女人啊,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映真把书递给他,又一笑,李湛被笑的莫名,“怎么了?你为啥阴笑?”   映真摊手:“什么叫做阴笑,我是明笑,笑你不知道花白鹤是谁。”   “你知道?”李湛疑惑的看着她。   “对啊,不就是你的好兄弟沈睿吗?”   什么?李湛不敢置信:“他一个童子鸡能写出《花白鹤》这种经典书来?你别开玩笑了。” 第118章 沈睿之妻(二更) 沈睿之……   “以前我是没有发现, 但是他这熟悉的手法,被我发现了。”   映真批阅过多次沈睿的奏折,他写字有个习惯, 断句的地方就会隔拇指宽的地方, 这本书虽然字体和沈睿完全不同,但断句是一模一样的。   句读之不知, 一般人包括李湛都是正常写,但沈睿这种写法, 如果不是仔细看的, 根本发现不了。   且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沈睿居然会写这些, 名门出身, 才干卓然,压根都不像是这种人呀。   她解释给李湛听了之后, 李湛嫌恶的放到一边,“这个色魔,再也不堪他的书了。”真的是难以相信沈睿这个童子鸡平时装的懵懵懂懂, 却没想到这般不正经,我呸。   映真反倒一笑:“这每个人啊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只要不伤害他人, 还造福别人, 也无伤大雅, 你看你平素不是靠这个才知道那么多招式的么。”   什么?李湛又把这本书扔的更远了, 气急败坏道:“才不是呢。”   看他这样, 映真暗笑, 真好逗。   **   俩家一旦说定,商量起来就很快了,除了林菀不是很高兴之外, 范修和苏家都很满意,范修虽然性子敦厚,不计较什么,但是心里也很清楚,那可是苏家啊,皇后娘家啊。皇后可不是一般人,她地位稳着呢。   范霆聘礼给的非常大方,几乎到了京城世家咋舌的地步,林菀心里滴着血,还要带人去苏家下聘,在名义上她是范修的继母,虽然进门进的不光彩,但后母也是母,没理由让女主人不出来吧。   再说了,林菀也是苏家嫁出去的表姑娘,她再醮也是从苏家出去的,两边都有关系,她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关氏嫁进来的时候,林菀已经早就嫁出去了,关氏和自己真正的小姑子苏映真都没相处过几日,更何况是和林菀,但不妨碍她从别人口中打听林菀。   二房上下都对林菀观感不佳,有那些积年的老仆还把当年林菀爬床东平郡王世子的床一事拿出来说,证明林菀此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往上爬那是处心积虑。   后来又说和三房的苏怀旧情复燃,苏怀被流放了,她又攀上了范霆,提起她来,苏家的下人们都不约而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她也不是很尊重,关氏心里也有数了。   见到林菀今日过来,她认真打量这位表姑太太,穿着簇新的折枝花袄裙,腰间系着葱绿色的绦带,腰肢显得越发柔软,比十八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还苗条,也难怪这女人能勾的了那么多男人。   林菀倒是无知无觉,嫉妒她,说她坏话的女人们多了,关氏又算老几呢!她要是天天为了这些眼神,可能一天都活不了。   还好关氏也是大家太太,脸上很快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表姑太太,咱们俩家这是亲上加亲了,早先文安侯提起的时候我还想着我们欣姐儿也不出众,就怕日后去了你们家什么都不会,还得表姑太太多多教导。”   皇后的侄女,谁敢说教导二字,林菀知道她这是故意这么说的,在苏家寄居的那些年,苏家人都是什么德行,她是一清二楚,自恃名门望族,公侯门第,说话都时常扬着头,自视甚高,又故作谦虚。   她不以为意:“教导不教导的,自不必我来,修哥儿为人老实,我只盼着她们能够和和美美的。”反正婆婆自古比儿媳妇大,等儿媳妇进门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陈媛还是长信侯的嫡女,嫁到文安侯府还不是缩着尾巴做人,更何况是欣姐儿。   二人寒暄几句,就有专门的管事送来聘礼,看着丰厚的聘礼一个个送出去,林菀心头滴血,她想,等着欣姐儿进门,她是肯定会带一大笔嫁妆进门的,她们可不亏。   这么一想林菀心情也好多了,说的话也得体一些了,她这样,关氏也是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还把三房的老姨太和刘氏接过来,倒是办的热热闹闹的。   这就是大家族,也许各有心思,但是闹的不会难看。   范家下聘之后,很快沈家又成亲了,沈睿年纪不小了,成婚更是加快,映真也是头一次见到沈睿的新妇。   有沈老夫人良氏引进来的,她一进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生的媚态横生,走路跟没了骨头似的,但行礼又特别良家,有一种奇异的反差。   “妾身柳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映真笑道:“好一个标致儿的美人儿,快些起来吧。”   柳氏忐忑坐下,她看来十分紧张,良氏倒是熟稔道:“娘娘对我们沈家的厚待,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映真摆手:“这也算不得什么,您盼了多年,总算是盼着儿媳妇进门了,我这里还有厚赏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良氏,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得良氏好像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   柳氏全程都十分腼腆,也不大多说话,好像很怕人跟她说话一样,映真到底是皇后,事务繁忙,她们婆媳好像又有点奇怪,便先让她们走了。   良氏带着儿媳妇回家后,便同丈夫沈覃抱怨,“我就说这小门小户的女子不能娶,她平日在家倒是没有遮拦,可当着皇后的面又过分腼腆,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说好了。”   这柳氏是沈睿在某处办事时,遇到的,听说遇见时她父亲病重,家产被占,她跟个小狐狸似的狡猾的缠上沈睿,沈睿遂同意和她成亲,她是后来才知道沈睿原来是个大官。   沈覃倒是无所谓:“小门小户的也有她的好,睿儿喜欢,你又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天下婆媳就没有对付的,上官氏以前喜欢映真现在还不是一样不喜欢,尤其是文九如的事情之后。   这天,帝后二人一起过来给上官氏请安,上官氏看到李湛,便多问了文九如几句,“这孩子被我赶出宫去,也不知道如何了。”   李湛故作莫名,“听舅父提了一嘴说是失踪了,还好她失踪了,否则怕是朝廷都不稳当了。母后,您若是寂寞,不如找几个侄女过来照顾便是。”废太子儿女也不少,有的来了京城,有的还在豫章。   他们生的也不少,上官氏要是真寂寞,叫他们的女儿进宫来陪伴就是,多的是人愿意。   上官氏摇头:“还是罢了。”她本来只是想知道文九如的下落,至于再来一个人她也没这个意愿。   再者,李湛道:“文家如今已然败落了,他们家已经被治罪了,饶了他们的命,已经是对这些人极好了,母后。”   他说的很明白了,文家已经被治罪了,上官氏还这么惦记文九如,简直一点长进也没有。   看来文九如已经彻底的不在了,上官氏脸色发白,没有再问下去,只提文家其他人,不提文九如,就是很有问题的。   从太后这里出来,映真看着他,“文九如真的——”   李湛笑了笑:“行了,你天性良善,这些事儿我来做就好,从她进宫来所图那么大,我就该动手的,但是一直在给她机会,可她自己没有抓住,不仅如此还为了自己那点裤裆里的事情害我,我可不能容她了。”   人们常说聚沙成塔,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还是小心为上。   有李湛说这句话,映真心里也放心了一些,又问他:“那沈睿的婚事,你总该跟我说说吧,我总觉得柳氏好像很奇怪。”   哪有女子是那样走路的,完全跟没了骨头似的,即便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也不能够啊。   李湛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你还记得沈睿前几个月去江南办事了吗?事实上,他去的不是江南,而是大月国。沈家的生意是做到西域了的,我中的毒让他去查,这个柳姑娘就是他结识的,是大月国的圣女和汉人男子生的,听沈睿说心地良善,颇懂用毒。”   “咳咳,所以沈睿是为了你委身于柳姑娘的吗?”   李湛跳开:“当然不是,沈睿是查毒的时候自己中了毒,被人家救了,他为了替我查清楚,装病啊什么的,这姑娘对他死心塌地,这干柴烈火,可不就成了吗?”   他说完,又摆手:“你知道吗?柳氏极擅长用毒,若是为我所用,我要她跟我多制点药出来玩玩。”   “人话?”映真白了他一眼。   李湛嬉皮笑脸:“当然是人话,严刑拷打简直浪费人,还虚张声势,一点药下去多好。”不过说完,他又嘱咐映真,“柳氏非常人女子,但沈睿是极其喜欢她的,但是他告诉我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装作不在乎她,这样女人才能更死心塌地,所以你和柳氏不要说太多话,坏了人家沈睿的大事。”   见映真不赞同的看着他,他又无辜道:“都说了不告诉你,这是沈睿的绝技,你要是到处说,我就封你做三姑六婆。”   映真正生气,他又悄悄的问:“《真真仙子》第二部 写完没有?花白鹤被你戳穿后,我无聊死了,等着看呢。你不赶紧去写,还想干嘛呢?”   映真:想打你。 第119章 世子之位   很快映真没功夫管沈睿的事儿了, 因为她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太意外了,只有一次忘记了, 居然就等到了他的到来。   本来还对儿子媳妇生闷气的上官氏瞬间高兴了, 赏赐如流水般到了宸福宫,映真都哭笑不得, 她娘清河县主很快也递了牌子进宫看她。   清河县主倒是很高兴,女儿本来生太子就是成亲好多年才生的, 不少人非议, 太子地位虽然稳当了, 可太子毕竟年幼, 稍有不慎,万一出事了, 女儿怎么办?没想到女儿到底争气,她言语中都洋溢着喜悦。   “娘娘,这真的是大好事, 我就盼着这一天呢。”   映真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孩子来的我也觉得很意外,偏皇上去了承德, 我又不欲打扰他, 若是他在, 恐怕更高兴呢。”其实李湛并不一定高兴, 他还跟她说过, 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孩子, 身体会不好不说, 容貌也受影响,他巴不得她永远都是好的。   但这些话不能跟清河县主说,这种想法惊骇世俗, 一般的人恐怕都不认同。   “那是,皇上多宠爱娘娘,皇上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她说完,也说起家里的事儿,“欣姐儿定了亲事,纹姐儿那儿你爹说先等等,哎,她的事儿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纹姐儿是苏质的嫡长女,自然和旁人不同,映真心中很清楚,这是娘家要讨她的意思,看她有没有什么安排。   映真倒是没什么安排,只道:“只要人好便成,您呀也不必强求那么多。就像我当年嫁给皇上,还不是人人都不看好,可现在倒是很多人还羡慕我。男人不必多位高权重,可一定要对她好才行。”   这比门当户对还要难,清河县主感叹:“娘娘,要找门第好的,我们家也不算什么太差的人家,又有许多人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愿意与咱们家结亲,但是若是要找一心一意的,比找门第的就更难了。”   她清河县主都是别人眼中嫁的很好的了,丈夫有出息,妾也就小猫两三只,苏润对她也是十分尊重,夫妻俩更比一般人亲热,但是清河县主心里知道,苏润心里有的还是儿女和权势地位,她还真的不算什么。   就这样,才知道知心人多难找。   映真想来也是,遂道:“您若相信我,我便替纹姐儿看着,若是有好的,再看大哥大嫂同不同意。”   “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您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就苏质和崔凌芳这俩人加在一起都不如女儿会识人。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是来看女儿的,只说产妇的事情,映真也随口聊了几句,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有不少经验。   说了一会儿,她留了饭,让德音苏恂还有燕洲过来用膳,苏恂还不知道祖母过来了,一来看到清河县主,顿时一喜。   孩子再怎么成熟,看到家里人都有不自觉的放松,映真便笑:“娘,您说恂哥儿是不是长高了?”   “是,恂哥儿是长高了。”看到站在身边的燕洲,这孩子实在是出挑,她越发夸赞道:“燕洲也好。”   平时映真就很喜欢燕洲,燕洲优秀到几乎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清河县主看着这么年轻的小后生也是喜欢的很。   燕洲害羞道:“多谢二叔祖母夸奖。”   “都快别客气了,孩子们都饿了,来,吃饭吧。”   虽说是用膳,但并非是同一张桌子上用的,皇后一张小桌子,清河县主作陪,太子一人一桌,恂哥儿和燕洲二人共用一桌。   宫里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就是李湛都要遵守,更别提旁人了。   用完膳,德音过来,直接摸映真的肚子,“母后,妹妹是不是在肚子里呀?”   “对呀,德哥儿,母后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德哥儿了,好想你呀。”她可不想儿子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另一个孩子,就觉得她不爱他了。   德音再怎么平时在高处,是个完美皇太子,可现在他还是个有娘疼的孩子,他害羞道:“母后,您怎么这么说。”   苏恂和燕洲都羡慕的看着他,映真又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清河县主本来就喜欢这个外孙,平日不得相见,现在见到了,更是问的巨细无遗,还好映真怕另外俩个不自在,也都带着一起说话。   德音越发挺起小胸膛,让映真不要操心自己。   映真便让他转过去,拉个一张绣凳让他坐在自己前面,替他重新梳头发,一边同清河县主说话。   有个这么好看的孩子,她可着劲儿的帮儿子梳头发,小孩子们都是喜欢一窝蜂,再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燕洲还从来没有亲娘替他梳过头发呢。甭看嫡母苏映雅话说的好听,可是平时对他可是生疏的很。   替儿子梳完,知道他们下午还要去学骑射,倒也不再多挽留,让白太监送她们过去。   孩子们一走,清河县主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了,“映雅想让她家的哥儿做世子呢。”   她名义上是皇后姐姐,本身也是正妃,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肃亲王原配嫡子早就封了世子了,要是再封她的儿子,除非人家犯了事。   所以映真只道:“肃亲王世子做的好好的,她家的哥儿如何再做,这样的心思让旁人看出来还得了。平时她对我们横眉冷对,不就是想着什么嫡长房就是嫡长一房吗?现在人家肃亲王府嫡长子任世子,还是朝廷封的,她倒是想利用权势作怪了。”   “娘娘,您生什么气啊?这也不是她想就能的,再说了,上面总还有您和皇上呢。”   清河县主连忙劝她。   还别说映雅还真的没把肃亲王世子放在眼里,尤其是燕洲回去之后,她问了不少宫里的事儿,不管怎么样,还得先让别人知道她和皇后关系多亲密,她可是皇后的姐姐啊。   “老十二,娘娘的身体如何?怀着身子,怕是很累吧。”   燕洲沉吟了一下,才道:“倒是还好,娘娘身子很健壮。”   肃亲王也在旁边,听闻皇后身子健壮,遂笑道::“难怪太子小小年纪就那般英武,看来也是娘娘的功劳。”   古话不是常说生儿肖母么。   李湛这厮虽然只有李德音一个儿子,但太子,说真的肃亲王都有些眼馋,即便此子不是太子都胜过寻常人,小小年纪竟然能看出谪仙之姿,礼仪合乎完美,也没有其父那股子刁钻骇人之气,更没有其祖父的暴虐习气,不愧是苏氏的儿子。   提起太子,燕洲满口都是欢喜,“太子与旁人竟然格外不同,儿子痴长太子两岁,如今太子已经与儿子学的一样,实在是天资聪颖,儿子擅长格律,太子心胸宽大,从不以儿子略微出挑而有所异色。”   “好,这么看太子必为英主。”只希望他和他老子还有爷爷不同就行了,我当年可是受过太子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和太子对着来。   这话映雅就不爱听了,连忙岔开话题,又嘘寒问暖的问燕洲在宫中习不习惯如何?还让人把私房拿来,拿了一百两给他到宫中打点。   这让肃亲王刮目相待,做嫡母的有哪几个是真心对庶子的,还给银钱打点,虽然也不算很多,但是于她本身有个儿子来说这样也就不错了。   燕洲也从善如流的接下了,作出一幅感动状。   肃亲王笑道:“燕洲,王妃对你可是很好。”   “儿子知晓,就连娘娘也说王妃对我好。哦,对了,娘娘听闻大哥大嫂对王妃一贯孝顺,故而,又让儿子带了一对同心玉环送给大哥大嫂。”   此话一出,肃亲王脸色微微变了,长子夫妻老实,他是很清楚的,这俩能够攀上皇后几乎是不可能,可偏偏让儿子这么提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笑道:“娘娘久居深宫,但是对咱们家的事情都知道。”低下头呷了一口茶,又抬头问儿子。   这也是在问他宫里的事儿,却见燕洲懵了一下,又道:“好像是自从平章侯夫人进宫之后,她老人家见了我,便问起我在宫里如何,说王妃念叨着我,娘娘先是说王妃对儿子视如己出,要儿子日后好好孝顺王妃。儿子便说王妃对家里的兄弟姐妹尤其好,娘娘便说王妃素日在娘家也是友爱姐妹,很有长姐风范,问儿子世子夫妻如何?”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映雅,“儿子说大哥大嫂待您很好。娘娘便说世子夫妻看来是真的厚道,也孝顺,难怪被封为太子,还说这次只是赏赐,下次跟皇上建言,让皇上嘉奖大哥大嫂,这样以彰显宗室敦亲之风。”   映雅要晕倒了,故意的,她肯定是故意的,苏映真你还是不是人呀?你爹抢了我弟弟的爵位,你现在又不让我的儿子继承爵位?故意为世子夫妻加大筹码,让我的儿子永远成了旁支么?   你太毒了,你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 第120章 屈辱(二更) 屈辱(二更……   恰巧映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肃亲王是多聪明的人,几乎是很快就听懂了皇后的意思,其实立嫡长子为世子本就是祖宗家法, 包括他的原配和他也有情谊, 世子人也老实,他无意于改, 但若是皇上强迫改世子,那要灵活一点, 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皇后秉公处理, 与他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也让他高看一眼。   肃亲王就当听不见一样, 让燕洲把映真的礼送给世子夫妻,他心里清楚妻子对这个爵位是有些想法的, 毕竟她拼死拼活才生下这个孩子,平日里多咳嗽一声,她一天都坐卧不安, 而这个孩子虽然生的略微孱弱些,但是却懂事的惹人心疼, 即便是肃亲王如此心智坚韧之人看到小儿子, 都忍不住怜爱。   夫妻二人还为小儿子取了一小名叫去病, 就是希望他一生无病无灾, 又似骠骑将军霍去病一样, 年少有为。   在肃亲王面前, 映雅也没办法表现出来自己好像很多异议, 毕竟她还不能公然说自己和皇后不和,虽然她也知道苏映真现在到底和以前不同了,她这个皇后是实权皇后, 且皇帝后宫只有她一个人。   有人曾经说过,有什么事情求皇后比求皇上来的更有效果,若是得罪了皇后,可比得罪了皇上还严重呢。   夫妻二人正说着旁不干的闲话,去病过来了,去病生的有种白,皮肤几近透明,看到肃亲王,连忙请安:“儿子给父王请安。”   肃亲王对别的儿子是打骂不在话下,即便是最听话的燕洲,还时常会被训斥一番,但是对去病,他却极有耐心,“你母妃说你近来十分用功,你不必太费神了。”   去病黯然,只有没有要求的孩子才说不必费神,若是燕洲,恐怕父王早就让他多读书多习武了。   还好映雅知道儿子的心思,宽慰儿子许诺过几日带他回外祖母家,他才高兴。   从小去病就生的病弱,几乎是外祖母宁远郡主一手带大的,比起父王,他更喜欢舅舅,舅舅会鼓励他多读书,成为过大齐有用的人,舅母对他也极好,所以一听说去舅舅家,他就很高兴。   映雅见儿子高兴了,她也跟着高兴,正好她也想回娘家一趟,苏映真这般做,她得想个对策才行啊。   和映兰那种忍到死的性格不同,这么多年映雅有母亲哥哥依靠,再不济也有侯府能够依靠,有事都能回娘家商量。   肃亲王莞尔:“本王也陪去病回去吧。”   人年纪大了,总是恋家,尤其是这个小儿子他总是不放心,映雅见状跟吃了蜜一样,有丈夫陪着回娘家,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回到娘家之后的映雅仿佛松了一口气,宁远郡主看着映雅又看着小外孙,说不出来的喜欢,“去病生的可真好,又乖巧,方才还要跟我端茶,真是我的小乖孙哦。”   平日听二房的弟妹清河县主在那儿夸奖她的外孙太子多么乖,多么体贴皇后娘娘,其实她的外孙也很好嘛,就是时运不济罢了。   要是她的外孙也是太子,还不是一样耀眼。   “娘,他是乖,可映真却不给他活路。我们姐妹虽然以前有些龃龉,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以前那些打打闹闹她还当回事,明明就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她却非不让我们去病做世子,其实我们王爷也是愿意的,她却偏偏打我们的脸。”   宁远郡主听了也气,又后悔:“早知道这个丫头是这样的人,当年还不如不要和她起冲突。那爵位你二叔向来诡计多端,我们反正是争不过,还不如罢了。”   这话说的没劲儿,这俩人其实有心求和,但是现在苦于没有任何渠道和映真求,一来是因为二房和长房向来不算清楚,除了苏端和二房关系不错之外,映雅和宁远郡主基本是不怎么和侯府的人来往。   现在想求和,就巴不得映真抬手了。   可怎么让映真抬手呢?这就又是个问题了。要宁远郡主看来,反正映雅可以时常进宫请安去,那么多说几句讨巧的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慢慢送些财宝也成,反正她们娘俩什么都不多钱多。   映雅心里还膈应着,自然不肯应。   宁远郡主便道:“不过是软些脸,咱们去病便能得到一个爵位,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映雅叹了口气:“我就怕人财两空啊,映真那个丫头以前就是个硬茬子,同我一向面不和心也不和,我若去了,岂不是让她嘲笑,反而自讨苦吃。娘,若是真的为了咱们去病好,我岂有不求之理,便是让我下跪我也想可以啊。可是,您知道的,映真和别人不一样。”   说白了,当年她的心思,二房都看出来了,现在送上门,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你也不能看着这事儿就这么任我的乖孙没了爵位啊,我可跟你说,你们王爷年纪不小了,他总是有那一天的,你们母子如何自处?难不成以后还看着去病分出去不成?明明是嫡系,却成了庶枝,你看的下去。”   这一句句话仿佛石头一样砸在了她的心头,映雅看了看乖巧的去病,去病还不知所觉,手上拿着九连环在玩。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屈居人下,一定要让去病成为肃亲王。   她的儿子不能做别人的附庸,也不能成为庶枝,她们母子二人更不能仰人鼻息过活,若是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好,娘,我去求她。”映雅咬着牙,觉得自己牙都咬碎了,甚至舌头都能尝到血腥味。   求昔日抢了她兄长爵位的仇人之女,她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为了儿子,她愿意,便是跪下来磕头她都愿意,昔日韩信能受□□之辱,何况是她?   宁远郡主见女儿拿定了主意,也拿话劝道:“反正受益的是你自己,这个爵位拿到手了,咱们去病就是板上钉钉的铁帽子王爵了,你还有什么可愁的,路还很长,现在是你求她,没准日后是她求你,你只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暂且委屈一下吧。” 第121章 你想做我爹 你想做我爹……   怀德音的时候她害喜并不严重, 甚至可以说很顺利,但是到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却十分难受, 什么都吃不下去, 德音可算是急死了。   “母后,您还是什么都用不下吗?是否要孩儿喊父皇回来, 有父皇回来,他肯定会想法子的。”   映真却摇头:“你父皇也不是大夫, 他即便回来时, 我该不舒服, 还是不舒服呀, 如今推行新政,原本就不甚顺利, 你父亲如此铁腕都困难重重,我若这个当口喊他回来,岂不是让百姓们不信。”   民之力, 才最为可用。   有些人总觉得老百姓不值得去帮,但你真的是做为了她们好的事情, 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德音又道:“母后, 不如让外祖母进宫照顾您, 您看如何?”   “那就更不成了, 你外祖母年纪大了, 宫里规矩多, 倒不如在家里自在, 你就放心吧,母后没事了。”她还是很欣慰儿子这般担心她,同时又嘱咐儿子:“我的事是小事, 我身边有御医宫女还有素馨几个照顾,这些时日过了就好了,听说你近来学的书极难,你可要当点心才是。”   “儿臣知道了,母后,近来宫中都说母后要生个小皇子了,我说想要个妹妹,他们倒是说我。”   这小孩子的心思她是一览无遗,无非是怕生了弟弟之后,父母的爱会分心,映真笑道:“他们说你是怕母后认为你不友爱兄弟,可是每一个孩子无论是对于父皇还是母后,我们都是喜欢的,也都是最特别的。”   “那母后会最爱儿子吗?”一直以来德哥儿都是他们夫妻最心爱的孩子,什么都是独一份,但是他听说爹娘有了小的就不喜欢大的了,他也担心。   尤其是平日母后总会拉着他的手说长说短,但是现在却没什么空管他,他好像和母后一起睡,和母后一起玩儿,也想让母后管他。   映真亲昵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德哥儿这是说什么话,我肯定爱德哥儿呀。”   想着儿子担心的样子,她又撑着帮儿子一起温书,德音出去的时候,心满意足,但又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明明母后身子不舒服,他还问母后这样的问题,还让母后跟他温书,但是母后的宠爱,又让他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回到寝宫,他把燕洲喊了过来,虽说苏恂是他表哥,但是论投契,他还是跟燕洲更为投契,他同燕洲道:“我母后近来害喜,你可知道如何缓解?”   虽说平日十分懂事的燕洲,遇到这件事儿也干瞪眼,他挠挠头:“我也不懂。”   “嗯,我问过太医,太医说是可以让我母后吃乌梅,但我母后偏偏不吃乌梅,我也没办法。”   看着太子这么着急,燕洲遂道:“咱们不懂就不要多操心了,这几日还有极难的书要读,不如臣陪着太子一起读书吧。”   “也只好这样了。”头一次德音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忙都不帮不上。   却没想到让映真止住害喜的人是沈睿的夫人柳氏,她是跟着沈老夫人良氏进宫探望的,良氏见映真脸色不大好,遂多问了几句,映真苦笑:“这胎起初还好,现下发作起来却难受的紧。”   难得看到映真这样,良氏不免宽慰几句,但是身为妇人也知道害喜是不可避免,要不说生孩子不容易呢。   柳氏却道:“娘娘,我知道如何治你的害喜之症,您若放心,我替您治便是。”   她说完还期盼的看着映真,在所有同她往来的人中,皇后明明身份最高,但是却是从来不瞧不起她的身份,不像旁人都看不起她,不仅看不起她,言语中还充满讥讽和几分尖酸,就连她婆婆对她也并不亲热。   所以她想帮助皇后娘娘,想帮助这个唯一对她好的人。   但良氏却生气了,连忙对映真道:“娘娘,您快别在意她的话,她是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乍着胆子说这样的话,您千万不要当真。”   映真笑吟吟道:“无事,她也是一片好心。”   虽然这么说,但映真也不是很放心让她看病,她有用熟了的太医,况且脉案什么的也不能外传,她便不提这话了,柳氏有些失落。   但是她很腼腆,不敢多说什么。   映真是什么人,自然一下就看出她的心思,赏了她一碟子糕点让她慢慢品,她才高兴起来。   柳氏的日子其实不是很好过,因为丈夫待她冷淡至极,婆婆良氏总觉得她规矩不好,若非是皇后娘娘召见她都不想带她进宫,更有甚者,外面的人也说她是小门小户出身。   还好皇后是她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在这里吃点心也吃的安心。   良氏就越发看不上眼了,在皇后娘娘这里吃成这样,点心渣子吃的到处都是,实在是半分礼仪也无,她真的是没有话说了,家里请了个嬷嬷专门教导礼仪,却还是一点成效都没有,只要一出来装没几下就露馅了。   她都感觉到自己一出去,便有人嘲笑她,吴兴沈氏未来的宗妇居然是柳氏这样的样子,怎么能不惹人发笑。   男人们不管女人的饿事情,可她的脸真的是没地方放啊。   良氏的嫌弃映真看的一清二楚,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当然不能参与,两边安抚好就成。   等到最后走的时候,柳氏过来望着映真道:“娘娘,我是说真的,方子我都可以写给你,你也可以找人过目的,真的。”   她言辞恳切,映真莞尔:“好,我信你,素馨,笔墨伺候。”   素馨给她之后,她一笔一划认真的开始写,良氏无奈的对映真道:“娘娘,她……”   良氏真的是无语了,要是真的把皇后治个好歹出来,那她们沈家真的才是有罪了。还好是皇后娘娘,不会生气,和她们沈家关系好,要是旁人,这可怎么办哟。   “无事,你放心吧。”映真又不是傻子,她也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柳氏的字虽然写的慢,但是写的很工整,映真又跟她致谢,“真是多谢你了。”还把自己胳膊上的一个玉镯送给她,“你拿着玩。”   柳氏心思单纯,觉得映真很喜欢她,带着一丝雀跃走了。   却没想到一回去,良氏就发火了,“你在那儿开个什么方子,皇后娘娘有整个太医院,全国最好的大夫都在那儿,她难道没有人看,需要你看。”   “娘,我就是看皇后娘娘面色不好,才这样的,我不是故意要出风头的。”   良氏狠狠的道:“不必了,人家多的是大夫看,不需要你操心。”   可柳氏觉得对谁好,就要毫无保留,她很喜欢这个和善的皇后娘娘,那么她帮助她,又有何不可呢?   柳氏的心意很快就得到了回报,映真让许太医看了一眼方子,许太医惊艳,“这倒是个奇方,娘娘,这对孕妇是极好的,不知道是何人所写,可否让老朽记录在案。”   映真诧异的看着手上的药方,笑道:“既然是个奇方,又能祛除我的症状,便制成方药给我吃吧。”   为皇后做事当然要快,映真很快服下保胎药之后,害喜居然真的好了,都没有一丝丝难受的症状,甚至饭都多吃了一碗。   李湛风尘仆仆赶回来都惊讶:“太子说你害喜,这就好了么?”   映真便把柳氏跟她开药的事情说了,李湛“哦”了一声,“她倒是个奇人啊,居然还敢跟你开药,她是专门做毒药的,她的药你也敢接,你也不是一般人呀。”   熟悉的调侃声,但是映真并不想跟他多说这个,反而转过身去:“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不问问我,只说这些。”   谁还不是个小姑娘啊,她在外面是完美的皇后和完美的母亲,但是对着夫君,她不想说别人的事情,还有谈论那么多国家大事,只想让李湛好好疼疼她。   一听她撒娇,他这个平时都能把人骂哭的人,立马就慌了,“我就是为了你赶过来的,不会说的别的的。”   他转了个圈走到映真前面,“你在生气吗?”   她有身孕他也不在身边,李湛还有点怕映真不喜欢他了。   映真摇头,泪盈于睫,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身孕,所以多愁善感了一些,“不是,没有生气,就是看到你回来,总觉得自己想你。”   原来是想他啊,他还有点小高兴呢,拉着她的手道:“其实我也想你。”   “骗人,你要是做起事情来,哪里有想我的功夫。”他这位夫君做起事情来,哪里会想到她。   李湛挠挠头:“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   他还是很喜欢真真的,好不好。   “我就是这么直白呀,我现在要你疼我,好不好?”她真的很想让他多娇宠自己嘛。   李湛看她这个样子,才恍然大悟,那么问题来了,怎么疼她呀?以前还有个花白鹤可以看看,现在自从知道花白鹤是沈睿后,他就丢了书了。   算了,尽信书不如无书,看她这幅娇娇俏俏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抱她置膝上坐着,想起他去乡下看到农夫哄女儿的样子,不禁道:“喊爹爹,爹爹跟你买糖吃。”   映真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让你疼我,你想做我爹。” 第122章 气度太小 气度太小   李湛理所当然道:“疼你就把你当我的小姑娘疼啊。”自己说完还恶寒了一下, 又挠挠头:“好像也不太对哦。”   他拉着她的手道:“反正就是我想对你好。”   指望这个人说什么甜言蜜语看来是不可能了,映真只好道:“那你抱着我吧。”   抱着她那是太简单了,李湛顺理成章的抱着她, “看, 成了吧。你怎么比羽毛还轻,我的真真的爱人, 你到底有没有怀孕啊?不是说怀孕有俩个人的体重吗?”   这个话映真爱听,她还故作羞涩道:“我真的这么瘦吗?我自己都没想到呢?其实我怀了孩子之后, 吃的很多, 你看我的腰身都变宽了, 你是没怎么见到我, 所以这么说,也不知道我变成什么样了。”   是这样吗?李湛放她下来, 又左右看了看,摇头:“不会啊,你的腰身绝对没有胖, 还是很瘦,我的两只手正好一握。”   “哦, 原来这样啊。”   顿时她心情就好了。   她的心情好了, 柳氏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沈睿回来之后, 要了她三次, 柳氏累的不行, 只有在床上, 沈睿才会这么热情,她也不知道为何沈睿会这么有精力,尤其是在床上。   但是沈睿很沉默, 几乎不跟她多说什么。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梳妆台上摆着十几盒首饰,柳氏还不知道,偏她的丫头春燕是个活泼嘴快的人,她对柳氏道:“咱们爷跟着陛下回来,难得还有功夫替您买这些。”   她是沈家的家生子,是沈睿特意选出来照顾新少奶奶的,别人都瞧不起这位新少奶奶,她因为贴身伺候,知道新少奶奶为人纯善,她也一门心思为了新主子着想。   所以见少爷为了她买这么多,连忙出言赞美。   可柳氏要的不是这些,她母亲是大月国的圣女,大月国虽然国小但是处于东西通道,国家还算富庶,她首饰不少,况且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再有她更希望得到的是夫君的宠爱,而非是这些身外华物。   “这些收好吧。”   她神情淡淡的,春燕知道她平时温和,倒也是乍着胆子道:“少奶奶,少爷虽然平素不大喜欢说话,可是对您还是很好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公主要嫁给我们少爷都不成了,但我们少爷喜欢您,所以力排众议娶了您。”   这点柳氏知道,也感激,上国的首辅娶了她,还专门为她造了一个身份,沈睿对她肯定是不一般的,可是她不明白,他既然喜欢她,为何又要冷落于他?难道是她做的不够好吗?   另一边沈睿则把春燕喊过来问:“怎么样?少奶奶喜不喜欢?”   春燕觑着沈睿的脸色道:“少奶奶好像不是很喜欢。”   “唔,你下去吧。”   他敲着椅子,“咚咚咚”的好像敲到了他的心上,那些首饰都是他亲手挑选的,她居然不喜欢吗?   虽说柳氏把首饰收了起来,但是进宫春燕还是替她戴上了,映真因为李湛回来,恩爱了几天,气色也好了不少,面色红润多了。   见到柳氏便笑:“你今儿这套首饰倒是极好看。”   因为听李湛说了,沈睿专门买了许多套首饰,以至于都没工夫写话本子了,这便是李湛的恶趣味了。   知道沈睿便是写花白鹤的作者之后,成日观察人家用哪些招数收服女人。   柳氏腼腆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妾瞧着您气色倒是好多了。”   “还多亏了你替我开的方子,我吃着不错。”   二人随意寒暄了一会儿,映真有意想和柳氏把关系拉近,便带她去御花园看看花草,果然见她神色放松下来。   本准备问她家里的事情,却没想到李湛过来了,他是刚刚下朝,换了常服便过来的,见着映真了,眼里便没有别人了,本来来的时候还想让柳氏替他造点毒药,但是一看到映真今日梳着坠马髻,穿着花开富贵的牡丹曳地长裙,唇不点而红,眼神清亮的都不像孩子的娘,倒像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他围在映真身边嘘寒问暖:“今日舒不舒服?听说你早上就吃了一个小馒头,那可不成,吃的太少了,你的身子骨怎么受的住?”   “我还喝了粥的。”映真反倒是不习惯他在人间表现成这样。   李湛以前就颇有些目中无人,现在做了皇帝,见了映真,眼里自然看不到别人,故而自顾自的道:“那点粥算不得什么,你得吃水果才行,上次不是从山东进宫了不少冰糖苹果,让他们捣成泥了给你吃。”   因为他一直惦记着妻子要自己的疼爱,所以想照顾她,就必须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能大大咧咧的,只享受妻子对自己的好,自己却不付出。   可映真却吃不消,她悄悄瞪了他一眼:“万岁爷怎么有空过来?沈少奶奶正陪着臣妾逛园子,不如过会子臣妾再去给您请安。”   如此,李湛才依依不舍的走开。   柳氏见状,羡慕不已,“娘娘,您和皇上感情真好。”   她不说还好,一说便让映真想起沈睿那个什么冷落你就是为你好的观点,故而想提点一下柳氏:“其实沈睿对你也是很好的,你想想他不管去哪儿都记挂着跟你带东西。只是他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不少,但是并不是很懂男女之事,你切莫只看表不看里。”   柳氏虽然不甚聪明,但是她跟小动物一样,知道谁是好的,谁是不好的。   她又多问了一句:“您是觉得我相公其实心里是想着我的吗?”   映真便出了个馊主意,“是啊,不信你就偏偏他让他着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什么沈睿花白鹤,她最讨厌这种套路,尤其是柳氏这样单纯的女子,都被沈睿的什么破想法坑成这么忧郁的人。   本来就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柳氏好像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是啊,总得试试,如果沈睿是真的喜欢她,那他也许就是那个性格就罢了,若沈睿对她无意,她虽然单纯,却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趁早回到大月国。   人呀,恐惧的便是恐惧本身,一旦找到解决的方式,就会轻松很多。   柳氏本来就对沈睿对她的冷淡满心都是难过,现在一旦做了决定,反而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映真也看了出来,并嘱咐她若是有事,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找她。   柳氏具体如何做的,映真还不清楚,但是莫名的苏映雅却勤快了起来,时常进宫送这个送那个,映真婉拒都婉拒不了。   “娘娘,太后寿辰,已然准备好了。”   上官氏的生辰办的热热闹闹的,李湛亲自送了寿桃,安排了席面过去,映真不适也要过去,她听到素馨的话,微微点头,又问她:“肃亲王妃来了吗?”过度热情总是让人受不了,再说了,苏映雅怎么想的,她是一清二楚。   不仅仅是她清楚,她身边的人也很不喜欢映雅,尤其是素馨这样的家生子,又是常年伺候在映真身畔的人,实在是太了解苏映雅的想法了。   无非就是现在自家姑娘发达了她想搭着人家的名气罢了,故意每次大张旗鼓的送东西,好像人家贪图她的钱似的。   说不上故意的,谁信啊。   因为不喜她,所以素馨的语气也带了点儿不屑:“娘娘,她肯定是最早去的,太后和蔼,她也并非不知道,近来时常进宫陪着太后呢。估摸着是想把上下所有的关系都打通了,好让她儿子做世子。”   映真无语:“肃亲王既然已经封了世子,更何况世子没有大错,她居然这么着急。”   你真的想废人家,至少也要师出有名吧,否则,都乱了套了。   想当初,苏映雅自己的爹过世,老侯爷只不过是把爵位给自己的儿子,映雅都如此,现在倒好,还要让人家名分都定了的世子让位给她的儿子,真是脸大如盆。   她是这么想的,映雅却浑然不自知,尤其是太后寿宴之后,她又戴了一串珍珠镶嵌宝石的项链进宫要送给映真。   映真却道:“大姐这是怎么了?总是送我东西,你放心吧,我这里什么都有,不至于。”   “娘娘,这不过是妾身的一点心意罢了。”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她也不稀罕这点东西,有时候有些事情根本不是钱财能够买的到的,即便映真和映雅关系很好,也不可能帮亲不帮理,更何况她和映雅关系还不好。   这就是不想要了,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映雅却不甘心:“娘娘,臣妾真的只是想送这串项链给您,臣妾知道以前小的时候,我不懂事,和娘娘有些嫌隙,如今大了,想起以前的种种不是,愧疚难当,只好这般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有过错,但是认错总比不认错再好,苏映真是皇后,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到底是铁帽子王妃,她的去病做了铁帽子王,于皇后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啊,何必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苏映真若是再不识趣,当皇后可是胸襟和气度都太小了。 第123章 出痘 出痘   有些人认错, 并不是真的认为她错了,映雅尤其是这种人,当年苏映雅费尽心思想过继到二房, 时时刻刻都想压着她, 甚至前世对她赶尽杀绝,若非是她重来一世避开, 也许今天她依旧一样,过的不如意。   她以为自己认个错, 别人就一定要原谅她吗?映真敢打赌, 自己如果是落难了, 映雅保证第一个踩她。   故而, 她笑道:“大姐这是说哪里的话,以前的那些事情我早就已经忘掉了, 哪里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   闻言,映雅一喜。   又听映真道:“既然如此,大姐也不必执着于过往, 更要专注于自家事情才成,如今你是肃亲王妃, 是左宗正之妻, 更要注重宗族事务。”   淡淡说完, 便说自己乏了, 映雅悻悻然退下, 正好走到宫门口, 看到了皇帝的依仗, 她连忙跪在一旁,按照规矩,龙颜是不能直视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何想看看皇帝,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在肃亲王眼里评价并不高的帝王。   他与所有人都不同,首先个头很高,厚重的礼服穿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感觉到臃肿,反而服帖的好像只有他才配的上这身衣裳。   双眉飞鬓,鼻如悬胆,意气风发,龙章凤姿,让人心生向往,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种吸引人的姿态让映雅不免嫉妒起来。这世上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让苏映真抢了去?她的侯府嫡长女的位置,体面有权势的夫婿,甚至是聪慧康健的儿子,她什么都有了,却还处处与自己为难?   李湛当然是直接无视她走了过去,他还有好东西给映真呢。   “真真,看看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拿了一个小金钥匙给她。   映真狐疑:“这是什么?”   “是我自己私下买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种了好些芙蓉花,等我们有空的时候专门去看花,好不好?”他自打经常看到映真去御花园,就盘算着自己要送一个小花园给映真,这样真真大人想何时去看就何时去看,想种植什么花就种植什么花了。   映真讶异:“是真的呀,我们有空就去看,好不好?”   “当然好了。”李湛窃笑,他不仅要看花,还能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呢。   但是现在真真怀着孕他不能说这些,只能偷笑,他这幅表情映真看在眼里,她心想,这个人还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她笑眯眯的道:“你才刚下朝,倒是惦记这件事儿,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看她说话那么客气,李湛乖乖摆头:“你不要不好意思,我是想你高兴才这么做的。”   二人正耳鬓厮磨中,却见德音要进来请安,他扬声道:“儿子给父皇母后请安。”   “小乖乖,快起来,跪着坐什么。”映真对儿子招手。   德音连忙跑过来,李湛拉儿子坐在身旁,夫妻二人问他今日学了什么,德音说完之后,想凑近摸映真的肚子,这几日映真肚子里的孩子会动了,父子二人争着和她打招呼。   “小妹妹还是小弟弟,我是你哥哥李德音,你何时出来呀?你若是出来,我带你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点心……”   “我想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点心。”李湛幽幽的看着映真。   自从他回来,映真怀孕,几乎就没有下过厨了,他吃的点心都是御膳房送过来的,想吃妻子的点心都想疯了。   本来含笑的看着儿子德音的映真听到这句话,不禁道:“我跟你做就是了。”   “那会不会很麻烦你,毕竟你有身子了。”   李湛还是很不想麻烦映真的,但是肚子里的馋虫出来了,他真的矛盾的很。   映真不在意道:“这算什么,我身体养的还可以,走吧,现在就去做,等会儿我们就能吃了。”   她如此坦率的答应,反倒是李湛不要了,“你还是好好的养身体吧。”   “不成,就要跟你做糕点。”   映真称的上是最了解李湛的人,一般有什么很难完成的要求他都不会说,既然说了,肯定是想了很久了。   虾饼是她在娘家最爱吃的,用生虾肉加点葱盐、花椒、甜酒,加水之后和面,用香油炸透就成,一拿出来,连德音都忍不住流口水。   映真却笑:“还等会儿,我还做了松饼,送来一起吃。”   送来之后,李湛忍不住一口接一个的吃起来,德音护着自己那一小碟也风卷残云,还好映真只吃了几口松饼,把自己的虾饼给父子俩吃。   李湛吃饱喝足,才和映真道:“我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自从映真嫁过来,他才吃上才觉得自己吃的好,倒不是说映真真的厨艺多么超过人家大厨,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映真用心,知道他的胃真的需要些什么。   “太夸张了。”   德音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又求李湛:“父皇,您何时再出巡,能不能带儿子出去?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出几天宫门呢。”   对于小孩子来说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不同的,是一个致命的诱惑,李湛遂道:“好,明年我预备东巡,正好要带你和你母后还有太后一起去泰山封禅。”   德音立马欢呼起来,映真也喜着捂着肚子,明年她孩子早生下来了,出去也理所当然。   在这儿腻了半天,李湛便换了身衣裳去养心殿批改奏折,沈睿正好在此,他眼圈有些发黑的样子,李湛偷笑,这人怎么完全不掩饰啊。   但是作为皇帝,他还是不说什么,都是男人嘛。   沈睿的字写的很好,和李湛又相熟,二人把折子批阅完,还说了几句私房话,李湛拍着他的胸脯道:“你小子也得悠着点啊,来日方长呢,现在这么使尽全力,以后还有几十年可怎么办哟?”   沈睿莫名其妙,“皇上,您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呀。”李湛调侃了几下,又赶他快点走,他还要回去陪妻儿宵夜呢,哪有空和闲人聊天呀。   这说的越是让沈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走到宫门口才想起来皇上说的什么事情,又苦笑,自己可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枉呀。   他眼圈黑纯粹是昨儿熬出来的,至于为何熬出来的,还是因为柳氏。   柳氏忽然不见了,听说还要回大月国,找了一晚上才找到,还不能让旁人知晓他的夫人跑了,可不就这样了吗?白日还得上衙,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去做。   这个柳氏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还敢玩离家出走的游戏,是察觉自己太闲了么?   柳氏倒是真的不是很闲,而且确定了沈睿对她好像还很不错,至少那么辛苦的找到她,她好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不管良氏对她多么挑剔,她好像都能坚持下来。   本来还指望看着柳氏彻底把沈睿整下来的,没想到沈睿就释放了一点好,柳氏就心甘情愿了,映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男人的爱其实是很廉价的,也许今天爱你,明天也有可能爱别人。   若是只指望着男人爱着自己一个,自己又不作任何改变,卑微的爱会让人越发没有自信,这样男人变心很容易。   可这些话映真不会对她说,到底还没熟悉到那个份上,再者,这世上大部分人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即便自己说了,别人未必会听,可能还会觉得你挑拨离间。   更何况沈睿为人她还是很清楚的,沈家家风清明,四十无子方纳妾,柳氏也是有福气。   这世间事却就是如此凑巧,柳氏一直无孕,这是后话了。   却说那映雅因为皇后狠狠拒绝,心生怨怼,不免在家里时常提起皇后时露出来一些,肃亲王也耳闻了,立马和她私下道:“皇后娘娘到底是皇后,你此言若是让有心人听到又会如何呢?”   这点映雅倒是很有自信:“不会的,想当年侯爷的爵位她父亲是从我哥哥手里抢过去的,故而二叔现在对我母亲和哥哥都十分优待就是怕旁人说他们闲话。我其实也不求旁的,我们去病生的这般瘦弱,我只希望皇后娘娘能让他能够日后多条路,免选宗室考试,可她却……”   显然她求的是爵位,但当着肃亲王的面她不会说出实话来。   肃亲王一听是这事儿,不太相信,但见映雅哭的泪水涟涟,他又安慰道:“好了,他是我的儿子,难不成我还不能想办法吗?你就别担心了。”   其实肃亲王对皇后的印象还真的不坏,尤其是她还是苏润的女儿,苏润和他曾经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且苏润为人说实话比映雅的父亲苏拂要好点。苏拂有些书生气,以至于平章侯不大满意这个长子,但苏润却完全不同。   也许妻子说的不是这个,但他不想戳破,无论苏映雅如何,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这就足够了。   还有去病,他身子骨虽然不算好,可是个好孩子,对他也是最有孝心的孩子,他就是拼了老命也会让孩子日后的路过的舒服一些。   就在他们夫妻俩各自筹算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德音出痘了。   而之所以出痘的原因,则是燕洲从肃亲王府带来的物事所害,而燕洲手上的物事是苏映雅亲自准备的。 第124章 帮柳氏 帮柳氏   “本宫再三说过, 本宫有孕在身,各处你们都得留意,所有从宫外带来的东西都要一一查看, 怎么偏偏就让德音碰了呢?”映真扶着肚子坐下。   原本怀这个孩子就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好转了,居然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德音是已经封了太子的皇子了, 若无意外,以后就是这个帝国的继承人, 他若是熬不过去, 她该如何是好呢?   素馨战战兢兢:“皇后娘娘, 是奴婢们的疏失, 想来十二爷平素是太子的伴读,奴婢们便没有, 没有仔细检查。”   是啊,谁会想到燕洲的东西会有问题呢?而那个东西又刚好被德音碰了,背后的人不可谓不高啊。   “必须要派得用之人去照顾太子避痘, 把我的亲笔信交给太子,让他仔细养病, 以待来日。”再多的关怀此时不宜再说, 映真大着肚子, 不能去照顾太子, 下人因为恐惧于此病, 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心, 唯独有太子独自坚强才行。   素馨不敢再推脱, 连忙让人过去太子那边,映真的肚子疼了起来,恰逢李湛过来, 他对映真道:“已经派太医过去了,我也时不时会过去,你不必如此伤怀,放心吧,只是个小病罢了。”   可映真知道,这并非是小病,水痘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得过,甚至全脸挠花而亡。   这就是皇室,即便再着急,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好,我知道。”   她是皇后,越是大事临头,越不能慌张。   李湛有些欣慰,这就是他喜欢真真的原因,不是菟丝花,可以独当一面,不会处处让他操心。本来王储出事,不少朝臣已经上书劝他大选后宫,甚至拿皇后不贤作开头了,后宫太后也开始劝了,他的新政还在推行,几乎是焦头烂额了,若皇后再孱弱不堪,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此想来,也幸好是她。   当之无愧的皇后,苏映真。   “太子之事,你放心,我已经让几位御医过去,咱们等着好结果便是。”   他召了许太医来,让他帮忙诊治映真的肚子,还好映真只是有些急,喝点保胎药就够了。   听闻她身子骨无事,李湛也就放了心,亲自让人熬了保胎药过来,送给她喝。不知道保胎药是不是有安神作用,映真很快就睡着了。   看到她的睡颜,李湛松了一口气,想起今日还有事情要办,连忙去了养心殿,养心殿里肃亲王已经等待在此,跪下来赔罪,不管如何,太子患上水痘和燕洲有关,和苏映雅有关,无论如何,他都要先做足姿态。   “皇上,此事臣之妻并不知道,她是皇后之姐,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很显然,李湛也并不相信此事是苏映雅做的,她虽然愚笨虚荣又有些贪婪,但是胆子不大,许多事情只是干迂回去做,这么直接下死手的,绝对是一个早就洞悉这一切,直接下了死手的老手。   借刀杀人,毒辣,但是很妙。   但李湛还是要敲打一二,“你们最好保佑太子快些好,否则,他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定然找你们索命的。”   “微臣——”   “不必多说,你先下去吧。”   皇上的表情肃亲王看不清,若说以前的李湛带着几分狡黠和暴戾,现在的李湛却让人捉摸不透,除了一直忍着不纳侧之外,其余的有几分他祖父的模样。   让人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多的情绪,这是肃亲王越发恐惧的。   和他同意恐惧的还有映雅,她见肃亲王回来,就眼巴巴的等着,“王爷……”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要听到最新的消息。   要是降罪到她的身上,她该如何是好?   还好肃亲王摇头:“皇上并未怪罪于你,你且好好歇着吧,不是咱们做的,就不怕查。”   映雅松了一口气,又诡异的想起一件事,“王爷,您还记得纹姐儿吗?”   纹姐儿?苏慧纹,苏质的嫡长女。   他不懂的看向映雅,映雅摇摇头,又说无事,心中却想,纹姐儿和年轻时候的映真长的越来越像了,这次若是太子有事,苏映真大着肚子,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呢?若是她出事了,嘿,宫里怕是要再迎来一个新女主人了。   她迫切的希望此事发生,但是想起太子若是有事,皇上必定怪罪自己,又期望他无事,或者是他活下来了,哪里残缺了,这才痛快。   皇后身体有恙,此时,李湛不得不请岳母清河县主进宫照顾妻子。   清河县主闻言便想来,却见苏润提醒她,“纹姐儿你也带进宫去吧,她年轻,能够更好照顾她姑姑。”   “纹姐儿?”清河县主迟疑,“我进宫就成了,让她进宫做什么,她也是大家小姐,哪里会照顾旁人。”   说完,她又瞪着眼睛看向他,“你,你不会打的什么其他的主意吧?”   苏润别过眼:“你想多了,我如何会打其他的主意,你年事也高,平时在家中养尊处优,怎么伺候皇后娘娘。”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也就好了,这么久了,你也动摇了么?”清河县主简直不敢相信。   苏润不发一言,皇帝始终不纳一人,以前太子还在的时候,大家最多低声嘀咕,但如今却大喇喇的开始提起,仿佛他们苏家教女儿嫉妒一番,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苏家只有一个皇子,这可如何是好?   他毕生都以父亲遗愿振兴苏家为荣,与其看着皇上日后大肆选后宫,女儿落入尴尬境地,还不如苏家出人。   最后,清河县主还是一个人进宫,她知道女儿现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万一送了人进来,反倒让女儿和家中离心了,也并非一件好事。   有母亲的到来,映真在宫里多了个说话的人,心情变得更好一些,或许说她本来就是个十分会开解自己的人。   怕外人质疑自己的身体,她让人送母亲出宫去,频繁开始接见命妇们,这些人平素就十分喜欢她,有的甚至视她为精神力量。   再次见到,总有说不完的话,包括柳氏在内。   这次柳氏也来了,她眸子清澈,有着和小鹿一样的眼神,除了这些别的还是未变,良氏抱怨她去一些很脏的地方施药,到处找不到人,语气中都是嫌弃。   当然良氏这些抱怨,总是在所有命妇都走完了,她才和映真说的。   映真知道良氏还不清楚柳氏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柳氏是小门小户的狐狸精,什么都不会,做出来的事情与年轻的首辅夫人还有吴兴沈氏的宗妇完全不同。   以前可能映真就敷衍一二,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若是太帮着柳氏,良氏恐怕也不高兴,但是柳氏的行为她却很喜欢,替穷人义诊,赤诚的帮自己,听说方才她给了一个方子给素馨,专门治水痘的。   “我看沈少奶奶悬壶济世,日后怕是功德一件,吴兴沈家有这样的媳妇,可是好事一件,人活一世,总有许多人是与众不同的。”   良氏很讶异皇后说这种话,因为皇后苏氏此人从来不刻意表达自己的喜好,但又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所以命妇们皆为与她说话而为荣。   但今天却表达了对柳氏的赞扬,良氏不敢再多说什么,柳氏却很开心。   她做的这些,沈睿不言不语,婆母不支持,她在沈家这个牢笼里冷冰冰的生活着,还不如去更需要她的地方,比如这些没钱看病的穷人。   即便她经过上次离家出走,知道丈夫心里是有她的,但是丈夫并不常常在身边,很多时候他都在忙,不忙的时候会做许多她看不懂的事情,也不会听她倾诉烦恼,更有甚者他喜欢出去打猎或者骑马。   听说沈家的人马术都极好,几乎人人擅长骑马,还有因为皇后喜爱打马球,曾经用打马球一事宣扬国威,官夫人们也专门学习如何打马球,沈睿也替她请了女先生专门教导,但是她太蠢了,差点被马颠簸下来,以至于她不敢再上马,更遑论是打马球这种激烈的事情。   婆婆良氏便公开说她是烂泥扶不上墙,还好皇后娘娘夸了她。   她忽然道:“娘娘,太子如何?”   映真笑道:“还好,多谢你关心。”其实是不大好,她心里很焦虑,但不能表现出来。   柳氏便不再说什么了,但是心里还是期望皇后能够多帮忙她,因为在她心里皇后是正义的化身,她能够得到皇帝最多的宠爱,肯定有过人之处。   可惜的是映真认为自己已经帮到她了,不顾和沈夫人良氏绝佳的关系替她站台,就已经很好了,再者,她还要追查儿子到底被谁害了的事情,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管柳氏。   柳氏缺少的不过是丈夫的关爱,她曾经在新婚时丈夫待了不到三天就跑出去快两个月,快五年的功夫都不被允许生孩子,即便是现在多少朝臣要求皇上纳妃,婆婆步步紧逼,贵妇人们不断带年轻女人进宫觐见……   如果她这么脆弱,早就没命了,恐怕连李湛都会不喜她,生活就是这么残酷,必须要学着自我开解。 第125章 女人之战 女人之战   德音忍不住想挠, 但是手被束缚住,乳母婆子们都蒙着面纱,他似乎绝望了, 在绝望之时又听到有人在耳边私语。   他睁大眼睛, 虢然发现是父皇,他吓了一跳, “父皇,您怎么在这里啊?”   李湛“嘘”了一下, 又笑道:“父皇来看德哥儿, 你母后因为你的事情病了, 不能过来。”   “母后无事吧。”德音和母亲感情极深, 隔几日映真都会送信过来给儿子,就是为了鼓励他, 让他早日战胜病魔,日后,会一帆风顺。   现在一听说母后居然病倒了, 他担心至极。   李湛点头:“你放心,你母后有我照料着, 不至于如何, 只是你要快些好起来。”   “嗯。”德音十分感动, 他的病让人退避三舍, 只有这个傻爹爹过来看自己, 不仅过来看, 还带了一本游侠儿传给他排解寂寞, 这是鼓励他看歪书么?   但李湛只是想让映真放心,而且也让德音知道他母后对他多好,真真对自己那么好, 从来不惹任何麻烦,他也要投桃报李。   从儿子这里回去,他沐浴一番,请太医过来查看,又吃了药,但是还是怕自己把病过给映真,便谎称自己近来要清静修道。   映真闻言,让人收拾了几身衣服送过去。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李湛也不是头一次清修了,他平时忙于国家大事,无心修道,有空修道也实属平常。   可这在外人眼中,便是皇后不受宠的象征,否则为何皇后怀孕太子治病这个时候,皇上居然要清修,不仅仅是外人,便是苏家也开始紧张起来。   太后上官氏终于忍不住,在一次映真过来请安时,冷面相待,安亲王妃在旁便道:“娘娘,太后娘娘也是为你着想,如今你有孕在身,不便伺候陛下,若有人分忧自然是好事。”她向来心直口快,年纪轻轻便是宗室王妃,丈夫更年少有为,李湛对其夫也十分宠爱,故而上官氏挑她说也是有原因的。   这话大概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映真说,一来她深得皇上宠爱,二来苏映真在宗室很有地位,不是寻常贵妇能够比较。   这俗话说的好,法不责众,墙倒众人推,安亲王妃胆子大,也想出这口气,故而这般。她们上官家明明也是太后娘家,却因为皇上偏宠苏氏,苏家比起上官家处处得势,苏润近来还被封为三公之一,上官家却什么都没得到。   周围有人吸了一口凉气,映真微微抬了抬眼皮:“这话你要跟陛下讲才成。”   安亲王妃咄咄逼人:“替皇上分忧不是皇后娘娘该做的吗?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贵为我等之楷模,娘娘又何必连这样的事情都推在皇上身上。”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内里之事还要男人操心,足以证明皇后不称职。   映真还很少应对这样的情况,她就忽然想起了柳氏被良氏刁难的样子,好像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被质问,心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害怕或者委屈,她也不想示弱,在宫里示弱等于是等着人家踩你面门。   安亲王妃虽然认为自己说的有道理,但是心底也有些怕的,可想起安亲王身边有侧妃也有妾,这些可都是她贤惠的象征,于是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好像跟自己壮气一样。   映真莞尔:“你在教我做事?”   她越轻描淡写,安亲王妃越是吓了一跳,人往往都是这样,歇斯底里反而让人觉得穷途末路,轻描淡写则是一种淡淡的轻蔑,好像根本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样。   安亲王妃到底年纪轻,还不懂收敛自己的脾气,又被顶到头了,依旧乍着胆子道:“皇后娘娘,臣妾可都是为了您好呀。”   “为了我好?本宫可是不知道你是如何为了本宫好。天子无家事,这个道理本宫懂,但太子已经定了,皇上素来喜爱清修,他勤政爱民,唯独只于此事上,因挂念天下人安危,便时刻谨记修行,没曾想,你居然如此看不惯,想用女色去打扰皇上清修。”   “臣妾不敢。”安亲王妃只觉得这个皇后十分狡猾,她连忙道:“可皇上未清修时,你也没有——”   映真截断了她的话:“安亲王妃,这后宫你来当家好不好?本宫自怡郡王妃到亲王妃甚至到太孙妃以及皇后,还没见过一个王妃似你这般的,你知道什么叫做安份吗?作为亲王妃,却要管皇上后宫,管着皇后,你好大的胆子啊。”   她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她,“你说这样的话是谁授意的?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她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跟看死狗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安亲王妃悄悄看了太后一眼,低下头,匍匐着,并不敢多说一句了。   太后上官氏清咳了一声,“这话她虽然说的有些过分了些,但是皇后,你也要想想对还是不对,正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这是上官氏极度不满了,映真笑道:“太后说的话,儿臣不敢不听。”   她坐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是母后,儿臣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说罢,又扬声喊人:“去清静宫跟皇上说,本宫肚子痛。”   婆婆为难儿媳妇,多好看的一场大戏啊。   信郡王老太妃不免道:“皇后娘娘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耽搁不得呀,太后娘娘,快些请御医过来吧。”   这位老太妃曾经受过映真的帮忙,把八皇子夫妻赶了出去,现在信郡王是由老王爷的子嗣里选择的一位过去,她过的自在,当然要替映真说话。   上官氏见儿媳妇捂着肚子,眉头紧皱,也有点吓到了,她本意其实也不是让儿媳妇难受,但是实在是忍受不了儿子后宫虚悬,这样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呀。   可儿媳妇倒似看她和仇人一样,她是真的不解。   映真也不解,她又不是没生太子,上官氏有必要这么着急吗?伺候李湛也要李湛自己想啊,李湛都不想,她急着有何用?   以前她曾经认为上官氏与旁人不同,可现在她大概知道为何太子不喜欢她了。   太子和李湛都是不拘一格,性格完全不容于世俗之人,聪明人就该知道在他们面前最好不要自作主张,而非按照自己所谓的规矩去做。   未曾闹翻的时候,那是因为顾念着以前的恩情,现在更复杂了。   李湛来的很快,他是跑着过来的,见映真扶着肚子坐下,脸色微微变了:“怎么,无事吧?”   一路上内侍已经把前因跟他说了,李湛真是无语了,这些人天天不关心自家事,倒是一天到晚管别人。   “皇上……”映真难得这样的表情。   周围的人也惊呆了,平时在她们面前的皇后一向是端庄的,甚至于和天神一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么妩媚动人,惹人怜爱。   之后,大家又恍然大悟,难怪皇后能够得宠这么些年。   李湛听闻已经叫了太医,便在一旁坐下,一直安慰映真:“没事的啊,可能只是你早上起的太早了……”   这样的温柔,即便是做娘的上官氏都极少看到,儿媳妇却能独享。   有的人即便不是上官氏,看了也十分傻眼,认为凭什么?   好在御医很快就过来了,说了诸如“怒急攻心”云云这番话,开了保胎药,大家听着无事才放心下来,但依旧提心吊胆。   李湛看着远远跪着的安亲王妃,抬了下眼皮,“哟,这不是我当年做了太孙后,帮你许婚的那位吗?怎么,现在反了,连我的事情都开始干涉了?你们安王日后是不是还想把我也赶下台去,你们夫妻入住宸福宫啊?”   安亲王妃本来对方才映真抱着肚子的时候,就认为有些不妙了,现在更是如坠冰窖。   李湛甚至道:“出言不逊,如此僭越,传我的话下去,安王妃即日起禁足三年,不许再进宫。让上官夫人朱氏把女儿接回去教导再送回安王府。”   这简直比剥夺安王妃的头衔还要难受,已经直接打脸上官家教不好孩子了。   上官氏正欲说话,李湛便道:“朕是天子,天子之事,天子自会决断,若是谁敢置喙,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这就已经很重了,要知道安王妃可是皇帝的亲表妹呀。   映真看着安亲王妃的脸,顿时觉得好笑,方才咄咄逼人,就不想想后果的呀。   她们这些人之前因为太子被废,几乎投靠六皇子要对付李湛,李湛不计较这些,还让他们高官厚禄,已经够意思了,为何还真的觉得能够在此大放厥词。   后宫暂且平息下来,除了太后身份高一些,压下来几乎无人敢置喙了,但前朝诸臣不同,他们有的人就是图死谏,以至于自己青史留名,只要一死,皇帝就是昏君,他们便可以流芳千古,多划算的买卖呀。   这天映真身子骨好些了,便去养心殿跟李湛送了粥,他最爱的皮蛋粥,还没吃几口,就见一位年迈的大臣冲了进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不善,几乎是扑到在地:“娘娘,后宫虚悬,太子生死未卜,子嗣太少,臣恳求为皇上充盈后宫呀。否则与贾南风之流,又有何区别?”   李湛狐疑的看着他:“你这是老的眼花了吧,皇后天姿国色,怎么是贾南风,还有,太子水痘已好,明日便出来同大家见面,你这样欺负太子生母,你只想着你自己,不怕得罪太子么?朕可跟你说朕的位置绝对是传给太子李德音的,你这是欺负下任皇位继承人么?那朕可帮不到你,我年纪比李德音大了二十多岁呢。”   老大臣抬头,又瘫坐在地,娘的,哪个人跟自己传假消息说太子要死了? 第126章 至亲至疏夫妻 至亲至疏夫妻   是的, 德音好了,也挺过来了,因为发现及时, 治疗及时, 以及他本身身体素质极好,除了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印子, 几乎和之前没任何不同。   映真看到儿子,直接抱了过去, “德哥儿, 母后和你父皇就盼着你浴火重生呢。”   见到母亲明显消瘦的脸庞, 德音愧疚道:“都因儿子一时不慎, 居然着了道,惹的父皇母后以及天下人担忧。”   以前母后就曾告诫过他, 但凡过手给他的东西,不能直接接过来,可他松懈了, 在他的想法里,他是太子, 母后是宠后, 父皇管控能力极强, 情报人员无数, 应该没有人有胆子如此, 可事以愿违。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是他学到的第一个教训。   顺风顺水的太子做习惯了, 似乎早已忘记这个位置其实是危机四伏的。   他的父皇当年还只不过是太子的嫡子,尚且被人追杀,若非自己强大, 恐怕早成了刀下亡魂,现在他终于醒悟了,再也不能当自己是个小顽童了。   见德音似有所悟,映真笑道:“好,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太子又问:“不知燕洲何在?”   燕洲?映真让他放下:“因为你的事情他十分歉疚,但我和你父皇都十分清楚此事肯定不是他做的,为了保护他,先让他在行宫。”   至于凶手,她看了李湛一眼,李湛很快道:“凶手已经找出了,这次终于可以把你六叔正法了。”   这个人居然是谁都想不到的吟姐儿,上官淳宁和六皇子的女儿,这位嫡出的郡主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起因居然只是源于一场小姐们之间的嫉妒。   等李湛找到头的时候,彼时吟姐儿正在屋子里绣自己的嫁妆,尽管作为郡主,帮她代劳的人多的是,但送人的荷包什么的,自己总要做一两样出来,她的表情很是沉静,沉静到上官淳宁都觉得有点欣慰。   六皇子长女柔嘉郡主的嫁妆非常多,且还有皇后赠送的贵重物事,但是轮到李吟的时候,嫁妆的规模比不上,因为上官淳宁过继了李琮之后,李琮定亲,为了替李琮脸上好看,便把自己心爱之物拿出来。   自此,李吟便恨上李琮,甚至包括上官淳宁了。   她既不喜欢成日因着李琮撒娇弄痴的杜侧妃,也不喜欢母妃对她的不重视,这种不重视在她的夫君和嫁妆什么都不如嫡长姐柔嘉郡主的时候,达到了顶点,即便日后她嫁了,也是不如人,没有人会在意她。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所有事情来得更疯狂一些。   得不到就毁灭吧。   她是偶然得知肃亲王妃对六皇子府十分支持的,因为在一次宴会上肃亲王妃对她关怀备至,她便有了个主意,假装同肃亲王妃说自己父王想送一套礼物给燕洲,当时肃亲王妃虽然表情不太对,但还是给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无巧不成书,这方砚台居然这么容易就送到了德音手中。   可是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太子德音得了水痘,有人传说是天花,她很快就后悔了……   不过,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皇上已经下令过来了。   来者是福公公,皇帝身边的亲信,他没有平日里的笑容,煞白着一张脸,很是渗人,母妃张着手拦着。   那福公公狞笑:“六王妃,肃亲王妃已经供出来了,这东西就是柔善郡主给的,抹的药也找到了,是在回春堂买的,攒了买的十天才知道。”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李湛秘而不发就是为了铁证如山这四个字,而且是存心要把事情闹大。   上官淳宁不敢相信,她女儿是有些小性子,喜欢拈酸吃醋,但是未必就能做的出这种事情的人啊,皇上也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无聊了,居然扣这样的罪名。   具体审问是如何审问的,映真不知道,但是李吟当着宗室的面承认是她做的。   德音不解:“你为何要如此?孤可从来没有得罪你呀。”   李吟呵呵直笑:“只要你有事,我父王就会高兴,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父王想篡位……”   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方才皇上说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有罪,那么她所有的家人都无事,她那位嫡姐嫡兄大概都能够做世子,包括李琮还能安享荣华富贵,她怎么能啊,怎么能啊……   肃亲王见她认了,也松了一口气,李湛看向她,“确实是你父王指使的吗?不可能吧?”   李吟摇头:“怎么不可能,皇上,您还不知道吧,我父王在家私自设立六部呢……”即便她从来不涉及政务,但她是六皇子的女儿,怎么可能浑然不知,更何况她还是个有心人。   ……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更何况下毒害太子一事,实在是触及皇帝的逆鳞。   众人不免议论纷纷,映真倒是为六皇子求情,“皇上,此事乃小儿作为,六皇子要除不假,但若太狠,也并非好事。”   李湛不高兴道:“你还关心他啊?他倒是对你不错,先前有人建议他杀你,他也不肯,现在我要圈禁他,你又求情。”   “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我是说六皇子也有他所长,他为人谦逊,以前和我一起打马球的时候,被我打过头也不生气,还有他最大的优点是很能挣钱。”   要起事的人谁没银钱能成功啊?   六皇子最大的优点其实是在户部,而且十分拎得清,虽说同为对手,但是看的出来,他也并未嗜血如麻。   现在国家打仗已经打了很多年了,推行新政,士大夫也不配合,这就需要商人从中转圜,六皇子是最好的人选。   尤其是由他当说客,通商一事很快就能有章程。   记得前世李湛退位之时,国库只能勉强经营,虽则国家强大,但是民不算富,那么招揽六皇子这样的人才也是好事。   李湛不高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放了他?”   映真摇头:“你总该知道什么叫做打一个棒子给一颗甜枣吧?”   原来是这样,李湛勾起映真的下巴:“你才是个合格的皇帝,真真。”   如果换做任何人说这一句话映真肯定会觉得惶恐,但是李湛说,她就一笑置之,而且还对他道:“那是肯定的,我的小男宠。”   本来老神在在的李湛耳朵一下全部红了,扭捏道:“真真仙子,你干嘛说这个话。”   “哎呀,我的小皇帝,你还害羞啦?”   她顺势坐在他腿上,“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我就不能伺候你了,你想不想啊?”   本来李湛想说自己很想的,但是看映真的模样,又连忙摇头:“一点儿也不想,只想修道,真的,真真仙子。”   “切,说这种话。”   六皇子府上原本惴惴不安,尤其是李吟被囚禁之后,经过宗人府判定句句属实,但六皇子在府里私设六部,引至北府囚禁,其家眷全部跟随。   包括出嫁者柔嘉郡主,还有宗室若干人等。   上官淳宁几欲晕倒在地,江侧妃这个平日里素来仗着老资格,并不太把上官淳宁放在眼中的人,跪下来求她:“王妃,此时可不是晕倒的时候,您是太后的亲侄女,您要是去求情肯定是有用的。北府最是寒冷,一般人几乎受不住的,若是咱们一行人去北府,恐怕是再也没有活路了呀。”   北府一词让女眷们听的心惊胆战,那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在那儿的全部是被发放过去罪犯,听说不少人走在半路就死了,她们怎么能去呢?   还是女眷也要全部跟过去,这不是要了她们的命么?   “我又有何办法?”这个时候她好像和女儿的想法在某种程度相似了,她在府里也只有一个女儿,丈夫待她并不算好,下面的侧妃也一个个都欺负她无子,若有似无的耀武扬威,那她凭什么为了旁人殚精竭虑,真是可笑?   本来靠着生了六个孩子,杜娇娘在府中地位极高,现在却猛然要被发配去北府,她顿时大受打击,本来六皇子没继承皇位,她就觉得更失败了,现在还要被发配到北府,她更是埋怨起来。   “咱们这群人小孩子这么多,如何去北府?王妃,素日家里大小事也是你拿主意的,现在不如你就进宫一趟吧。”   上官淳宁冷声道:“我怎么去?如今外边都是重兵把守,王爷都尚且出不去,更何况是我?”   “可若不是你的女儿犯了事,皇上也不会如此发落王爷啊?”李侧妃忽然道。   她的儿子因为常年被年纪小的李琮压了一头,总是不得已,现在听到上官淳宁这样消极更是受不了了。   上官淳宁却冷声道:“是不是吟姐儿做的还不知道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是打定主意不管了,反正这些年六皇子少来自己这里,来了也就是纯休息,甚至于,她还发现六皇子似乎钟情于皇后,故而找的妾在某种程度上和皇后类似,她不管了,反正这些年她活的跟活死人似的,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   六王府的状况很快李湛得知了,他不是很懂的问映真:“上官淳宁为何宁愿死都不想王府的人还活着?若说吟姐儿年纪小也就罢了,她可是六王妃啊,据我所知六叔对她不差。”   映真意味深长的道:“不差又不代表就是好?天下间多的是夫妻不和的,所以说至亲至疏夫妻。”   李湛拍了拍胸脯,又庆幸:“还好我选了我喜欢的人,这个人也刚好选了我,所以我们俩即便各自遭遇什么了,都会互相救赎的。”   他噘嘴道:“想当初宫里的人包括母后都想让我娶上官淳宁的,还好我不娶,否则我要是变成八岁小孩,恐怕早就死了。”   映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抱住她:“真真,问你一件事?”   说的挺吓人的,映真忙急道:“何事?”   “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魔教教主,我只是个小侍卫,你还是会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小男宠吗?” 第127章 真真念经 真真念经   这个小人儿, 不知道怎么脑海里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的,映真故意逗他:“那你愿意跟我暖床吗?你要是愿意跟我暖床,我就封你做我的第一男宠。”   跟小奶狗似的, 他吭哧吭哧的点头:“愿意愿意, 我要做第一男宠。”   傻孩子,映真摸了摸他的头:“我有理由怀疑你又变小了。”   李湛却装无辜:“那不可能, 小孩子怎么知道浇花呀?”   映真羞的打了他一下:“再说我就直接打你了。”   夫妻二人玩笑几句,李湛去养心殿批阅奏折, 六皇子的事情处理的很快, 六皇子被削去宗籍, 全家被流放至北府, 昔日门客无数的六皇子府遽然倒下,后续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   李湛才不管儿子小不小, 直接就派德音去处理,这种事情映真一般不干预,孩子们没有抗压能力就会弱不禁风, 或者也检验一下他到底适不适合做未来的皇帝,如果太过柔弱太过软和, 这个位置恐怕轮不到他来做。   自然燕洲也要接回来了, 不过, 燕洲固然是要接回来, 但是映雅却不能饶过去,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 如果没有她, 这东西绝对不会到燕洲手上。   燕洲再次回来,不胜欣喜,“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相信小子。”   论辈分他是李湛的族弟, 但现在以小子相称,无非是表达自己对帝后二人的敬重。   映真笑道:“是你受苦了才对,如今好了,凶手已经惩治,德音无事,你也回来了,你便陪着太子办事吧。”   本来会以为自己被冷待,没曾想皇后娘娘对他如此器重,燕洲立马又谢恩,并且拍着胸脯道:“请娘娘放心,臣肯定帮着太子。”   燕洲虽然才去了两个月,但好似长长了不少,人也抽条了,才十岁大的少年仿佛有了青年人的模样。   映真忍不住道:“此事干系到你们肃亲王府,你嫡母那儿皇上准备罚她去五台山思过一年。”   五台山清静,于喜静之人来说无疑是最佳去处,但是对于肃亲王妃这样重要的王妃来说,过去一年,很多事情人走茶凉,人家拿到手里的权就很难会被再拿回去,有些人这样惩罚比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燕洲并无异议,说实话,他甚至认为嫡母是故意的,可偏生父亲偏爱嫡母和嫡母所出的孩子,他也无法。   肃亲王府   宁远郡主抹着泪道:“你且放心,去病我让你哥哥接过去我们府上。”   映雅不在府上,孩子她自然不放心,即便肃亲王确实如今对她还不错,但她依旧不放心,后宅是女人的战场,她若是不在,儿子生个小病一命呜呼,可能都没办法查出来,她怎么能放下心来,最重要的是儿子身体还不太好。   所以接去娘家就是最好了。   但是,映雅又有点为难:“王爷很宠我们去病,若是去病去了咱们家,就是怕他会不喜。”在这个王府里,王爷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王爷喜欢你,即便你是个戏子,在这个府里照样有一席之地,可若王爷不喜欢你,那你住的地方就是冷宫,她这个做王妃的都可以肆意打压,什么规矩,这话放在一般人身上约束人,可约束不了皇室。   宁远郡主便道:“不如这样,让去病还是在王府待着,我勤快些来看他便是,或者是让你嫂子时常过来,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就更不放心了,映雅恨不得自己的心分成两半。   她恨声道:“都是映真误我,明明我压根不知道那东西有毒,偏偏她说是我牵连的,王爷还说皇上皇后已经从轻发落了,可我知道,她就是在报私仇。”   你苏映真不收我的东西就不收呗,何必把事情都做绝了,谁知道是不是自己送给燕洲的东西出事了呀,没准是找不到凶手故意把六皇子和她一起解决了呢。   宁远郡主吓了一跳:“你小点声。”   其实她更相信映雅可能是不知道,但绝非完全无意,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映雅从外看娴雅大方,真正像名门闺秀一样,可是内心好胜心很强,她做事从来都是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就像当年林菀爬上东平郡王的床,此事便是映雅设计,可是外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是映雅所为,谁会想到待嫁的姑娘,已经是准世子妃了,却亲手破坏了自己的幸福,即便是现在东平郡王妃都不清楚是苏映雅自己设计的,还以为一切都是林菀做的,甚至怀疑是三房做的。   这件事情做的也是这样,表面上是六王爷的女儿送的,可她是嫡母,这东西送到李燕洲那儿正常程序也是让人看看的,可就这般带进了宫,完全没有一点故意吗?她不信。   还好只是去五台山思过一年,并没有很严重的惩罚,更何况李燕洲的地位没有丝毫受损,她一点都不认为这是专门针对映雅的。   她也曾经是世子夫人,皇室出身,知道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一杯毒酒了事,那可是太子啊?和旁人都不同。   现在只是让她思过一年,就能回来已经很可以了。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毕竟女儿现在是去受苦的,外孙又有新的麻烦,她也不好过于欣慰。   故而,她又劝女儿:“一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去病这儿有我和你哥哥嫂子照应肯定没事,再说了肃亲王怎么容许内宅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且放心吧,你想啊,王爷对你可是很好。”虽然以前肃亲王确实混账了一些,但是现在对映雅是很不错的。   提到肃亲王,映雅露出娇羞的笑容,“若非王爷对我这般,我也不会拼死拼活生下这个孩子了,那映湄到现在过的还不如我呢?”好歹她是肃亲王妃,膝下还有儿子,映湄身边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能起什么作用,到时候一嫁出去,回娘家那就是贼。   见女儿脸上笑了,宁远郡主才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些年她也累啊,一直为了女儿操心,好在儿媳妇是个老实厚道人,儿子更不必说,她才能够帮衬女儿,否则家里早就沸反盈天了。   不管苏映雅多么不愿意,她还是乖乖去了五台山,肃亲王倒是私下给了她一座地契,那是五台山附近的一个庄子,是他母亲嫁妆里的私产,这次给映雅,也有安抚之意。   映真听说只淡淡一笑,她想映雅好歹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再看看自己,她“呀”了一声,肚子好像有点疼,这次没有让母亲清河县主进宫来,对苏家她不至于失望,但是父亲的做法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伤害到她了。   她能够理解苏润怕她被诟病,所以送人进宫来。   甚至是她的侄女苏慧纹进宫,这样怎么让她安心在宫里,苏润实在是太让她觉得难过了。   也许,她想,在为成婚之前,她是苏家的一份子,苏家保护她,竭尽全力,她也是不负众望最后成了皇后,可人都是欲壑难填,在高处想要的更多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也不希望苏家落得如此下场。   李湛和旁人不一样,旁人宠爱谁,也许会爱屋及乌,但是李湛不会,如果她身边的人不好,李湛会劝她远离。   就像这件事情,也是李湛亲口告诉她的。   人好像越走越远,越往高处走就越孤单,曾经你以为好像一辈子都会一直支持你的家人,也许就是可能让你心塞的人。   正好李湛在一旁,看她“呀”了一声,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真真,你还有两个月才生产呢?可不能这么样啊。”   “无事,我只是偶尔肚子被小宝宝踹一下,他很皮的。”映真莞尔。   又怕他担心,强调:“是真的,你不必担心,今日难得休沐,你便去清修吧,我不打扰你了。”   李湛伸了个懒腰:“不要这么说,清修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在你这儿我更放松,你要是嫌弃我烦,我现在就跟你暖被窝成不成?”   跟个小猫咪一样,总是想找地方睡懒觉,映真看日头还这么高,只好替他做掩护,跟外人道是她身子不舒服,所以想小憩一下。   至于皇上,在皇后房中清修,为皇后祈福。   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了,一听到下人出去的脚步声,李湛连忙钻进映真的被窝,嗅了嗅香味,满足道:“好香啊,不愧是我真真仙子的被窝。”   映真觉得好笑:“咱们俩用的同一种熏香,难不成我的还比你的香不成。”   “对。”李湛很是肯定的点头,“你是真的香,我叫你香香仙子好不好?”   映真按了他的头一下:“我看你是又混说了。”   李湛不服气,“有什么混说的,我可跟你说,你就是最香最美还有最好的,外人知道什么,真当我是昏君了,一个个的上杆子跟我做媒,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的真真,我压根都不会想成亲。”   他这是在为她鸣不平,映真听懂了,复而又逗他:“那如果是跟我长相相似,又比我年轻漂亮好有趣的呢?”   李湛悄悄从被窝钻出来,不停摇头:“不听不听,真真念经,我只喜欢真真……” 第128章 德音 德音   虽然映真的心思并未与苏家任何一人说, 甚至都未曾和德音提起,怕苏恂在德音身边难过,但是苏润很敏感的还是有所察觉。   他自打映真嫁了之后, 开始蓄须, 每日早上花费最多的功夫便是修剪他的胡须,用小剪子仔仔细细的修着, 修完对着铜镜照了照,才让仆人上早膳, 早膳是长孙东临陪着他的, 他年纪轻轻便已经随父兄一道擅长习武, 生的长臂蜂腰,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但是他又是崔家的外孙,在文学上造诣颇深, 可谓是苏家年轻一辈才干十分出众之人。   祖孙二人用完膳,苏润摸着胡子笑道:“太子要办大事,咱们总不能拖后腿, 你弟弟到底年纪还小,皇上和皇后, 倒是极放心李燕洲。”   对于这点苏家人也很无奈, 即便他家出了个皇后, 苏润如今也位列三公, 可是年轻一代里, 皇后并不倾向于自家侄儿, 而是考虑肃亲王的庶子, 这让苏润有些敏感,敏感之余,却又无计可施。   以前他曾经是女儿最好的后盾, 可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娘娘对娘家人虽然依旧不错,但是他总觉得还是不如以往那么亲近了。   就像这次,娘娘要生龙子,清河县主并未进宫。   东临不以为意:“李燕洲听说极是受娘娘喜爱,视如亲子。”   他倒不是嫉妒,而是认为李燕洲不过是占了便宜罢了,日日与帝后相处,当然会更多博得帝后之好感。   视如亲子这事让苏润有些膈应,但同时也很无力,现在的女儿是他期待的那样,刚毅果决,明理公正,不会因为苏恂是她的侄儿就过度偏袒,可同时他作为苏家的当家人,又未免觉得娘娘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还是希望娘娘能够多亲近苏家,至少苏家不会害她,更会一直支持她,即便他想送孙女进宫,也并非是为了抢夺娘娘的宠爱,实际上他是真的想让娘娘的地位更为稳固。   所以他还是对孙子说:“娘娘的为人与我们不同,她是国母,一言一行也是国母之言行,岂会随意偏袒苏家,你们既然都是娘娘的侄子,更应该比燕洲做的更好才是。”   苏东临颔首:“祖父说的是。太子那儿只要孙儿能够帮上忙,孙儿便一定会帮。”说完又自嘲,“太子是皇帝之子,那里需要我等帮忙。”   “话不能这么说,东临,你是嫡长孙,自小桀骜不驯,但本事是有的,很少服气什么人,可你要知道,曾经我们也并非生来如此,你姑母自小就是个所有人都知道非常自律也非常重感情的一个人。她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并非是唾手可得,你切不可小看。”   从以前开始苏润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甚至女儿摄政时,他认为女儿不比皇帝差,可是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一身的本事都无法施展开来。   他既为了女儿惋惜,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让人觉得苦恼,所以嘱咐孙子,千万不要对皇后不敬。   苏东临恭敬道:“孙儿一贯知道姑母的本事,一定会协力太子。”   “好,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苏润欣慰的看着长孙。   德音头一次做事,李湛和映真虽然都说不管,但也怕孩子丧失信心,尤其是李湛,大喇喇的跟映真道:“这小子得赶紧把政务学好,否则,我后半生全靠他了。”   他并非恋栈权位的人,巴不得儿子能够快些承继大统,他和真真好去快活,而且儿子要继承他的志向才行。   映真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这么早就想耕田放牛不成,我看你这还不能把重担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谁知道呢?试试看成不成呗?”李湛倒是不会认为德音真的多么出众,毕竟像他这样天资聪颖的人实在是不多,这可不是他自吹,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好像能够多看几步远。   现在也不例外,儿子要超过他很难,但是有他来教,肯定比自己还好。   忍辱负重那种皇帝可不要做,要做就做千古一帝。   他说完又吹了个口哨,映真摸了摸肚子,忽然意识到不妙,连忙喊人过来。   这是要生了呀!   第二次生产,映真生产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但还是很疼,生产下来并不难,但是她因为怀这个孩子的时候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一直提心吊胆,所以生下孩子之后,坐月子几乎成了她最佳休憩的时日。   在这次坐月子的时日,她一直不和任何外界的人联系,甚至连谁都不见,坐月子就安安心心的看看孩子,然后休息,于她而言,没有好的休息,就没有办法支撑自己。   李湛知道妻子太辛苦了,所以每次在自己处理完国家大事之外,还会主动探查后宫动向,自从和太妃病死之后,宫中爪牙一个个都在被排除,庄太妃出宫去了儿子府上,陈太嫔那里也密切注视着。   还好这些人暂时不敢动,映真每日睡的舒服的很,这大概是她最悠闲的一段时光了。   早上送了早膳过来,映真喝了一口粥,她居然喝到了牛乳的味道,忙问:“这是谁今天加了牛乳?倒是怪好喝的。”   素馨笑道:“是陛下,他说这头牛是从漠北过来的,牛乳很新鲜,故而让御膳房做了送给您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喝呢。”   她想,也许只有丈夫才是永远都对她那么好的人,映真头一次觉得真好。   “娘娘,二皇子醒了,嬷嬷要抱过来给您看看。”   映真了然:“就让他今晚在这里睡吧,我带他就是。”日后她不做月子了,很少有空能这么亲自带孩子。   素馨出去了。   她原本很期待是一位小公主的,包括李湛也是,但李湛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孩子,无论是生儿生女他好像都不是很惊讶,也不是说他没有感觉,而是他对什么都觉得很悲观,除了在自己身上他是那么的锲而不舍之外。   小皇子年纪还小,醒来的时日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映真无事便看看儿子的睡颜,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而太子德音却深陷麻烦之中,他年纪还不是很大,却和那些比他大几十岁的人共事,以前在父皇母后这里,他总是最聪明的那个,认为别人夸他至少是个不错的人。   可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阳奉阴违,这些人表面说的好听,但是让他们干出事情来,总是有无数的推阻,甚至还有因为过于积极帮他,而导致另外别的事情做不好,还会有另一种民怨。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心是这么复杂的,本来他以为自己生来是太子,做事情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肯定还是敬畏着。   可似乎完全不是这样,他们这些大人娴熟各种官场规则,似乎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无形的墙,且这些人对他父皇似乎颇有微词,有的人甚至不大买账。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燕洲安慰道:“太子,万事开头难。别怕,日后多向大人们学习不就成了吗?”   他好歹比太子大两岁,因为是庶出,在肃亲王府早就看遍各人眼色,平素承蒙皇上皇后看重,和太子关系亲如兄弟,他内心也很焦急,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太子年纪还小,若是生了畏惧之心,可怎么办呢?   到时候他可是一国之君啊,皇上和娘娘都对她那么好,他也要让太子变得更好。   德音吸了一口气:“十二叔,你说的没错,我是肯定要好好的做的,我母后近来你也知道的,在坐月子,我不能永远当小孩子。”   小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和大人一样,快快长大,能够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多难。   他总觉得自己聪明,实际上比起人家差远了。   父皇管理一个国家实在是太难了。   还好拯救他的英雄马上就要出现了,李湛等儿子碰上硬石茬子了,才出现,把儿子叫到养心殿,一个个人分析,一件件事情教他,分析的那叫一个偏僻入理。   德音闪着星星眼看向他父皇:“父皇,您可真是拯救儿子于水火。”   李湛咧开嘴,露出大白牙,“那可不是,你父皇我以前就专门跟这批人打交道的。”   见儿子崇拜的看着他,李湛难得心情好,把折子带给他,“来,父皇教你看折子,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啊。”   德音跟小书童一样站在一旁听父皇讲,这才知道父皇才学多么深不可测,他可羞愧了,把每一句话都听着。   父子俩人还在次间一起用膳了,德音从小不缺爱,但是被父皇放他去做事这两个月,他似乎知道人间辛酸,所以能够再和李湛一起,他很是满足。   在席间,父皇不像在母后那里指着什么说自己喜欢,而是随意吃几口就放下了,他自己倒是因为长个头吃的不少。   “喜欢哪道菜便多吃点。”   德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父皇,您平日在母后那里不是吃的挺多的吗?”还赖着母后让喂饭,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每次还跟他抢饭,现在倒好,压根不吃。   谁知道他父皇道:“你母后那里和这里可不一样,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总觉得你以后也肯定很难找到和你母后一样好的人。”   德音:你可别咒我。   见儿子沉默,李湛又察觉自己大嘴巴了,连忙自己圆了起来:“那是因为你母后实在是太爱慕我了,什么都依着我,我是老神仙,你看,她一个凡人求着我吃饭,我可不就装吗?哈哈。” 第129章 姻缘不成 姻缘不成   二儿子取名叫德荣, 和大儿子不同,德荣很吵闹,无一刻安宁, 即便是映真也束手无策, 李湛看着好好的又哭起来的德荣道:“这孩子怎么的啊,怎么都哄不好?”   “无事, 孩子还小,我来就是了。”映真笑道。   自己的孩子, 自己肯定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还好她经验很足, 竟然一会儿这德荣就笑了起来, 正好德音进来, 看到弟弟在笑,连忙道:“稀奇啊, 今日德荣居然没哭。”   “甭提了,方才还哇哇大哭呢。”李湛没好气道,他本来想和映真多说几句话都被这小子吵没了。   映真则让大儿子帮忙抱小儿子:“喏, 抱抱你弟弟吧,我让他们先去传膳。”   明日就是德荣的百日, 李湛有意办大些, 让宫里热闹点, 映真身子骨也养了这么几个月, 也要动弹一下了, 况且明日还有不少命妇进宫拜见呢!作为皇后, 总不能太憔悴吧。   软软一小团在德音怀里, 德音害怕弟弟又魔音入耳,紧张兮兮的,但出乎意料的, 小团子居然咧开嘴笑了,德音欣喜若狂的看着他父皇。   “您看,弟弟喜欢我呢?”   李湛看了看,勾了勾唇:“你小子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何止啊,这两个月太子简直脱胎换骨,以前虽然也聪明,但总有些天真,但是现在整个人仿佛洗髓了一般,更加聪明了。   原本在燕洲身边最是像小孩子,现在却越发有储君的模样了。   孩子咿咿呀呀一会儿,德音见映真还未来,便让乳母把德荣抱下去,随口问道:“父皇,儿子听说六叔祖母过世了,太后那儿上官家的老夫人已经进宫好几次了,就是想为安亲王妃求情。”   上官淳宁是六皇子妃,她在流放路上听闻受不住辛苦,自尽了。   李湛倒是没放在心上,“她自己命薄,也怪不得旁人。”当初上官家可着把女儿往皇家送,东边西边下注,自家倒是富贵了,可走错一步,于他们而言没什么亏心的,可是于女子而言便是一场大劫难。   但所有的事情都是自由选择,当年上官淳宁往和太妃那儿扑的时候,就应该要料到六皇子不仅可能成功,也是有可能失败的。   德音也无甚感情,他和皇太后关系很一般,虽然皇太后素日看起来很好,可他心里很清楚,他还是跟母后最好,而皇太后可是不遗余力的想为父皇纳侧呢。   多娶一个少娶一个,都是为了开枝散叶,作为男子他无从置喙,尤其是在父皇这个位置上。   可明明父皇自己的意愿就是不愿意,太后却想塞人,若是真的喜欢他,为他着想,怎么会看着他又有新的庶母,生新的皇子,来抢他的位置呢?   可见她就是故意的,既想要讨好于他,又想让父皇多有几个孩子,到时候她这个太后才炙手可热。   许多事情既不能深究,也不能只看表面。   映真同父子二人一起吃完饭后,又赶着开始处理德荣满月酒的事情,至于上官淳宁,她已经看淡了,二人有些交情,但是这些交情只存在于选秀那个时候,以后就再也没有相交的日子了,甚至互相为敌对。   上官淳宁的死除了上官家,和曾经相熟的人,大概都已经忘了。   便是连太后看着嫂子哭着伤心,虽然也难过,但是也不得不道:“当年我让淳宁嫁给湛儿,偏你们都不肯,如今这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朱氏早就后悔了,否则也没有哭的这么伤心一说。   且看苏皇后,就因为是危难时同李湛患难与共,所以现在椒房独宠不说,连生两子,这样的好福气明明就是她女儿的,差一点上官家便出了一位真正的皇后了。   越是这样就越觉得不甘,但看太后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也不舒服,淳宁也就罢了,那自己的二女儿呢,还是因为帮太后,才让皇上送回娘家,她作为皇帝亲生母亲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好意思笑话她,好看她悔恨不已。   朱氏倒也不欲和太后闹翻,毕竟上官家也不是全部靠女人出头的,她们上官家才俊子弟多的很。   但这口恶气不出难以消心头之气啊。   她抹着泪道:“太后说的是,我们当时也是怕了,但太后娘娘,我们对皇上可没有二心啊,您也知道您哥哥那把年纪还拿命在前线拼呢,我们上官家世代忠良,都是忠于皇上的。娘娘,您的处境,我们如今也知道,今儿臣妾过来,也是为了给太后提个醒。我们倒也罢了,家里爷们有出息,日后还会东山再起,可妹妹这里,妹妹可务必要和皇上把关系处好,虽说您是皇上亲娘,可九五至尊呢。”   作为上官氏的嫂子,她认为自己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人也不是不好,但是许多事情喜欢做的圆满,什么都力求完美,宁可牺牲自己,也要用名声给自己带来好处。   她可以掌管后宫几十年,完全没有任何人不满,但同时碰到已故太子的事情她又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其实太后的做法不无什么错误,她按照太子那样的模式希望当今也和他父亲一样,不需要把女人当回事,骄矜风流,在外脾气不好,即便脾气不好的已故太子,上官氏都认为太子十分好。   朱氏感叹,与其见小姑子身处高位,还这般不如意,当年就不该嫁给太子。   谁能想到这样端庄心里这么空的姑娘,居然能够迷恋一个人至如此地步。   以至于现在当家皇上哪点做的和太子不同,她就要跳出来反对或者安排,好像失智一样。   上官氏对这种明显挑拨的话,没有放在心上,为侄女儿伤心了一处,想着明儿小孙子的满月酒,又让人开库房去了。   李湛听闻,没有再如何了。   次日一大早,映真便起身换上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衣衫,头上插着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似牡丹一样,雍容华贵。   李湛都忍不住道:“这是谁的妻子呀?这么美,看的我老神仙都要抢妻了”   “又胡说了。”映真捶了他一下。   但是看他看自己的眼神,真是让映真沉溺于此,本来李湛平素很少用这种眼神,尤其是她怀孕之后,他都很正常的看自己,现在这种眼神,她脸蛋一红。   她上前跨坐在李湛身上,本来以为李湛至少要吻她的,她闭着眼睛,嘟起红唇,没想到李湛有点不敢,他迅速扶起她,又站了起来,不自在道:“真真,你也太美了吧,我都不敢看你了。”   本来以为会和自己亲热的人儿却这般,看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没事,我就是平时一直端着,因为是皇后嘛,总不能跟我的湛湛宝宝丢脸,现在好啦,今天终于可以穿美一点,没想到你这么赏脸夸奖我。”   “嘻嘻。”   傻笑不止的李湛让映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苏家人今天来的很是齐整,包括纹姐儿也来了,这孩子亭亭玉立,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一样。   但她们二人还是有区别的,纹姐儿端庄稳重很有大姐姐的样子,又娴静温雅,这样的姑娘不知道多少人渴望嫁进宗室。   但映真却不同,年少时锋芒毕露,明艳大方,几乎只要有人看到,就容易被吸引。   一如菊花,一如牡丹。   “娘,大嫂二嫂,还有端大嫂子,瑜大嫂子,快些过来坐。”   她言语中透露着亲热,清河县主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但崔凌芳却不能放下心来,她是不知道公婆的想法,近来听儿子东临透露才知道的,瞬时觉得羞愧难当。   好在映真待她一如往昔,甚至还主动道:“听闻你们在为东临寻摸媳妇,有眉目了么?”   崔凌芳苦笑:“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老是说什么不立业就不成家,我们也无办法呀。娘娘,若是有好姑娘,可要帮东临牵线。”   “那是自然,哦,对了,德荣你们还没见过吧,我让他乳母抱过来给你们看看,否则,这孩子喜欢哭闹,等会儿哭闹就不好了。”   大家虽然对德音兴趣比较大,但是德荣是小儿子,清河县主对这个外孙尤其爱。   被一群女眷围着,德荣总算给了个面子给大家咧了个笑脸。   清河县主笑道:“娘娘还说二皇子闹,明明这般乖巧。”   “这是给外祖母面子呢。”映真笑着。   很快宴席开始,皇上当场又送来无数珍奇给皇后,大家更是咋舌,映真心道,都老夫老妻了,何必搞的这般隆重。   在诸人羡慕的目光下,映真行完礼。   甫一坐下,太子进来请安,太子李德音如凤凰涅槃一样,整个人呈现给大家的样子都完全不一样了。   至少映真看到侄女纹姐儿就呆呆的看着德音,明明那么会掩饰情绪的孩子,居然这般失态,可是不行啊,她比德音大六岁呢。   况且李湛此人最不喜姑表亲,或者亲戚成婚。   这几乎没可能会成姻缘。 第130章 映兰再嫁 映兰再嫁……   纹姐儿的表情也不仅仅是被映真看到, 她母亲崔凌芳也看到了,她心惊肉跳,只恨不得快些回去, 问问女儿, 但是又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倒是不好了, 且这种事情要是说漏嘴了,女儿日后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反而不好。   她心里九转千回, 本想和丈夫苏质说这件事儿, 但是又怕苏质怪她教女无方, 想了想, 还是先告诉了清河县主。   清河县主把长媳叫来,屏退众人, 小声问道:“你确定是真的么?”   崔凌芳痛苦的点头:“是,儿媳确定,可儿媳不敢和谁说, 凌芳才及笄,若是说重了, 她轻生倒是不好了, 再有, 太子对她咱们也不知道是何种意思呢?”   这也是个道理, 太子今年不过十一岁的年纪, 但长于宫廷的孩子不能当一般孩子对待, 假如太子喜欢慧纹呢?她们若是急匆匆的嫁了纹姐儿, 宫里怪罪又如何是好?   清河县主抬手:“这事儿我会悄悄打探娘娘的意思,若是娘娘无意,那么纹姐儿就赶紧嫁了吧。”   虽说崔凌芳也认为很稳妥, 但是她又想,娘娘万一不同意,可是太子属意呢!   百般矛盾的她面上没有露出这些,清河县主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晚上喊了苏润过来,她对苏润说了此事。   苏润连忙摆手:“绝对不成,我们苏家已经有一位皇后了,若是再来一位,恐怕也未必是好事,反而会引起皇上的忌惮。”   送孙女儿接替女儿,当时不过是巩固皇后的地位,帮太子。   可苏家已经有皇后进宫,女儿还是摄政皇后,位高权重,若是再让慧纹嫁进去,那岂非是做的太明显,更何况纹姐儿和太子并不合适。   “那你是不同意了?”清河县主问道。   苏润点头:“我肯定是不同意的,你得想想,娘娘素来公正严明,若是娶了咱们孙女,旁人岂不是说闲话吗?再者年龄也不合适,皇家是什么人家,也不用娶童养媳,不必如此。”   有丈夫这席话,清河县主放下心来。   她也不必去试探娘娘如何了,因为丈夫不同意,她也松了一口气,本来就不合适,就不用作想了。   却未曾想到纹姐儿回来病了一场,连宫里的映真都听说了,还赏赐了药下来,知道只是风寒,倒也没有特意点破,本来就不可能的事情,她不必把这些事特意戳破,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有些思春,也实属正常。   在她眼里太子还是个小宝贝,小孩子,但是德音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个极出色的少年了,许多事情就是不想考虑,也要考虑起来了。   正好李湛下朝过来,今日无甚事,他早早的回来了,听映真提起这事儿,震惊道:“这小子才多大,你就考虑娶媳妇儿的事儿啊,这也太早了,小心那玩意儿不好使。”   “咳咳……”映真喝的水都差点吐出来,“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为儿子选太子妃,得提前先看看,你不可能是儿子要成亲了,马上就提溜一个人来呗。”   说罢,又看了他一眼:“你当年选我,我可是经过了层层考验的。”   这个嘛,李湛有点尴尬:“可我之前不是认识你吗?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啊,对了,陈妈妈还是你告诉我的。”   “你这个人就是说几句话就回不到正途上了,当初我可讨厌你了,哪有人把人家去祝祷的事情拿出来威胁人的,还好我聪明,才没有着你的道,让你到处说我呀。”   这话没的让李湛觉得恍若隔世,他又跟怔了一样,看映真担心的看着他,他才坐下来道:“也好,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不过你要是放心的话,我替德音瞧,好不好?”   本来选儿媳妇应该是婆婆的事情,李湛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他可以查别人的底细,比映真方便多了,但是又怕映真觉得他插手这事儿不好。   谁知道映真大呼高兴,她也学李湛平日伸懒腰的样子,“天呐,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寻找儿媳妇,发愁着呢,没想到你居然想帮我看,那太好了,你可真是我的小人儿。”   瞧,她就不会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也不会生气,反而直呼太好了。   李湛抱住她:“我们起来转圈圈吧,我帮你解忧。”   俩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居然拉着手在房里蹦起来,李湛想,自己怎么会每天这么快乐呢?可能都是拜真真大人所赐。   嘻嘻哈哈了一阵,李湛去榻上躺着,蹬着腿:“我要吃点心。”   这就撒上娇了,映真感叹:“我的命可真好,生了俩个宝宝,还有个大宝宝。”   李湛吐了一下舌头,又做了个鬼脸,“就要做真真一辈子的宝宝。”   他本来过来是想说八皇子在流放之处过世的事情,但和映真说的太有意思了,居然忘记了。   即便是宫里的陈太嫔也就伤心了一会儿,便为小儿子的前程担忧起来,太子都开始办差了,比太子年纪还大一点的九皇子居然还是个光头皇子,她就怕九皇子受到他哥哥的影响。   “老太嫔。”门口有一丽人提着裙摆跨步进来。   陈太嫔着急道:“玉姐儿,可慢点,别这么急。”   这是八皇子的第一个女儿,已故苏侧妃的女儿李玉,她年方十四,生的如其母一般清丽,又兼性子活泼,很得陈太嫔的喜爱,故而,她娘故去,她爹犯事了,陈太嫔依旧接她进宫,陪伴在旁。   玉姐儿娇俏的一笑,并不在意陈太嫔说的话,只是笑:“今日看到哥哥了,他托人跟我送了些书过来,都是外面时兴的书,太嫔娘娘,咱们一起看吧。”   这孩子还是无忧无虑的,陈太嫔摸了摸她的头,想起她娘苏映兰,心道,若苏映兰还在的话,不知道多伤心呢,她对八皇子最是真心了。   不过,远在蓬莱的苏映兰并非是陈太嫔想的那样,即便八皇子的消息带到,她也没办法伤心,且还得开心,因为她要成亲了。 第131章 东巡(一) 东巡(一)……   六月初五, 舜宁帝李湛决意东巡,佳儿佳妇一同奉皇太后同游,与帝后二人一同去的也不乏许多高级官员和他们的妻子。   去年太子得了水痘, 自己怀孕不顺畅, 甚至连皇上出征回来也被人暗害,这些阴霾好像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所以映真心情十分好, 她的情绪很饱满,在路上还能和同行的清河县主说笑, 是的, 清河县主因为蒙受皇恩, 所以也跟着去, 她近年来,家中已经逐渐交给大儿媳妇崔凌芳管着, 崔氏原本就是世家大族所出,管理中馈都不在话下。   她见女儿心情好,她自己也高兴, 于是说的话也多了一些,但她谈的话题还是家中几个孙子孙女, “纹姐儿许配了人家, 你爹说那曾家虽说和咱们离的远, 但是曾家子弟十分有出息, 在北边是响当当的人物, 她年纪也不小了, 嫁过去就是主母的料子, 比起她妹妹也算是非常好的一桩亲事了。”   原本在几个孙女中,她最喜欢这个和女儿长的最像的长孙女,但是那件事情之后苏润很怕别人看出端倪来, 立马就找了认识的人。   曾家是北方豪族,子弟十分有出息,以纹姐儿的身份,嫁过去就是宗妇,这样反倒还好,就像她婆婆上官氏,在和公公无关的事情,她总是那么好,那么善解人意,什么事情都做的那么顺畅。   可一碰到跟公公有关的事情,整个人就不对劲,跟下了降头一样。   太迷恋一个人,并非好事。   纹姐儿也是如此,她对德音的痴狂,仅仅是缘于他的长相,明明平日里是个极正经的人,连映真都对这个侄女儿的评价很高,现在反倒是好事。   于是,她笑道:“可惜我却喝不上她的喜酒了。”   清河县主见女儿毫无芥蒂,心情也好多了,又说起欣姐儿,“咱们纹姐儿嫁了,欣姐儿也快嫁了,林菀那个丫头在中间弄鬼也就贪钱,但她就那么点不入流的小心思,等欣姐儿嫁过去,料她也不敢欺负她。”   这就是有娘家的好处了,即便范霆同意让林菀做侯夫人,但是她没有依靠,不像苏慧欣,她爹苏瑾骁勇善战,同皇后关系也好,谁敢欺负呀?   眨眼睛侄女们倒是都有了归宿,映真问起东临:“东临怎么没听说?您和爹没跟他多懆懆心吗?”   “就是要跟他挑,才迟迟不知道定谁家的姑娘好,这不是太难找了吗?”说起来头真疼,要找个儿媳妇可是难上加难。   这话题映真一时半会也不想再谈论了,苏家的很多事情她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管了,她自己儿媳妇还没眉目呢。   清河县主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陪映真说了会话,又去了自己的马车上休憩,沈睿的夫人柳氏上来了,她穿的一身嫩绿色的襦裙,裙摆处用同色丝线做成的柳条,飘逸动人。   “喊你过来,不打搅你吧?”   因为沈睿管李湛出行的事宜,那是真的忙碌,映真怕柳氏实在是无聊,故而喊她过来说话。   果然柳氏很是高兴,行完礼就上来同映真说话。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羡慕的看着窝在映真身畔的二皇子德荣,她身子骨没什么问题,沈睿也没什么问题,可为何二人就是生不出孩子来呢?   映真安慰道:“其实我成婚也好几年没有孩子,后来不想了,反倒是来了。再者沈睿以前连婚都不想成,若非碰到你,他家本来也不会生孩子的。”   这是一句大实话,柳氏也没有想到映真居然会跟她说这个,其实是因为映真近来诸事妥当,德音随他父皇去泰山封禅,老二也不吵闹了,她才有心思管柳氏的事情,否则,若是她自己都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她任何建议。   因为如果给了任何建议,她没功夫帮她,那岂不是害了她。   闻言,柳氏苦笑:“可是,我……”   她已经太没有自信了,平心而论,良氏不算是坏婆婆,虽然偶尔对她挑剔,但是物质上对她非常大方,可以说即便在大月国,她母亲帝位那般崇高,却还不如沈家随手出的一套首饰。况且沈睿话少了点,可他在外无妾,每天按时回家,对她算不得什么体贴,可是这么久,他无法生育,他也从来不会给脸子她看。   这于她而言,已经很好了。   映真开解道:“孩子其实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和沈睿现在感情如何?人生在世,难得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曾经我听闻沈睿说过不会和不喜欢的人成亲,你是他喜欢的人,怎么你还这么拘谨?”   “啊?”   喜欢,这俩个字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她低垂着头,再抬头看皇后,“娘娘,这种话臣妾怎么好说出来呢?”其实她是很诧异的,都说皇后娘娘是国母,最讲究规矩,可是按照她接受最严格的嬷嬷的管教,这种话哪里能宣之于口,皇后既然是懂规矩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她的相公和别人是不同的,所有人都羡慕她,羡慕她相公身边无一妾侍,一心一意的待自己,沈家又是鼎甲豪门,公公是隐士,丈夫年纪轻轻便是首辅,婆婆也是要脸面的人,她自己但凡出门,便是呼奴唤仆,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是啊,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难道非要你侬我侬才好吗?   映真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是不想你们夫妻越发的生分了。”   以前沈睿提起柳氏,眼里还冒着点儿光,现在却冷冷的,她可不希望沈睿夫妻到时候分离,万一对沈睿有过大的影响,那么也会影响到朝堂。   “那是因为我想去义诊,又太爱和庄子上的人来往,他觉着我爱出风头了些。”柳氏咬唇。   但映真了解,沈睿其实是怕柳氏被人占便宜,她生的太妖冶,太妩媚,一个孤身女子时常下乡,和那些农户们接触,保不准哪一个不怀好意就惹得一身腥味。   她便出主意,“其实你能够去义诊是极好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才一个人帮到的也是有限的,贴点钱进去都是小事,但更重要的是,你若想救更多的人,还不如和药铺合作。”   若她想的没错,沈家名下原本就有药铺,义诊能够提升名声的事情让大夫们轮流做不就成了,有疑难杂症可以找她,她再出主意,岂非两全其美。   就在她仔细和柳氏说完之后,柳氏才为难道:“可我认为他们都离不开我……”   这就有点太博爱了些,她定定的看着她:“你并非是如来佛祖或者观世音菩萨,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成的。”   ……   不知道是否是映真那席话起了作用,柳氏破天荒的没有再拿出药包了,平日她会主动看到别人有病,就会着急上前去,这次却美美的自己用膳,连沈睿都觉得稀奇,开了尊口:“怎么这般回来了?”   柳氏想起映真说的话,也不再害羞,“夫君,你说我去找几家药铺合作,我出手几张方子,但是条件是让他们每个月都去义诊,好不好?”   沈睿扶额,心道,你可终于想通了。   紧接着柳氏又道:“那今天晚上你陪我,好吗?”   她还是头一次说这种话,说完就低下头,压根不敢看沈睿,沈睿却没有想象中甩袖而去,而是声音沙哑着,“好。”   本就是年轻夫妻,沈睿虽然累了,但劲头十足,还好行宫分给她们的屋子很不错,下人退到外面,听不到里面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一晌贪欢,沈睿腿都有点打颤,柳氏餍足的躺在他怀里,忽然道:“你是不是觉着喜欢我就不说,故意疏远我,然后让我死心塌地?”   本来心满意足于柳氏不再每天跑出去义诊的他,突然跟被雷辟中一样,半天反应不过来。   饶是平时能言善辩的他都结巴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呢?”   柳氏见他结巴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终于有了点人气,顿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样子,她掐了他腰间的肉一把,“皇后娘娘说了,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她就认我做义妹,以后替我再择一位比你更英俊更年轻的夫婿给我——”   “不行。”沈睿心里恼道,不用说了,肯定是李湛说的,哎,他的一世英名呀。   柳氏“咯咯”直笑,又好像成了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率性的小姑娘,沈睿忽然就醒悟了,这么些年他不知道为何柳氏变得这样沉默了,以为她只是不适应,他本身就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什么欲擒故纵都是骗李湛的,可现在她用这个法子来打破僵局。   他咬咬唇,“别离开我。”   说完又害羞的钻进被窝,和平日英明神武的样子完全不同,柳氏这才笑了出来,原来他是因为害羞呀,怕自己笑话,怕他在自己面前出丑,所以寡言。   ……   从那日起,柳氏很信服皇后,映真见她和沈睿如胶似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甚至柳氏约她微服去一家观音庙去拜拜,她也欣然同意。   柳氏想求子,她想求皇子们康健,又有何不可呢?   却未曾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映兰,此时,她又有了新的身份。 第132章 歹竹出好笋 歹竹出好笋……   崔凌风的妻子, 崔凌风何许人也,他是博陵崔氏子弟,年方三十, 便已经是一方大员, 有位族姐还是映真的大嫂。   映兰也是无法,她久居吴家, 除了吴家主家人知道她的身份,其余的都不知道, 并且在她识破吴雅琴未婚夫骗婚的行径之后, 彻底俘虏了吴家三房人的心, 于是, 映兰得以在某些场合出现。   她因为规矩好,性情好, 又懂琴棋书画,于是受吴三爷好友崔凌风所托,替他教导他那位顽皮的女儿。   听闻崔凌风的原配夫人死的很早, 且当初是难产而亡,所以尤其宠这个女儿, 但他又疏于管教, 以至于回到崔氏族中被人嘲笑, 他这才开始着急。   还好这姑娘来来回回也请了十多个先生嬷嬷了, 甚至把崔家送的嬷嬷们都赶走了, 却只听映兰一个人的话, 映兰去崔家的次数多, 一来二去,崔凌风便娶了她。   今日映兰也是应婆婆崔老夫人之求过来求子的,不巧却遇到映真了。   她表现的镇定自若, 好像完全不认识映真一样,若非映真早就知道她死遁的事情,恐怕也以为只是一个贵妇人。   但你问映真想拆穿她吗?这样的戏码也固然爽快,但映真无意于这么做,八皇子已死,他的余党也慢慢烟消云散,范文君被送往庄子上,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八皇子故去,画上休止符了。   苏映兰改头换面,还能嫁的这般好,那是她的本事。   同时,她嫁了人,许多事情也就更加了断了,崔家为世家,崔凌芳是自己的嫂子,有她在,想映兰也不敢回京,就当没看到吧。   “母亲,你在看什么?”跑的香汗淋漓的少女提着裙子过来,她梳着丫髻,穿着嫩黄色的半臂,活泼俏丽。   这就是崔凌风的掌上明珠崔瑶仙,她今年不过八岁的年纪,上房揭瓦无恶不作,十分跳脱,好在有继母关心,她懂事许多,崔家许多人都真心接纳她。   映兰微笑:“没看什么,丽君,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小馋猫,是不是肚子饿了呀。”   崔丽君吐吐舌头,别提有多俏皮了,她歪着头道:“女儿肚子饿了,因为想吃母亲做的三梅糕。”   三梅糕不过是映兰闲来无事做出来的糕点罢了,腊梅红梅和绿梅做的糕点拼盘,底下用蜜如琥珀的糖稀做成枝干,其实只是些巧思罢了,但让崔丽君出了一次风头,于是这孩子喜欢吃这些糕点了。   她要吃,映兰也宠着:“好,今日回去就做。”   在一旁的崔老夫人看的很是欣慰,原来她是不同意儿子娶个再醮妇人的,但是眼瞧着她对丽君这么好,又心地善良,这样的女人倒是比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要好太多了,况且吴家人和她崔家也是认识的。   她有个妹妹嫁到吴家,她打听过,听说这姑娘以前跟着祖父母住,不太清楚品行,但是大归后,族里见过她的就没有说不好的,她这才决意定下来。   崔家人走了之后,柳氏眼睛很毒,她对映真道:“那崔夫人和八皇子的侧妃生的好像呀,这天下间难道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么?”   不过说完,她自己又傻笑:“指不定有,要不人家都说似曾相识呢。”   映真无语,心道,这姑娘倒是颇能自得其乐,嘴上却附和了几句。   派太子封禅,意义重大,象征着太子的名正言顺和皇上对太子的信任,随后映真在行宫见了不少大官夫人,听闻山东巡抚崔凌风的夫人身子有恙,她也并未追究,但是崔小姐她是见到了,是她祖母崔老夫人带过来的,小姑娘规矩零散的很,一看就是现学的,赶鸭子上架。   “快起来吧。”   她表现的如沐春风,崔丽君也松了一口气,又偷偷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在她心里皇后娘娘应该跟自己的祖母崔老夫人一样,是位年纪大又很有威严的老者,但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皇后娘娘生的非常好看,恍若神妃仙子。   且仪态万方,说起话来都令人生孺慕之情。   又听皇后娘娘赏赐首饰给她,她就更满是孺慕了。   以至于回家的时候,兴奋的一到家就让崔老夫人把那套首饰给她拿出来显摆,也并非是她眼红,她们崔家这一房,她父亲是独子,家境殷实,父亲又年少中进士,早年就发达了,她什么好东西都有。   但是得到皇后娘娘的东西倒是头一次,而且皇后娘娘还夸她是个好姑娘,这就更让她高兴了。   崔老夫人看着兴奋过度的孙女,对拖着病体出来的儿媳妇道:“你瞧,就这么个样子,皇后娘娘还夸她呢。”   虽然老夫人嘴里是十分嫌弃,可是这种欲抑先扬的语气已经让映兰知道怎么回答了,她笑道:“还不是我们姐儿懂事,这女大十八变,是越变越好。”但她内心还是沉了沉,她很确定今天映真绝对是冲着她来的。   好不容易,她再嫁了,崔凌风和八皇子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年少有为,心胸豁达,对自己温柔备至,不似八皇子那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甚至八皇子在床上对自己那样,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苏映真却又想着破坏了。   她心思沉重,但没人看的出来,包括她的枕边人崔凌风。   崔凌风最是得脸的好时机,皇帝年轻有为,喜欢重用年轻人,只要他好好表现,不愁日后没有发达的机会。   他甚至和她说起李湛,“皇上年富力强,听闻除了喜道之外,的确算得上英明神武了,打了几场胜仗,现如今重农桑科举,也不耽于享乐。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如今我算是明白这句话的道理了。”   映兰不禁点头:“大爷说的是。”说完又清咳了几下。   她着了风寒,近来不敢再出去,崔凌风想妻子对丽君视如己出,故而愿意陪她出去,但是妻子身体孱弱,稍不留意就得了风寒,他实在是愧疚的很呀。   别的不能补偿,但若日后他能做京官,是一定要让妻子享福的。   **   自然映真没有那样的心思,她赏赐的姑娘家岂止只有崔丽君一人,连泰安知府的女儿也得了赏赐,这原本就是例行的赏赐,来之前这些东西就打听清楚,按照规矩发下去的,何至于针对人。   她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为德荣小宝宝一岁了,开始会说话了,什么母后父皇都叽里呱啦的说的有模有样的,几个孩子无事都专门逗着他玩儿。   这次苏恂没有跟过来,因为他长兄东临过来,他长姐要出嫁,他要留在家里,但他托了燕洲和太子要把山东和泰州的风光都写信告诉他。   围在这里的燕洲便笑道:“恂哥儿还以为咱们是出来玩的,可惜我也就看了一圈山。”   “赶明儿咱们出去吃驴肉火烧。”   燕洲眨了眨眼:“咱们只听说过河北的驴肉火烧,难不成泰安也有?”   “有,还有什么豆腐宴,吃野菜,五花八门的,咱们来一处,总得尽兴,不至于成日介在这儿装菩萨。”   燕洲悄悄拉了拉太子的袖子,太子也会心眨眼。   少年们早就按捺不住了,不过这何止小孩子呢,连大人都是。   李湛就回来换了身衣裳给映真看,“怎么样?像不像商户,像不像,像不像?”   他特意换着宝蓝色绣着元宝的衣衫,这是布匹商人常常打扮的模样,但是吧,他个子太高,背挺的太直,脸上桀骜不驯,一看就是个反叛人物。   她摆摆手:“我都跟你准备好衣裳了,你就别穿这些了,简直拾人牙慧,花白鹤自己都不成了,还记得花白鹤那书里什么魔教教主伪装成商人呀。”   李湛噘嘴,“你可就记得花白鹤了。”   但是看到映真拿出来的一套绣着翠竹的袍子和比夹之后,把自己的冠子也换成了璞头,顿时整个人都跟洗练出来的翠玉一样,温润如玉。   他可太喜欢了,一边看还一边摸:“真好看,这是你何时跟我做的呀?怎么不跟我说。”   “就是要给你个惊喜呀,平日里我做个小衣裳你都瞧来瞧去,好不容易得空做了,哪里能告诉你。”   这就是惊喜吗?   他好喜欢呀。   所以他又要拉着映真转圈圈,映真却按下他,“你就消停点儿吧,你小儿子现在可会学舌了。”就怕说出去,人家说皇帝是个不庄重的人。   李湛按压住兴奋点头:“嗯,没人的时候这样。”   “好。”映真点了点他的额头。   她越点,他就把脸凑过去,嘻嘻哈哈的闹着,把小孩子都闹的不成。   好在李湛也忙的很,过来玩一阵了,听说有官员过来,他让人服侍换了正装出去,映真便带着德荣出去走走。   这一出去,倒是看到了映雅的儿子去病,他正坐在一旁,看着宗室子弟和侍卫们蹴鞠,乖巧的托着腮。   早就听闻肃亲王喜欢小儿子,所以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东巡也不例外,即便肃亲王世子请求过来,他也不理,还是带了小儿子过来。   对小孩子映真向来很宽容,不会因为他娘就讨厌他,于是主动的和去病打了招呼。   去病羞怯一笑,“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些起来,我见你身子骨越发好了,日后肯定能够同他们一样的。”映真摸了摸他的头,孩子的头发带着黄色,一看就是常年病弱。   去病摇头:“我只要看着他们玩就很开心了,大夫说过,我的身子骨肯定不能动的。”   映真安慰了他几句,见他虽然病弱,但说话很有条理,且心胸居然豁达的很,还对她说:“娘娘,我父王是见我身子弱,总怕我日后见不到大齐的美好河山,所以带我出来的。世子哥哥那里,请皇后娘娘放心,我是万万不想的。我出来的时候,父王都准备把王位让给我世子哥哥呢。”   站在不远处的肃亲王听了个正着,有些扼腕,他那是以退为进,肃王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他和王妃苏氏都是脑筋转的极快的人,这孩子倒是单蠢了些。 第133章 准太子妃? 准太子妃?   虽说是微服出行, 但还得找一位对当地十分熟稔的人作陪,李湛觉得崔凌风很不错,故而让他换下官服过来。   德音和燕洲都是十分出色的儿郎, 崔凌风看了满脸赞叹, 倒不是因为他此人谄媚权贵,而是来源于他对晚生后辈的欣赏。太子自不必说,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但李燕洲, 肃亲王之子, 亦是毫不逊色, 他倒是动了心。   女儿大名崔瑶仙, 自然是为了跟瑶台仙子一样,足以见当初他们夫妻的期许了, 但后来因女儿实在是太调皮,怕人知道她的小字后笑话,便改了丽君。   那么为女儿择夫, 就成了极为头疼的问题。   这些时日,他也有些眉目了, 李燕洲虽然是肃亲王的儿子, 但只是庶出, 肃亲王最宠的是王妃生的小儿子, 那个文弱的男孩, 虽然他没有什么爵位, 日后可能还沦落到普通宗室, 但偏偏他又这般出众,若是他这个岳丈助他一臂之力,女儿不愁没好日子过。   正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李燕洲人才出众,迟早会出人头地。   但是他向来心思不流于表面,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心思。   前面李湛指着挂着的伞道:“你看这儿的伞好丑?”   “咳咳,爷,这里都不怎么下雨,伞自然不会繁盛。”这但凡做的东西都要有需求才行,泰安属于北方,下雨并不多,不像南方,就像江南,时常细雨绵绵,女人们时常撑伞出去,就跟衣服一样,时常穿出去的,才容易比较,伞也是。   李湛看的冰糖葫芦,是非要人买一串给映真拿着吃,他小的时候几乎不能出宫,第一次出宫就想吃这个,但被父王说太脏,所以不给他吃。   崔凌风是没想到皇帝居然和在朝廷时完全不一样,他更活泼些,不像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对皇后关怀备至。   虽说皇后娘娘生的风姿绰约,可年龄不小了,但还能只宠一人,足以见其人。   午膳是在外用的,防止投毒之事发生,崔凌风早就命人把酒楼围了起来,亲自监督,这顿野菜宴也吃的十分有滋有味。   甚至还去看了一场歌舞表演,就在附近的瓦子,李湛出手打赏也十分大方,引得一众人等频频看过来。还好这位崔大人很会安排,听了歌舞,又去泛舟,才阻隔众人。   这湖也是人堆砌出来的湖,据说是泰安最负盛名的地方,在湖上听着丝竹之声,仿佛在秦淮河畔一样。一贯沉稳的燕洲在这里很不自在,太子也是如此,他们二人都是跟着映真长大的,映真和李湛虽然夫妻二人关着门还肆无忌惮,但是并不耽于享乐,故而他们的孩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拘束。   李湛却逗他二人:“让人笔墨伺候,你二人有感而发赋诗一篇让我看看。”   光歌颂歌舞升平,少年人未免觉得俗气非常,但是写的太艰辛,又会觉得舜宁帝治下并不好,总之就是要写一些看起来歌颂,但是又不明显的。   写御制诗一向是太子李德音的拿手好戏,他的诗文非常有灵性,年少时就很会写,燕洲倒是精于术算,崔凌风也在一旁悄悄看着。   皇后侄子苏东临坐在崔凌风上手,他倒是无意于和崔凌风攀亲,本身他们扶风郡苏家就是名门望族,家族显贵,姑姑也是皇后,并不需要如何奉承其余人等。他饶有趣味的和映真说着话:“姑母,侄儿见太子胸有成竹,怕是要惊艳四座了。”   他是太子嫡亲的表哥,总要表现的对太子十分有信心。   映真笑道:“你快别夸他了,要是再夸,他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她这个侄儿,小时候性子就骄矜,小时候算可爱,长大了,若是自己没本事,还这样的性子,别人到底不会服他,于是他又道:“东临,你也去写。”   身为苏家的嫡长孙,总要文武兼备才行,她这也是给苏东临机会,东临当然清楚。   此次过来,换下弟弟苏恂,让他过来,就是家里有意让他多展现才能。   苏东临肯定不会抢太子的风头,便做了一首中规中矩的诗句,一来符合他武将的身份,二来也哄皇上高兴,不跟皇后姑母丢脸。   评高低,李湛自己拿来在看,他先夹了一张“嗤笑”了一声,“燕洲,你的匠气太重了。”   这话燕洲听了好些遍,倒也没觉得如何,还讪笑:“皇上,您也不是不知道小臣只在术算上有些功夫,于诗文上差太子好些。”   李湛不置可否,又拿起一张,看了太子一眼,“倒是不错。”   他还真的不是偏向自己的孩子,太子脑筋很灵活,尤其是诗文上非常下功夫,他和恂哥儿不同,恂哥儿和燕洲都是伴读,因燕洲术算不错,恂哥儿家世代武将,他就在武上下功夫,这样每次同太子出去,他便能鞍前马后。   但作为太子,必须文武双全,他于术算不及燕洲,但是诗文方面一向钟灵毓秀,老师都夸过,他还专门下过苦功夫,听到父皇夸他,他低下头道:“多谢父皇夸赞,只儿子还得继续好好念书,不辜负父皇苦心才是。”   崔凌风咋舌,他是不知道皇帝也这么惯着儿子,看来坊间传闻皇帝对太子百般宠爱看来是真的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映真还对儿子眨眨眼。   那边东临也没当回事,这种事情都是小事,太子表弟确实不是会投胎,人家早就办成几件大事了,说嫉妒肯定是有点嫉妒的,但这就是命。   有的人天生就含着金汤匙出身,有的人天生就是穷苦人,万事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又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众人心中自有一番想法,映真却道:“皇上,既然品评完诗,不如咱们一起欣赏湖光山色如何。”   湖光山色是泰安有名的舞姬们排的舞,以前李湛欣赏不来,宫中中不缺这些,他本就不喜欢,但好歹出来了,见映真说起,颔首同意。   很快湖上一阵流光溢彩,灯火通明,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含笑欣赏,不时和李燕洲碰杯,或者和表兄东临说话,自成一派,很有太子风范。   直到晚上,一行人才回行宫,行宫却听闻太后新近收了一姑娘在膝下,姓章,小字阿蛮,是章敬公主的女儿。   映真看了太子德音一眼,前世这位姑娘是太后为她的儿子所选,她儿子那时候才是皇太弟,章阿蛮是作为准太子妃选的,这次,难道又是如此。 第134章 少女的情思 少女的情思   章敬公主的驸马是本地大族蓬莱吴氏, 这章敬公主也是个奇女子,原本当年漠北兴盛时,为了抵制漠北, 故而选公主远嫁, 但开元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出嫁,便选了一位大家姑娘代为出嫁, 这便是章敬公主。   这位公主虽然是远嫁荒凉小国,但并不积极维护齐国, 后来齐国征服此国, 接回公主, 开元帝为了感念这位公主, 又特意选了世家子吴舫作为她的驸马,夫妻二人琴瑟和谐, 很是传了一段佳话。   甚至听闻公主成婚后生下一女伤了身体,主动为驸马纳妾生子,把那子放在自己膝下养着, 名声非常好,甚至被开元帝称为妇德之典范。   她的女儿章阿蛮并不如其名是个任性的姑娘, 反而温柔贤淑, 和太后年轻的时候极像。   很快映真请安之时便见到了这位章姑娘, 她容貌生的寻常, 但气度并非常人, 形容举止却落落大方, 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个字, 稳。   “快起来吧,早就听说母后带了个小姑娘过来,这一看, 倒是有些像母妃。”   李湛曾经说过,只要不涉及废太子的事情,上官氏是个极明白的人,她对映真道:“她母亲是我敬重的人,可怜见的,她身子骨不好,常年要待在泰安,阿蛮是个听话的孩子,她的事儿我老了,眼光不如你们年轻人,皇后可要多操心才是。”   这是在说章阿蛮是推不过才带在身边的,具体如何处置还是看映真。   映真听懂了,“章敬公主是我们佩服的人,她的女儿肯定是位好姑娘,母后既这么说了,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上官氏又岔开话题:“听说你们昨儿去玩了,明儿去爬山,还有没有余力?”   “母后说哪里的话,陪母后登高儿臣是一百个愿意,巴不得呢。”   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时,谁说的话都会非常好听。   章阿蛮听着映真的话,有点放心了,她曾经听闻皇后娘娘摄政,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她则不同,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能够守住自己一方小院子就好了。   她娘跟她说过,现在实际管理后宫的人是苏皇后,就是对太后冒犯点,也不能冒犯苏皇后,更何况,她这样的身份,也不敢冒犯。   说好听点,她是公主的女儿,也是皇亲国戚,但谁都知道她母亲并非宗室女,只是待嫁的庶女,作为公主的替身嫁过去,压根不算什么。   她爹作为蓬莱吴家的嫡出子孙,虽然吴氏为一方豪强,可离权贵中心差十万八千里,远的很。   表面上她的身份很高,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所以,谁也得罪不起。   **   陪太后登山,映真做好足够的准备,足履得着厚实点,但又不能太厚,这样容易被绊,再有要穿窄袖带裤子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利索的多。   太后身子骨很不错,甚至在某种程度来说,比年轻人还能爬,映真许久没这么动了,偶尔爬一两次还觉得有些气喘吁吁。   李湛身体也很好,爬山好似闲庭信步,一点都不累,更别提太子东临和燕洲三个年轻人,踌躇满志,精力旺盛,让映真羡慕不已。   山上是一座皇家寺庙,在这里吃了一顿素斋,却遇到白莲教刺客。   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好在护卫们够警觉,很快就把这些人捉拿归案,但天子在此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扫兴。   崔凌风也是满头包,他可没想到自己治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于是彻夜不归,只为这件事情奔波劳碌,映兰关心不已,每每亲自下厨炖汤给他。   “大爷,这是乳鸽汤,您尝尝。”   “家里还要多劳你照顾。”崔凌风愧疚的看着妻子。   成亲才一年多,本以为娶她能够多疼她,但是现在反而要她照顾家里,实在是他的不是了。   映兰善解人意:“大爷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能蒙大爷喜欢,是我的福气呢。”   她就是这么懂事,从来都不争不抢,越发让崔凌风心疼,这心疼之余,难免会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比如丽君的婚事。   “你看李燕洲如何?”他说完,才想到妻子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这些,故而又解释道:“李燕洲是太子伴读,出身铁帽子王府,其母是肃亲王侧妃。”   说起李燕洲,映兰当然清楚,可她还得表现不清楚,甚至装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听大爷这么说,这倒是位红人。”   可映兰是在京师长大的,她非常清楚,京里娶亲最喜欢要秀女,如果丽君真的要嫁入宗室,那么是肯定要选秀的,可这件事情她不能够说。   崔凌风笑道:“真的是红人,皇上宠幸太子,以后他跟在太子身边也肯定前途无量,不过说起来,皇后好像对李燕洲也不错,再有苏东临,他是皇后外甥,身份太高。”   “哦~”映兰对苏家可太熟悉了,但是不好怎么说。   崔凌风觉得颇为信任苏映兰,故而道:“苏东临的母亲还是我的一位族姐,如今苏家水涨船高,早就不是什么旁人能够比的,尤其是苏东临本人文武双全,还是嫡长子,日后肯定是要娶宗妇的,咱们丽君肯定是不可能嫁过去的。”他有自知之明,苏东临之妻肯定是位德才兼备之人,他女儿顽皮的很,哪里能够够格做苏家的宗妇呀。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崔凌风有意于李燕洲,可崔丽君却有意于苏东临。   这天,映真等人伴驾再去济南,几位年轻的姑娘都陪着柳氏一起前去济南大明湖玩,柳氏是沈睿的夫人,沈睿为世家之后,在世家中也是执牛耳之人,因为这些官眷们都想跟着柳氏一道,不管怎样沾光还是好的。   皇帝轮流做,可世家不会变,尤其是有能力的世家,在每个朝代人家都过的十分好,沈睿便是他们中的代表,所以这些人对于柳氏是很想亲近的,反正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柳氏的来历,有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柳氏是河东柳氏。   柳氏本来不是什么外向的人,但是在长期这么□□番轰炸中,她的性子也开始开朗起来,映真偶尔喊她过去传授一些绝招,她就越发厉害多了,游刃有余的很。   沈睿见她神采奕奕,调侃道:“以前你总说不耐烦和这些命妇们来往很累,可现在你看你还是很精神的嘛!”   “还是皇后娘娘说的对,其实我现在多认识一些人,反倒是帮助的人更多。”她一个人能够帮助的人有限,就像义诊这样,现在和大部分的药堂合作,要求他们定时义诊,反而能够帮到更多的人,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所以,现在她想很多事情还是因为她的格局太小,甚至她觑了一眼沈睿,对待男人也不要太唯男人的命令是从,她就亲眼看到皇后其实对皇上完全拿捏的死死的。   沈睿点头:“你知道就好,不过这些姑娘中你和谁比较投契,可以带她在身边陪你?”他的妻子一向都很没有自信,但是在途中,明显开心许多了。   柳氏想了想:“有一位倒是不错。”   她说的是崔凌风的独女崔丽君,虽则调皮些,但是反而这样的人她最喜欢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最是她向往的,否则太泥胎木塑般的人了,总觉得是千篇一律。   也因为崔丽君能够一路跟着柳氏,也让她看到了苏东临。   在一众男子中他骑着马,紧紧跟在皇帝身畔,相貌尤为出挑,他不像太子李德音那么高不可攀,也不像李燕洲那样太过于出挑,以至于让诸人都有些自惭形秽。   他和众将士关系都十分好,面庞虽然冷凝,但是不怕吃苦,无论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他总是不慌不忙的解决。   就像现在柳氏的车辕出现问题了,也是他立马赶到这里,不慌不忙的指挥众人,连柳氏都赞不绝口:“皇后什么都成,咱们世子也是。”   用咱们世子只是柳氏为了表达对皇后的敬意罢了,因为皇后姓苏,皇后的娘家人在她看来都很亲近。   以前崔丽君很服气的人都是继母,因为她教导自己,是真心为自己好。   但现在她更敬佩的人是沈夫人,她生的又美又厉害,她喜欢的皇后娘娘也对她很好,那她也很喜欢皇后娘娘了。   在行宫映真让随行女眷过来用膳时,映真就发现崔丽君一直用一种几近于狂热的眼神看着她,她不明白,但是看到柳氏也是同样这么看着她,映真惊讶。   不会吧,不会吧,她有什么好的呀,怎么在这俩人眼中成了什么圣贤之人一样了。   “娘娘,这是芙蓉羹汤,是我们济南府的一道名菜,您可千万要尝尝。”活泼的崔丽君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劝了起来。   映真欣然答应,“好,我尝尝。”   一顿饭倒是吃的极高兴,崔丽君从映真这里出去之后,映真对柳氏道:“看来你倒是喜欢她?”   柳氏却紧张道:“娘娘,我不想喜欢她了。”   “额?这是为何?”映真疑惑。   柳氏吞了吞口水,“我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活泼可爱,但是娘娘,我跟您说,她好似喜欢您侄儿苏世子,我自己就是沈家的宗妇,做的一团乱麻,这姑娘感觉比我还差,要是嫁进你们苏家,那就完蛋了。”   “咳咳”映真愕然。 第135章 章阿蛮 章阿蛮   在某一个瞬间映真觉得好像孩子们都长大了, 无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侄子,全部都到了已经成家的年纪了, 自己也是祖母辈儿的人了。   这番感慨让李湛听到了, 不由得道:“你就是觉得自己老了呗,怕人家说你年纪大, 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大多数人不服老呢。”   一语中的, 映真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会夸夸我呀, 就知道说风凉话, 是,我是老了, 那又如何?”   平时一贯嘴巴就这样的李湛立马慌了,他其实就开个玩笑,没想到真真还真的生气啊了, 他讪讪的,“不是, 我就是故意逗你的, 你也知道我素日就爱这般说话, 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啊。”   “您是皇上, 我哪儿敢和您一般计较啊。”映真转过去, 不想理会他。   李湛则蹲在她前面, 讨好道:“可我是真真仙子的第一男宠啊。”   “我也不要你这么老的男宠了, 找年轻的去。”   若是旁的女人,你得担心她是不是跟怨妇一样抱怨,但映真, 李湛是有点紧张的,要是真真,以她现在的模样,都不知道多吸引人呢,到时候保证后悔的人肯定是他。   映真看他这幅没有出息的样子,好笑道:“看你还嘴不嘴贱。”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不懂掩饰自己的眼神,以为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其实连德音都看出来了,一看到苏东临就挤眉弄眼的。   在外的日子,李德音头一次和这位大表哥接触,东临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尤其对德音最好,德音也投桃报李,时常去找东临去,今天也是如此。   “表哥,母后让我拿一包点心给你吃。”   苏东临笑道:“多谢皇后和太子惦记臣。”   “表兄客气了。”   德音说完,又提起新政,“近来父皇在问济南新政推行很不错,山东历来土地平坦又肥沃,就是我听了也高兴的很。”   “崔凌风是实干之人,他年轻,又锐意进取,也难怪政通人和了。”   这次来泰安封禅很成功,后来虽然有些白莲教余孽作乱,但瑕不掩瑜。足以见,崔凌风此人很有些手段的,并非泛泛之辈。   太子笑道:“是,孤看也是。”他一脸憋着笑。   苏东临一眼就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他以手握拳,清咳一声,“太子,您要笑话便笑话吧。”他从小到大遇到的爱慕者数不胜数,崔丽君这样的小姑娘他还头一次见到,太过于大胆了。   德音也知道苏东临不自在,便又说起其他。   东巡在外,映真等人把初出来的新鲜劲过了之后,就完全没有什么再在外面的意思,尤其是德荣年纪还小,每日映真都要见大量命妇,还有很多皇后的职责要处理,因此她没有办法照看德荣。   回宫便成了很必要的事情,映真自己都觉得挺奇妙的,原来自己已经把宫里当成家了,别人都说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何如何的,可自己却觉得宫里是自己的家了。   銮驾回京于地方官也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崔凌风,作为山东最高级别的官员终于可以松懈点了,反正他已经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很好了,再加上女儿也很得沈夫人的喜欢,于他一个才三十岁的官员来说,日后平步青云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丈夫能够歇在家里,映兰很是高兴,崔凌风和八皇子是完全不同的俩个人,崔凌风待人体贴,心胸宽广,才情颇高,并不阴鸷,是真正的有识之士,在床上更是体贴备至,过惯了现在的生活,要再过以前的生活,她不想回去了。   但继女却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先是要请嬷嬷过来教导自己规矩。   “母亲,我听皇后娘娘和沈夫人说当年她选秀时请了好几个嬷嬷在家中教导,我怎么没有啊?你要不要跟父亲说也跟我请几个嬷嬷教我呀?”她如是要求。   啊?映兰心中觉得甚是波澜,但面上却微微一笑,还带着几分宠溺:“请嬷嬷容易,可你平日坐都坐不下来,万一你把嬷嬷们气走了怎么办?这些嬷嬷可和咱们崔氏族中的嬷嬷们不同,在咱们家做了还得去旁人家教,可别让她们背后说闲话,这些嬷嬷可是很严厉的,你能坚持下来吗?”   崔丽君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虽然也想动作优雅,礼仪规范,日后更能够进入皇后娘娘那个圈子,还能和沈夫人往来,看太后娘娘身边的章阿蛮,可令她羡慕了。   这一趟因为映兰没去,但是从崔丽君身旁的丫鬟口中知道了,崔丽君几乎和沈夫人形容不离,也时常接受到皇后的接待。   甚至还传出说继女好像很喜欢苏东临,她真的是扶额,到底怎么搞的?居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丽君嫁给苏家,那不就是告诉众人她的身份吗?至于李燕洲也不成,李燕洲的嫡母可是映雅呀,她不想再和苏家的人见面。   可她也不能直接跟崔丽君说不行,反而还要促成此事,这个孩子的资质她十分清楚,半点都坐不住,杜娇娘在宫里还有点门路,可她又认得谁,即便去选秀,怕也是被淘汰的份儿,学是可以学,但是学成什么样儿,映兰心里有数。   她又安慰丽君:“反正你有这个心,我和你父亲肯定是极高兴的,也会替你去寻嬷嬷,你就放心吧。”   “嗯。”   **   回到宫里之后,很快德荣就两岁了,章阿蛮跟随太后回来之后,李湛倒是封了她县主之位,念在她侍奉太后有功,公主之女一般不会诰封。但李湛这个人就是这样,给什么就给的很大方,章阿蛮在太后跟前与人为善,李湛一向会论功行赏,因此对章阿蛮也很大方。   章敬公主还专门写折子过来感谢,李湛嘴里还对映真道:“这位公主也着实太客气了,只是封个县主这么感激做什么。”   能有个人在太后面前替皇后分忧,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不过是一幅嫁妆的事儿。   映真则道:“也许外面的人不是这么看。”   在映真想来就跟她们那个时候一样,但凡哪位娘娘送点东西过去,谁都在猜是不是选中了,她还被当年的和昭仪看中过呢。   李湛却不管:“管她们干什么?咱们儿子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你想,章阿蛮什么出身,如何能配上我的儿子?一味贤惠曲意奉承,并非是作为母仪天下之典范。难道我儿子喜欢什么人,她就变成什么性格吗?”   一语中的,这几个月连映真都觉得这姑娘着实讨人喜欢,但不知道如何又不大相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可是她却不会,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准备在某个位置上生根发芽一样。即便偶尔露出点的小脾气都好像特别讨人喜欢。   现在听李湛提起,她好像才理解这个意思。   这个姑娘是把她和李湛还有太后,甚至宫里人的关系都摸的透透的,所以自我改变,自己把自己改成她们喜欢的性格,这样的姑娘想起来也是挺让人觉得可怖,却有有点可怜。   本应该是如花的年纪,天真烂漫,应该快快活活,却要可以改变自己迎合她人。   “但是你这样不是会让人误会吗?”   李湛不在意道:“想想都知道不会的事情,如何会误会,再者先不提她了,我打算让东临去请六叔回来,这几年我也知道他的状况,过的不算太好,尤其是一大群人为了吃点好的都打抢,你那位表姐,哦,也和我是亲戚那位,为了吃顿好的,差点和厨子睡了。这个时候去,大概可以解燃眉之急。”   看到绝望,再给希望,且宽宏大量的饶恕他们,李湛要物尽其用。   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他还要养闲人呢,就是没出多少银钱,他都心疼啊。   一个人消失一天也许有人问,消失一个月也可能会有人提起,但是半年一年,大家又开始新的生活了,谁还会记得谁呢?   让苏东临去,一是锻炼他,二也是表达对他的看重。   苏家是外戚,苏润父子都是皇帝信任之人,苏东临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十分够格。   映真点头:“你若是让他去,最好不过了。他还年轻,想练出来,还得许多功夫呢。”   不过,再有一件事,映真对李湛道:“我还忘记说了,当年八皇子成了罪人,你对其子女都放了一马,如今年龄都大了,婚事如何安排?”   李湛摆手:“让他们先待几年吧,送人给他们,不是害了人家吗?我得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用处。”   这倒是。   不过李湛又道:“章阿蛮和燕洲你觉着如何?”   燕洲?映真满头雾水,“燕洲这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章阿蛮不太合适吧。”她认为燕洲本身出身复杂的肃亲王府,要是娶心机太过于深沉的姑娘,岂不是连个知心人也没有。   李湛却不是这么想,“你以为人人都是我们啊,这世上大部分人的婚事只看合不合适,至于心意相通,那可太奢侈了。” 第136章 刮目相待 刮目相待……   李湛自诩阅人无数, 像燕洲这样有抱负的人,娶的应该是家里家外都能摆平的,否则跟沈睿一样, 娶个柳氏, 连祭祀都做的乱七八糟,沈睿是男人的心也要操, 女人的心也要操,再这么下去, 就是个劳碌命。   而燕洲身世复杂, 他只是庶出, 生母不亲, 嫡母满肚子诡计,也不大喜欢他, 甚至连肃亲王都只是看在这个儿子有用的份上才另眼相待,若是娶个太单纯的,恐怕嫁进去没几天就郁郁而终。   或者跟燕洲拖后腿。   于是, 他找来李燕洲问起此事,先问问他的想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虽说李湛不喜欢管这些事情, 在他的想法中, 甚至不成亲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他是皇帝, 知道后宅女人对男人的重要性, 尤其是不靠谱的女人惹出来的麻烦事, 可能让大老爷们都没办法收场。   燕洲也不直接回答娶不娶,只说:“但凭皇上吩咐,皇上选的人, 肯定是最合适小臣的。”   “那也未必。”李湛本来是想直接赐婚的,但还是缓了一下:“后年就要选秀,宗室子弟有不少还等着的,朕必定留心替你选一个。”   选秀过去,再备嫁,少说也要四五年的功夫,一直这样相看才知道谁好谁不好,包括太子妃的人选也是如此。   燕洲一贯聪明,不作他想。   只是此事,李湛透露了一些给太后,章阿蛮伺候在太后身边,让太后好好管教是最好的,太后听了也不免觉得高兴。燕洲的人品和才人是极好的,章阿蛮能够嫁给燕洲,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太后这里对章阿蛮的待遇稍微高一点了,这种细微的差别宫里的人是最能够了解的,章阿蛮自己也知道了。   她的心思婢女寒梅最了解,“县主,太后对您的待遇好了许多,是不是——”她脸上露出难言的兴奋。   “不许多猜,寒梅,我可是跟你说过,宫中最忌讳得意。”今日得意,也许明日就是失意,这般喜形于色,可不是一件好事呀。   寒梅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   章阿蛮这般沉着冷静,着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映真不免对李湛道:“这姑娘小小年纪,便深不可测,若是能绷得住,前途不可限量啊。”   可李湛却改变了想法,“不,你错了,这样的人有气不能出,迟早会扭曲,就像那些被婆婆欺负了的人,自己也会欺负自己的儿媳妇,甚至变本加厉。”   “可是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才能更加做好事情。”和先前态度相反,映真反倒是认为章阿蛮还不错了,情绪太不稳定,或者易碎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失态,宗室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姑娘,反倒是不容易存活。   不说别的,就像苏家这几位姑娘,苏映雅从五台山回来之后,依旧笑吟吟进来请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是那个铁帽子王妃,映湄即便只生下一女,但放了侧妃的儿子女儿在身边养着,把这对孩子养的只亲自己不亲那侧妃,还有映兰自不必说。   即便处境再艰难,她们都让自己过的不错。   尤其是映真,不仅是内宅,还有政事上还有影响力。   她们这些姑娘都是在侯府长大,从小就知道只有坚强才行,活着才能做一切,其余都是假的,情爱一事还不如责任来的重要。   当然了,她是知道情爱一事,才深入骨髓,如毒药一般让人欲罢不能,但是大家族还是以责任为主。   因为大部分人的喜爱只有一时,唯有责任才是永久。   李湛只好道:“先等着看呗。”   **   皇后千秋,太子早早就过来请安,连二皇子李德荣也作揖,映真昨晚睡的很好,面若桃花,见着自己的俩个儿子越发高兴。   太后那边也让章阿蛮带了东西过来赏赐皇后,映真笑道:“阿蛮,太后娘娘既然让你过来,便好好陪我们乐呵乐呵,也别走的太急。”说罢,又打发素馨去太后那里说一声。   章阿蛮含笑坐定,便觉得有一道道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她挺直身板,仿佛一堵墙一样,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丁点不适来。   映雅心道,难不成这位是真的如大家所说是太子妃人选,她想了想脸上挤出了笑容,对章阿蛮热情很多。   本来章阿蛮不过是章敬公主的女儿,一个远支庶出的女儿,算不得什么,但是她被皇上看重选为太子妃,这日后可就不一样了,就像当年映真成了太孙妃都不一样,更何况是太子妃。   二皇子年纪太小,又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压根没有什么竞争的资格,太子之位稳稳当当,没有任何缺失,不是好事又是什么?   映湄倒是因为如今是东平郡王妃了,整个人都仿佛镀了一层金似的,她以前很少进宫,一来身份不够,二来因为常年无子,总觉得看到她,她的头上顶着一层乌云。现在呢,养在她膝下的庶子已经封了世子,又跟她很亲近。   她以前在闺中就和映真关系很好,现在映真千秋,她送了重礼。   映真也知道她的意思,现在她当家了,有这个权利对皇后的礼重一些,代表映湄已经掌家了。   “映湄,你这般大方的送礼,倒是把我们旁人都比下去了。”映雅笑吟吟的,还喊起了她的闺名。   说实在的,映湄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时,男人对她一般,世子不是亲生的,没自己亲生儿子总是不得劲的,现在一时风光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映真遂道:“都是姐妹,何必这般,也不是什么整寿,随意一些便好,原本我都不准备过的,只今年恰逢新政推行的不错,皇上高兴,便让你们进来聚聚。四妹妹怎么没把你家嫣儿带进宫来玩,我膝下就两个皮猴子,恨不得有个贴心的姑娘。”   难得映湄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就偏心,反而对这个女儿很好,听闻她大姑母苏华章也很喜欢这个孙女,时常带在身边。   果然见映湄笑道:“她也就表面上看着乖巧罢了,若是真的进宫来,怕是一下子就漏了馅儿,娘娘若是真的喜欢她,我下次进宫带她过来就是。”   大家都在笑,章阿蛮也不敢动,她只知道这屋子里坐的不少都是皇后的姐妹,她们都来自于扶风郡苏家。   根本就不是民间话本子里说的皇后是什么贫家女,但貌美有才,被皇上看重,完全不是。   且人家皇后的父亲位列三公之一,皇后本人三十岁的年龄,还如妙龄女子一般,巧笑倩兮让她都时不时看呆了。   美貌才情家世缺一不可,而她除了有些识大体的名号之外,其余还差的远,美貌远远称不上好看,家世也一般,听起来是公主的女儿,其实是个虚的,她想做太子妃,只能更加努力。   宴席做的好看,但是不好吃,可大家进宫来也不是为了吃这些的,这是一份荣耀,别人想要的都要不来的。   清河县主等吃完宴席,又被召去私下再同皇后说话,这次映真就不会夸来夸去的,倒是随意多了:“东临去了北府,家中如何?”   “娘娘不必记挂,家里人都好着呢,东临说您对他很是关照,要我说,娘娘是他嫡亲的姑母,不疼他又疼谁呢。”清河县主是很希望孙子和自己女儿关系好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说完,清河县主又问:“听闻章敬公主的女儿频频被封赏,可否是因为要嫁贵人?”   这个贵人两字用的含蓄,但映真知道她娘说的肯定是德音,她立马摇头:“不可否认她的身份很高,她娘也是忠良之人,只是太子的人选,皇上另有打算。”   一听不是章阿蛮,清河县主松了一口气,章敬公主虽然是公主但没有公主府,驸马不过是个六品虚职,这样如何能做太子妃,表面光而已,其实身份差太远了。   母女二人正想说话,却听闻陈太嫔的人递了牌子过来,想明日请皇后过去欣赏画,映真和清河县主对视一眼。   清河县主便疑惑:“她这是要做什么?”   一个太嫔又能做什么,映真只好道:“您可别忘记了,八皇子虽然死了,可是留下的那几个孩子却不小了,男孩子是可以多留几年,可是姑娘家却等不起,映兰生的那个闺女年纪可不小了。”   这些她都十分清楚,但是寻摸人却不好寻摸。   清河县主不客气道:“她的身份什么都不是,随意择一人嫁出去便是,娘娘就是太心善,理她做什么,她父王犯下那样的大错,能够让她养育内廷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见女儿也不知道找谁,她在外认识的人多,便随意提了一人:“娘娘可知晓一人,倒是极合适,也不必让旁人说皇室刻薄。”   虽说八皇子犯事了,但是真的对其家眷太刻薄,皇帝也会被人诟病。   映真问道:“不知是谁?”   “咱们三房苏怀的儿子苏勋,正经的姑表兄妹。”   映真又想起苏怀消失了,不知道又去哪儿搅风搅雨了,顿时同意了。   你苏怀儿子成亲或者生子,你总会出现的。 第137章 婚嫁 可事情总是出乎他的……   可这事儿, 她说不合适,要三房出面才行,这俩人身份上各有尴尬之处, 苏勋虽然还养在苏家, 但是他爹早就出族,算不得是苏家的孩子, 张湘虽然也时不时接孩子过去,但她很清楚, 留在苏家, 苏勋的前途会更好。   开国公府已经是昨日黄花, 不值一提, 跟在苏家至少人家是后族,她偶尔送些银钱过来, 但是大事上她还是不能做决定。   因此当清河县主跟刘氏说了此事后,刘氏愣了一下,还是道:“这俩个倒是相配, 说真的,勋哥儿这个孩子很不错, 和他爹不一样, 可我就是发愁他的婚事如何是好?太低了, 我们老姨太不愿意, 太高了, 你也知道, 我们这儿找哪儿说去。”   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清楚, 苏恂这辈子也就是个富贵闲人了,也许连富贵闲人都不是。   他爹被出族,还是犯官, 后代连科举都不成。   清河县主笑道:“这二人是姑表兄妹,可不就是正好吗?”   如今家中是刘氏说了算,这个烫手山药巴不得送出去,正好清河县主提起这个,她不同意才怪。   一来,她也不希望苏怀的儿子有出息,娶一个被贬为庶人还死了的王爷的女儿,一辈子翻身无望,趁机让他们出族最好,二来,也正好解决了难题。   就像她闺女说的,有什么千万别表现在脸上,玩捧杀呀,谁不会呀。   说罢,又去了东平郡王府,现在她女儿是王妃了,刘氏来这里几乎是车马先到,门子们就过来了,都不必打招呼。   如今老老太妃去了,太妃是映湄的姑母,年纪也大了,还得依仗侄女儿,一般十分通融,刘氏略微坐了一下,就去映湄那儿。   映湄笑道:“娘,您这急匆匆跑过来做什么?头前也不说一声,今儿府里原本有新鲜的鲈鱼,可巧分给他们了。”   “吃的算什么,侯府什么没有,我来是跟你说一件事。”她便把清河县主过来提到的二人的婚事说了一遍。   映湄想了想,“我听说陈太嫔为了这事儿上火呢,陈太嫔一个先帝嫔妃固然算不得什么,可她手里还有个九皇子,皇上和皇后对宗室是拉拢一批,又压倒一批。这八皇子属于是被打压的,那陈太嫔的儿子就是要拉拢的。”   刘氏点头:“我已经同意了,这不,就找你商量商量,你嫂子是个两面光不沾事儿的人,你哥哥呢,常年在外,老姨太太是净添乱。”   既然女儿也赞同,她觉得幸好。   随后,母女二人又说起王府里的事情,刘氏感叹:“虽然你膝下只有嫣儿一个姑娘,但胜过旁人十倍,我听闻王爷最喜欢咱们嫣儿。世子虽说不是亲生的,比你哥哥对我还亲,我的好姑娘,你总算是把日子过出来的,过的比我们好多了。”   映湄含笑:“因为我知道这门婚事来之不易,也许对于大姐姐来说,她有无数次的选择机会,王爷这样的人她还看不上,可于我而言,却是最好的。”   是的,她没有映真那样出挑的家世和容貌才情,甚至都没她能够坚持下去。   和映雅也不能比,她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这就够了,至于男人的喜欢,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刘氏赞许:“那映雅过的日子苦啊,没有咱们想的那么风光的,你是不知道啊,映雅流了好些个孩子,身体都虚垮垮的,我们那次去肃亲王府看到她,一个寿辰,换了三次衣裳,背心不停的汗湿。不像你,身体比大伙儿都好。那映真你也不用羡慕,你二伯和二伯父多宝贝这个女儿呀,未出嫁时,那成堆的珍稀珠宝赶着给她送,可现在,想见一面都十分难。”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哪像她这么自由自在,想看女儿孙女了,坐了马车就来了。   映湄却笑道:“可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是咱们每个女人的梦想。”至少她们进宫后,看到谁都要行礼,可映真坐在那儿受礼就行,什么人都得看她的眼色,谁不羡慕啊?可这些都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有这种想法,刘氏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映湄,就像她时常都会羡慕大嫂二嫂,她们嫁的都是嫡出的,本身还都有爵位,嫁的人也比她好,生的孩子也比她好,但仅仅是羡慕而已,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那样的人。   女儿居然有这样的心,真是想不到,也难怪她这么沉得住气,现在几乎掌控住了全府。   不过呢,虽然女儿没有映真那么成,可在她眼中已经最棒了。   就像玉姐儿,也许身份不甚明朗,可是在陈太嫔眼里,这个孙女比旁人都好,九皇子到了年龄就搬出去了,就是再贴心也没办法,陪她最多的还是这个孙女,活泼又机灵,又会安慰她,她是真的希望她能找到一位良人。   可真的等到的时候,她想说苏勋是个身份,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孙女儿,但是心中也知道,八皇子是怎么死的,她不敢多说什么,前朝的事情其实她懂什么呢?年纪轻轻就被选入宫,除了伺候皇帝,便是看些无用的闲书,她哪里懂什么呢。   玉姐儿能够养在后宫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甚至玉姐儿嫁回她母亲的娘家,这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纵然苏勋身份有问题,可是他好歹是苏家的人。   她准备认命了,况且她也没有什么条件去要求皇后做什么。   她作为祖母都认命了,玉姐儿也知道没有反悔的境地了,因为她知道,嫁到苏家,总比嫁到旁的地方要好。   可有人不愿意了,那就是苏怀,他当年因六皇子出事早早溜走了,也并未走远,他别的人不惦记,但儿子苏勋一直关照着,一听说儿子要娶映兰的那个女儿,他知道这是要断了他儿子的前程。   娶个被流放的犯了重罪的人的女儿,能有什么出息,又何谈前途二字?   但他不能轻易露面,因为实在是太危险,故而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映真,还是找人传递过去的,让那人告诉映兰苏勋如何不好。   不管怎么说,映兰现在的夫君可是崔凌风呀,知道亲生女儿嫁个不靠谱的,难不成她看的下去,总得管管。   可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第138章 闺战(一)一更 闺战(……   经历过这么多年, 映兰还能接到关于宫里的事情,恍若隔世,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实在是有心无力。崔凌风三十都无子, 好容易她进门之后调理身子,现在怀上了孩子, 而且崔老夫人专门请大夫来看过,据说怀的有可能是儿子, 她的生活宁静幸福, 对于女儿她更无能为力了。   以前在三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苏怀在老姨太的待遇是高的, 苏怀虽然被驱逐流放, 可是苏勋在家的地位没有太大影响,而三房出了名的富贵。   这些年拜映真所赐, 不少不知道内情的人为了跟真正的侯府攀上关系,还得往三房送礼,三房靠着这门关系, 可是收了不少礼。   女儿玉姐儿身份尴尬,嫁的太差了, 皇上面子挂不住, 以免别说苛待堂姐妹, 但若是嫁的太好了, 卖的是皇家的面子, 皇上难道真的喜欢她玉姐儿吗?绝无可能, 所以, 还不如做个富贵闲人,倒是舒服的多。   同她联系上的是以前苏怀的旧人,苏怀当年不过是个庶出, 但志向高远,手下网罗了不少人,也就是那次她差点被苏映真母女逼迫的时候,他也利用这个人脉帮了自己一回,这次也是如此。   她狠狠心把自己存下来的银钱让吴家的人往宫里送到陈太嫔手上,她死遁的消息陈太嫔很清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一个参加夺嫡的皇子,即便是自己死了,他的残余势力不敢冒头,但凭借陈太嫔和八皇子在宫中浸润这么些年,有几个人传话也是知道的。   在陈太嫔看来,映兰是最好的母亲,自己都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还能拿这么大一笔钱给女儿,实属不容易,于是美滋滋收起来,等日后玉姐儿出嫁的时候给她。   但是她娘暂时没死的消息,肯定是不能告诉玉姐儿的,她到底年轻,一下没绷住,往外说了,就不是她一人的事情了。   苏怀没想到映兰不仅同意,还往外送钱,这是什么道理?   你女儿没去处了,我儿子还要娶个身份高点儿的。   但他无济于事,因为很快就有宗室拟出旨意让逆王之女嫁给苏勋,苏家三房甚至开始准备起婚事。   赐下婚事,一切由宗人府备好就行。   而崇宁十二年随着舜宁帝开始宣布要选秀,朝野又开始沸腾起来,有女儿的人家都开始请嬷嬷,甚至连曾经伺候过映真的杜鹃读成了香饽饽。   太子德音来她这里用膳之时,映真便小声问起,“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母后替你留意着。”   人生相伴数十载,总得合适才行。   映真这辈子遇到李湛,总觉得人生太短,她不知道有没有来生,如果没有来生,她总希望这辈子能够过的稍微慢一点儿。   过的慢一点,她就能一直陪着李湛,这就是她想要的。   众多闺秀们在家里也是摩拳擦掌,苏家却没有合适的人选了,长房的纹姐儿嫁到了曾家,欣姐儿嫁到了范家,至于庶出的,也只有一位年龄合适的,苏润作主嫁到了崔家。   而大家心里认为最强人选,还是早已进驻太后宫里的章阿蛮,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先在宫里自然事事都比她们清楚明白,谁都知道皇上最重孝道,若是太后帮忙说一两句话,章阿蛮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啊。   远在蓬莱的章敬公主虽然心中期盼如此,但是驸马久未封赏,不免嘀咕:“难不成咱们猜错了,皇家根本无意于我们阿蛮。”   她的驸马吴舫是个脸圆圆的,生的白净,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倒没有妻子这么多思多想。   他还劝道:“京城的闺秀那么多,你不是说皇后此人不大看重家世的么,我们阿蛮哪儿都好,焉又看不上的道理?再说了,即便不嫁给太子,京里还有好些人选呢,就凭皇上封了她一个县主之位,可想皇上也看到咱们女儿的贤能了。”   娶妻娶贤,太漂亮的女人,不能干,不会管家,那还是不成。   章敬公主如是想道。   那次皇后东巡过来,论容貌柳氏不比皇后差,甚至还隐隐约约看起来更勾人,可是奇怪的很,皇后娘娘就是让人挪不开眼,且无论是男人女儿都没办法不忽视她。   她的阿蛮从小到大,懂事的让人心疼,世家女子少有她女儿这样的,唯有那个尊贵的位置才能够配的上自己的女儿。   和她想的完全相反的则是映兰,本来听闻女儿要嫁给苏勋,她还放下心,听到皇帝发了明旨要参加选秀,她就跟打了一记闷棍一样。   无论是嫁到京中哪家,她被人认出来都是不得了的。   可继女崔丽君却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甚至异常刻苦,两位严厉的嬷嬷都对她赞不绝口。   崔丽君的想法十分简单,她就是想去京里,最好能够嫁给苏东临,她那么优秀的人,应该由更优秀的人配上。   “来,丽君,这是我亲自下厨为了做个奶糕,多吃点吧。”   “不吃,奶糕太容易长胖了。”崔丽君皱皱眉头,明明她都跟继母说过,这些日子吃的清淡一些,可她还是做这些。   继母每每都做许多好吃的,还劝她多吃,她控制不住嘴,所以经常偷摸吃,腰间肥肉都长起来了,这样去京里选秀,怎么行啊?家里的爵位本来只是个男爵,虽然她爹是一方大员,但爵位不高,若是自己不出彩,去京里选秀就是白去。   可当继母又让丫鬟撤走,“好,你不吃这个,我再去跟你做些清淡点儿的,丽君,你年纪还小,一味的吃的太少,对身体不好呀。”   崔丽君就是平日再不懂事也知道哪能让大着肚子的继母再去厨房为自己操持,连忙道:“那好吧,母亲,我还是吃这个吧,可是下不为例呀。”   映兰微笑:“嗯,下不为例。”   崔丽君这才放心。   她又想,这一切都怪自己,继母对她那么好,肯定不想自己这么自苦,哪家做爹娘的都巴不得女儿长的肉嘟嘟的,身体好,是她自己控制不住嘴,怪不得别人。 第139章 闺战(二)二更 二更……   万寿节是皇帝的生日, 宫里宫外早就花团锦簇,映真亲手绣了一本《道德经》送给李湛,李湛收到自己还有些疑惑, “早就忘记这玩意儿了, 还送这个做什么?”   你也太直白了吧,映真还狐疑:“前些时候还说自己清修, 现在看你道法都不学了,你岂不是在骗我?”   糟糕, 说漏嘴了, 他连忙捂住嘴, “不不不, 我是说《道德经》看了几百遍了,谁不会啊?这个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就是觉得太简单了。”   这话映真不相信,她还道:“那你还给我?”   “不,就是不还。”她亲手绣的, 自己干嘛要还啊。   这个女人呀,真的是, 李湛往自己袖口一塞, “不给不给就不给。”做了个鬼脸, 就要跑。   映真提着裙摆捉他, 他滑的跟泥鳅似的, 气的映真直跺脚。   还好马上要用午膳了, 映真才气呼呼的吃饱肚子, 心情平复了许多,但复而一想,又莞尔, 这个李湛,肯定都没怎么看道德经了,也没怎么修道了,指不定平日里躲着看什么歪门邪道的小黄书。   午膳用完,映真还得处理宫中女官送过来的名册,这些都是各地送选的秀女,包括住在宫里的章阿蛮也送了过来。   既然太子妃由李湛选,她说不操心就不操心,倒是燕洲还有去病,她点了点去病的名字,想到映雅所求,倒也没有为难,毕竟她对去病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想法。   近来映雅从五台山回来老实很多了,她总是这样,机关算尽反误了自己。   肃亲王比映雅上道太多了,近来为李湛办了不少实事,他在信郡王那件事情出了力,李湛就对他颇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现在肃亲王上道不少,帮了李湛不少忙,李湛倒也没那么大的厌恶了。   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毕竟肃亲王曾经差点害过他们。   在李湛看来,对一个人不好,不是让他死,死也就一了百了,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   肃亲王府子孙兴旺,两位小王子要娶亲,还有世子的长子也业已长大,就更不用提其他宗室府上都是巴不得赶紧选秀。因为皇上已经言明,自己后宫,并不需要什么女人,这次大家猜测都是为了太子选的。   映真难得很少召命妇进宫,怕有不好的误会,她们没法子来映真这里,便一窝蜂的都去了太后处。   太子妃当不上,良娣也不是不行啊,开玩笑,现在是良娣,以后就是贵妃,生下一儿半女,做普通人还是人上人,也许就在一夕之间,谁不愿意呢?   就像男人的战场在科举或者边疆,而女人的战场便是在闺中了。   就在选秀传的如火如荼之时,六皇子同儿子李玄一同回来了,六皇子被封为郡公,休整一二,开始到户部办差。   六皇子也上道的感谢李湛,山呼万岁,不知道的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看“将相和”一样。   李湛看着六皇子,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道:“怎么着?是我救你出来的吧?要是我被关着了,恐怕早就死路一条了。”   “倒不是这个,其实我虽然为皇子,但尘埃落定那一刻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后来准备收手时,太多的因素推着他往前走,文官党,结党营私,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上上下下都遍布着他们的人,根本一下子无法全部除掉,甚至都没办法去动某一个,他也没办法轻举妄动。   这大概就是互相牵制吧。   等到他被流放幽禁,这些人都作鸟兽状,他也松了一口气。   “还不仅仅是松了一口气,我可是真的救了你,我可佩服你了,身边的人一个真心的女人都没有。”李湛都无语了,六皇子也太倒霉了。   六皇子也豁出去了,“要不当年我想娶苏家小姐呢。”说真的,他自己也开了眼界,原来身边的女人每一个其实都好像不是平时他看到的样子。   江侧妃是他最喜欢的人,进府最早,也最小意,却没曾想最恨他的人也是她。   她说他只是表面对她好,实际上还是看重李玄姐弟,对她的孩子不屑一顾。李玄的娘有什么好的,自己跟妾们下绝子药,结果自己误服了药,以至于自己过世了。好不容易盼着她死了,六皇子却又娶了一位身份地位更高的上官淳宁。   她父亲为了六皇子全家被抄,她的儿子终其一生都是个庶子,上官淳宁自杀后,江侧妃日日指桑骂槐,说的难听,李侧妃在路上死了,其余的妾们太年轻不敢吵,杜侧妃和江侧妃俩人对吵揭露丑事。   六皇子简直不得安宁,这次回来,他是一个女人都没有带回来,杜侧妃是个懒女人,除了努力生了几个孩子之外,对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只说自己什么命好,让别人卖命,她享福,江氏是野心得不到实现日日骂人。   这些人他安排在了别庄,甚至恨不得再也不相见,他们都苦,难道他不苦吗?他坐热灶的时候,这些人哪个没跟着沾光,现在却都为了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吵架,甚至有的人为了几口吃的,为了几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就迫不及待和别人睡。   他第一次觉得人怎么都会这样?   李湛的旨意对他而言是个解脱,他只带了嫡长子李玄出来,为大齐做事,也比天天跟那几个人关着好,什么爵位什么权势,剥去这些,他只想自由自在的做个人,能做事他就很开心了。   和他看法不同的李玄见到映真,有些恍惚。   映真倒是对李玄没什么觉得生气或者如何,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要认赌服输,况且,李湛给了他父子二人新的生活,他们应该是要感激才对。   故而,映真还提起其他的事情,“这次选秀本宫也替你选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李玄颔首。   他变得越发沉默,看到映真,他觉得小时候的生活好像做梦一样,他原本也是个爱说爱笑跳脱的紧的人,一切随着夺嫡,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日日夜夜为了那点权利挣扎。   现在好像回到了原点,却又什么都不是了。   映真还在跟他说着话,他含笑应下,因为他知道现在一切都在皇上眼中是待考,如果他们父子表现的好,这个郡公的爵位就能坐的下去,可若是表现不好,那就不成了。   他退下后,映真也松了一口气,喊德荣过来这里吃点心。   德荣住在配殿,过来很近,他还是个小孩子,一会儿见不着娘就会想念,现在乳母牵着他走到门口,他一下就挣开乳母的手自己跑了过来。   “乳母,乳母,太子哥哥今天怎么没有来看我?”   小儿子特别粘人又特别撒娇,李湛都说这个孩子要是个小姑娘就好了,映真抱着他坐在她怀里,摸了摸他的下巴,“这几天长胖了是不是,下巴都两层了,本来要给点心你吃,看来也不成了。”   德荣跟小猫咪似的撒娇:“母后,儿子就想吃点心嘛,儿子只吃一块好不好?”   “只能咬一口,你吃一口,母后吃一口,成不成?”她逗儿子。   小德荣虽然最爱点心,但是一听说他最喜欢的母后要吃,他连忙点头:“好,我和母后一起吃。”   母子二人正玩闹着,只听闻太后那边的宫女瑞香过来道:“皇后娘娘,我们太后娘娘说章姑娘即日要出宫待选,看您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好一招障眼法,映真真是感叹,上官氏只要不牵扯废太子的事情,真是个正常不过,还很聪明的人。   现在好几家千金为了争太子妃之位,已经呈现白热化了,偏偏宫里的皇上皇后和太后都没有表示,不少人明里暗里打探消息,连皇后娘家都不胜烦扰。   故而还不如选一个靶子出来,反正章阿蛮的娘送她过来,还封了县主,总要她报答一二。   不要说什么残忍的话,真残忍会把自己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劲儿的送到宫里和太后为伴。映真顺势嘱咐叮咛了几句,还让人送了一对镯子过去。   当然了,章阿蛮那边就越发表现的矜持,她的丫鬟寒梅脸上都表现的很高兴,只是看到这对镯子,有些不理解道:“县主,为何皇后娘娘送的不是喜鹊登梅或者合欢之意的,却是什么松鹤延年,难不成是送错了?”   虽然现在外面都传她可能是太子妃大热,甚至别人送了这对镯子过来的时候,那瑞香的表情都是意味深长,但内侧的小字是喜鹊登梅?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不好的情绪,因为母亲从小告诉她,露出自己的脆弱没有半点用处,因为没有人会同情你。   寒梅还一个劲儿的以为是送错了,嘀咕了半天,章阿蛮却好像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在太后身边是半点不露,众人越发肃然起敬。   明明得了那样的好处,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但却如此谦卑谨慎,实在是让人佩服不已。   但章阿蛮想的是,假的也未必不能成真,一切皆有可能。   李德音很厉害吗?他母亲善妒,如独孤伽罗一样,但凡男子谁人不想三妻四妾,既然如此不如她亲自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李德音很满意她,那不就成了。   不过这事儿被德音知道后,认为莫名其妙,他还跟映真提道:“母后,那章阿蛮从哪儿来的人啊?什么遇到我的时候就说什么娥皇女英齐人之福,我去皇祖母那儿请安都怕去了。”   “这是为何?也许她是真心喜欢这样的呢?”映真也不奇怪,也许有的大妇就爱丈夫有三妻四妾的呢。   德音抖了一下身上,“母后,那也得儿臣说了算,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跟我拉皮条啊?母后,还好她昨儿出宫了,烦都被她烦死。”   自以为让男人纳妾就是个好太子妃了,这是瞧不起谁呢? 第140章 三更√ 闺战(三)   接六皇子父子回京之后, 苏东临就在府中休息了几天,这几天就热闹了,前来说亲的那是络绎不绝, 他的婚事本来就是京中大热门, 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平章侯府嫡长孙, 有些条件很好的,还不希望女儿嫁到宫里去, 毕竟宫里规矩太多了, 还不如嫁到苏家, 不比宫里差。   苏东临那是烦不胜烦, 等弟弟苏恂从宫里回来,对他抱怨道:“我要是和你一样, 在宫里躲着倒是好了,这些人是寻着缝儿的找我。”   苏恂笑道:“大哥这是红人事情才多,不瞒大哥说, 就是太子也是一样,投怀送抱的是数不胜数。”   “谁做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 姑母可是摄政皇后, 多少人前仆后继。”   太子妃的人选比他的可是难选太多了。   不过, 他又看向弟弟:“你先别说我, 你呢?你也不算小呢。”   苏恂光棍道:“家里有你和二哥就成, 我就算了吧, 姑母都说我年纪还小呢, 太子那是国之储贰,没有办法,我就躲在你们后面, 大哥,你快些成亲才是正经,你要是再不选个人,娘都拉着我说了。”   “你小子,别管我的事情。”虽然这个弟弟从小进宫当伴读,但是祖父说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和弟弟们关系都很好,甚至来说很亲昵,故而说话也随便很多。   苏东临不免问道:“都说章敬公主的女儿有可能做太子妃,这不是真的吧?”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皇上虽然取士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但是于择太子妃一事上不大会选择章氏吧。   章阿蛮是跟章敬公主姓,虽然是吴家的姑娘,却姓着章姓,也就是说这姑娘父亲家里没什么权利,蓬莱吴氏虽然在本地是大族,但是放在京里不够看,还不如他们扶风郡苏家,就这样的姑娘,家世比不得京中这些姑娘们,能选上除非是章姑娘太过于出色。   可他见过那位章姑娘,相貌倒是其次,只用意太明显了,他虽然不甚了解皇上,但姑母的性子曾听祖父提起过,最不喜别人自作聪明,再有太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有权,如果皇家真的喜欢,姑母肯定会放在自己身边看着,哪里还会让她在太后那里。   苏恂虽然知道,但也不会直接跟哥哥说太多宫里的事情,只道:“还有选秀呢,这事儿啊,一天没定,所有的姑娘都有希望。”   苏东临点头:“这倒是。”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出乎意料的,就像当年太子都被废了,当今不过是废太子的儿子,一个普通的皇孙,可现在却是皇帝了,世间多少事情都是出乎人的意料。   见苏东临脸色这么严肃,苏恂又开了个玩笑:“大哥,听说那崔姑娘也要进京参选,我看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那不可能,姑母都说过不可能的事情,你就别开玩笑了。”不是说崔丽君不好,是真的不太合适。   外面人看着他风光无限,年纪轻轻就受皇帝看重,还是皇后的侄子,可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牺牲的是什么,对家族的责任高于一切。   选媳妇儿不能选自己喜欢的,要选自己合适的。   崔丽君这样的就是再好,再对他痴心,但她不适合苏家。   都说皇上独宠皇后一人,好像他姑母是用美色惑人,殊不知,姑母是当年选秀最出挑的姑娘,那一年选秀可谓是人数最多,姑娘们身份最高的一次。   这么些人中最出挑的人,不仅仅是容貌,而是哪个方面都很好。   后来她能代皇上摄政,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卓绝,退也退的干干净净,绝不沾染半分权利,是个让人打从心底里佩服的女人,旁人可不都是这样。   面对权利内心没有贪欲,上能博得皇上宠爱,当年以怡郡王妃的身份让宫里上上下下都称赞,这哪里是什么美貌才得到的,真是无知至极。   他是这么想的,但崔丽君并非如此想,倒不是她痴心妄想,而是她觉得至少自己不后悔,她是个没有娘的人,别人多数人都有娘,就她没有自己的亲娘。尽管祖母对她很好,但祖母是个严厉的妇人,好是好,规矩太多,爹爹什么都不会说她。   她便觉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天天稀里糊涂的也挺好。   就连偷听也听到继母说,日后找个近一点的人家,知根知底的嫁过去,日后保管日子过的好,当时她也觉得很好的。   可沈夫人和皇后的到来,好像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了,尤其是皇后娘娘,她美丽端着仪态万方,又什么都做的好,她从不知道原来女子也能如此。   她才知道自己好像真的不行,什么都不行,苏家的姑娘都这么优秀,那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入苏家的法眼呢?   嬷嬷们的到来让她先是很高兴,又畏惧她们严厉,继母和家人的厚爱让她好像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下去不成,她似乎知道女人该朝哪个方向去努力了。   什么安安稳稳,嫁个附近的人家,知根知底,有父亲庇护,这些其实都是外在,人家真正尊敬你,是源于你这个人。做皇后的人不知凡几,可舜宁皇后是一位让女人看了都喜欢的人,从不以什么三从四德驯化世人,而是告诉女子要真正自立。   “莺歌,这盘点心我不吃了。”她态度很坚决,这次怎么都不吃。   莺歌则劝道:“小姐,您真的不胖,下午您就吃了半碗饭,又学了会规矩,哪里能不饿呀?您要不吃这个,我拿点炖品过来如何呢?”   “又是冬瓜炖排骨还是什么冰糖银耳呀,我说了,晚膳我用过了,方才也吃了水果,真的不饿,你不必劝了。”再吃下去就不是普通的圆润,而是个有几层下巴的痴肥女子了,崔丽君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坚决拒绝。   莺歌愁道:“可要是您瘦了,老爷和夫人肯定会怪罪奴婢的。”   崔丽君狠心别过头去:“我要是再胖下去,一天五顿,那迟早不必再去选秀了。”   莺歌愣了。   守了夜,之后去夫人房里说话,夫人虽然是继母,但却是最关心小姐对小姐最好的人,她有些忐忑,要是小姐瘦了,不吃东西,夫人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哎,小姐也是,胖有什么不好的,白胖多有福气。 第141章 崔丽君的归宿 崔丽君的归……   万寿节过完后, 很多外地秀女便入京了,趁着这个机会,各王府宗室包括皇亲国戚全部都跟活了似的, 一片欣欣向荣。   映雅看着儿子已经有一年的功夫没有再生病了, 心中高兴的很,又听闻秀女一事, 遂同肃亲王商量起来,“去病身子孱弱, 王爷如何看?这次要不要寻一个姑娘进门, 还有燕洲, 年纪也不算小了。”   先定一个好的, 等过门至少还有两年呢!   但是若是不早早定下一个,现在儿媳妇也不好找呢。   肃亲王却笑道:“咱们操什么心呀, 皇上自会作主。”   他是知道妻子肯定早就跟皇后提过,这次妻子从五台山回来之后,人倒是改变了不少, 整个人身上的锐气也少了许多,人嘛, 棱角总会磨平的, 就跟他以前一样, 还敢和曾经的太子对着呛, 现在对皇帝那是毕恭毕敬, 生怕哪天做的不对, 就被算账了。   闻言听了丈夫的话, 映雅点头:“也只好这样了。”说完又觉得下身刺痛,常年为了怀孕产子留下的后遗症,身体一会儿冷汗直冒。   肃亲王关心道:“你无事吧, 前儿那膏子不是说吃着不错吗?若是不成,我再请大夫过来?”   映雅连忙摆手:“不必,不必,老毛病了,兴师动众的,让人知道了不好。”   年纪越大,肃亲王仿佛越恋家,这个女人也许不算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待他是一心一意,所以他就越关心她,生怕她也走在他的前面了。   这个府他还能撑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如果能够在死之前,可以安排好这一大群人,他才放心啊。   他现在还是有实权的亲王,所以在皇上跟前有几分薄面,但是世子十分平庸,除了世子之名,可谓是什么都没有?燕洲倒是出色,可他不过是个妾生的,身份到底低,去病按道理说很合适,他本来就是皇后的侄子,和苏家的关系也十分亲近,但身体不好。   世子是必定撑不起来这个府邸的?   日后肃亲王府恐怕就此败落也未可知啊。   但此时映雅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发愁的就是不知道宫里怎么选人。   别说她愁,林菀也愁,她不是为自己的儿子愁,他儿子年纪还不大,根本不用愁,她是为映兰的儿子京哥儿愁。   八皇子固然死了,他一死便是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都要忍受不公正的待遇。   玉姐儿嫁给三房的苏勋,这是王八对绿豆,正好了,也没有所谓的谁看不起谁,但不可否认的是,勋哥儿真的没什么前途可言。   但是京哥儿不同,他是映兰的长子,若是娶个不好的,一辈子都毁掉了。   她发愁这件事情,但是不能以担心京哥儿为由,毕竟范霆名正言顺的侄子是李洪,范文君的儿子。   所以她想了个托词同范霆道:“洪哥儿年纪也不小了,这次选秀,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咱们要不要也托人去宫里跟娘娘说说。”   范霆“唔”了一声,没有应下。他是个很实际的人,妹妹现在早就不是皇妃了,李洪身份尴尬,但由于本身很老实,这样反而更好。据说皇后娘娘和他母亲关系还不错,想来也不会特意难为。   平安未必不是福气啊。   没什么大本事的人,就安安稳稳的,折腾那么多幺蛾子做什么。   可林菀见范霆没出声,又提起京哥儿,“那李京是苏侧妃的孩子,苏侧妃一向同我关系不错,我这心里总是觉着没照拂着那孩子,愧疚的很。”   范霆倒不会说出来,尤其是李京前途变差如何这等话,但是照拂更不必想,他不会主动去踩别人,因为谁知道谁没有再翻身的机会呢?当今皇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废太子的儿子,居然最后能够成功的翻身,焉能知道李京不能。   但是若他再照拂,那也不可能,这会引起今上不喜。   这些他不会同林菀说,他虽然视林菀为妻,可是很多事情上来说,林菀此人并不可靠。她能够锹陈媛的墙角,这种人丝毫没什么底线,焉知下次,她为了荣华富贵不会卖了他?   左也不管,右也不管,林菀挫败的很。   欣姐儿同祖母清河县主进宫时,和映真说了她婆母林菀的做法,欣姐儿是个有话直说尤其爽朗的姑娘,故而,范家上下十分怵她,偏她这个人十分讲道理,身份还高,也挑不出刺来。   “我婆婆说的是想照拂李京那家人,其实也就嘴上说说,她那么贵的,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眼睛都不眨买了一小匣子,可却从未送过钱进宫给李京姐弟用呢。”   这人啊,无情无义总是让人看不起,嘴上说的欢,实际不行动,别人到底看不起。   不管怎么说,苏映兰当年还是对林菀有恩情的。   可映真倒不这么想,据说林菀对他们姐弟还是颇有照拂,只是不便于明面上表示,到底文安侯府正经的外甥是李洪,若是偏心了,怕是范霆有意见,只欣姐儿是她的侄女儿,愿意说这些给她听,她就不反驳了。   又见她眉眼弯弯,气色极好,遂道:“听说你是有了?看起来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怎么折腾你。”   难得姑母问她,她立马道:“听说姑娘贴心,指不定我这肚子里的是位千金,所以疼她娘呢。”她是苏瑾的女儿,从小就听父亲说过姑母从不服输,认为女子不弱于男子。只不过她没有堂姐苏慧纹是嫡长女,时常进宫陪伴姑母,但能够讨姑母喜欢,她是一下都不放过。   果然映真难得真心露出几分笑容:“是个姑娘,也是你们范家大小姐,虽说范修的姑母遭了难,但当年她的风采我是见过的。你们家的千金也好些培养。”   “是,姑母说的是。”   这还没开始呢,映真想着,居然就乱了。   在纷纷扰扰中,初选开始了,初选只要身高相貌家世全部核对成功,就能入选,二轮是关键,很快崔丽君和章阿蛮以及不少千金都入选了。   和先帝在时不同,先帝在时,后妃众多,时常是今日这个妃子请去看,那个妃子请过去,而在李湛这里,他后宫干净的令人发指,只有映真一位皇后,还有一位今年去避暑的太后,太后自立春之后病了一场,又老是喊热,皇上便命人送她去行宫了。   在映真这儿,她倒是没有主动让女子们过来见面,如果她一个个见还不知道见到什么时候,一切都由她挑选的几位女官公平公正的从第二轮琴棋书画的对决挑出人来。   这次进宫的人不少,崔丽君和章阿蛮这俩人都是映真认得的,其余的如以前认识的蒋姑娘,还有宋姑娘等人。   李湛指了指画像中的一位姑娘,“你看这位给燕洲,成不?”   这不是崔丽君吗?   映真疑惑的看着他:“现在你就排出来了呀?二轮不是还没结束吗?”她们那时候过关过的可是难得的很。   李湛狐疑的看着她:“哟,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全部选完就知道的啊,当然是我早就知道了,才安排的名次啊。”   “真的假的?”映真扶额,“真是太黑暗了。”   李湛婉转一点:“那不是正常的吗?哎呀,你看好多人基本上都已经打好招呼了,肃亲王跟我说的是崔丽君的爹崔凌风是有意于燕洲,肃亲王本人倒是随意。”   “那你怎么想的?”映真问道。   李湛笑道:“要我说是天作之合,肃亲王同意,崔凌风同意,两厢都同意,不如卖崔凌风一个面子。”似崔凌风这等得用之人,还有个苏映兰的把柄在他手上,随时都是杀手锏。   况且,他神色变得幽深起来,“燕洲哪一方面都太好,便容易滋生不臣之心,但身份上他和太子又不同,昔日开元帝在时因为皇子夺嫡,导致文官结党营私愈发严重,无法撼动,现在我都只能跟挖沟渠似的一点点挖动,这还时不时又被打回原形,如果燕洲再发生这种事情,对朝廷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她没想到李湛想的这么远,她看向他:“你不是说有竞争是一件好事吗?”   “竞争太多了,就容易僭越。德音样样都好,并不需要旁人比着了,他是我培养出来做好臣子,我能提拔他,他也得跟我老老实实的做事才行。”   说完,又看了妻子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太心软了。”   映真笑着摇头:“不是心软,总觉得小孩子长大就都不可爱了。”   李湛也笑:“那是。”   他不愿意妻子再接触这些了,不好的事情就应该让他来做,好的事情才让真真出头才对,他真是对不起真真,又让她看到他不好的一面了。   他忽然沮丧,映真心里似有所悟,遂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小傻瓜,你想的很周到,我知道了,抱抱,好不好?”   李湛心情就立马拨云见日了,重重点头,“好,我要抱抱你。”可他正要抱她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其实长大了也挺好的,至少,可以知道铁杵怎么磨成针?” 第142章 太子妃定下(一更) 太……   章阿蛮从未想过京里的姑娘居然都这么厉害, 尤其是蒋家的三姑娘,孙家的二姑娘,一个二个的不仅仅是学识出众, 人才出众, 相貌都比她生的好,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出众。   可这对于崔丽君来说, 就是煎熬了,她确实有点小后悔。   在蓬莱的时候, 她总认为自己很不错, 也很有毅力, 不管继母和家人怎么宠溺自己, 她要来选秀就真的准备好了。   可来了之后,才真的有点后悔, 这里的姑娘人人出口成章,生的美丽,甚至连家世都比她好, 就像和她同一屋子的孙樱,皮肤奶白奶白的, 举止端雅, 平和近人, 但才学不俗, 规矩完美, 自己和人家一比, 那就是粗瓷和精描细瓷之间的对比。   她是个直性子, 心里这么想的,嘴里也这么说出来了。   孙樱倒是捂嘴一笑:“其实我还羡慕妹妹呢,妹妹看起来天真烂漫, 想必家人十分宠爱,我爹娘虽然待我极好,但我是长女,下边三个弟弟,故而爹娘让我跟弟弟们做表率,我是日日夜夜都以身作则,你看我是这般,其实我也是被逼出来的。”   可崔丽君不是蒙童,知道孙樱是故意这般说来安慰她的,她其实来京之时就见过孙樱了,孙樱在家可谓是众星捧月,她底下的三个弟弟也人人都出众,大弟弟是京中最年轻的举人,二弟弟在军营效力,老三听闻也很聪明不凡。   她羡慕道:“我要是能同你一样就好了。”   在她看来孙樱其实比章阿蛮还要好,各个方面来说,孙樱已经是太子妃的大热门了。   孙樱倒是坐下来安慰她,说自己其实哪里不好云云。   映真本不想管太子妃人选的,但近来沸沸扬扬,她不免问起李湛:“你是中意孙樱吗?”   李湛摇头:“那当然不是啊,我娶个扶弟魔进门做什么?真真大人,你要知道许多女子和你不同的。”   想来李湛也知道的多一些,映真倒是无话可说了。   果然太子妃跌破大家的眼睛,太子妃既不是那位提前住在宫里的章阿蛮,也不是秀女中风头最劲的孙樱,而是一等伯蒋泰之女蒋白芙。   说起此女,她家世虽然比不得如今的苏家,但也有一等伯的爵位,她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为她是蒋泰和白莲的女儿,白莲是位很传奇的女人,年少时横空出世成为江南最大女富商,尤其是当年李湛打仗,不少火/炮都是她参与制作的。   蒋泰年少时便一心一意娶了此女,后来二人虽然听闻面和心不和,但是白莲教出来的女儿,李湛心想总是不会差的,尤其是当年他吃过白莲做的那顿饭,就知道这人可真不是一般人。   包括蒋白芙自己都很讶异,她居然被选作太子妃了。   蒋泰似乎极度兴奋,但努力压制住,她娘白莲倒是淡定的很。   “臣女蒋氏谢恩。”   浩浩荡荡的内侍们走了以后,蒋泰松了一口气,讨好似的对白莲道:“咱们的女儿就要是太子妃了,你也总该搬回来了吧。”   夫妻二人从年少恩爱到互相猜忌差点离心到现在,二人表面看起来无事,其实早就离心了。   白莲“嗯”了一声。   这就表示同意了,蒋白芙也松了一口气。   “娘,这段日子,您就在府里陪着女儿吧。”   看着女儿忍不住期盼的样子,她露出了个笑脸,“好,只不过我听闻皇后娘娘尤其喜爱珍珠,正好我有一个珠场,近来珠子产的都不错,让他们把这批珠子运来,我亲自设计做好了,到时候再来陪你,成吗?”   平宁伯府日子一直过的很富裕,蒋白芙心里很清楚,少不了母亲的运作。   她乖巧的点头,白莲颔首,又带着一群人施施然离去。   其实映真是头一次知道白莲此人,甚至头一次知道李湛同她的关系居然还可以,她狐疑的看着他,“那时候白莲还未成亲吧?”   李湛不知道怎么感觉到了一丝硝烟味,但还是点头:“对,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毛丫头呢,只不过烧的一手好菜,挺会网罗人才的,你不知道啊,我起初看到她的时候,那叫什么?衣衫不整,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她的袖子只到这里——”他在自己的大胳膊上比划着。   “哦”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比了比自己的大腿,“她还穿这么短的裙子,不过她的一个包包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就像我说的那种火/枪,她就有一把,还有一个那种发光的筒子。”   “哦,对了,还有一个苦苦的叫‘巧克力’的东西。”   这怎么说起来就像天外方物,映真疑惑:“你这一天天的说的这些我可都不懂。”   甚至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李湛,却没想到,她好像又不了解,他认识的人和事情也有很多是她完全不知道的。   人对未知的东西有点恐慌。   李湛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映真便没有多问了。   儿子要成亲了,礼部自然会办妥一切,映真不必操什么心,而且儿媳妇是丈夫挑的,她也不担心这个儿媳妇有多不好。   本来大家都以为最忙的她,居然很是清闲,还有空替德音做了一件帽衫,德音虽然后年要成婚,但是一点也没有少年人要成婚的羞涩,因为他实在是太忙碌了,就连来映真这里请安都是抽空过来的。   “儿子给母后请安。”   映真笑道:“快些起来,我都忘记祝贺你了。”   德音这才不好意思道:“母后,儿子还要多谢您和我父皇呢。为了儿臣的事情,可是操碎了心。”   “我可没操什么心,都是你父皇操心。”   德音难免就想的多一些了,自古都是婆婆挑儿媳妇,母后虽说不是祖母挑的,但是当年情况特殊,祖母是废太子妃,没这个能力相看儿媳妇,母后是太/祖父挑出来的。父皇一直以来都对母后很好,可为何选儿媳妇的事情上,却偏偏不让母后沾手呢?   他表示疑惑,但是不会说出来。   人长大了,和小时候总是不太一样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个孩子,映真总是很关心他,“近来你差事多了,可不要着急,一口气是不可能吃个大胖子。”   “儿子知道,儿子总觉得差事办的不好,还有好些要学的。”主要是燕洲处处比着他,他是太子,即便不能处处比燕洲强,但也不能差,至少作为东宫,他要比旁人出色才行。   映真当然了解儿子心里所想,她暗示道:“许多事情你在那儿就是最好的,胸襟宽广些,这些人能够为你所用才是最好的。”   可他只是东宫,并非是皇上,这就是他尴尬的处境了。   “儿子知道。”   映真笑道:“你放心,你父皇只会为你好,不会想你坏的。”   那倒是。   见儿子脸上露出轻松神色,她才道:“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万事切莫心急。”   正说着,见李湛大踏步走过来,大喇喇道:“你们母子在说什么呢?”   映真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这是看德音近来差事办的太忙了,告诉他,要成亲了的人,得一切放宽心,稳重点。”   孩子的心思大人比想象中更了解,李湛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父皇巴不得再过几年,带着你母妃到处去玩,让你替我执掌朝政了。”   德音心里吓了一大跳,“父皇,儿子如今可不敢接受。”   “什么不能接受,我看你是胆子太小,实在是不必。”他这个儿子都已经这么完美了,居然还总是认为自己不行。   德音又谦虚一番,他倒是真的认为自己不足之处可太多了。   谁知道李湛道:“你怕什么,就是你不行,你丈母娘也会帮你的,否则,我为何替你结亲白莲的女儿呀,那可是个能人。”   说罢,又添了一句:“女人可不能小觑啊,尤其是你丈母娘这样的。”   以前没听说倒也罢了,只听说了,映真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她和德音母子连心,德音想以前在李湛的嘴里总是夸自己的母后,说母后才是难得一见的女子,如何有才干,如何行,但现在好像出现在他嘴里最多的却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丈母娘。   若是德音是个势力人,或者只为权利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只会觉得欣慰。   但偏偏德音不是,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是个十分真心的孩子,故而,听了从父皇嘴里夸别的女人的话,有些不是滋味。   就像映真那样,他从来不知道父皇和某个女人有过去,这个过去也许只是短暂的交谈,但即便如此就能获得父皇这般的好感,让他赞不绝口,他就不喜欢了,他认为父皇丝毫没有顾忌母后的颜面。   难道他的皇位需要外人来稳固吗?没有母后就没有他,当年若非是母后大公无私,他早就坐在龙椅上了。   瞬间的愤怒让他朗声道:“儿子有母后便成了,何须旁人,母后一人胜过旁人凡多。” 第143章 余波(二更) 余波(二……   李湛愣了一下, 他只是在安慰儿子不用怕呀,因为太子妃的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她身上有些旁人谁都没有的东西, 这些东西他隐约觉得可能会改变这个大齐也说不定, 所以这个人他一直没有多加关注,就是为了以图大用。   日后, 等儿子继位之后,也许比他更能在青史留名, 成为千古一帝。   再看看妻子, 妻子的眼神也淡淡的。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自己好像做错什么了吗?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映真那次说自己只是做点心, 但并不是他家厨子的那样,他努力回忆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但只听映真呵斥了一下德音:“太子, 你还有许多差事要忙,快些去忙,岂能跟你父皇顶罪。”   越是这样代表她越客气, 以前德音这个臭小子跟他吵架,她都笑眯眯的, 看来自己真的哪一句话得罪她了。   李湛立马跑了, 对, 跑了。   还说自己有紧急要务……   映真问德音:“近来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你父皇怎么说的这么急?”来去匆匆, 奇怪的很。   德音摊手:“儿臣还真的不知道, 近来最热门的事情不就是太子妃选定吗?”   “也是。”   不知道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太子妃定下之后, 很快宗室王爷小王子们一个个都定了下来, 孙樱被许配给陈太嫔的小儿子九皇子,九皇子被册封为郡王,即日让人在外开府。   章阿蛮则被配给了肃亲王嫡子李度, 李度便是去病,而崔丽君则毫无悬念的嫁给了李燕洲。   几乎没有谁是心甘情愿的,比如章阿蛮是最失望的,她心里想的是做太子妃,几乎所有人都告诉她,皇帝为了让她地位更能配得上太子已经诏封她为县主了,还让她提前住进宫里,没曾想,想象和现实差距太大了。   但映真却知道章阿蛮嫁给去病非常合适,去病性格很天真,却又很聪明,但他又是嫡子,章阿蛮嫁到肃亲王这样的大家族,她的自律她的才干会让她如鱼得水。   故而,章阿蛮和章敬公主进宫的时候,映真赐了不少重礼,章敬公主到底老而弥辣,事情既然发生了总不会怨怼吧。   再者肃亲王府也不是不成,人家是铁帽子亲王,李度的母亲还是皇后的堂姐,也不是一件太差的亲事。   当年若是章阿蛮没进宫,她做太子妃的美梦也许不会做,但有了这个希望又破灭,尽管章敬公主在忍,但是依旧忍不住露出哀愁的表现。   映真也看出来了,她又看向章阿蛮,章阿蛮还是那样,既不欢喜也不忧愁,就好像这件事情就是一件小事,看来这位姑娘真的是喜怒皆不放在心上。   其实章阿蛮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伤心,但是没办法,现在她既然已经是李度之妻了,就要想着怎么在肃亲王府立足,而不是再去想其他,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   她能想的这么通透,是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能够忍的人,已经习惯了随分从时。   而崔丽君却不同,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嫁给李燕洲居然是家里人促成的,崔凌风亲笔信给她,让她先回蓬莱,从蓬莱出嫁。   可她,她是为了苏东临而来的啊?   为何到了现在居然要嫁给什么李燕洲,她知道这个人,也听说过他是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好,但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呀。   偏偏崔凌芳知道族弟的女儿要嫁到肃亲王府去,立马派人接她过来府里,这是崔丽君头一回到苏家,坐轿子都坐了几炷香的功夫,足以见平章侯府是何等的气派。   她一下轿子便同苏家的下人道:“你家倒是大。”   下人们笑而不语,带她来崔凌芳这里后,崔凌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这是为她外孙做的,女儿纹姐儿好容易有了身孕,她便开始做起了小衣服,见到崔丽君这般娇憨的姑娘,喜欢的紧,一时让人拿了零嘴过来,一时又拿了好些料子给她。   “这是娘娘赏下来的,我年岁大了,这样娇嫩的颜色,在你们小姑娘身上才穿着好看呢。”   这是一匹烟霞色的缎子,流光溢彩,暗纹精致,让人目不转睛,她推辞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   这样的婆婆真好,崔丽君想着,可惜自己就要嫁给旁人了。   正说着,外边说三少爷回来了,还带着肃王府的十二爷过来了,崔凌芳看了崔丽君一眼,“这不就巧了。”   李燕洲也是无意之间随苏恂过来的,二人同为太子伴读,关系不错,现在太子开始办差了,他二人也跟着鞍前马后,有些公事在外来不及商量,还得回来商量着。   在崔丽君心里,苏东临是最好看最厉害的男儿,可见到苏恂和李燕洲,她隔着屏风,脸都红了。   所以说什么爱哪个人无法自拔,还不是看脸罢了。   映真在宫里听崔凌芳提起,也觉得甚是好笑。   “大嫂如今你年纪越大,人却越发促狭了。”   “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为了东临好,他这个孩子最见不得这等尴尬事情发生,若是丽君同燕洲感情越来越好,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要我说,这二人也着实很配。”   一个年纪轻轻心思深沉,一个生在世代门阀之家却娇憨活泼,这样子的俩个人生活起来才有乐趣呢。   说罢,她又恭喜映真:“要我说太子妃才是和太子最配的人,妾身听闻白夫人是个出了名的能干人,尤其会调理人,她开的那什么药膳馆,有一年我母亲生了病,苦汁子不愿意吃,吃了她家药膳三个月就好了。”   “听着倒是不错。”映真呷了一口茶,真是难得,能从这个一向还算自视甚高的大嫂也特意夸白莲,却没有夸平宁伯府,也是奇怪,按道理说蒋泰也是个能人呀。   崔凌芳以为皇后不大了解白莲,连忙道:“岂止是不错,蒋家这些年子孙出息也少不了她。就是当年咱们皇上打漠北,沈家运不过去的粮草,她帮着运呢。”   还有这回事?怎么从未听李湛提起过? 第144章 修罗场(一更) 修罗场(……   终于在年底之前, 倒是见到了未来太子妃的母亲,这位连李湛都赞不绝口的人,她年纪应该和她相仿, 皮肤带着微微的蜜色, 脸上带着笑意,行完礼站起来不卑不亢。   她看起来格外的与众不同, 似乎都无法用单纯的女富商或者别的什么去形容。   映真含笑让她坐下:“永宁伯夫人坐着说话吧。”   白莲优雅坐下,她的想法好像永远和别人不同, 就像孙樱之母孙夫人便会道:“承蒙圣恩, 选了我家女儿为九皇子妃, 实在是不胜感激。”其实孙夫人难免有些心里不舒服的, 她女儿孙樱其实容貌性情哪里比不得蒋白芙了。   那蒋白芙在闺中虽然不算寂寂无名,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出挑的, 唯一出挑的是她的娘白夫人,人家一般直接称她为白夫人,而非是蒋夫人, 这里面的关系就足以可见她的地位。   映真在大面子上肯定要装作不知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毕竟这家人日后要成为她的亲家, 故而以永宁伯夫人这样的称谓称她。   白莲也很淡定, “妾身不曾想过小女忝为太子妃, 实在是皇恩浩荡。”   “既然能够选上, 你们的女儿都教的很好。”她又看了在旁的映雅一眼, “你马上又要做婆婆了, 那两位姑娘都是你见过的, 只这些日子你们难得再见面了。”   映雅还是微微有些不满意的,章阿蛮也就一个名头说出去好听点,公主的女儿, 实际上还真的比不上崔家,崔凌风眼看是后起之秀,不知道给燕洲的助力多大呢!但同时,她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表示不高兴了,到底章阿蛮这个姑娘她还是见过的,确实各个方面做大家媳妇还是很不错的。   当年她还以为她会成为太子妃呢,心态有点微妙罢了。   “姑娘们在家都是娇娇宝贝,就是进了我们府上,我也只当女儿疼的。”   映真笑着点头。   映雅又道:“倒是妾身先祝娘娘喜得一位好媳妇了,太子妃伺候您肯定比咱们伺候的好。”   孙夫人嘴也巧,立马道:“也是遂了娘娘的心愿了,小女常常说蒋姑娘如何好如何好,皇后娘娘真是慧眼识人,日后佳儿佳妇,皇后娘娘高枕无忧啊。”   这些话在白莲听来有些刺耳,但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地位天生就比男人低,虽然听了这么多年,但到了自己女儿头上她还是有些难过。   一下没刹住,便开了腔:“请皇后娘娘恕罪,小女在家被妾身养的太娇惯,到时候若是伺候不好您,您可千万要担待些。”   按照她的理解,皇后娘娘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不让自己女儿做太子妃最好,这个谁都惦记的位置,她还看不上呢!旁的夫妻过的不好,还能和离,可太子妃和皇后这样的位置如何和离?想也不知道啊。   听闻皇上一心沉迷于修道,皇后常常独守空闺,这样过日子有什么意思。   女儿能过自己的日子,那才是最好的。   没想到皇后娘娘反应很平淡,“你不必担心,选秀时她的规矩不错。”   这儿媳妇也不是她自己挑的,她有什么好满不满意的,更不会去为难儿媳妇,嫁入皇家的婆媳和一般的婆媳不同。   她本人是没有做过太子妃,但也知道太子妃有太子妃的职责,皇后有皇后的职责,能进宫的人都是人精,大家面上好好相处就行了,至于蒋氏若是不堪重负,没办法承受,那接旨为何又接的那般兴奋?   见皇后本人表现平淡,白莲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本来是现代穿越过来的,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且一直在事业上顺风顺水,但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好像跟一般的女人也不一样。   她想了想礼多人不怪,还是依旧把她淘来的那盒珍珠奉上,结果又出乎她的意料,皇后对这么名贵的珠宝好像也并不算太爱,只让她拿回去。   “自古无功不受禄,舜宁八年皇上已经下旨不许后宫收受各级官员命妇送礼给后宫,永宁伯夫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映雅看了这位声名赫赫的白莲一眼,心道,商贾之女果然半点规矩都不知道,居然还小看映真,她们扶风郡苏家,历来就是一方豪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真是可笑。   其实她自己也有点眼馋,起初听闻皇家选的人是蒋家的姑娘,她心里就不那么是滋味,再者谁不知道白莲的本事,娶了她的女儿那就跟娶了半个齐国财富一样。   可现在又觉得娶这么大本事的也未必是好事,这自古高嫁低娶是有一定道理的,儿媳妇背景太强,这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是头一回想看苏映真吃瘪,没办法,苏映真以前实在是太耀眼了,什么都太优越了,以至于现在出现一点吃瘪的模样,映雅都想看。   映真自己也是头次遇到白莲这样的人,好像身份和地位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漠然的,她甚至没有这种尊卑之分,且行事过于自作主张。   这就让人觉得有点不那么舒服了。   不管映真平时不大看重自己的身份,但是实话实说,她就是皇后,从做了怡郡王妃到太孙妃到皇后,大家都对她是不一样的。   她不懂为何李湛选这样一个人家的姑娘做儿媳妇。   正想着,没曾想李湛过来了,他是急急忙忙过来的,埋怨自己跟傻瓜一样,他这才发现原来真真大人生气是因为夸了别的女人呀!哎,他可真的傻,原来她是吃醋啊。   众女眷都没料到李湛会过来,包括白莲也在内,她连忙跪下来行礼。   不管怎么说,李湛的身份不同,以前见到的李湛不过是个废太子的儿子,现在可是当今皇上,她的背后也是他,他算是她的后台靠山了。   映真不解也不知道他怎么过来了?   却没想到李湛笑道:“皇后这里倒是热闹的很。”   “这不是秀女们选定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了,怎么不见面呢?”映真脸上露出淡笑。   李湛却紧张了,这是不是对他选的太子妃有问题呀,他该怎么办呀?他就不该来,还准备解围的,看这个凝滞的场面,解什么围啊?这是修罗场啊。 第145章 哄(二更) 哄(二更)……   好在他是皇帝, 从小养气的功夫也做到位了,他看向映真:“唔,既然说完话了, 不如让她们先告退, 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承蒙皇上专门过来跟皇后说有事,即便有那好奇的也不敢多说。   映雅立马同众人一同告辞, 白莲也施施然回去,她回去时喊了女儿蒋白芙过来, 蒋白芙规矩学的很不错, 现在已经不必再有嬷嬷跟在身畔, 但是蒋家担心她去宫中, 特意请了曾经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的旧人过来教导。   所以蒋白芙过来的时候,全套宫装,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宫里哪位公主。   “芙儿,今日学的如何?”   “一切都好, 请娘放心。”蒋白芙含笑看着白莲,又问, “娘, 您今儿进宫如何呀?”   看女儿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扶额, 她始终不是古代的女人, 所以总怕女儿受自己的影响, 在这里活的不伦不类, 所以教给婆婆蒋老夫人教,显而易见,女儿已经完全成了这个时代的女性。   就像现在, 好像生怕自己和她未来婆婆不和一样。   她安慰道:“还不错,皇后娘娘的身份在那儿,我和她如今的关系又有所不同,她待我倒是客气。”   “娘,您不能说她,要说殿下才行。”   蒋白芙站了起来,“现在女儿已经是太子妃了,女儿知道母亲和旁的女人不同,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可如今到底不同了,我们家已经被好些人看着,一着不慎满盘属。”这个当口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她从未想过女儿居然在乎这些,她垂眸,心有不甘道:“你就那么想成为太子妃吗?”成为太子妃有什么好,还不如去江南吃点心,去北方草原骑马,抑或者是去岭南吃荔枝,这些都比幽禁在深宫好啊。   罢了,这个孩子是在她祖母膝下长大的,到底不同啊。   蒋白芙看了她娘一眼:“并不是女儿想当太子妃,而是皇上选中了女儿,再者,女子总是要出嫁的,那人可是太子啊。”   她其实是见过太子一面的,只可惜没有人知道,太子如天神一般,她能够做太子妃是她最高兴的事情,那样夫婿母亲居然还不满意。   白莲想说是太子又如何,但是看女儿一幅护主的样子,就不想再说了,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人总是很奴性,她是没办法改变的,这个国家需要的是彻彻底底的ge命,她只是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一些,却没办法让这个国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是不想,但是有些人是羡慕的紧,就像孙夫人,回去还在跟孙樱道:“或许咱们也不是没有希望。”   孙樱疑惑的看着她娘:“您怎么这么说?圣旨已下,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孙夫人是个十分敏锐的女人,她能察觉到皇后娘娘并不喜欢白莲,而白莲好像也不大喜欢皇后娘娘,世人皆知皇上后宫独宠一人,皇后娘娘不愿意的事情,多半成不了?   就连李湛都说:“你若不喜欢,咱们换一个人好不好?换一个你喜欢的儿媳妇,谁都可以?”   映真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等不懂道理的人不成?你既然跟我说了这个儿媳妇选的好,那我自然相信你呀。”   她越是这样,李湛就越觉得不安,随即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不管怎么说真真是婆婆,他却大包大揽的找了,这样子也就罢了,他知道白莲是什么样的人,恃才傲物,他能够容忍,因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能够真正造福于整个子民。   毋庸置疑,白莲是个非常出色的执行者,她太多未知的东西让李湛受益良多。   但是如果真真真的不喜欢,他肯定也不会勉强的。   毕竟很多时候,他是更在乎映真的看法的。   “我是说真的,是我错了,你是不是不高兴呀?你看,我总是按照我的想法做事,没有顾忌你。”真真可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人,他不能一意孤行。   平日他有很多任性的地方,经常喜欢自己独处,或者时常自己跑出去,留下映真一个人在宫里,什么孩子也多是她在操持。   映真失笑:“你怎么总是觉得我在生气啊,我是真的没有生气。因为我没必要生气啊,你也知道的,我是皇后,她是太子妃,我们二人虽然是婆媳,但也不是俗世意义上的婆媳,所以我并不会和她打很多交道,只要德音喜欢就好了。”   她是真的不是很在乎,儿媳妇要是不喜欢她,那更好,除了请安就更没必要见面了。   这话听的李湛吓死人,他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发誓太子妃和她娘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你不要这么认为。她肯定会孝敬你的,真真,还有,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映真捂了捂自己胸口:“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你心里肯定有我呀,什么事情都想到我这我知道的。”   “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夸奖白莲,那是我认为她的能力能够利国利民,欣赏她的原因也是让她为我所用,让德音日后能从她身上获取更多,你千万不要吃醋呀。”他小心翼翼的道。   没想到他大喇喇的说了出来,映真心中有了几分肯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还以为自己淡然的很。   “嗯,我知道了。”   看到她笑了,李湛这才松了一口气,“真真大人,没想到你也会吃我的醋,我李湛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不吃醋才不正常吧?映真扶额:“你是皇上,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要做你的嫔妃,我不吃醋才不正常吧。”   这个人天天说自己是什么伟男子,居然还不自信。   李湛摇头:“她们都是因为我是皇帝,不是因为我是李湛,可真真是因为我是李湛才对我好的,真真,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紧张你都来不及呢,不敢想任何人的。”他真的是笨嘴拙舌的,要不然真真就不会生气了。   这个李湛,映真咬唇,也太会说话了。 第146章 男色惑人(三更) 男色惑……   太子妃映真是无法得见, 姑娘家备嫁,轻易不能见外人,再说, 映真和上官氏不同, 她无意于真的把人家女儿当自己女儿看待,否则, 太假了。   上官氏是等太子妃选定了之后才回来的,她等映真请安时, 才道:“如今德音的媳妇已经选定, 哀家的心就放下来了。”   映真笑道:“太后说的是,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她又想起章阿蛮曾经在太后这里伺候过, 便提起章阿蛮:“那姑娘许配给我肃亲王的嫡子,我的侄儿, 倒是一桩十分好的亲事。”   章阿蛮心性很忍,又镇定,是个主母的模样。   上官氏是知道去病的, 不为别的,就为肃亲王夫妻二人为了此子费心良多, 她也知道肃亲王多宝贝这个儿子, 章阿蛮嫁进去肯定会过的不错的, 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至于燕洲, 崔家的女儿肯定错不了。   是的, 崔凌风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又升了官,直隶总督,这是一次大的飞升, 本来准备女儿在蓬莱出嫁的,现在可以在直隶嫁女,实在是又有面子,和女儿离的也近。   虽说妻子生了儿子,小儿子很得他的欢心,可丽君是陪他这么多年的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   崔丽君当然是很高兴的,因为她刚刚收到李燕洲托人送到她手上的礼物,是一对东洋扶桑小娃娃,精致的衣裙,可爱的小脸,这正是她最喜欢的,能够送的礼物这么合她的心意,想必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莺歌端了碗燕窝粥进来:“姑娘,都在收拾行李,夫人让奴婢端了燕窝粥过来给您先垫巴肚子,今日有客要来。”   “哦?不知是谁家?”自从父亲升官以来,来往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哪天没这么多人她还不自在呢。   “是吴家的姑娘。”   “哦,是母亲的娘家侄女吧。”   莺歌点头:“是啊,听说吴夫人身子骨近来不大好,家中偏偏又有事,故而想请咱们夫人过去帮衬几日。”   亲戚之间互相帮忙,原本也是应该,只是眼下都要去直隶了,她的婚事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母亲要是留在这里,家里岂不是没有女主人操持婚事了,这也不好呀。   这也正是映兰纠结的事情,她是真的很怕去了京城被人认出来,始终没下决心要出去,恨不得一辈子待在蓬莱。   哎,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直待在蓬莱。   成亲也许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崔凌风也不解:“你嫂子身子骨一向康健,我请几位名医过去替她治疗便是,何须你留下来,你也是当家人,丽君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哥儿也离不开你。”   映兰为难道:“爷说的话妾身如何不知,只是嫂子同我关系一向很好,万一真的出了事情了,我是追悔莫及。”   “话虽如此,但是你也知道现在不比以往,我去直隶,一切都需要你这个贤内助的帮忙呀。”   听崔凌风这么说,映兰只好咬牙:“好,我同爷一起去便是了。”   这么想着,她又想,反正我去了直隶也不出来。   至于容貌,虽然不可能变化,但是她会化妆啊!这世上神似的人多的去了,只要容貌稍微遮掩一点改变一点,谁知道她是谁啊?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好受一点了。   她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随着丈夫,携带着儿子一起上路。   **   另一边燕洲同太子在办差,这俩人实在是没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初出茅庐,生怕别人看出他们不行。   李湛看着儿子的表现对映真道:“德音以后肯定会比我更出色。”   “这是为何?”映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昨儿睡的太晚,今天起来黑眼圈一大圈。   李湛笑道:“因为他还是以大事为重,我可比他贪玩多了,以前皇祖父让我办差,我时常摸鱼,要不然就是跑去睡几天大觉,不像他,这么一丝不苟,仿佛不知道疲倦。”   “等儿媳妇进宫就好了。”不管父母对他再好,总没有枕边人这样的贴心。   却未曾想到李湛摇头:“那不可能,没有人会和你一样,只要她没什么坏心就好了。做人最怕孤独,如果不是宝宝你在我的身边,我肯定早就撂挑子了,真的。”   他承认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只要一切走上正轨,他能够喘息就走,不会留在这儿。   只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在此,有真真陪他,他便觉得哪里都是极乐净土。   他这么说映真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前世李湛就是选了她儿子为皇帝,自己修道去了,一点也不奇怪。   她含笑看着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我相信。”   说罢,李湛又道:“燕洲的婚事要临近了,咱们先赏赐些东西下去,给这孩子一点体面。”   “不必你说,我已经准备好了,燕洲的生母那里我也赐了东西下去,你就放心吧。”说起来,她又看了李湛一眼,“燕洲对崔家小姐倒是很上心,如此一来,你倒是说了一门好亲事。”   她还真的有些佩服李湛,平时看起来对这些男男女女压根不感兴趣,但是拉郎配,一拉一个准。   李湛摆手:“快饶了我吧,我若不是皇上这些事情倒是轮不到我操心。燕洲哪里是看上崔小姐了,还不是看中崔凌风了,那可是个能人。”   “你们男人想的可真多。”   映真摸摸他的头:“宝宝,你是不是也想这么多啊?”   “我绝对不是,因为我是真真大人的第一男宠,哈哈。”他还臭不要脸的把脸伸到映真面前,还指着自己的脸:“瞧瞧,我这张脸是不是生的很好呀,你有没有被男宠湛湛迷晕。”   湛湛?这是他对自己的昵称吗?   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酒窝,“说正事就说正事,你做什么这样啊?用美色迷惑我?”   李湛迫不及待的亲了她一口,“那是,男色更迷人呢,你看那崔丽君见了燕洲一面,就被迷的把你侄儿东临抛在脑后了,你说你们女人呀,是不是都看脸?” 第147章 不干人事 不干人事……   日子过的很快, 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德荣已经四岁了,要开蒙了, 小儿子调皮的很, 还好他谁也不怕,就怕映真, 映真在督促他认字,“你明儿就要去上书房了, 辈分又大, 若是不好好学, 人人都笑话你, 母后可不会跟你撑腰。”   “知道了,可明儿是大表兄成婚, 荣儿真的不能过府去看看吗?”   是的,苏家的嫡长孙苏东临终于成了婚,娶的人也是名门望族陈郡谢氏的姑娘, 谢氏的祖父是当朝首辅,这位谢氏排行第三, 是长房嫡女, 婚前, 谢夫人曾经带着女儿进宫请安, 映真知道她稳重沉静, 再者她爹和大哥既然都同意, 肯定是此女最合适了。   映真眼见儿子一脸期盼, 遂莞尔:“你且放心,她们成亲了,等有空我再召他们进宫便是, 出宫倒是惹得他们不自在了。”喧宾夺主不大好,到底是自己的侄子呢。   德荣不情不愿的点头,映真又教他认了一会儿字,怕他饿,先让乳母带他下去用膳。   她则让人开了私库去挑点东西,大嫂要娶儿媳妇,大姐映雅也要娶儿媳妇,她也快了,她得提早把东西准备出来。   素馨不由得问道:“皇后娘娘,奴婢听说崔凌风崔大人的家眷也进了京,若是碰上了,该如何是好?”   映真微笑:“你放心吧,她遮掩的方法多的是。”   博陵崔氏济济一堂,为五姓七望之首,又有崔凌芳的夫君是国舅爷,苏家门口那是车水马龙,那叫一个多啊。   崔凌风也携一家人过来了,崔丽君同继母映兰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疑惑的看着继母:“这几个月您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继母以前穿的衣服十分素净,这便不提,以前她妆容淡雅,整个人如空谷幽兰一般,现在却完全不同,好似绽放的牡丹似的,她丰腴了不少,声音总是不自觉带着一点蓬莱当地口音,和以前简直判若俩人。   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都这么说,更遑论是崔凌芳等以前和映兰接触很少的人,打了照面几乎都没认出,或许有那等认为相似的,就像是映湄和映月,可听她一口带着蓬莱口音的调子,倒是没再看下去了。   对于她们来说,八皇子已经失败,苏映兰早就死了的人,她们都去参加过葬礼,八皇子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   再说天底下想象的人多的是,映湄虽然怀疑,但想起自己府里的老王爷,早年喜欢一个女人,但那位女人红颜薄命,所以他们府上很多生的很像的女人,她所知道的那位最受宠的侧妃跟一位侧妃走在一起简直是真假难辨。   再者,崔凌风的夫人,从山东过来的,肯定也不会是映兰的。   她们挪开了视线,映兰也轻松了一些。   但面对亲生女儿,她还要装作完全不认识,也没看见,索性玉姐儿也没想搭理她,自从她嫁到苏家来,在大家眼中她就是个透明人,且苏家还未分家,这父母在无私财,她和苏勋俩人感情也非常一般。   苏勋十分阴鸷,玉姐儿脾气也不让人,夫妻二人新婚就发现脾气不和,苏勋有老姨太那里送来的贴心丫头,还有母亲张湘送的水灵会照顾人的美人儿,她这个表妹兼正派夫人就靠边站了。   唯独每次文安侯夫人林姨过来看看她,家里人才对她好上几分,但是她也知道,林姨能够帮她的有限,就像今天侯府大事,祖母刘氏早就带着她过来了,但是过不了一会儿便让她回去,她就是想留下来多看会也不成,更何况是看个命妇。   崔丽君因为选秀认识不少姐妹,这次来的有未来太子妃蒋家人过来送礼,蒋家一向豪富,出手也是大方的令人咋舌,她同孙樱道:“太子妃娘家就是不同。”   孙樱心道,若我选上太子妃了,没准出手比她还要大方,永宁伯府算什么。   但她到底不好说出来,也不想称赞蒋家好,只微笑几下。   旋即孙樱岔开话题:“要我说你和阿蛮日后便是妯娌了,阿蛮是个好性子,你也是个天真可爱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崔丽君无甚心机,但她一贯不大喜欢章阿蛮,二人同时在蓬莱长大,章阿蛮那就是别人家的姑娘,自己却只是个调皮捣蛋的,故而她一直怕被人比着,所以孙樱提起章阿蛮,她也不愿意多说。   只说映兰过来一趟,发现大家都没有认出她来,她立马心里就觉得自己好像解禁了一样,也放心很多,回去的时候甚至还同崔丽君说起了笑话。   “你先嫁进去,你是嫂子,日后进门可不能淘气,方才我看你和孙姑娘说话,这很好,你们都在宗室,相互有个照应也好。”   崔丽君点头:“您说的是,不过我还有个最大靠山沈夫人呢,我已经递了帖子过去,过几天就去沈家看她去。”   “嗯,也行。”继女交友这些她管不着。   丽君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孩子,她也马上就要出嫁了,她知道,女人出嫁后,回娘家一趟不容易,尤其是嫁入宗室的女子更是如此。   崔丽君又道:“母亲,日后女儿是不是能够见到皇后娘娘啊?”她还曾经幻想过自己嫁给苏东临,这样自己就是苏东临的妻子,可以时常跟皇后娘娘见面,甚至她都准备怎么喊皇后娘娘,没想到自己的梦破灭了,还好李燕洲是太子伴读,也是宗室,日后见到皇后娘娘的机会肯定大了。   即便不想承认,映兰还是道:“那是肯定的,皇后娘娘对女婿还是很不错的。”   “这就好。”崔丽君想起李燕洲的容貌,越发觉得自己脸越来越热了。   映兰看她这样,也不禁一笑,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这个时代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就是再厉害,不过是局限在闺阁之中,根本没有这个平台去施展,但是男人不同,男人就是身份再卑微,依旧可以出将入相,不同凡响。   尤其是李燕洲,靠的是自己的聪明才干获得皇上的赏识,这丫头嫁过去肯定是享不完的福气,以前她就羡慕这种生活,还是正妻,多好呀,她由衷的希望崔丽君过的更好。   燕洲的婚事如期而至,映真赐下玉如意,预示婚礼事事如意,映雅早早的便进宫谢恩,她收敛了不少锋芒,映真看着也顺眼许多,说实话,谁也不是天生就找茬的人,自己识时务一些,旁人也不会如何。   再者,映真很清楚,肃亲王夫妻想换世子不太可能,肃亲王身体如今也不算太好了,伴驾东巡了一回,回来都歇息了小半年。   等肃亲王走了,映雅母子的日子肯定难过,去病倒是还好,她怜惜这个孩子,去病也懂事,章阿蛮又是个极能干的人,但映雅肯定就难过了。   正逢燕洲成亲,映真不免对她道:“去病也就下个月的事情,你们府里近来忙的过来吗?”   “忙的过来,我们世子和我几个儿媳妇都在帮忙,还多谢皇后娘娘的垂询。”   “不过就多嘴问一句,也不算垂询。”   映雅见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就不喜,但不喜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像燕洲也是这样想,他娶的姑娘家世和实惠上都比嫡出弟弟要好,但是在府里,他依旧是侧妃的儿子,庶子一个,分的府邸也比不得几个嫡出的哥哥和弟弟,难免有些失落。   再加上姜侧妃只一味的问她崔家姑娘如何,旁敲侧击问人家嫁妆家世云云,若不然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他觉着没意思。   有空去跟映真请安的时候,他对映真倒是从不隐瞒:“娘娘,要成亲了,小臣好像还有点不知所措。”   映真笑道:“这是正常的,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选的到底对不对,但是燕洲,你还年轻,夫妻之间的事情不要太分对错,只要这个人心地好,是为了你好的,你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说罢,她想起李湛的心思,不知为何又多了一句嘴,“燕洲,你放心,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也会帮你的。”   这话原本说起来很不合适,但不知道为何她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燕洲也若有所思,甚至没哪里觉得不对,“多谢娘娘。”   直到他走出来,才发觉这话不对,这种话一般都是真心疼爱儿子的人说的,而皇后娘娘,他是把皇后当作很敬重的长辈,不敢把皇后当娘,很怕太子知道,却未曾想到皇后娘娘居然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   他脑海里闪现了些什么,但由于太快,一下没抓住,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以至于心神不灵,直到看到德音才匆匆行礼。   德音笑着恭喜他即日要成婚的事情,燕洲不免笑道:“太子也莫打趣微臣了,太子不是也要和臣一样吗?”   “不,那可不一样,我的情况你又不知道不知道。”虽然他和燕洲有种微妙的竞争心态,但是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乎是无话不谈。   他担心的是太子妃是他父皇挑的,听闻太子妃之母和母后关系也很疏远,太子妃要是和他母后不和,他肯定会帮母后,哎,父皇干的可真不叫人事。 第148章 皇帝也担心婆媳问题 皇帝……   燕洲的婚事办的很顺利, 新娘子娇俏纯真,岳父又给力,那嫁妆跟不要钱似的一台台都让人抬进来, 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   燕洲在宫里长大, 最擅长便是察言观色,更别提崔丽君的心思简单, 简直是一见就到底。   一夜鸾凤颠倒,崔丽君觉得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早起梳妆都忍不住笑, 燕洲还没见过一个人这么高兴过, 他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至于映雅, 她素来是最会做表面功夫的,况且, 对于一个很有前途的庶子和庶子媳妇,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地位,她还是很乐于做做门面。   崔丽君不由得觉得自己真是哪里哪里都好, 请完安见完王府长辈,她回到自己屋里, 便拉着心腹丫鬟莺歌道:“看来我真的是运气好, 好巧不巧, 遇到一个这样好的人家。”   莺歌不好扫她的兴, 遂顺着她道:“小姐从小福气就好, 旁人家的后母都是苛待前面的孩子, 偏小姐的继母什么都为您着想, 把她的嫁妆都分了不少给您带来,先夫人留下的嫁妆她也悉数都给了您,现在您的夫家又好, 崔家的小姐们哪个不羡慕您啊。”   “羡慕不羡慕的我不说,就是爷他待我是极好的。”李燕洲简直就是她梦想中夫婿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容貌,得皇上看重,又对他温柔体贴,事事妥帖,这样的人她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才得来呢。   三日回门后,映真特意让崔丽君进宫来,还赏了一套汉白玉的八样钗,嘱咐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日后要好好过日子。”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垂询。”她喜滋滋的接过,脸上的高兴怎么也遮挡不住。   这看的映真也跟着高兴,“看来你们成亲日子过的倒是不错。”   燕洲淡笑颔首,他也不懂崔丽君怎么会这么高兴,其实他对崔丽君也只是尽了本分罢了,可她就是一幅自己好像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样子,看的他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不仅仅是她不明白,就是映真和李湛提起,李湛也不明白,“这姑娘也太好满足了吧。”   “所以说想的太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还不如像崔丽君这样,想到的都是好的。”   “嗯。”李湛深以为然。   因为章阿蛮就正好和崔丽君相反,她也是十里红妆嫁过去的,章敬公主提前打听过在她们前面几天进门的崔丽君嫁妆是八十八抬,她凑也凑了一百抬让人送过去,映雅得知自然高兴,可晒嫁妆的时候,脸色难免有些挂不住。   崔丽君家是生怕别人说过多了,压的实实在在的八十八抬,抬嫁妆的人都抬的踉踉跄跄,而章阿蛮家则相反,大部分轻飘飘的,晒出来没几件真的好的。   映雅自己家资丰厚,见儿媳妇打肿脸充胖子,瞬间就有些不喜了。   她的不喜即便隐藏的很好,但章阿蛮还是发现了,她原本一进门就发现丈夫身边已经有娇媚的妾侍了,一个个娇滴滴的喊着她夫人,实际上说不准就在看她的笑话,听闻一个是肃亲王送过来的,一个是肃亲王妃送过来的。   即便章阿蛮认为这二人都是妾侍,合该归她管着,但是她是新媳妇,又是公婆送过来的,她没站稳脚跟,还得把这二人供着,因此她婆婆带着她进宫之时,章阿蛮显得心事重重,却又不得不表现出新嫁娘的喜悦,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   她同李湛道:“看他们这样,咱们儿子成亲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呢。”   李湛摊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哦,对了,咱们俩不为儿子选贴身侍妾就已经是对蒋家女儿好了,我那时候是因为我只是废太子的儿子,又修道,身份特殊,我母后当初也是怕你和我离心,不陪我圈禁,才套牢你的。蒋白芙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映真想:“我是听说太子妃的母亲崇尚一夫一妻,当年因为蒋泰纳妾一事分居别处,故而想着若是给了妾给儿子,怕闹的不好收场。”   “你怕她做什么?”李湛不解,儿子纳不纳妾他管不着,但是听真真的意思,好像是很怕白莲生气。   转念又一想,“你是认为我很看重她,所以就委屈自己?”   他倏地站了起来,好像理解到妻子为何总是担心了。   映真笑着摇头:“你生气什么呀,我没有委屈自己,只是你选了蒋白芙为太子妃,这是不变的事实,那么我总是盼望着儿子更好的。”   是啊,他选的太子妃,原因是希望辅佐儿子能够更好,可现在好像本末倒置了,正因为白莲本事多,连真真因着这个原因还得敬畏她几分。   事实上真真未必是真的敬畏白莲,但是一切都是因为他。   李湛摇头:“要不让她别做太子妃不就成了?我们再选别人也可啊。”   “好了,别说孩子气的话了,太子妃又不是不好,你这样,还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意见呢。皇上,事事哪能尽如人意呢。”   又要太子妃好,又要她家里人也好,还要她对自己儿子好,这个要求映真自己都不好想啊。   李湛叹气:“可你就是哪里都好,哪里都如我的意。”   太子妃已然昭告天下,要改是万万不能了,他努力安慰妻子:“实际上蒋白芙和白莲不大一样,虽说她们是母女,但蒋白芙从小是在她祖母膝下长大的,她祖母曾经做过安顺公主的先生,是个极明白事理的人。”   “你就是这么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不担心,你怎么比我还要担心婆媳矛盾啊,你这个小湛湛。”   李湛撒娇:“那我真的担心你嘛,你这么善良,万一被坏儿媳欺负了怎么办?我不想你有一点点受气。”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映真摸了摸他的脑袋,怕他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李湛凑过来,“没关系,如果她真的太坏了,我就一直做皇帝,你一直做皇后,你不就永远比她厉害了。” 第149章 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 不仅仅是宫里开始紧张起来,宫外更甚,苏家早就已经打听到蒋家的事情了, 以前苏家还不大看的上蒋家, 蒋泰虽然还成,可是和范霆这种更有能力的人相比, 还是差点,白莲虽然富贵, 可苏家还真的不大惦记。   苏家是从女元帅苏嫣的手里接过来的, 经过好几代发展, 不能说富可敌国, 但绝对是金玉满堂。   但是蒋泰的闺女被选为太子妃了,苏家就不得不在意了。   苏润坐下道:“我听闻此次选太子妃完全是皇上作主, 娘娘已经完全被剥夺权利了,长此以往,这可如何是好。”   选太子妃应该是真真选才对, 皇上不仅把持朝政,如今连真真的分外事居然也抢过去了, 现在就已经这般了, 若长此以往, 太子妃进门, 岂非更多不给娘娘活路了吗?   苏恂想了想:“孙儿见娘娘倒是没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 反而劝太子这些日子不要出去, 先和新娘子多相处。”   闻言, 苏润更是摆手:“你年纪小,自然不懂你姑姑在宫中的艰辛,也许并非是人前看到的这样。”   他女儿曾经是他最大的骄傲, 她是皇后,皇后选儿媳,有什么不对?   苏恂心想也是,皇上一向乾纲独断,姑姑即便是不满,又如何能说出来?平素姑姑作为皇后,还得亲自下厨做衣,皇上看着是疼爱姑姑,可这背后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   清河县主便提起一桩陈年旧事:“你姑姑当年身子极好,但进宫五年,承受许多苛责,依旧无孕,后来我听杜鹃说漏嘴才知道,你姑姑这些年真是受苦了。”   旁人都说女儿好,她曾经也这么以为,可现在看来,除了身份高贵些,却没什么了。   映真还真的不知道娘家人这么心疼自己,要是知道了,还真的苦笑不得。   就像她自己说的,曾经她和上官氏婆媳二人好的不行,但一旦涉及到核心利益,婆媳二人闹翻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她们做皇家婆媳,和一般婆媳完全不同,各自遵守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德音大婚那日,热闹中透着一股严肃,蒋家更是从早上就开始提着一口气,生怕这口气松懈下来了,出一点岔子,白莲也亲自上阵,务必要把女儿的婚事办的妥妥帖帖的。   蒋老夫人难得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白莲淡淡的道:“为自己女儿做事,算什么辛苦,不过是尽我一个为娘的心罢了。”   蒋老夫人看她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道:“你恨泰儿,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但芙儿一向敬重你这位母亲,她的前程你可不要不当回事,当初你若真的不想让她嫁入皇家,就不该同意让她选秀。”   可她如何知道女儿居然会被选中?   蒋家顶多只算一个二流勋贵,蒋泰这么些年有些成就,但与真正顶尖的勋贵世家差了不少,就她所知,孙家的孙樱几乎是样样都比自己女儿强,再不济,还有章敬公主的女儿,这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谁知道世事难料。   她无奈的看向前方,“您放心,该帮她的,我是肯定会帮她的。”   “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   谁也不知道蒋白芙心里是多么渴望离太子李德音近一些,当她踏入东宫的门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起来。   德音一切行礼如仪,并不过分亲热,他和父亲不同,他的父母是互相有了好感,才喜结良缘,可他对蒋白芙压根谈不上喜欢,更不用提多爱了,甚至因为他的婚事,父皇母后二人还有争执。   但仅仅这样,蒋白芙芳心都动了,甚至一颗心完全在他身上,眼睛丝毫挪不开。   至于次日去请安,映真都有点惊讶,因为这对看起来颇为登对的青年男女,男子眼中露出的是平淡,女子眼中露出的是满脸孺慕。   她赏了一对自己嫁妆里带来的一对玉带同心结给她,“这是我出嫁时娘家送给我的,今次送给你,祝太子和你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这对同心结妙就妙在只要拆断一点,就会立马全部断。   这是当年苏润花重金请人替她做的,她送给蒋白芙也是希望她们夫妻能过的更好。   蒋白芙连忙跪下来谢恩。   她的眼神中带着敬畏,和她母亲完全不同,映真看了看李湛一眼,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又道:“你们才大婚头一日,咱们亲戚也多,她们倒是不急,太子且陪着太子妃先去太后处请安,回宫便是了。”   这是体贴新婚夫妻,昨日想必夫妻二人都是头一回,恐怕累着了,让她们去往太后处请安再回来。   德音颔首,二人坐着肩與过去,到太后那里,她就忽然轻松了很多,太后比皇后实在是要温和许多,且问的都是她在宫中习不习惯或者胃口如何,她很快就放松下来。   上官氏又问德音:“太子如今成婚,便是大人了,要好好为你父皇办差,不许欺负太子妃。”   “自然不会,皇祖母还请放心。”他连俏皮话都懒得说,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心里早已不耐烦。   他的这位祖母脸上笑嘻嘻,心里算计颇多,当年他出水痘,差点熬不过去的时候,她老人家想的是赶紧找个人上位生出孩子来分宠,可丝毫不顾忌他的地位,她说的话,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可这些龃龉,太子妃不知道,也应该察言观色看出来,哪里能在母后那里的时候好似母后会吃人一样,在这里倒是格外放松。   蒋白芙确实没有看出来,她在蒋家的生活过的很安逸,他父亲虽然有妾侍,但是对妾侍冷淡,一心一意爱着她娘,故而一直都对她娘所出的她和她兄弟好的不能再好了,几乎是众星捧月一番。   蒋老夫人虽然对她严厉要求,但也只是在她学规矩的时候严厉,其余的时候大抵都是为她好的。   故而,在她的认知里,皇上孝顺人尽皆知,那么太子又如何不会敬爱他的祖母,而在皇后那里,皇后虽然眼眸含笑,但是不怒自威,她说话时,连皇上都一直点头,一直为皇后抬桩,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才是女皇,看的她太震惊了,越发觉得婆婆才是她无法得罪的人,所以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好。   还好二人回东宫去了,太子心情看起来稍微好点了,蒋白芙到底是平素时常读书的人,以书为话题,引着和太子多说话,德音也没有故意要和她交坏,你来我往倒是亲近起来。   映真听闻二人已经请安完毕,遂喊了李湛过来用膳,用完膳,她才娇嗔道:“方才儿媳妇还在这儿呢,你做什么我每说一句话你都那样抬举我,不必这样的啊。”   “不会啊,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李湛笑嘻嘻的。   他说完又伸了个懒腰,“我的腰都快断了,今天我下半晌就不去养心殿了,在你这儿休息,如何?”   “就在我这儿休息呗,我也想多睡会,最近我都担心我自己不年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若非是重大节礼,现下她都梳最普通的圆髻,今天压在头上的钗环可是把头都压的起不来了。   见她摸头发,李湛自告奋勇,“来,我替你卸下。”   “嗯。”   她从镜子里看着认真替她卸下头发的李湛,咬唇偷笑了一下,又转过身子来,让他面对自己卸,“喏,前面也要卸下。”   李湛不明所以,“那是肯定的。”   映真便把双臂伸出去,虚虚的搂了他的腰一下,觉得是自己的一点小快乐。   李湛还笑话她:“怎么一点小事也值得这么开心,我替你暖床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开心。”   “哼哼。”映真哼哼唧唧的要抱他。   对于妻子的亲近,李湛很得意,“真真,你这样,我都没办法修仙了,我可是个正经人。”   “正经人日日都要来我床上,还关着门看那些歪门邪道的小书啊。”   “别戳穿我嘛,真真。”他把最后的一根簪子放下,替她认真的按摩:“如何?舒服吧,我的真真最近辛苦了,操持太子的婚礼可是累着你了。”   映真抱着她方才一直想抱着的腰,“你才瘦了,腰越来越细了。”   啧啧啧,方才一直在想这个事儿才乐的呀,李湛不怀好意道:“那抱紧点,不过你要小心被咯着。”   “说什么浑话。”映真掐了他一下。   不过,她对李湛道:“我看的出来太子妃和她母亲并不一样,好像还对德音很喜欢的样子,姑娘家这样容易受伤。”太过于喜欢一个人了,那个人对她如果不是同等的爱,这样就很容易受伤。   李湛撇嘴:“你管她这么多干嘛,你就是太善良了,要是我,肯定巴不得他们这样。”他说完,又笑:“嫁入皇室哪有那么容易的,否则当年我就不成婚呢,要是太脆弱了,可不成。”   像他父王已故太子那样,后院的女人数不胜数,走到哪儿就有人投怀送抱,外加一个比婆婆还控制欲强的公公开元帝,他父王和哪个良娣或者妾半夜多睡了一会儿,祖父都不开心,认为父皇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不会怪自己儿子,会怪儿媳妇。   所以说要做太子妃,可不容易,而且他们夫妻已经是所有人中最宽容的了。   连蒋白芙的爹都纳妾,他们连妾都没有给太子呢。 第150章 挖坑给自己跳 挖坑给自己……   三日回门, 太子李德音陪着太子妃蒋白芙回门,映真嘱咐了几句,蒋白芙一一应承, 她在宫中过了这些日子才深刻意识到, 皇后的权利有多大。   皇后不仅仅管着东西六宫,连太后那里也是皇后管, 甚至连前朝任免,一切都由皇后做主。   她就越发觉得传闻不可信了, 就像她亲娘说皇后娘娘其实是个摆设, 皇上才是后宫老大, 让她讨皇上这个做公公的喜欢就行, 至于皇后,面子上顾着就可以。   但实际上完全不是, 甚至她敏锐的察觉到宫中人明显对皇后更加尊敬。   回到娘家,就再也不是蒋家大小姐,而是太子妃了, 连一向不在一起的蒋泰和白莲也跪下来行礼。   白莲对这种□□无比厌恶,她明明是娘, 却要跪女儿, 封建主义害死人呀, 再看女儿居然坦然受之, 她想女儿受到封建思想的荼毒可真是不轻啊。   但没办法, 她要是不跪才奇怪。   听到蒋白芙喊了平身, 她们才一股脑的起来, 男人们围着太子,早就不见踪影,女人们人人都众星捧月的看着蒋白芙。   打发了亲戚们, 娘们几个说体己话。   先是蒋老夫人问起:“太子妃在宫中如何?”   蒋白芙微笑:“宫中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待我也十分好,太后自不必说。”   “那太子呢?”白莲最关心的是这一个问题。   婆媳问题好解决,皇后到底比白莲大,总会先走一步的,女人还是要看男人在不在乎你。   蒋白芙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太子身边没有旁人。”   就这一句话,白莲就放心了,这个年头,没有妾的人家那是凤毛麟角,堂堂太子居然没有妾侍,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那白莲又问:“皇后意下如何?”   就怕婆婆赐人下来,她还一时没有办法帮到女儿,因为皇后所在的苏家比蒋家可是高出不少,且苏家人对皇后忠心耿耿,她没办法找到皇后软肋。   蒋白芙则奇道:“娘娘倒是什么都不做,也不送婢子,虽然不夸我,但是在外边还是挺给我面子。”   “不夸你?”白莲听出不寻常。   而蒋老夫人老而弥辣,斥责道:“娘娘不夸你,肯定是咱们做的不好,皇后娘娘自从嫁给皇上以来,无一人说不好。”   多年祖孙,蒋白芙明白蒋老夫人的意思,那就是皇后娘娘还有不满意的,除非她的名声超过皇后娘娘,那么不对的便是娘娘了。   可白莲听不懂,她只觉得老婆子奴性太强,反而嘱咐蒋白芙:“娘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事,你放心,娘肯定会为你撑腰的。”   这是要做什么?鼓励蒋白芙和皇后对着干吗?   蒋老夫人不禁扶额,好在蒋白芙知道她娘和一般女人不同,她的心是好的,只是在后宫中,不是争斗才行的。   她是太子妃,在地位上本来就不平等于皇后。   皇后和太后不和,皇后依旧有主动权,那是因为只有皇后才是国母,且太后是从怡太妃升为太后的,而皇后则是名正言顺的太孙妃升为皇后的,自然完全不同。   这个道理,蒋白芙不想再多和白莲说,因为母亲和她所了解的完全不同。   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些太子对她如何好的事情,总算让白莲觉得有些欣慰了,蒋白芙是没想到回娘家还这么累。   但看到白莲给了一沓银票,她又有些感动,“娘,您给我的嫁妆已经够多了,这些银钱您还是拿着吧。”   “傻姑娘,这个世道哪里都没有钱实在,只有这个才能开道,别看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可为了这个啊,那是争的死去活来。”   这就不知道了,至少现在宫里几位主子都不怎么缺钱。   尤其是婆母,她贵为皇后,什么最好的都是她挑剩了再给别人,钱这个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小事,甚至随便出手一样,都抵过别人好多样。   但蒋白芙仍旧谢过母亲的好意,回到宫里,她依旧孝顺恭敬,甚至在对于婆母祖母请安方面比映真还要勤快。   映真对李湛道:“我明明就跟她说过初一十五过来请安便成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见天儿的过来?”   “新媳妇进门,总是图表现呗。”这点李湛也知道。   他又看着映真,“只可惜你也不是一般婆婆,你是个——”他想了想,“你是个少女,还不想承认自己做婆婆了。”   切,虽然他说的一语中的,但是映真还是别扭道:“我本来就是做娘的人了,哪里还不承认自己是做婆婆了啊,你可真是的。”   李湛又道:“近日我要巡辛西北一趟,朝廷上让德音监国,只可惜你我二人又要分离了。”   映真笑道:“我们也不是寻常夫妻,再者那普通的布衣夫妻,人家为了生计奔波,也不是日日都在一起的啊。”   “你也太明事理了些,若是我呀,我是你的话,有你这样的宠爱,肯定去哪里都让你带着,哎呀,真真,你怎么不是真的女皇呢,这样我就可以尽情撒娇。”   这个人想撒娇疯了,映真揉着他的太阳穴:“天天说孩子气的话,哦,对了,燕洲你要带去吗?”   太子监国,燕洲是皇帝培养的青年才俊,带去的机会很大。   果然李湛不假思索:“燕洲我是肯定会带去的。”   “不要顾及德音,燕洲有才能就要让他发挥出来。”映真沉吟,“你不知道,人有个能够比较的对象,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你是太子,别人就一定比你差,就像燕洲和他不相上下,他一定要有上位者的宽和,知人善用,心胸宽广才能走的更远。”   儿子很出色,但是到底是孩子,藏不住的锐气。   李湛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你虽然不喜欢白莲,但也不得不忍受她,因为她的才能还同意继续娶她女儿进门吗?”   按照映真的脾气,若是真的不喜欢谁,要换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她就是生生的忍下来了。   映真微笑着看着他:“你觉得白莲和我不相上下?”   这一笑看的李湛头皮发麻,心道,我干嘛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第151章 善良 善良   李湛时常这样, 说要走,一般走的很快,他这次还留了詹事府的人在, 让他们全力配合太子, 让太子顺利监国。   这些人不敢有一丝怠慢,恨不得早早的就走马上任, 毕竟皇上已经是昨日黄花,而太子则是明日之星, 意义当然不同。   皇上用惯的人也逐渐年纪大了, 他们要出头, 肯定是要跟着太子多做些事情的。   东宫属官们个个摩拳擦掌, 但他们的家眷还是一个个先来拜会皇后娘娘,对太子妃虽然也不错, 但是明显就是不如。   白莲在下首坐着看的分明。   映真笑道:“皇上巡辛西北,几位大人要帮衬太子,倒是辛苦了。”   “不辛苦。”众人异口同声, 甚至还巴不得辛苦点呢。   映真遂道:“这样就好,哦, 对了, 近来江南上贡了一批料子, 你们既然来了, 便赐予你们。”   这是江南织造上贡的各色精美华物, 白莲看的分明, 有的设计是自己的手笔, 但是她也没办法用,因为这些贡品全部都是要上贡给皇家,且舜宁帝李湛对丝织品等级有严格要求, 就像很多料子衣服花纹都只有皇家人或者皇后能用。   万恶的封建社会呀!白莲忍不住腹诽。   几位得了赏赐的夫人都十分高兴,连忙道谢,越发觉得脸上有光了。   到最后,映真让她们告退,倒是留了白莲和太子妃在这里多说几句话,“进一次宫不容易,你们母女也能说些体己话。”   白莲很快随着太子妃一起回宫,太子妃见到自己亲娘还是很高兴的,她自打进宫这一日起,就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宫里只有她一个新媳妇,不得不表现,还不能一直匍匐做皇后的影子,好在亲人进宫,她才能放松。   这边映真见了这些命妇,柳氏进宫来请安,她还带着崔丽君一起过来的,柳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她笑言:“皇后娘娘,今日我们进宫是特意请您批准一件事儿。”   映真起了兴致,“也不知道是何事居然请我批准?”   “是这样的,近来直隶闹了饥荒,我和丽君打算施粥,但心想着娘娘千秋要到了,不如以娘娘的名义做善事,也好为娘娘积福。”   原来是这事儿呀,映真忙道:“你们施粥是你们的好心,与我做什么,我正好这里有些银钱你们也拿去施粥便是,只是不必提我。”   柳氏急道:“娘娘,怎么能不提您?您平日那般慈爱,还要给银钱我们,就更要了。”   本来就是想祝皇后娘娘千秋,才特意这次扩大施粥规模的,沈家有的是钱,她哪里差那点钱了。   她的心意,映真知道,她笑道:“既然你坚持,那成吧。”说罢,又问丽君,“这些日子在府里过的如何?”   崔丽君大大咧咧的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好似怀孕了呢,是沈夫人帮我把脉的,但是还未满三个月,不往外边说,臣妾只告诉您了。”   “哟,那确实是大好事啊!近来你要注意身子。”映真是很为崔丽君高兴的,她个性单纯简单,但也不蠢,心地又好,再者燕洲随李湛去了西北,他的家眷映真肯定要看顾些。   甚至把常常戴在手边的一串珍珠手串送给她,“戴上吧,这是上次皇上送给我的,我怀着德荣的时候很困难都把他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所以你也要跟我一样,顺利生产呀。”   这就是皇后,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真心,她的言辞和态度让人都忍不住感动落泪,丽君还怕自己殿前失仪,一旁的柳氏却哭出来了。   “娘娘,你总是这么好心。”   映真哭笑不得:“好好的,你哭什么呀。丽君怀孕不是大好事吗?”   说罢,又想起柳氏至今还无子,遂道:“近来我得了一幅滋补的药,过会子让人送过去你们府上,你又要忙着施粥什么的,肯定辛苦,得好好补补。”   其实映真就是这样巨细无遗之人,所以能够被她记住的人,一个个都跟吃了什么迷药一样,特别崇拜她,对她死心塌地,李湛都时常觉得自己是被映真下蛊了,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对她好。   想到这里映真脸有点红,但怕她二人看出来,便随意嘱咐二人,不须图名,主要是让灾民们吃上饭安置好便成。   这看在柳氏眼里就更加感动了,丽君也是一样,抚摸着方才皇后娘娘送的手链,心中激情澎湃。   这二人看到白莲了,柳氏和崔丽君都是没什么心机的人,二人瞬间把映真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皇后娘娘总是这般好,什么都能想到我们,说真的,比我家里人都好。”   崔丽君附和的点头:“沈夫人说的是,娘娘永远都是最最最善良的。”   白莲听的吐血,她倒是不觉得皇后多坏,但是能让她女儿过的这般战战兢兢的人,要说有多好,那肯定不可能的啊。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和蒋泰买通了一个曾经伺候过太后的老太监,这人到底不敢透露许多,但还是说了不少皇后和太后不和的。   就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作为善良呢,她不禁害怕的很。   回去一想,自己能让皇上看中的也不过是她那些来自未来的点子,既然如此,她就要多添点筹码。   太子也未曾想过丈母娘还真的不是一般人,居然跟自己送了如此大礼,他支着下巴对映真道:“母后,您说她字儿都写的一般,怎么知道如何做什么杂交水稻?”   他作为太子,也不一定了解,可丈母娘一个据他观察和查访,几乎从未去过田地的人,居然知道杂交水稻,据说可以亩产千斤。   映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德音,你父皇当年为了选这位太子妃,总不会选错的,她既然拿出来了,你受着便是。”   其实映真心里也很激动,亩产千斤,这是功在千秋的事儿啊,多少百姓受益啊。   李湛还真是神了。   其实收到妻儿的信后,李湛把人找来问了一下,为何白莲愿意拿出来?这个白莲是有真本事的人,但同时也挺谨慎,这种轻易拿出什么杂交水稻方子的人,不像她的做派。   听了手下人说完,他才心里暗暗伸出大拇指,得,还是真真很厉害,随便一招婆媳大法就比他什么重金报答能让白莲真的心甘情愿拿出方子来。 第152章 巴结 巴结   崔丽君带着一脸喜意看着大家, 映雅反应最快:“燕洲媳妇,我让王爷写信过去给燕洲吧,你那里我送一位老成的嬷嬷过去, 再有告诉你娘家人, 让她过来看你。”   虽然她总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最快怀孕,但是有孕这种事情她本人深受其害, 深知孩子不好养活,所以心里有点嘀咕, 但面上还是要装公平公正的。   章阿蛮笑道:“嫂子, 我那里有一尊观音, 送到嫂子屋子里去。”时下生孩子, 总喜欢摆放送子观音,寓意吉祥如意。   她和崔丽君前后脚嫁进来的, 她还是嫡出的儿媳,本来太子妃备选失败,就十分打击她, 现在又落后一步,她只得倍加殷勤, 她真的是什么都差了点运气呀。   好在比起李燕洲的忙碌来说, 去病功夫颇多, 他心思也细腻, 得知崔丽君怀孕, 这晚他便来到章阿蛮这里, 还小意安慰她:“孩子的事情你不必那么急, 咱们还年轻着呢。”   章阿蛮心里如灌了蜜似的:“是,多谢爷安慰,妾身是有些着急, 怕爷和母妃失望,但是爷能这么对妾身,妾身比什么都好。”   难得她也会温言软语,去病不禁道:“嗯,爷这不是过来陪你吗?”   他小时候身体不算很好,即便是现在都有点孱弱不堪,故而他妾侍虽然多,可是一个月行房次数是牢牢控制的,绝对不会超过,这次二人也是纯盖棉被聊天。   这些崔丽君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是把消息传递到娘家,最好是希望继母能够过来,毕竟继母生养过孩子,她就是再单纯,但是对生孩子还是很恐惧的。沈夫人虽然很好,但沈夫人到底是外人,有些她不方便的事情还是跟家里人说比较好。   却没想到她的弟弟生了病,虽然送了不少药材过来,但娘家无人过来,肃亲王府说什么的人都有,就连王妃都多问了一句,“亲家夫人既然不能过来,你还是多听嬷嬷的话吧。”   崔丽君心中很是不喜。   可甭说是崔丽君了,就是玉姐儿这个映兰的亲女儿,她也难受,为何呢?她是有母不能认,还得偷偷摸摸的。   这次她们是在一间寺庙见面的,映兰看着已经长大的女儿,一脸愧疚,“玉姐儿,娘总算见到你一面,若非是无法,娘肯定会出来和你见面的。”   “女儿知道,以娘的身份,若是出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一直到现在,悬在映兰心上的还是以前那些往事,她很怕有一天这件事情会成为催命符。   吴家她怕她们有一天会泄露,八皇子残余势力,还有宫里的陈太嫔九皇子等人也默默开始和她联系上。   但她还是来了,因为女儿认出她了。   她不想让女儿知道,女儿是被抛弃的,她是无奈才走的。   映兰抱着她道:“不仅仅是这样,孩子,现在咱们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我一个女子,实在是样样都不得已,万般都由不得我呀。”   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好像她小的时候一样,“娘以后可能不能时常跟你联系,这些银钱你且拿着。”   用一个手帕装着的银钱,她这次做的很谨慎,包着的帕子随意在街头买的白帕子。   没想到娘还会记着自己,玉姐儿泪盈于睫。   这么多年了,自从父王出事后,所有人都恨不得她不存在,即便是抚养自己的陈太嫔,偶然有一日她都听到她说怕自己影响了九皇叔,她掩盖起所有的不愉快,开始惴惴不安,还好她顺利出嫁了。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娘还存在于人世,而且娘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这些钱女儿不能拿,娘,您为继室,做继室可不容易,要是被人发现可就完蛋了呀。”   映兰摇头:“我现在是崔家的主母,这些钱是我的私房钱,你放心,别的人都不知道的。”   一听说是她的私房钱,玉姐儿就更不敢收下了,“娘,其实我不差钱的,太嫔跟我给了丰厚的嫁妆,又是嫁到外祖家里,太婆婆也都不怎么管我们这房,但面子上的份例到底不敢缺,而我们这房,相公手头攥着不少银钱不说,那位也给的不少。”   那位指的是张湘,因为和离了,正经婆婆不能喊。   映兰见她肚子平平,不禁道:“你也成婚一年多了,怎么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提起这个,玉姐儿有些难为:“娘,他一年到头,来我这儿少的很,我又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   “什么?”映兰不可置信,“他敢嫌弃你?”八皇子坏事后,她和苏勋那是谁也不嫌弃谁,这个苏勋居然敢嫌弃自己的女儿。   玉姐儿愁道:“是啊,我能跟他带来什么呢,说起来,我还不如他呢。他爹娘和离了,他爹是被流放了,但他本人还是苏家人,只是功名没有罢了,可我呢,父王可是逆王,只要皇上还在,这便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就是说论得罪皇帝的程度,苏勋的爹小于八皇子。   “好孩子,你不必担心,我倒是有个法子。”   “不知是什么法子?娘说便是。”   想起继女因为讨了沈睿之妻的欢喜就青云直上,在众夫人之间总能够让人讨好,她缓缓道:“你要同沈夫人打好关系。”   玉姐儿若有所思。   **   就在崔丽君肚子稍微大了一点的时候,按照规矩,每年肃亲王妃等宗室命妇都会去皇家道观上香,似崔丽君肚子这般大的人当然不能去,她正百无聊赖之时,继母来了。   崔丽君还有些不喜:“夫人,您怎么现在才来?”   “小姐,咱们夫人为了您,快把手指都做破了,您瞧瞧,夫人跟您肚子里的小孩子做的小肚兜小鞋子。”   一大包包袱送了过来,,莺歌帮忙打开,崔丽君眼睛都看直了。   姜黄色的肚兜上绣着一个青绿色的大蟋蟀,憨态可掬,十分可爱,一看这针线,密密麻麻的,她拿起来,很是感动,这些可都是花了真功夫。   映兰觑着她的脸色,又道:“这次我还带了不少有妊者爱吃的小菜,全部是我自己做的。哎,你弟弟的病也是断断续续的,我也不好走开,再者,我东西没做好,来也白来。”   原来是这样,这些可都是继母亲手做的呀,崔丽君的气一下就消了,“没事儿,日后您来看我,只管来就是了,就是不拿东西来,我也欢喜。”   熟料映兰身边的嬷嬷道:“小姐,说起来,我们夫人也是为了您,您才刚有身孕,可一定要低调些才行,王妃嫡亲的儿子可还没有孩子,您现在有了,若是咱们再大张旗鼓,那可如何是好?”   崔丽君听了,才深以为然。   而映兰则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153章 祝大家元旦快乐 祝大家元……   好巧不巧, 自从映雅去了皇家感业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章阿蛮也有了身孕, 顿时映雅觉得自己走路都带风了, 进宫请安时,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映真知道去病小时候体弱, 肃亲王夫妻总担心这个孩子英年早逝,如今这个孩子不仅好好的活了下来, 还娶妻生子, 她们夫妻很是欣慰。   故而, 她也赏了不少东西给映雅, “你拿回去给阿蛮吧,如今她不能随意走动, 不必再让她进宫,等日后好了,再来请安。”   这话映雅听的安慰, 连忙谢恩,眼神隐晦的在后面太子妃身上瞟了一眼, 又暗自收回眼神。   王府的儿媳妇没身子都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听闻章阿蛮吃坐胎药都吃了个把月了, 更遑论是太子妃, 她的肚子可是天下人都看着呢。   蒋白芙现在听到别人有孕在身的消息就不大舒服, 更何况, 这些日子太子监国, 成日忙碌,连寝宫都很少回,如何有孕在身?   她想还好婆婆嫁进来五年才有身孕, 现在也完全没有催她,她才好受点。   但是当年她婆婆只是怡亲王妃,和太子妃可是完全不同的。   再者,她在太子这里的地位,也比不得皇后娘娘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人一着急,便容易露出点行迹出来,映真这样的人只消一眼就看清楚了,她倒是好心,等命妇们走了,留她下来说话。   “太子近来十分忙碌,太子妃一切可好?”   蒋白芙有几分受宠若惊,因为婆婆很少这样特意关切她,她们婆媳之间其实并不剑拔弩张,因为婆婆在宫里几乎是拥有绝对的地位,也从来不特意打压她,甚至请安都只初一十五让她过来请安。   现在这般问好,蒋白芙忙道:“多谢母后关系,儿臣一切都好。”   映真含笑:“嗯,我也看的出来你是个随分从时的孩子,肯定在哪里都过的好。”   “母后过奖了。”蒋白芙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要争夺孝顺的名声一事被皇后知道。   她也是没办法了,她和太子关系不咸不淡,她那么努力的想靠近太子,却也无用,太子好似是从小就被捧着长大的,根本不缺爱。   亲手做的饭菜,太子却让她别那么忙,多休息。   亲手做的衣衫,太子反而嫌内里绣花太膈应。   甚至她每日早起去太后皇后宫里请安,他都压根不夸一句,他好像对她几乎是视而不见。   映真看着她:“你坐下吧,马上年节下,皇上也要回来了,这几日你且先休息着,到时候有的累人的时候。”   “是。”蒋白芙并不敢多言。   还是素馨知道映真的意思,遂道:“娘娘,沈夫人前儿送了什么瓜进来,这屋子里干的很,要不要奴婢切了上来。说起来沈夫人这小日子过的可真滋润。”   怎么忽然提起沈夫人,蒋白芙不敢搭话。   只听映真道:“她做的挺好的,可不就滋润吗?好了,素馨,你先下去上点瓜果出来,我和太子妃有话说。”   等这里只有蒋白芙和她的时候,映真才道:“太子妃,宫里的日子很枯燥,规矩又多吧。”   蒋白芙不敢点头,只道:“也还好。”   “太子近来忙碌,没太多功夫照看家里,你还年轻,不必太着急。”   这下蒋白芙算是听出婆母的言外之意了,这是说让她不必着急肚子的事情,她陪笑:“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映真又道:“我们不是普通婆媳,你除了是我的儿媳妇之外,还是太子妃,你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足够了。”   这话蒋白芙终究还是没有听懂,她回去跟心腹嬷嬷们说:“母后跟我说这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在劝我不要着急吗?”   佟嬷嬷道:“也许是这般意思,但是后面那一句,像是在敲打您一样,让您不要僭越。”   蒋白芙吓了一跳,终究还是不敢再说什么,连跟太后请安,也不敢和往日那般勤快了。   这事儿映真就不知道是为何了?她只知道李湛要回来了。   德荣下了学过来听闻父皇要回来,喜的转圈圈,“母后,父皇说过要跟儿子带玩意儿回来的,也不知道会带什么呢?儿子好想知道呀。”   “你想知道还不简单,过几天你父皇回来就清楚了,来,今日学了些什么,跟母后说说?”   这是德荣最开心的时候,母后这里有水果点心,还有热茶,还有母后的温言软语,他能够尽情的说话,无论什么笑话还是胡话,母后都陪着他哈哈大笑,或者替他出主意。   今日也是一样,他正讲自己学骑马,大腿磨的疼云云,母后替他上了药,还把他的裤子剪成了开裆裤,让他在寝宫穿着不要出去,德荣躺在美人榻上,越发觉得自在的很。   “母后,儿子一辈子都不想离开母后。”   映真笑道:“这是小孩子说的胡话,等你长大了,你也跟你哥哥一样娶个媳妇儿,你就跟你媳妇儿过去了。”   德荣撇嘴:“母后,我不喜欢嫂子。”   啊?映真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胡话了,那是你嫂子,不说要你多喜欢你嫂子,但不能说不喜欢,听到没有?”   德荣不高兴道:“她样样都想比过您,那个样子谁都知道,她只想在名声上压过您,说起来当年您要不是为了让大哥能够顺利生下来,也不会不去老太后的丧礼守灵啊,也不会让人攻讦为不孝,她偏偏挑这个,谁不知道她什么用意呢?”   他母后可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后,选她一个伯爵的女儿做皇后,已经够抬举她了,况且进宫以来,连个女人都没塞,为了让她多休息,还不让她日日过来请安,就这样,她还时不时憋着劲呢。   难得小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居然看的这么透彻,但她还是劝道:“这世上的人呀,不是每个人都围着母后转的,你不喜欢她,仅仅只是因为你是母后这一边的,恨不得所有的人都以母后为中心,但是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呀。她是新媳妇,刚进门,你大哥对她也未必很好,那么她作为太子妃总得在某方面突出些吧,否则旁人要是说还不如选谁谁谁呢,她不好呀不称职云云,所以她才这样。”   “可母后现在是皇后,她就是要抢也未必能抢走,你也不必义愤填膺。”   世上很多事情并非是非黑即白,就像在上官氏的角度看,她为儿子委曲求全,事事为了儿子着想,可李湛却越来越讨厌她,她也觉得不公平啊。   德荣似懂非懂的点头。   看着白嫩的小儿子,映真取笑道:“还是好好的在这儿休息会儿吧,否则一出去,人人都看到你的小雀雀了。”   德荣害臊的捂住自己下边,转了过去装睡。   德荣的期盼很快来了,李湛班师回朝,先奖赏了太子,又封小儿子德荣为礼亲王,这算是意料之外的大礼了。   要知道先帝的儿子都是要成婚之前,或者做出了什么大事才封赏,但德荣年纪这般小就被封赏,有些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人难免有想法。   苏家却更安心了,清河县主带着孙媳妇进宫时,就同映真道:“先祝娘娘大喜,二皇子被封礼亲王,咱们不知道多替娘娘开心。”   映真笑道:“他是二皇子,封王也是迟早的事情,娘何必这般。”   “娘就是高兴啊。”清河县主年纪大了,说话越发率性。   苏东临的媳妇谢氏倒是沉稳些,“姑母,老太太这些日子就为您高兴呢。”   她们都很担心,太子妃之母说什么因为有天做梦梦到太子妃,故而想起造福万民,才有了那个什么杂交水稻的方子,这对于万民来说是件大好事,可真正实施起来太难了,皇帝交给苏东临还有几位年轻的官员在做。   可苏家人都知道,这个功劳最后还是算在太子妃的娘身上,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这后宫的权利争斗,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   苏润担心女儿,他的态度让苏家人更是紧张。   现在德荣被封为礼亲王,让他们有了些许安慰。   映真自从上次听了小儿子的话,便知道外面的人也许都误会了,以为太子妃多么大的野心,婆媳争权夺利如何,其实还早着呢。   她反倒是对清河县主道:“其实这次收获最大的还是太子,他监国做的很好,皇上也是看他如此出色,才认为是我的些许功劳封了德荣。”   柳氏都听不下去了,皇后娘娘也太谦虚了,她又想起苏家有个年轻媳妇就提起皇后多么仁慈善良,她立马道:“肯定是皇后娘娘教的好,一切都是您的功劳。”   嗯?映真觉得她这个说法不太妥当,立马驳斥道:“沈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皇上封赏有皇上的道理,怎么说都是因为我呢。”这不是捧杀吗?   柳氏只好闭嘴,不敢多言。   其实映真十分警觉,以前她和娘家人说话,柳氏从来不关心这些,但是现在居然插言,也是奇怪。   而另外一边白莲看着正在跟自己问什么求子方的女儿时,她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是傻了吧?生孩子能够有什么偏方?为何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蒋白芙遂道:“太子与我并不亲近,若是我不早些有妊,怕是地位岌岌可危呀?”   尤其是最近所有人看到她,包括太子的舅舅家苏家也在提孩子的事情,她祖母蒋老夫人也在提这件事情,甚至连她公公,听闻从西北带了一位年轻妙龄的西北将军之女回来,这位将军之女便说过仰慕太子已久。 第154章 婆媳碰撞 婆媳碰撞   “你就是舒华, 听皇上说你一人能够挑起一座假山,不知是真还是假?”映真好奇的看着她。   魏舒华个子高挑,面容精致, 兼有女儿家的美丽和男儿家的飒爽, 她不禁爽朗一笑:“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从小就有一把子力气, 父亲容得我胡闹,只不过偶尔有一次我们家办宴席, 有位老妪差点走在假山底下, 差点被假山上的石头塌下, 臣女情急之下挪走了。”   “那看来是真的了。”听李湛说此女带兵打仗胜过其父, 这次带她回来便是让她进羽林卫。   映真对她道:“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宫里,等你的任命下来, 日后可就是小将军了。”   这才叫梦想成真,魏舒华一家七个兄弟,都不大成器, 魏将军镇守一方,昔日是李湛手下一员猛将, 李湛这次去他家住了几天, 倒是发现她这位女儿格外不一样, 只可惜魏将军不当回事, 总是愁女儿嫁人。   让李湛说, 还不如进羽林卫, 到时候戍卫京城。   魏舒华连忙道谢。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后, 其实见皇上的时候她还不怕,皇上为人并不随和,但是只看真本事, 为人也散漫,她从来没听说皇帝想不上朝去修仙就去修仙的,丝毫不顾忌他人。   但是皇后这里,她摸不透,从一进来,她就发现,这才是个厉害人。   皇后其实生的很年轻,也并不凶神恶煞,甚至还有理有据,绝对不为难人,可从她的动作神态,她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严,让她动惮不得。   魏舒华在宫里暂时先住下之后,宫中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为太子新纳良娣,一个个殷勤备至,这种事情下人都很会看眼色,只见素馨姑姑待这位魏姑娘客气的很,就证明这姑娘一个良娣跑不掉。   这下人要是不嚼舌根,那比杀了她们还要难受。   这些事情让太子妃越发寝食难安,等十五过来请安时,映真都吓了一跳。   “太子妃是怎么了?消瘦至此?”   蒋白芙勉强一笑:“多谢母后关心,儿臣无事。”   “胡闹。”   她随口一说,宫里所有宫婢都跪了下来,连蒋白芙都吓的瑟缩了一下,她是从来没见过皇后发火。   “素馨,你去让许太医过来,樱桃,扶太子妃进去先歇着。”   许太医赶了过来,无外乎是什么思虑过重或者是心思太深,饮食不调云云。   “你开几剂方子给太子妃调理一下,过会子就送过来,橘柚,你让小厨房送些山楂糖过来,让她们做成冰糖葫芦那样的。”   太子妃躺在榻上过意不去,“母后,这怎么使得?”   “你都瘦成这样了,还说这些做什么,要是你这样天天晃,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的苛待你呢。”映真没好气道。   这让蒋白芙越发觉得惭愧了,从小祖母便教导她不要跟她娘学,女子当遵从三从四德,没曾想为了太子纳良娣一事,她居然如此,若是被皇后知道了,还以为她嫉妒呢。   山楂糖熬了来,映真递给她的丫头,又对她道:“你先尝点开胃,等会儿再吃点小菜吧。”   她似乎也很久没有吃饭了,山楂糖酸甜可口,一不小心她吃了大半碗,紧接着映真让人伺候她吃了一碗饭,这才把下人打发下去。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是吃饱喝足了,蒋白芙的思绪返回来了,越发不敢多说。   映真没了耐心:“我既不是你娘,也不是你祖母,但我是皇后,太子妃消瘦至此,总该告诉我是为何吧?”   本来就是俩个不认识的女人因为儿子才成为一家人,儿媳妇处处藏着不说,又处处想超过自己,她没有任何打压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她了。   不知道是否是映真的的语气,太子妃倏地哭了,她抽抽噎噎道:“母后,不是我不愿意,我是太辛苦了。”   “太子……又要纳良娣……”   ……   听她说的含含糊糊的,映真才明白,“原来是这事儿啊,没影子的事情你怎么这般镇定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太子妃,你要知道,你嫁的是太子,我和皇上已经是够好了,几乎从来没有说送女人给他,但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吓成这样啊。”   蒋白芙到底年纪还轻,被映真这样一说,很是委屈:“但太子对儿臣冷淡的很,儿臣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呀?”   “你希望我做什么?劝太子对你如胶似漆,还是勒令太子一生不能纳妾?”她看向她,觉得这个儿媳妇还是不懂她曾经说过的意思,“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是太子妃,太子的后院归你管,我是完全不会插手的,而且太子妃也有太子妃的要务在身,你全权处理就好,何至于此?”   她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姑娘看起来那么守规矩,又娴熟礼仪,怎么脑袋里全部是情情爱爱的事情。   如果都像她这样,她一成亲,丈夫就跑出去修道,现在还时不时不理她,那她岂不是疯了?   蒋白芙越发不明白了,“您总说太子妃的职责,可儿臣就是不明白?为何您不能给儿臣多一些关爱呢?”谁也不想一开始就成为仇人呀。   “这就是我所说的太子妃的职责,就跟文臣武将是一样的,太子妃自有她的职责,你不必时时想着讨好我,你并非是为了我才做太子妃的。你的职责是辅助太子,日后更好的执政,其余的你们夫妻如何相处,我没有任何置喙之处。”   你是二把手,你还不是皇后,太子才刚刚监国,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此时,可不是非要让自己的名声赫赫的时候。   既想得到太子的喜欢,却又不肯真正为了太子着想。   做小食,抑或者是衣衫,这些都是次要的,首要的是夫妻二人要同一条心,太子纳不纳侧,这是太子自己的事情,她们做公婆的不管儿子房中事,太子并未闹着要纳妾,现在最该的是怎么让太子知道她的心意,二人怎么把日子过好。   蒋白芙为难:“但是太子太忙了——”   “那你要不要和离再嫁?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如果二人真的过不下去,岂不是成了怨偶,映真是这么想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桥归桥路归路。   至于白莲的那些本事,也就罢了吧,该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何必强求。   既然如此过不惯宫廷生活,不如就和离,她们能够收她为义女,让她再醮。   难是难了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办到,映真始终觉得人的幸福最重要。   谁知道蒋白芙立马跳下来,摇着头:“不,我不愿意,儿臣不愿意,儿臣既然已经嫁给太子,便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   “你这姑娘,也是真傻。”映真拉了她起来,给了帕子给她,“擦擦眼泪,打起精神来。”   皇后的话语中透露的温柔,她听的出来,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孩子气,“母后,您是为了我好,故意这么说的吧。”   映真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真是呆,太子再好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哪里能为他这般作践自己,就是德音是我的儿子,我也要说,你太喜欢德音了,太患得患失了,这样不好。”   咦?皇后怎么会这么说话,这种话好像是她娘爱说的,什么别把臭男人当回事如何的,现在怎么婆婆也这么说。   “还喜欢德音是不是?”   蒋白芙红着小脸赶紧点头,“儿臣一直仰慕太子。”   映真笑道:“那你就更应该做好你自己,你蒋白芙喜欢什么爱看什么书,爱吃什么小食,都应该随着自己的心意,你都已经是太子妃了,难道还过的比民间的小媳妇都不如吗?至于太子,你若花开,蝶自然来的。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不天天想着怎么打扮自己,吃好睡好,我都给功夫你休息了,你还天天来。”   蒋白芙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一样,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母后,你其实都是为了我好?是不是?”   是她自己总在钻牛角尖,没想到皇后居然都是为了她好。   “你过的不好,我难道能多吃几碗饭吗?太子妃,你娘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你反倒是如此。这人啊,过刚易折,但患得患失,也不好。”   白莲一身的本事却还是不敢跟蒋泰和离,却又一直和儿女们疏远,蒋白芙这样一看就知道很怕家庭不幸福,没有任何底气,还不如柳氏,至少敢逃走,她害怕失去一切,可越这样,很多东西就越把握不住。   是这样吗?蒋白芙很迷茫,她看着映真:“那我也不不知道我爱吃什么,爱看什么书,选秀的时候祖母就不让我看闲书,吃食全部都是我娘的厨子送来的,说是不能发胖,喜欢的衣衫我也不知道,只怕不合适。”   映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关系,你明儿来陪我用膳,喜欢吃什么让厨下做,你要喜欢你自己,别人才会喜欢你。”   蒋白芙忽然间就有了勇气,她好像也突然理解了为何很多人喜欢皇后。   她不是那种锦上添花,天天跟你说好话的人,但你为难了,她会第一个伸出援手,毫不犹豫的帮助你。 第155章 求子 求子   因为要和儿媳妇一起用膳, 映真让李湛自己单独用膳,不必过来,李湛哪里肯啊。   他早就把映真的寝宫当成自己的寝宫了, 这个寝宫布置的跟家一样, 比如她知道他因为近来批阅奏折多,特意把枕头里填满了绿豆壳, 还有专门搁脚让他睡眠更好的。   偶尔还跟他唱童谣哄他,他当然不肯, 躺在映真这里蹬腿不离开。   “真真, 你这是干嘛呀?儿媳妇难道比我还重要吗?儿子的事情应该让她自己操心, 你跟着操什么心啊, 前几天你还跟我抱怨你头发少,就这样下去, 能不少吗?人还是少操点心为上。”   他嘟着嘴撒娇:“难道我不比这些人重要吗?”   映真没好气道:“谁让你找这么个媳妇来的,难道我能看他们夫妻离心啊,你也真是的。现在儿媳妇这个样子, 如果我不管管,这姑娘再过两年怕是疯的心都有,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我一样。”   她这么一说, 李湛没由来的有点心虚, “好吧, 那你就管管吧。”不过, 他还是嘱咐道:“但是你也不要太操心了, 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这个道理我当然清楚, 也肯定不会过度干预,你就放心吧。”映真如是道。   蒋白芙那里却紧张起来,很怕太放松了, 在皇后面前失了仪态,昨天她回去都有点后怕,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怎么就把担心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要是皇后认为她不堪重用,该如何是好?她也不想下人担心,或者知道她太多的事情,故而谁也没说。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到了宸福宫。   看到脸上挂着浅笑的皇后,她又轻松起来,似乎她也感觉为何皇上那样的人居然会这么痴恋皇后,这个人实在是□□之若素,太让人想亲近了。   映真笑道:“这是小厨房做的平日我们常吃的几道菜,喏,山药锅子,对身体好,这道回锅肉是我打小喜欢吃的,还有白灼菜,糟鹅掌,你都尝尝,看自己喜欢吃哪一道菜。”   蒋白芙一直跟蒋老夫人一起用膳,因此吃的菜都是很软烂的老人味,又很清淡,乍然吃回锅肉,被呛的不行,映真让宫女递茶水给她,“你有时候也要多吃一些稍微有点味道的食物,肉也要吃点。”   人生在世,美食可是一大乐趣呀。   她喝了几口水,又夹起山药锅子吃,这山药锅倒是好吃的很,可她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难道你越来越瘦了,吃的这么少,长的这么瘦怎么成?到时候你和太子打架都打不过,别想着什么柔弱为美,你总是要生孩子的,你自个儿身子骨都不好,怎么能孕育孩子。”她可是听闻太子妃在喝坐胎药。   她是这么说的,蒋白芙听到她和太子打架,忍不住又笑了。   吃完这顿饭,她摸摸肚子,又被映真喊起来,一起去御花园散步,“吃完饭就要消消食。”   徐徐清风把花儿的香味带来,映真让人剪了两朵,她自己簪了一朵在鬓边,又簪了一朵在太子妃头上。   蒋白芙有些害羞,映真反而道:“我这个年纪都不怕,你年纪轻轻正是爱美的时候,怕什么。”   蒋白芙便道:“儿臣从小在祖母那儿就被教导要端庄,怕打扮的太花枝招展了,被人说不庄重。其实现在儿臣戴着这朵花,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也知道戴着挺好。”   “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咱们生活在俗世里,虽然会被世人影响,但不能完全听别人的,否则那就太累了。”   她指着远处对她道:“你看我们的御花园,其实和外面的园子比起来很小吧,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广阔极了。而且说咱们的人,也许她的生活也过的乱如麻呢。”   就这样婆媳二人散完步,她赶蒋白芙回去休息了。   不出半个月,蒋白芙的肉回来了不少,皮肤还白里透着粉,状态好太多了,她其实爱穿大红色的衣衫,喜欢明晃晃的金子,这些以前被她娘嫌弃俗气的东西,其实她最喜欢了。   德音回来了一趟,看她跟变了个人似的,面上不显,心里倒是翻江倒海,但明显,他觉得太子妃真一点了。   “近来太子妃在做什么?”德音装作不经意的问起。   蒋白芙每次和太子说话都觉得紧张无比,现在也是一样,“近来在母后那里时候多一点,母后让妾身好好打扮自己。”   “咳,你这身倒是不错。”   说完抬脚便走了,蒋白芙愣了半天,才捂着红红的脸蛋,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   近来太子妃走上正轨了,映真也轻松了不少,下午午睡居然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发现李湛在她房里,还吓了一跳。   “皇上如何来了?”她们私下的时候,映真不会特地请安,况且她睡久了,身体还有些发软。   李湛笑道:“我天天来,今日把活儿给德音了,我就有功夫早点来看你了,看你睡的香甜,舍不得叫你。”   映真从床上下来,玉臂勾着他的脖子:“你对我真好。”   因为说的小声,好似在说情话呢喃一样。   “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其实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那么不靠谱。”太子只不过多忙了一下,太子妃都那么不淡定,可自己想修道就修道,一去就是半个月,出去也是一去半年一年,好像从来都没有听到皇后抱怨什么。   映真白了他一眼:“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看看你怎么作女儿情态。”   夫妻二人正在你侬我侬,李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哎,你知道吗?柳氏准备跟沈睿纳妾了,沈睿今天都有点心不在焉,这个柳氏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柳氏要跟沈睿纳妾?   映真摇头:“这些日子她忙着赈灾,我知道她忙,也没有多问,可怎么突然又说要跟沈睿纳妾?”   李湛不在意道:“也许是常年无子吧,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不在意这些,你堂姐苏映雅,为了怀孕,还喝了一年符水呢,愚昧无知的很。” 第156章 秦寡妇 秦寡妇   映真召了柳氏进宫, 她放了几片陈皮在干枯的玫瑰花里,琉璃壶里的水煮的滚烫滚烫的,她亲手斟了一杯, 递给柳氏, “喝点儿,玫瑰花茶很好喝的。”   柳氏笑着接了过来, “臣妾多谢皇后。”   “这些日子赈灾很累吧。”映真不动声色的问道,她是想清楚, 为何柳氏在这么累的时候还想着跟沈睿纳妾的事情。   谁知柳氏摇头:“也不算累, 不少人帮我呢, 就像您知道的崔丽君啊, 还有好些人呢。”   “唔,那你们都在做什么呢?你也是, 还打着我的名义,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听皇后这么一说,柳氏马上道:“您不好意思什么呀, 其实很多人都愿意效力的,就比如说您家的几位侄儿媳妇, 侄女还有宗室的年轻媳妇们, 哪个不想出力为您做事啊。”   “你们倒是热闹的很。”   柳氏立马道:“可不是, 尤其是勋大爷的媳妇, 可真是没话说, 这么多年轻的媳妇子, 我看她是最能吃苦的。”   勋大爷的媳妇?想了半天映真才想明白, “是苏勋的媳妇儿吗?”   柳氏点头:“是啊,这丫头和我有缘的很。”   “唔,你怎么突然要跟沈睿纳妾了?”她放下茶盏, 看向柳氏。   柳氏不免苦笑了一下,“娘娘,其实我并非是对沈睿不满,反而,我是很感激他,其实我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还是宗子,传宗接代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我的自私已经延误了,现在若是能够纳妾生子,不失为一件好事。况且那女子是个苦命人,她心底里有人,只不过受我所救,愿意帮我,但以为拿我以姊妹相待,我则为她提供一个安稳之所,如此而已。”   映真如今倒是不太清楚她们家里的事情了,因为良氏上了年纪,很少进宫了,柳氏近来因为赈灾的关系,映真很少召见,倒是没有知道这些。   但是她很清楚,万事不要太急,故而道:“这人到底什么来路,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得让沈睿查清楚再说。”   柳氏又有些窃喜道:“若是让他查,他肯定是说一大堆不好的话,他是不愿意纳妾的,可我又生不出孩子来。”   映真摊手:“你且听我一言,许多事情别急,你若信我,这事儿暂时按捺住,等到年后再说,否则万一你有了,岂不是都受罪。”   本来映真只是缓兵之计,柳氏却觉得这话很对,甚至认为皇后金口玉言,说不准自己年前就有了孩子,立马拍着胸脯应承了。   柳氏不提这话,那秦寡妇却急了,她本是张湘的表妹,早年嫁了人,丈夫死的早,儿子是遗腹子,她婆家对她那叫一个恶毒,起初只是关着她,不让她出来,好歹衣食无忧,后来,公婆过世,小叔子强占家产不说,还赶了她到庄子上,不让她们母子相见。   若非遇到柳氏,她们母子还不得相见呢。   秦寡妇今年二十七岁,雪花肌肤,乌黑秀发,又楚楚可怜,算得上是颇有姿色。   她对李玉道:“勋哥儿媳妇,你说怎么办啊?柳氏这些日子都不怎么过来了,虽说送了些钱粮来,但是做妾的事情是提都不提了。”   玉姐儿不屑道:“秦表姑,你也知道的,我算什么,这不都是看你的吗?当初我也是看你过的不好,才跟你指了一条路,本来指望你能帮帮人家沈夫人,结果这个忙你都帮不上呀。”   巴结柳氏其实很容易,柳氏此人没什么戒心,随意做几件事情投其所好就行。   但真正能够帮上柳氏,还是要在子嗣上下功夫,柳氏成婚多年都无子,她的跟班崔丽君挺着肚子帮忙,柳氏那落寞的眼神,可是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呀。   秦寡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助,柳氏需要一个儿子,岂不是两全其美,就是不知道怎么柳氏不肯了?   但既然柳氏不肯,那秦寡妇就没什么用了。   可姜到底是老的辣,秦寡妇虽然在外人面前楚楚可怜,可在玉姐儿这个年轻妇人面前,她也有自己的一套。   “勋哥儿媳妇,你可不能说不管就不管。”   玉姐儿可不吃她那一套:“我不管你又怎么了?本来要做妾也是你自己做的,我不过是心疼你的境遇,所以让沈夫人救你,你倒好,现在反倒是怪起我来了,若是这样,日后我是肯定不管你的。”   这种事情都讲个你情我愿,柳氏既然不愿意,那边作罢了,她次日又去看柳氏,此时柳氏正在做丸药,见她进来,不以为意道:“快坐下吧,可惜我没有功夫招待你,我要为丽君做保胎药。”   “为十二夫人做的呀,您可真是好心。”   柳氏认真道:“我听说她继母人很不错,只是不常年,可你也知道继母再好,也比不得亲娘,我虽说不是她亲娘,但是这几年她待我如母,我自然得关心她。”   说罢,又同玉姐儿道:“丽君昨儿过来说晚上腿抽筋,十二爷忙你也不是不知道,哎。”   玉姐儿心里发酸,她娘作为继母,不知道为这个继女付出了多少,只不过因为身份问题,怕被别人看出来,所以才很少来,她们凭什么说自己的娘做的不好呀?那个崔丽君,真是得了好处又卖乖,还踩自己的娘。   娘为了崔丽君的孩子,做针线把眼睛都做迷了,就这样,她还不满意呢。   如此,秦寡妇有一次焦急的跟玉姐儿说的时候,玉姐儿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表姑,你的机会可就在眼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她自己成婚一两年都没有身孕,并非是她不能生,而是因为丈夫不怎么跟她同房,而柳氏的丈夫这么多年却只有她一个,即便是柳氏那样坚决的要纳妾,沈睿都不肯。   为何别人都这么幸福?   且看皇后娘娘,多年来皇上独宠一人,沈首辅那样出众的人,居然也受到女人辖制。   她们都有人疼爱,只有她没有。   柳氏不过是个商户家出身的女儿,居然能得到别人这样的厚爱,她却有娘不能认,在崔丽君面前还要矮上一截。   “你想想,沈夫人毕竟是个女人,醋极了,我听闻她现在在做保胎药呢,她是拿话哄你,骗取沈家老夫人的同意,先稳住老夫人,拿你做幌子,等她有了身孕,她再一脚把你抛开。” 第157章 钦犯 钦犯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柳氏看着秦寡妇, 又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从外表可真的看不出来勋哥儿媳妇是这样的人呀,她鼻梁生的又直又挺,眉眼中总是带着笑意, 看起来就是个性情有些直爽, 但尤其爽利的人,可没想到秦寡妇居然这么说。   那是当然, 秦寡妇可不傻,如果沈家有意, 她肯定求之不得, 可沈家无意, 她何必孤注一掷, 再怎么说她要再醮,求沈夫人可比求李玉强多了。李玉是个身份, 逆王的女儿,平日旁人都羞于提起的人,她能帮自己什么。   再者, 秦寡妇心里很清楚,柳氏是个好人, 尽管她不得不承认, 这世上就是好人有好报, 柳氏算是唯一一个。   所以她倒戈在柳氏这边也不为过, “是啊, 沈夫人, 其实我当初想的是您能收留我, 给一个容身之处,能够帮到您我就无怨了,可是现在您看, 故意破坏您家,这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好了,你先下去吧。”柳氏不算聪明,也不爱多想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她傻。   难怪皇后娘娘让她再等等的,秦寡妇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为了她自己,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来,否则这事儿虽然成不了,可恶心沈睿是绝对的,到时候,她可不能保证夫妻关系一直这么好呀。   但柳氏为人一向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会主动去骂别人,最多的便是疏离她。   就在映真还不知道的时候,柳氏在年前居然怀上了,沈睿过了四十岁才得了喜讯,整个人仿佛走路在飘一样,他以前是不大喜欢孩子来的,对孩子也有一种来也好,不来也成的心理,但现在年纪大了,妻子的着急他是看在眼中,来了个孩子,就连他娘都好似活过来一样。   李湛围着映真转了一圈,又跟神棍似的摸摸自己的下巴:“真真,还真的让你说对了,柳氏还真的有孕在身,不过呢,这有句话可说的有几分道理,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爱打洞,苏映兰是那么个德行,她女儿也好不了哪儿去。”   “我本来还想放过苏映兰一马呢,看到了也只当没有看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她们母女俩人到处害人,我可就容不得了。”   李湛提起了兴趣,“你怎么容不得?是不是想个办法揭开她的脸皮呀?”   打脸这种事情,一般是当时爽,可是过后容易让人当笑话,双方都牵扯出去,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昭告天下。   八皇子其她妻妾都被圈禁了,因为她们大多数都没帮着犯事,且金盏和范文君还是首告告的八皇子直接被顶罪,可苏映兰不一样,她可是帮忙传递过消息,还曾经差点害过映真,只不过映真没有让她害到。   就连映兰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她当时正为儿子做鱼饼,小孩子喜欢吃鱼,但是又怕刺卡喉咙,所以做成肉糜,再加绿豆粉做成鱼饼。   崔凌风正和苏映兰说着他的喜事,“皇上有意让我调到六部,不日我们就要去京城了,咱们直隶虽然离京城也很近,但是到底不是一回事,以后离女儿也近了。”   “这就好。”其实映兰是百般不愿意,虽然她糊弄过她们几次,但偶尔去一两次京城,和天天待在京城,那肯定是不同的。   她还正想着怎么应付,却见天使来到家里了。   天使是一位姓白的太监,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皇上宫里御用传旨之人。   崔凌风惊魂不定,但不知道是何事。   还凑上前去问:“白公公,不知道所谓何事?若是直隶有事,某赴汤蹈火便是。”   白太监脸阴恻恻的看着崔凌风背后的人,“藏什么呀?苏侧妃,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吴家首告窝藏朝廷钦犯,出来吧。”   “什么?”崔凌风看了苏映兰一眼,不可置信的问白太监:“白公公,您说她是钦犯?不可能吧。”   白太监倒是对崔凌风很尊敬,“崔大人,咱家是奉命前来,你这位夫人可不是什么吴家的姑奶奶,而是逆王的妾,当年逆王为了送她出去,可是费了一番苦功夫。没想到现在又嫁给了咱们皇上最器重的崔大人。”   逆王是谁?崔凌风比谁都知道。   当年八皇子残余势力围剿,他还帮忙过。   他再回头看妻子的时候,她眼泪一片,崔凌风内心不忍,忍不住求了情:“白公公,能不能让我进宫替她求情,毕竟她如今是我的夫人。”   “崔大人,皇上说了,您要是不忍,就和她一起流放吧。流放给漠北人为奴,终身不能回齐国。”   崔凌风愿意放弃大好前程吗?如果愿意,那皇帝也不必重用她了。   为了苏映兰就能放弃一切,日后苏映兰要报复朝廷,恐怕他也会包庇,不治他一个包庇钦犯之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苏映兰想狡辩说自己不是,可是她看到白太监身后站着两位人高马大严肃的侍卫,腿就抖了一下。   平素她还算是能言善辩,现在只能哀兵之策了,“白公公,什么我都认,但是能不能让我和我的孩子说一句话呀。”   一般这么说,有恻隐之心的都会,可白公公立马对后面的侍卫飞了个眼。   侍卫们立马用布团子塞住她的嘴,雷厉风行的捆走了,白公公这才脸上阴转晴,他看着崔凌风道:“崔大人,您别担心,皇上还是器重您的,可逆王和这位,是决意不能留的,当年她可是差点害死皇上呢。”   “可……这……”什么东西都太快了,他好像有什么是没有抓住的。   映兰被捆着上了马车,她想跟大家诉说她的不容易,她想博得崔凌风的同情,让他对儿子更看顾一些,她还想嘱咐京哥儿个玉姐儿一起好好扶持。   **   “凌风,宝儿他娘这是怎么了?”崔老太太看着哭个不停的孙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才闹的动静大,但是老人家住的远,只听说前边有事。   崔凌风稳住心神,“方才宫里来了人,说是抓到了钦犯,宝儿他娘说是,说是逆王的妾,当初逆王料到事情不对,所以提前送了她到吴家,后来以吴家大归的姑奶奶自居,儿子不知情娶了她。如今,她……”   崔老夫人险些晕倒,“这个不要脸的,她也好意思出嫁,要么在吴家捂着不成吗?”   因为苏映兰嫁过来对这个婆婆极尊重,崔老夫人即便埋怨她,也觉得看着这么大活人去死,实在是太难受了,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躲在吴家不出来呢。   到底崔凌风很了解李湛,此人同他祖父开元帝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开元帝极好面子,所以做成一件事情,那就是铺垫很长,再渲染的此人罪状十恶不赦,但当今虽为舜宁帝,但是他抓人几乎是非常利落,有罪便罚,根本不会浪费国家资源专门去没事都造几件事情出来。   他知道李湛来抓她,肯定是没人敢驳。   但一夜夫妻百夜恩,要说他舍得,他真的不舍得。   妻子平日蕙质兰心,他的什么烦恼,只要有她在,几乎都会没有,不仅如此,待丽君也好,更是生了宝儿,这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   崔凌风的失落也在李湛和映真情理之中,这些年,映真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   和莫嬷嬷不同,映真对待苏映兰是完全扯下脸皮的,她看她被拉扯着进来,不由得笑了一下,映兰眼神变得莫名起来。   “三姐姐,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哪一点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她已经够可怜了,从小就是庶女,不尴不尬的长大,进了宫便是侧妃,她不过是跟了八皇子,所以就被人嫌弃,可是她本人可是什么都没做过呀?   映真掀开眼皮,懒懒的看了她一眼,“你千万别装,当年你买通漠北打马球的女子要对我下死手,若非是我自己机警,恐怕早就死了吧,也是你告诉苏怀,让六皇子杀了我,呵,如今倒好,你却否认了。”   “你们把苏怀也抓了?”映兰惊道。   映真摊手:“不是我们,是他的旧主,这不是重点。”   她对映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流放的。”   映兰松了一口气,郑重的求她:“三姐姐,我知道你那次在蓬莱没有揭穿我,就是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我时运不济,没有你出身高贵,优雅智慧,若是当年我再勇敢一点,也更无情一点,八皇子的事情我也能撇的一干二净。”   一切都归咎于时运不济?   这个女人可真是。   “承认吧,你就是一切只为你自己,你的善良你的贤惠你的好心甚至你的一切都只是在无关紧要时表现的十分突出,你甚至都把你自己骗了,我是准备放你一马,你乖乖待在吴家,我甚至会忘记你,可你又出来招摇过市,不免让我想起当年你是如何害我的。”   映兰不服气道:“皇后娘娘,我们只是立场不同,难道你不是为自己,只为别人吗?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所求一直都十分简单,一夫一妻,粗茶淡饭,即便穿布衣我也甘之如饴啊。”   只听得屏风后面一阵呕吐声,李湛从屏风后伸出头来,不耐烦道:“你可真行,把我说吐了。” 第158章 儿女反目 儿女反目……   一杯毒酒给映兰也太容易了, 但李湛没映真心慈手软,他特意下旨给李京还有李玉兄妹,“朕本想饶过逆王家眷, 但不曾想, 她不仅不思悔改,还与吴家串通, 隐姓埋名,公然再嫁给朝廷命官, 堂而皇之的做起了一品诰命, 若是朕不明察秋毫, 到时候登堂入室, 朕岂非成为天下之笑柄。着令逆王之妾流放三千里苦寒之地,并妾之子女李京李玉二人送其生母到此。”   这事儿最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的是李玉和李京一起送苏映兰过去, 但是他们二人是返回还是留在那儿?   谁也不敢多问,宣旨的依旧是白太监。   映兰本以为一杯毒酒完事,却未曾想到居然好逃过一次。   人呀, 只要活着就好!   她的儿女可都是孝顺的儿女呀,玉姐儿不必说, 她的儿子京哥儿也是如此, 都对她十分孝顺。   可对于玉姐儿和京哥儿来说便是无妄之灾了, 尤其是玉姐儿, 虽然逆王倒了她的日子很不好过, 但那只是心里上的, 可她依旧是锦衣玉食, 什么苦都没有受过。   所以,自从说要被流放,她就病倒了。   更不必说踌躇满志的李京了, 他自认从来都不比嫡出兄长差,李洪近来不仅娶了媳妇,虽然那女人身份也一般,但李洪考过了宗室考,下放在外地,倒是自由自在,他也想如此,可这道圣旨一来,让他如同坠在冰窖一般。   囚车慢慢的在路上走,李京虽然准许坐马车坐,但是没有火盆,没有下人,还要照看病倒的妹妹,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母亲?他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又缩回头。   映兰以前总听说过谁流放三千里云云,但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流放了,她往后看了看,好像并没有看到崔家的人,她不禁冷笑一声,是啊,谁不是为自己啊?她落了难,崔家也一脚抛开她了。   为了崔家,她殚精竭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生下了儿子,更有甚者,为了崔丽君,绣花绣的眼睛都瞎了,前一刻,她们还在卿卿我我,崔凌风就这样看着她被人带走,完全不质疑,也不救她?   其实崔家的人也很痛苦,她们都瞒着崔丽君,生怕崔丽君情绪起伏太大,太子妃还和映真道:“谁也不曾想到逆王的妾居然藏的这么深。”她们其实怕的还是逆王的安排,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嫁了一品官,要是日后摸进宫来,她们的安危都有问题。   多可怕呀,而且这个人还曾经在宫里生活过呢。   映真嗤笑:“她是自己过不惯清静日子,所以嫁了人,谁知道那家却是她的催命符呢。如果她不跟着来京城,便什么事情都没有。”   刀尖上跳舞,总有滑下来的那一刻。   太子妃近来和婆母关系不错,她穿着红色的对襟衫子,头上插着明晃晃的金凤钗,和过去那个偏穿老气沉沉的太子妃已经完全不同,说话也更放的开了。   “母后,她已经这般了,咱们倒也不必再提她。肃亲王府那边,太子吩咐儿臣还要多关心些。”   映真点头:“燕洲是太子的伴读,燕洲媳妇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她不愿看到的。这赏罚必须得分明,你送厚些也无可厚非。”   “是。”太子妃连忙应承,只要母后愿意告诉她这些,代表她接纳她了,这可是好事啊。   随即,映真又道:“不过也不必太小心了,皇上已准备跟崔大人赐婚,把魏将军赐给他。”   魏将军?魏舒华吗?   太子妃之前一直以为要给太子做良娣的人,她表情复杂的人,自己真的是白伤心难过那么久了。   “哦,是吗?可崔大人这才刚刚没了妻子?”   映真笑道:“这是舒华要求的,她暂时还不想生孩子,但是年纪也不小了,崔凌风崔大人你也知道,正当壮年,这个苏映兰可是让他颜面尽失,如若能再娶,到时候进京来,又是一桩喜事了。”   魏舒华不爱红装爱武装,这样的姑娘尽管家世高,个人能力也强,但是令人望而生畏,可对于没什么要求,门第还不错的崔家来说,极好了。   同时,魏舒华本人也识字,性子疏朗,是个极好的姑娘。   可太子妃有些咋舌:“她能自己要求吗?姑娘家自己也能要求吗?崔家也同意了吗?”   映真不假思索:“崔家有什么理由拒绝,崔大人巴不得呢。”   崔凌风确实愿意,他这些日子已经被族中长老训斥,无非就是让他赶紧另娶一房,皇上虽然赏罚分明,但是万一哪一天旧事重提,或者被对手攻讦,这事儿就永远过不去了。   这样的信从前是不会写给他的,他们这一房虽然人丁稀少,但是他爹和他都很能干,即便是嫡房都十分看重,没想到因为此事被嘲笑了。   正好皇上提起魏舒华,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再犹豫,怕是他仕途就不保了。   更何况,他听崔老夫人在笑:“这魏姑娘虽说是个女将军,但是极明白事理,人也敞亮的很,昨儿我去见了她一面,她说咱们的事情她都明白,正因为明白,才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啊?”崔凌风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她为何会这么认为?我以为不少女人觉得我绝情呢。”   崔老夫人则道:“她说那苏映兰与你是夫妻时,本只是大归的女人,但嫁给你依旧是享福,足以见你的人品,可她被发现是钦犯时,你不再求情,代表在你心中国法大于家法,这正好和她想的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崔凌风摸着下巴想,这姑娘倒是个妙人。   就在旨意下达之时,映兰不可置信的看着埋怨她的一双儿女。   女儿说:“娘,您为何不留在蓬莱呢?逆王既然安排您藏着,您就当为了我和哥哥,也得隐姓埋名过一生算了啊,您这算什么亲娘啊。”   儿子也道:“您可真是耐不住寂寞,为了荣华富贵,命都不要了,这下好了,把我们全部都搭进去了。”   映兰不可置信的指着他(她)们:“我可是你们的娘啊,你们居然敢这般说我,玉姐儿,我存的私房钱可是都给你了,还有京哥儿,若非是我留下的人脉,你能活的这样吗?”平日私下联系的时候,这双儿女可是从不嫌弃她,还说她苦尽甘来呢?   当年为了他们,她多辛苦啊,没想到,却换来今天这一切。   玉姐儿冷笑:“您那点银子还没苏家给我的日常花销多呢,您就是拿点小钱打发我罢了,还让我感恩戴德,我呸。”   “什么人脉呀?林菀这贱婢勾引范霆,被世子夫妻嫌弃跟什么似的,她也就送几盘不值钱的糕点过来,这也算人脉,你说那么多,要真为我们好,你怎么不死了算了。你若跟我父王一样,我们还不必送你三千里那么远呢。”   “你也就嘴上说疼我们,若真的疼我们,父王既然当年安排你走,就是为了留后路,你为不让这些后路安排妹妹和我一起隐姓埋名,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你倒好,把那后路全部为了自己攀附权贵,做你的好太太。” 第159章 喜欢我的小道士 喜欢我的……   李京和李玉兄妹二人的对话, 一字不漏的传到映真和李湛耳朵里,映真对他道:“这话日后别再传到我耳朵里了,我是听也不想听。”   “那好吧, 我知道了, 日后这事儿就不说了。”李湛好脾气的答应了。   说罢,他又问:“儿媳妇有孕了吗?”   他这么一说, 映真奇道:“你何时管过儿子的事情?咱们成婚那几年都没孩子,你都无所谓, 现在儿子才成婚多久啊, 你就在那儿说起这件事情了。”   李湛则道:“看你说的, 谁都能跟我比呀!你也不想想, 我夸德音是怕他撂挑子不干了,你还真的以为我是认为他比我强啊, 跟你说这是不可能的。我只不过是按照我父王和我祖父的一贯做法问上一遍罢了,真是的。”   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映真苦笑:“你这就是所谓的屠龙少年终成龙吗?”   李湛摆手:“也没事, 我就随口一说,其实你说我很着急, 那也不是, 生不生和我无关, 可是按照这个规则我得问一句不是。”   其实也是因为德音和燕洲有些微妙的瑜亮情结, 因为燕洲的儿子现在已经出生了, 而太子妃却依旧没有消息, 他儿子又不像他, 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故而没有办法,只好问问。   这事儿映真也不傻, 连李湛这个从来不管这种事情的人也在问,她便笑道:“你少拿话哄我,现在倒好,你也开始骗我了,你要知道我可是他娘,他在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   无非是崔丽君生下了儿子,肃亲王专门进宫报喜,德音虽然看在眼里,难免觉得自己是否事事慢人一步。   “其实太子妃身子骨也康健,前些日子有些亏损,我已经让太医院的太医在帮忙调理她的身子了,也不必如此急,就是燕洲生的儿子再好,那也是肃亲王府的事情,和咱们无关呀。再说了,我还不想那么早做祖母呢,我多年轻呀,要是别人知道我有孙子了,估计都不乐意和我玩了。”   本来觉得映真说的还挺好的,但是后面,李湛还疑惑:“玩?你要和谁玩呀?我就知道你前些日子去别院打猎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玩的呢?”   什么打猎啊,其实就是骑马到处乱逛罢了,映真挠挠头:“你知道漠北翁主吧,我们玩那个马球玩的可好了,她有个忠心的侍卫叫玛格的,那手剑术简直了。”   李湛不高兴的道:“其实是六叔献的人吧,他们俩父子倒是会讨好你。”   这话说的,映真笑:“不过是和他认识,就是他们父子讨好我,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啊。”   其实六皇子的心思她也略微知道一二,但是她也有点不可思议,他居然认为当年让他从苦寒之地的决定是她建议的。   李湛更是门儿清,“哼,他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我的真真只有我能疼。”   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李湛其实已经很少说什么真真大人这种话了,现在居然还拈酸吃醋起来,也是让人觉得好笑。   映真安抚道::“好啦,大不了以后不去就是。”   “去还是要去的,但是只能跟我去。”   “你不是要修道吗?”李湛酷爱那种清静自然,时常在没有朝会的日子便躲到山林去修道,连映真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李湛往上瞟了瞟,“为了你也不是不能放弃。”   映真抱着他,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鼻子:“不,我还是喜欢我的小道士。”   李湛的脸瞬时就红了。   **   肃亲王府内,崔丽君月子养的极好,出来时,白里透着红,那叫一个舒坦,她还盘算着和继母见面呢!   “宝儿现在也有几岁了,到时候母亲能和宝儿一起来看我了。”   莺歌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见十二爷燕洲进来,连忙请安出去了。   燕洲含笑:“今儿可好些了?”他差不多隔三差五过来,就怕崔丽君胡思乱想。   崔丽君笑的跟水蜜桃似的:“好多了,多谢爷关心,昨儿小家伙抱来我抱了一次,那可太可爱了。”   “是啊。”燕洲随意说了一句。   见她神态自然,还是决定说了,马上就要出月子了,万一没见到人,那可不成。   燕洲斟酌了一下,沉着下来对她道:“夫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说吧,是何事啊?”难不成是纳妾不成,要是纳妾,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爹以前还有几个妾呢,要是纳妾她也没办法,大不了抱着他的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故而,当燕洲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你说我母亲是逆王的妾,现在已经被流放了。”   燕洲点头:“是啊,当初说不定收服你,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她这样登堂入室,你们家人也没点反应?你也不要太伤心,你爹又另娶了夫人了。”   啊?崔丽君眼泪还没收回来,又听到这句话,抽抽噎噎道:“是谁啊?”   “魏舒华,魏将军,是皇上指的婚。”   “是她啊。”崔丽君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觉得她不对劲的,在蓬莱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出来见人,我祖母都说她为何总是不喜见客,后来来直隶,她差点就不来了,若非是我父亲要求,可能她都不会来。我当时还在疑惑,这是为何呢?原来现在已经明了了,是这个事情啊。”   她有了身子,这明明是一件很大的喜事,作为继母,她做做样子也该来,却偏偏不来,她本来还在暗自嘀咕,现在这么一想全部想通了。   燕洲以前不怎么和崔丽君说起这些,一来崔丽君实在是太单纯幼稚,许多事情和她说,无异于是增加她的负担,没什么用处。   二来,他也不愿意和她说那么多,都没熟到那个份上呢。   不过,若是魏舒华,倒是极好的。   “妾身曾经在皇后娘娘那里见过魏舒华,这姑娘英姿飒爽,非常有眼力见,把皇后娘娘哄的那叫一个高兴。”   但是,她又想起了曾经给过她很多关怀的母亲,忍不住道:“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不去吴家学呢。其实她对我还是挺好的,年少时我顽皮的很,若是没有她拘着,恐怕我也不会在这儿了。”   燕洲早就把崔家这些下人的嘴巴撬开,见她还如此天真,不由得道:“她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当年你来选秀,她可是阻拦你了的。为了不让你选秀,还让你多吃甜的,想让你长胖不说,还故意请严厉的嬷嬷教导你,若非是你自己坚持,不可能到今天的。”再说了,燕洲还有未说之言,还不是崔凌风本人比较厉害,否则崔丽君哪能入选这么容易。   啊?崔丽君感觉自己今天的认知好像完全不一样了,若说她继母是个欺骗自家身份不明的人,现在一时走了,只觉得有些惆怅,但是她印象中慈爱的继母居然是个一心要害她的人。   她心思很是单纯,只觉得继母怎么这样害她,但是没有追根究底的问燕洲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让燕洲感叹,这单纯点的妻子也是好事。   至于崔凌风在喝外孙的满月酒时,见到崔丽君,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儿,但听女儿噼里啪啦道:“爹也真是,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那苏映兰可真是心思深沉,我说当年为何她要管我呢?明明是个明哲保身的性子,却偏偏管我,还那样讨好我,每次做吃的,都是最合我的心意,没想到是个骗子。”   额?崔凌风“嗯”了一声,又不可思议的很。   紧接着崔丽君又道:“明知道我为了选秀,还买通厨房天天用猪油跟我炒菜,甜品更是一顿不落下,蛇蝎妇人罢了。”   啊?这又是什么新说法。   崔凌风清咳了一声,才道:“丽君,你都成亲了,做事不能孩子气。”   “我知道的,您不是要娶魏将军了呢,等到了日子我肯定得回去喝喜酒。”   崔凌风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斥责女儿道:“姑娘家怎么能把长辈的事情挂在嘴边说?”但是他也知道,就是因为崔丽君的相公靠谱,女儿没什么烦恼,才什么都敢说,要是畏畏缩缩,恐怕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哪里敢这般孩子气。   不过,他又问:“你不反对吗?”   崔丽君嗔道:“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其实我还巴不得您再娶一房,这样也有人和您说说话,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才知道其实您也需要人陪的。”   她见爹爹没说话,又疑惑,“爹,你该不还想着她吧?”   这个她说的是谁,崔凌风心里清楚,他笑着点头,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过了这段时日也就好了。”一夜夫妻百夜恩,哪能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大男人,要拿的起放的下罢了。   再说,他欣慰道:“她虽然被流放,可是有她亲生儿子闺女跟着,肯定也没事。”   那倒也未必,映兰就被儿子女儿气的半死,万念俱灰的喊道:“难道你们真的要我死,你们才甘心吗?” 第160章 宝藏 宝藏   李京和李玉在外对待那些衙役们如沐春风, 且这二人不是犯人,李京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礼仪如度不说, 甚至李京身上还带了银钱, 着意笼络这些流放之人,那些人对他们兄妹越发有好感。   贺甲兵便是其中对李京观感最好的人, 他见李京毫无架子的和他们亲近,对皇上也从来不怨怼, 反而说是皇上成全他一片孝顺心思, 心中感激不尽, 让贺甲兵越发敬佩万分。   当然了, 犯人还是要看着的,贺甲兵可不会因为心慈手软就放人, 那是不可能的。   冒着大雪,李京面无异色的吃下了高粱馒头,还警告似的看了妹妹一眼, 玉姐儿虽说娇气,但知道哥哥是在想办法脱身, 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贺甲兵越发认为李京只是时运不济, 不免多提点他几句:“到了苦寒之地, 你与那管事的苏侍卫说说, 只要能回京城, 就是好事。”   反正皇上也没说不让她们回京, 贺甲兵还道:“苏侍卫是皇后娘娘娘家人。”   很明显只是旁支, 至少李京不认识,他生母娘家是扶风郡苏家,苏家的姑娘大多数都嫁的很好, 当然了,苏家更是人才辈出,尤其是高阶武官,和低阶武官中,苏家的人比想象中还多,而皇上派苏家的人过来,也许就是想监督他。   他自然承情,“多谢贺大哥相告,这一路来,我和妹妹对兄台感激不尽。”   映兰在路上大病了一场,李京几乎是跪下来求将士们赐药,“贺大哥,这一路上你也帮了我良多,我娘生了病,延医我是不指望了,但是您若是有治风寒的药,可一定要匀一点给我才是啊。”   本来心灰意冷的苏映兰,乍然得了儿子的照顾,心中有点宽慰,她还以为儿女真的恨她,没想到他们只是嘴上恨她,可其实,她真的病倒了,帮她的也是他们。   几经周折,李京终于弄到药粉,熬好了亲自喂给映兰喝,“娘,您喝点吧,以前是我不对,您得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呀。”   “嗯。”映兰脸上总算是欣慰了许多。   可路上奔波哪里那么容易好,映兰稍许好一点了,但是李京却病倒了,映兰很是着急,玉姐儿便道:“那年父亲被查,我倒还好,跟着陈太嫔,衣食俱全,可哥哥却住在破旧的宫室,还得早起读书,十分辛苦,这么些年一点寒都受不住,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死。”   映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京哥儿居然这样了吗?”   玉姐儿点头,“是啊,所以哥哥很不想去,但是没办法,他虽然嘴上说不管您了,可这一路上您也看到了。”   “越往北走,就越冷,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映兰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拖累你们了。”   玉姐儿想说是,但还是忍下了,“别这么说,您是我们的娘,就是我们死也不会让您死的呀。只可惜哥哥了,我倒还好,横竖表哥不喜欢我,可是哥哥,还未娶妻呢。”   说完又是重重的叹息。   本来还高兴的映兰,知道了儿女的想法,她们还是想让她不要拖累他们,但是激将法没用,故而让她愧疚,所以又换了一种方法。   呵,还是没想让她活啊。   他们的这一句句的关心好像跟抹了毒淬一样像她挥来,她后悔了,这些孩子还不如照规矩放在王妃膝下养着,人果然是最利己的动物。   **   宸福宫里,李湛懒洋洋的靠在映真的美人榻上,左边德荣正剥了个橘子递给他,“父王,请慢用。”   “哟,我儿子倒是懂事的很。”李湛不走心的夸着。   映真笑道:“你这是干嘛呢?没事夸他,你看他紧张的很,生怕你考较他。”   李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倒是闲散的很,可是考较儿子们那叫一个勤快,德荣看到他都调头走的。   “我也是为他好,日后可是要执掌一府,哪里会那么容易呢。”   德荣从小便受封为礼亲王,李湛怕他骄矜,故而时时刻刻在他耳边提醒。   二人说罢,德荣遂道:“父皇,母后,儿子听闻不久便要去秋狝,不知今次儿子可否参加。”   李湛笑道:“那肯定可以的,只可惜沈睿不去了,他要做爹了,老年得子,可是不容易哟。”   老年?   映真打了他一下:“积口德啊,沈睿沈大人可是正值青春年少,哪里跟老扯上边,你这人也忒损了。”   柳氏估摸着还有几个月生产,映真赏下不少补品,沈睿是坚决要陪产的,所以不会跟着去,李湛也自然应允。   “柳氏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德荣好奇的问:“什么叫做苦尽甘来啊?我看都说她日子好过的很呢,她是个商户的女儿,能够嫁给沈家,那可太好了。”   李湛看着他道:“从外表看确实这样没错,但是你也知道,很多时候对于很厉害的人来说,家世真的不算什么,娶一个可心的才最好,但是——”他看了映真一眼,“还得要什么都会点,你看柳氏这么多年,进了宫都手忙脚乱,男人也累啊。”   映真却认真的对儿子道:“也不是这么说,有时候也不是什么都看身份地位的。”   “儿子才不成婚呢,儿子要天天跟着母后才行。”   “那不成,你必须成婚,你母后是我的。”   “切,母后才不是你的呢。”德荣笑嘻嘻的往映真身后钻,又悄悄的对映真道:“母后,我以后孝顺你,才不会店大欺客。”   店大欺客?映真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德荣又笑嘻嘻的:“没什么。”   映真知道他说的是前天白莲又献了一策,言必称要皇家如何待她的女儿,虽说面上瞧着恭谨,可那语气可不敢恭维,还没人敢跟他母后那么说话的呢,看着气人,若非是这人是嫂子的亲娘,他早就下手了。   “男孩子家家的要心胸开阔些,否则,不是跟女人一样,成日算计这些小事。”   德荣今日是故意在这里说给李湛听的,平日里母后根本不让他提起这些,但是母后受的气他要知道。   李湛也是头疼,这个白莲对他倒是十分恭敬,比沈睿还有旁人都懂规矩,就是发现宝藏了,也完全不贪财,全部上交,不留一分。   那可是个大宝藏了,国库充盈了不少,今年受灾的地方全部把赈灾款发放下去。   但是她对皇后就很一般了,这种一般从外边还让人看的出来,尤其是他们这些在宫里浸润的人看的很分明。   说话的口吻都有一种漫不经心和不在意,这不像是对国母的态度。   他只好道:“日后我跟她说说就成了。”   映真笑道:“瞧你,多大点事啊,你想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难不成我就是那没有气度的吗?太子妃没有身子,她也是跟着着急上火,我也是做娘的,当年也经历过这些,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你何必如此。”   “那个时候我五年未生产,不知道多少人说过多少难听的话,我若是每一件事情都在意,那我还活不活呀?”   原来如此啊,李湛挠挠头:“我还以为不生孩子是件小事呢,毕竟我那个时候只是怡郡王罢了。”   他也是为了映真着想,但她不知道女人背后承受的压力这么大。   “那可不是小事,你自个儿是男人不知道,女人呀,不生孩子,家里的公婆说都是小事,几乎是见到年轻女人,或者去人家家里做客都是如此,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将心比心,并不催太子妃如何,倒是她娘误以为我在催了。”   白莲是真的误以为了,首先女儿着装什么全部都变了,明明以前在家白芙喜欢的是素净的衣衫,现在却穿的是大红色,她就曾经打听过,皇后娘娘出嫁前就喜欢穿大红色的衣裳。   再有女儿一碗碗黑乎乎的药汁子喝下去看着心疼,她劝道:“你才成婚多久啊,没有孩子是很正常的,就是皇后当年怀上太子也是过了五年才有的,你真的别那么着急?”   蒋白芙苦笑:“娘,我哪里能不急啊,和我前后脚成亲的孙樱近来也怀上了,更不用提章阿蛮和崔丽君了,章阿蛮虽说生下个女儿,可是好歹也生了,太子如今身边空无一人,若我再不争气点,该如何是好?”   她是真的很想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行,否则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   况且,也不是她心急,看的出来太子也不是完全不急的。   白莲听女儿这般自责自苦,越发觉得宫里就是深渊,不免道:“白芙,若不然家里接你回去调养一些时日吧?宫里规矩甚多,你要怀上更加不易?”远离她那个婆婆,心情轻松点说不定就怀上了。   住的地方她都想好了,是她自己买的一个庄子,里面修筑的很好,让太子和太子妃进去暂住也不是不成,皇上还有行宫呢,自己可是刚刚为皇上献过一个宝藏,这个功劳换女儿回娘家调理身子可成吧。 第161章 真真女皇 真真女皇   说来也巧, 白莲在说话的同时,正好太子回来了,白莲一喜, 太子妃蒋白芙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在白莲请完安之后,提出道:“臣妾在通州城有一温泉庄子, 那里的泉水对于调理身子是极好的,再者那边环境也十分好, 所以臣妾想请太子和太子妃过去那里游玩一番。”   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 德音不在意道:“近来孤倒是十分忙, 恐怕没空过去, 转眼又要去秋狝,您的心意, 孤心领了。”   这个“孤”字,是太子自称,却也表示太子并未真的把她当自己人。   蒋白芙听的分明, 其实皇上和皇后包括太子都不太会这么称自己,包括皇后本人时常都说的是“我”, 太子也是如此, 但是当着她娘说“孤”自称, 肯定是十分不愿意了。   她连忙道:“娘, 我们也要随行去的, 这次有各藩地王都要过来, 等日后再提此事。”   女儿的奴性, 她是没有办法了,可她自己不宜说多了,古代可不像现在这样, 君不见即便是现代社会,戴安娜王妃离婚后都被传沸沸扬扬被暗杀了,更何况是她的女儿。   不过,白莲笑道:“那就等你们回来再说吧。”   她没再提此事了,蒋白芙松了一口气,见白莲就如今杂交水稻推行的情况在同太子讨论,她与有荣焉,其实她的家世和孙樱差了不少,本来大热门不是章阿蛮就是孙樱,她能被选为太子妃就不可思议,还好娘助力颇多,那座宝藏的发现,受益不少灾民,她的腰杆子也直了许多。   她们正说着话,素馨正奉映真的命过来,太子连忙站起来:“素馨姑姑来所谓何事?”   素馨笑道:“太子爷,娘娘知道你回来了,让奴婢过来让您过去呢。”   这叫什么行为?白莲看了女儿一眼,不免道:“素馨姑姑,太子这才刚回来,不知是何事定要太子前去呢?”   这话问的就突兀了,素馨心想,做娘的想要儿子过去,还要什么理由吗?   她微微一笑:“蒋夫人,主子有事吩咐,咱们做奴婢的听从便是,具体是何,并不清楚。”   德音也看了白莲一眼,并不爽快,于是道:“走吧,我这时候就过去。”   她们一走,白莲就忍不住了,“白芙,她都是这样直接喊太子过去的呀?哎哟,这是做什么呀,太子回来,她应该让你们小夫妻多聚聚啊——”   “娘,您不能这样称呼皇后。”蒋白芙小心提醒,她可没有站稳脚跟,孩子也无,恩宠也不算多。   白莲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尚且要给她几分薄面,也不知道她担心什么,再者她认为苏映真很双标,她对她的婆婆可并不尊敬,皇上对太后一般,可是了解点内情的人都知道的,看每次的千秋节还有其他,苏映真得的可都是比太后要多,就这样,她现在成了婆婆,倒是专门对付女儿了,生怕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接触了。   白莲冷哂了一下,“也是我多嘴,见你整日活的如履薄冰,怕你越着急,倒是越怀不上,没成想,你倒是怪我不敬着皇后。”   那边映真正递给儿子一幅画,“看看,这是什么?”   德音不明所以,拿过来看,只见图上烟雾缭绕,仿若什么隐居之处,他不免问道:“母后,这是何物?难不成是父皇修道所在之处?”   映真摇头:“并不,这是你外祖父发现的山川,这里是何图隐居之地。”   何图?太子一下就乐了,“这事儿父皇知道吗?”   “还不知道,你父皇太相信白莲那些法子了,她所说的杂交水稻很多都是已有人力目前做不出来的,你外祖父和舅舅跟我提过,其实很难,目前实现不了,还不如先找这些能够慢慢做出来的人。”   何图于稼轩一事十分有建树,只可惜开元帝朝并不受重用。   太子忍不住道:“您说的是,蒋夫人提供的那些法子固然是功在千秋,可这一年没有任何进展,许多东西我们更是闻所未闻,可何图的法子也许更有用。”   “唔,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父皇把此事交托给你,这原本是件好事,但是若一直没有进展,你父皇不会说她给的东西不对,反倒是说你不成。她给的杂交水稻并非是像她献给你父皇的宝藏一样,立马见效,咱们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可是需要功夫,我们可以先慢慢进行,而你也要做出些让你父皇能够看得到的。”   母后总是这样,她知道怎么是真正的为了他着想。   德音喜笑颜开,他被燕洲比的有些急躁了,虽说他也知道为君者要大度,但父皇让燕洲这样优秀的人做他的伴读,二人既为君臣,又为益友,甚至偶尔有一次父皇失言,曾经提过,若是母后一直未生育,要是过继就过继燕洲。   他很怕父皇有一日说生了自己还不如不生,压力就像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娶的太子妃的娘处处都好似自己因为她才有功一样,只有母后知道他的心中所想。   “多谢母后。”   见儿子有些少年人的朝气,映真也跟着开心,“这事儿没办成之前谁也不要告诉,我这里你父皇的人打探不进来,好好干,德音,你是最棒的。”   从母后这里回去,太子妃正安排人摆膳,德音让下人帮忙换了身常服,太子妃想起白莲的话,不免道:“母后叫殿下过去不知是何事?”   德音摇头:“无事,只是过去说了会话。”   蒋白芙心想,原本她娘今日进宫,母后便把太子喊了过去,不知道是否对她娘有意见,到底还是把白莲的话听进去了一点。   看来皇后娘娘也许真的不想让她和太子太过于亲近,而太子她就更要争取了。   “哦,对了,我娘说那个杂交水稻啊——”   “先不必忙,让她有什么新的发现交给户部就成了,其实你娘说的好些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个人也许有什么奇遇,但是跟唤狗似的一点点拿出来,就让人讨厌了。   也就是父皇才能容下这种人讨价还价,若是他,早就让她掏个一干二净,哪里这么麻烦。   **   秋狝很快就到了,太子和太子妃都跟着去,映真见德荣一直伸头出去,好笑道:“先别想着骑马的事儿,早膳都没用,得先把早膳用了。”   德荣笑嘻嘻的:“好,儿子知道了,母后喂儿子嘛。”   德荣年纪还小,映真便让小儿子和自己在同一辆车架上,也许是久未这么长时间在她身边,孩子总是黏着她,早膳都让她喂。   “喏,牛肉饼,热乎乎的,快点吃。”   吃完一整张牛肉饼,这孩子又摸肚子说自己吃撑了,想出去跑马,映真点了点他,“一天到晚不得安生,马上都要到了,让你哥哥带你出去玩。”   “好。”   扎营之后,映真踏踏实实的歇了两天,李湛也守了她两天,太子妃来请安都被挡了出去,因为李湛怕有人打扰她休息。   映真吃饭也是在床上吃的,她还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得在床上吃饭,别人看了还要笑话我呢。”   李湛执起她的手:“她们笑话就笑话,你睡的好才好。”   “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这般啊?”   看他这么宝贝自己,映真还有点不习惯呢。   李湛摇头,“没什么。”   这次秋狝可谓十分愉快,齐朝强大了,都是臣子,人人只讨好,哪里会置喙。   白莲也坐在命妇那边,看着皇后骑马翩然而至,皇上亲自扶着她下马,心想,也正因为这样,苏家才权倾朝野的吧。   待映真坐定,诸人都奉承的很,白莲偶然说几句,倒也不怎么奉承,她已经想好了,这次她还要献个好计策。   这样就能接女儿到外边松快几日,否则,日日在宫里或者活在婆婆的淫威下,这可并不是一件好事,苏家是势大,但是她对皇帝更有用处。   “皇上,今日各路藩王都在此,皇上上次问臣妾之事,臣妾已有法子了,看皇上您如何决定。”   她已经准备好了,等皇上答应,让皇上长脸,再顺势跟皇后说,不信皇后不答应。   李湛却道:“不必,你同皇后说就成。”   “这……”她一时不知所措。   也不是她,就连跟着来的章阿蛮等人也不明白,国家大事,不应该是问皇上吗?怎么要跟皇后说。   李湛理所当然道:“趁大家都在,我说一件事,日后二圣临朝,皇后同我一起执掌朝政,尤其是皇后,于朝政之事上,尤其卓然,我近来于修道上颇有心得,朝政之事由皇后管便成了。”   他的这一决定,映真都不知道,她疑惑的看着他,“皇上,妾身有何德何能?”   “你要是没德没能,那天下的女人都是蠢材了。”他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别小看苏映真,他的真真大人。   白莲被这一举措震惊了,苏映真又不是武则天,她执政什么?难道她要做女皇吗?   李湛喊她:“蒋白氏,有什么就跟皇后说吧,皇后说行就行,皇后说不成那就不成。”   他说完,才跟映真小声撒娇:“真真女皇,湛湛求包养专宠,好不好?” 第162章 自不量力 自不量力……   这个消息对于随扈的苏家来说, 无意于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已经上了年纪的苏润甚至对长孙道:“你姑母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苏东临平素只听闻姑母多么厉害,但具体如何厉害, 他是一概不知, 只以为是祖父喜爱掌上明珠,正好, 姑母成了皇后,当然与有荣焉, 现在才知道人家可不仅仅是要做皇后, 而是实际掌权人。   姑母做摄政皇后, 可比太子强, 太子到底隔了一层,姑母可是亲姑母啊。   他也跟着很高兴:“祖父, 父亲和二叔若是知道了,恐怕也是十分欣喜,看来皇上对姑母的信任可是超过所有的人呀。”   “那是自然, 原本太子妃进门之后,皇上又偏向蒋夫人了, 这位蒋夫人足智多谋, 太子妃贤德之名又赫赫生威, 我害怕连太子到时候都要看蒋夫人的脸色了, 没曾想皇上来了这么一手, 于太子而言简直就是大好事呀。”   和苏家这种映真家的娘家人天然同盟关系不同, 白莲就是很慌的那一位, 她又左右回忆了一下自己,她对皇后面子上做的也还好吧。   她还和女儿蒋白芙打气,“平素你对皇后就是恭谨非常, 肯定无事的。”   蒋白芙强笑了一声,“是。”   可是,她又道:“娘,太子该不会纳侧吧?”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白莲也不敢保证了。   其实太子哪里在想这些,他现在正和德荣一起恭喜母亲呢,映真倒是波澜不惊,:“我已经多年未有处理政事,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朝政之事,还要仰仗你们。”   这就谦虚了,德音笑道:“母后,儿子还要听您的呢。”   李湛也在一旁起哄,“对,都听你母后的,她比我可厉害多了,再说,你母后要是不懂的,我可以教她。”教真真,他是一百个耐心。   这人,映真看着他:“你呀,是想方设法的对我好,我都知道。”   李湛乐呵呵的,好像看到自己养的水仙开花了一样自豪得意。   德音想了想,便道:“父皇,太子妃也不一定能做皇后吧?”   他还是认为以蒋白芙的资质,做皇后差的远了,还有她娘的影响,让德音越发觉得蒋白芙不是那块料子。   与其都痛苦,还不如提早做好准备。   李湛愣了一下,方才道:“你日后是皇帝,你说了算。”   什么规矩还不都是皇帝自己说了算,什么规矩,符合皇上的就是规矩,除非是傀儡皇帝才事事都听别人安排。   只是,等德音走了,他才对映真道:“哎,当年要是你挑就好了。”   映真笑道:“你就是再神机妙算,可感情的事情是很难说的,就像我大姑母的儿子和我表姐还是嫡亲的表兄妹,俩家来往颇久,最后还是破裂了。范霆和陈媛也未必不是郎才女貌,门第相当,家世登对,可最后又如何?”   连李湛的父亲都没办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何况是德音。   “真真,你开不开心?”李湛最想问的是这个。   德音有自己的人生,他们管不了了,可他最在乎的是映真。   映真看他一脸痴痴的望着自己,莞尔一笑:“我开心,因为湛湛会帮我的,对不对?”   以前受的委屈全都没了,她只是知道自己多年的夙愿终于成真了。   “我愿意帮你的。”李湛忙不迭点头,“因为你比我更适合,真真。”   他总是有一种迫切要卸下担子的模样,所以做事情恨不得全部为德音一步到位,须知什么事情都是循序渐进。   映真摸摸他的头,“你帮我便过来,若是想玩儿,就去玩,是我不好,一直拘着你。”前世的他洒脱的很,如今倒好,半辈子被困在这里。   拘着他?李湛摇头:“有真真的地方,就是我最好的归宿。”他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每次说是修道,我都去睡觉,或者在玩别的。”   而皇后却一直要兢兢业业,哪一点做的不对还要被放大,不少人甚至当着他的面说皇后嫉妒如何,这对于真真来说太不公平了。   也许夫妻就是这样,在外人看来,皇帝对皇后太好了,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都是为了对方好。   从秋狝回去,映真便正式入住养心殿,就属李湛最高兴了,以前开元帝禁止后妃干政,后妃能去养心殿都要皇上召见才行,现在倒好,映真在这里,他也不必时时想她了。   头一天,她还有些生疏,李湛便在一旁指导,所谓二圣临朝,正式拉开序幕。   白莲进宫献计,最终被映真否决了。   “你说的事情,现下还不能完全做到,如今土地从士大夫手里拿回来再还给老百姓尚且十分难,从新政推行到现在不过十之一二处做到了,至于你所说的分田到户责任承包就越发困难了。”   老百姓连田地都没有,士大夫掌控着多数庄园,无数豪强还等着解决,贸然说什么承包什么自己干劲头足,这些话实在是为时过早。   “可是……若非如此,他们怎么有积极性种杂交水稻呢?”白莲心想这个杂交水稻一直没有推行,很有可能是农民们不知道,这是官府宣导不足,应该要多宣导才对。   映真笑道:“你说的那种水稻如今都还没有弄出来呢?你既然知道这事儿,为何不写完整的过程?还是你故意拿乔,想封赏呀?”   她笑的让人看了胆战心惊,白莲忍不住跪下了,“臣妾不敢。”她被她的气势压的好像喘不过气来。   是她小看了她,她从来不知道苏映真在皇帝心里那么重要,重要到是可以分权的人。想当年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吐槽过某些大女主剧,说到底还是靠男人爬上来的,所以说她神气什么,或者牛什么?   她的权势来路不正,她自然不服气。   可现在她意识到了,即便她的权势来路不正,她依旧可以轻易剥夺她身上的一切。   “行了,你下去吧。”   见白莲胆战心惊,映真添了一句:“把你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太子,别藏着掖着,否则,你知道我的,最讨厌别人自不量力的威胁了。”   白莲不敢抬头直视,忙不迭磕头:“是,臣妾不敢有一丝欺瞒。” 第163章 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太子请何图出山, 又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李湛也不禁道:“太子果然心思缜密。”那杂交水稻虽则好,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培育出来的, 可何图是现成可用之人, 至少现在用何图的法子能够增加粮食产出。   德音不敢称功:“多亏父皇教导,儿臣才如此。”   “别说这种话, 你不是像我,是像你母后, 天生的帝王之相, 我可不是。”李湛扔了一颗花生米到自己嘴里, “我其实最不愿意束缚。”   他悄悄的道:“以后这些事和你母后说就成了, 等你登基了,这些事情你总要做的。”   “父皇……”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顺风顺水的太子了, 既没有兄弟们觊觎,也没有父皇母后忌惮,几乎都没有什么过渡期, 到时候能够直接成为皇帝。   李湛笑:“怎么还做小儿态,成了, 不跟你说了, 你母后近来喜欢吃什么樱桃糕, 偏生她牙齿常常痛, 我得看着她些, 以前都是她天天管着我, 现在她自个儿倒是不讲究了。”   德音看着父母恩爱如厮, 心中极是羡慕。   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边映真正在看密报,苏映兰死了, 她是受了风寒久病未愈,最后过世了,因李京李玉兄妹原本是服侍生母发放的,但现在苏映兰既然死在半路了,故而便让他们一起归来了。   见李湛进来,她递了折子给他:“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我在想当年她若是留下来,也不过是和范文君一样,如今倒好,成了这样。”   人已死,其他的倒是不必再多提起了,李湛见桌上的樱桃糕吃的所剩无几,看了看她:“你不是跟我说只尝一块的,结果,这一小碟你可都吃了呀。”   映真吐吐舌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嘛,因为太好吃了。”   “你呀你。”   “别生气了,还有几本奏折,看完了,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散步呀。”映真哄他。   李湛却道:“别了,我听太子说,今日太子妃的娘家人进宫,就在御花园设宴。”   映真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太子妃生辰,瞧我,都忙的忘记了。”她立马喊了太监过来,拟了赏赐去给太子妃。   彼时太子妃正在和娘家人说话,自从秋狝回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召见娘家人进宫了,这次不仅让她娘进宫了,还有她的嫂子祖母还有堂姐妹们都进宫了。见到娘家人,她的心情极好,还小酌了两杯。   又收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更加与有荣焉。   蒋老夫人恭维道:“皇后娘娘记挂着太子妃的生辰,果然如外边所说,说你们婆媳和顺,为咱们天下人之表率。”   这话蒋白芙便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了,没办法,她和太子现在其实不太和睦,但是面上必须敬着,太子倒是守着规矩,初一十五一定会来,平素有事也会来,但是明显和以往不同了。   但是她是太子妃,是蒋家人的骄傲,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年长些的人说话都十分注意分寸,但年纪小的姑娘,正是一派天真的时候,尤其是蒋老夫人的小孙女,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她笑嘻嘻的道:“大姐姐,太子姐夫怎么没有过来呀?”   如果真心对她,不管怎么说今日是她的生日,排除千难万险都会来她的生辰宴。   可太子除了让人送赏赐过来,几乎就没有做别的事情了,连过都没有过来。   蒋白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白莲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以来,她绞尽脑汁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太子,明显察觉到太子的不悦,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冷淡起来了。   早知道,她就不这样了,原本人家说什么低调做人,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对了,否则现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宫里的人总是这样,话不说透,但是态度却飘忽不定。   同时,她也后悔曾经质问皇后了,谁知道皇后现在主政?在她的历史认知中,除了武则天,好像就没什么很重要的女性了,况且齐朝也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大多数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如何会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后居然成了摄政之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蒋老夫人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故而道:“太子是国之储君,哪里会有空见内眷。”   有蒋老夫人打圆场,气氛才重新和善起来。   但是蒋白芙心里依旧害怕,以前她总觉得规矩是规矩,她这个太子妃是正妻,无论太子娶多少妾,她都稳如泰山,可现在她怕了,皇帝实在是不按牌理出牌,连一向在后宫的的皇后都能主政,她不知道轮到自己身上会有何种变化?   **   冬日以来,肃亲王妃映雅害了一场大病,年轻时频繁小产,身体居然比年迈的肃亲王还要差,差到卧床一个月还起不来身。   崔丽君进宫,言语中也是充满担忧:“府里大夫也找了不少,我们爷也是进献了几位名医,但母妃身子还是虚弱,这几天我们在府里都是轮流侍疾。”   “你也不必担心,她到底还年轻。”   现在对于映雅,映真已经再也不会感到愤恨了,时过境迁,她的心胸气度随着自己日子过的更好只会越来越宽广。   但没想到映雅还没过世,肃亲王的世子妃因为侍疾,劳累过度,居然去世了。   可映雅还来不及欣喜,肃亲王就过世了,这位手握大权的荒唐王爷是在床榻上休息时去世的,没病没灾也算是喜丧了。   肃亲王府两桩丧事一起办,府里的哭声是压根都没有停过,映雅自己也懵了,她从未想过丈夫会这么快先她一步而去。   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怨过丈夫的,但更多的是相互扶持。   她越来越依赖丈夫,丈夫也越来越依赖她,没想到好过的日子真的没几年。   章阿蛮端了汤药进来,“母妃,您喝点药吧,您才大病初愈,可不能再有什么事情了?”   “不必,我只是近来有些累着了,你不必忙。”儿媳妇生了个女儿,她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在儿媳妇对儿子用心的份上,她对这个儿媳妇倒是不错。   章阿蛮叹了一口气:“爷那里,我已经送了饭过去,就怕他累着了。”   映雅点头:“你做的不错。”这个儿媳妇主动为儿子开脸了几个丫头,平日里对儿子比自己都看顾的好,她是没什么话说的。   但是,她看了她一眼,“老王爷走了,世子夫人走了,世子要新续娶还得等出了老王爷的丧,家里还是我管着,你年轻,这些日子过来帮帮我吧。”   章阿蛮心中一阵窃喜,不管怎么样,以后她们夫妻也是个富贵闲人了。   “是,儿媳知道了。”   映雅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和燕洲的媳妇好,不过,老王爷过世了,她家燕洲有宫里帮衬,咱们可没有。”   这话说的明白,章阿蛮却有些悲凉,再多的钱财都没有权势来的有用,真是悲哀,她还得和崔丽君打好关系。   但章阿蛮是个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面上完全不显。   也因为肃亲王过世,燕洲丁忧,李湛特意让他过来跟映真请安,“皇后让你在家好生休养,这些年你一直辛苦,借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日后再出来做事。”   映真看着他,“好好的。”   其实她不明白李湛为何那么喜欢燕洲,甚至还特意把燕洲找过来,她虽然对燕洲也不错,可当她知道太子有些在意的时候,便不会做的那么过分,可李湛怎么那么喜欢燕洲的。   “是,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李湛对于肃亲王府也有一套,先是让世子袭爵,再封赏在西北治理有大功的燕洲为郡王,其余诸人皆按照嫡庶再分。   就连映真都有些不解:“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呀?固然燕洲有功,但是咱们齐朝不是分封制,燕洲资历还不够,得让他再办成一件大事再封啊。”   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啊。   别说是枕边人映真不理解,便是太子也实在是不理解,映真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跟太子道:“你父皇跟我说过,什么事情都是先予再收,燕洲是个能耐人,不能一直让别人跟你白白做事吧。”   太子这才没有置喙。   而崔凌风则望着傻呵呵笑着的女儿道:“你倒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呀。”   肃亲王嫡亲的儿子都没有被封为郡王呢。   夜晚睡下,李湛忽然对映真道:“真真,你说下辈子我还会不会碰到你呀?”   映真蓦然,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过重生或者如何了,她笑着看着他:“肯定会的,因为我们这么幸福的夫妻,怎么下辈子会被拆散呢?”   前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这一世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幸福的日子太过于短暂了,她舍不得变老,舍不得就这样和李湛分开。   李湛也笑:“那就睡吧,我们要吃好睡好活好,以后活长命百岁,天天都能在一起。” 第164章 让男人爱上你 让男人爱上……   燕洲被封了郡王之后, 人人都说他圣眷浓厚,连带着他在肃亲王府的地位都高了不少,崔丽君更是在府里地位一下就被抬高, 她自己都不自在, “厨下怎么又跟我送点心来了,我这里不缺。”   莺歌笑道:“王妃, 他们这是讨好您呢,眼看着您就要开府别过, 这府里的下人谁不想往热灶去啊。”   新的肃亲王肯定是提拔自己的亲信, 可肃亲王府下人这么多, 哪一个都不愿意自己在冷灶, 可不就率先讨好起燕洲夫妻了吗?   等出了孝,燕洲必定是要出去外面开府的, 到时候,也会带一批下人出去,那些人是个个都想过去呀!且老太妃苏氏是皇后的堂姐, 苏氏一族可是权倾朝野,但世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这二人到时候斗法, 谁也不愿意夹在其间当炮灰。   崔丽君听莺歌说完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连嫂子那里以前伺候的下人也跟我问好呢?说起来爷跟我提过那边的府刚刚在找人刷粉, 也不知道我们家的那个小魔头喜不喜欢过去?”   她的儿子跟她一样精力旺盛, 连爷都说这孩子劲头足的很。   别人都在想偌大的肃亲王府该何去何从, 没曾想到王妃倒好, 想的是孩子能不能过习惯。   其实这样也好,人过的简单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人从一生下来,命就不同了。   等燕洲回来, 崔丽君伺候他用完膳,才一脸心疼:“爷的脸瘦了不少,可惜在父王居丧,荤腥都不能吃。”   其实私底下还是不少人偷偷吃的,否则在灵堂一跪跪一天,还得哭,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呀,肯定会吃不消。   再有年纪小的孩子,那还断断不能少荤腥,否则身子骨都撑不住。   燕洲淡笑:“无事,过些日子就着补回来了。”   见他不在意,崔丽君又说起今日的事,“不少人往我这里送这送那的,也是指望咱们提携一二,还有妯娌们都在跟我打听如何和皇家往来,我哪里知道呀,爷你的郡王也是为国出力得来的,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不成?”   “是啊。”燕洲嘴上随意敷衍两句,但其实他自己也不大懂,为何自己能够被封为郡王。   按道理来说,他虽则是太子的伴读,但他和太子之间的微妙,就注定了,他可能为能臣,但是不可能这么快,除非是太子施恩,但皇上却赏赐他郡王爵位,他自己也不知道。   难不成是……   他甩甩头,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   又说柳氏产下一女,惜若珍宝,流水宴都让人吃了十天,沈家有钱也有名,往来之人那是络绎不绝,映真也着人送了不少赏赐过去。   李湛和映真对视一眼:“咱俩算是没有女儿的命了。”再者他也不希望妻子再生产了,这女人生孩子便是一道鬼门关,他只想和映真在一起。   “有德音和德荣我也开心,哦,对了,太子妃等会儿要来,你先避开一会儿吧。”   “她来?她来做什么?”李湛头痛不已,这个儿媳妇是他挑的,但似乎挑的无论是哪方面都和德音不太契合。   映真笑道:“你自个儿挑的儿媳妇,你说呢?德音和咱们俩不同,他日后要如何我管不了,但是现在,总不能看着儿媳妇越走越偏吧,她娘是那个样子,她也未必是这么想的,她以前年轻气盛,总觉得要在名声上超过我,因为她也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原本没错,可是太心急了。现在,她应该清楚,作为太子妃,是二把手,老想着超过一把手出风头,想踩别人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才对?”   “这些日子她也知道些分寸了,太子和你不同,她若是想和我一样,那就惨了。”   蒋白芙的娘不大安份,却又不得不依靠蒋家,以至于蒋白芙看起来很懂规矩,其实心里也是想的一样 ,总想自己做出来点什么来,可她又没有她娘那样的奇思妙想,路就容易走偏了。   “也是。”李湛不擅长处理这些,便主动回避了。   蒋白芙还是头一次来养心殿,曾经她以为只会在内宅下功夫的婆婆刚批阅完一份奏折,抬起头来,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精明强悍,不能单纯的用女人去下定义。   “儿臣给母后请安。”她连忙低下头来请安。   映真抬手:“平身,你且坐下吧,是这样的,过些日子是万寿节,今年我便交给你吧。”   交给她?蒋白芙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又怕自己似乎是听错了,“母后,您这是让儿臣为父皇办万寿节礼吗?”   “不是办万寿节礼,是操持万寿节,到时候各国使臣,王公大臣都要来的,你进门也快三年了,我想你也该出个头了。”原本按照计划,太子妃进门产子,封个太孙,这样也能够让她有个好的亮相。   但她未曾怀孕,且和太子感情也不算太好,又有她娘在中间夹着,这样一来让她越发紧张了。   蒋白芙连声道不敢。   映真遂道:“你是太子妃,我如今事务繁忙,不找你找谁呢?再说了,你和太子的事情我看在眼里,你若是想安稳的做好太子妃,就得让太子也看看你到底适不适合?”如果太子和蒋白芙两情相悦,那么不管如何,她不会管。   但是如果他们感情本来就是很一般,甚至摇摇欲坠,她便会出手了。   德音人如其名,事事都要求完满,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并不容许他会出现什么问题,映真即便是为了儿子也会这样,再者,她看了看太子妃,这个孩子今年也不到二十岁,还甚是年轻。   原来如此,蒋白芙立马谢恩,但心中不免惴惴。   映真遂笑:“我虽然不才,但也操持过不少万寿宴,我跟你说说如何办,你记下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其实也不难。”   原来是这样,蒋白芙忽然就很感激了。   自从她生辰之后,她总是惶恐的很,没想到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是她也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重重点头,“那儿臣就麻烦母后了。”   人开始忙碌起来就会忘却很多事情,而越跟皇后一起共事,她才知道皇后真的有多厉害了,她已经算是很聪明的人了,但是皇后此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甚至把哪一位宫女什么性格都能准确的说出来。   再有,她对下人的掌控简直另人惊讶,不少人都对她感恩戴德,言听计从,甚至认为她比神佛更灵。   还有见某些大臣时,却又如沐春风,但遇到问题时一针见血,她见过一位年纪大的老臣原本言语里是带着对皇后几分不屑的,最后却又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好像重新认识了婆婆,也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认为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居然把皇后当普通婆婆看待,只不过认为她因为美貌和手段得宠罢了。   “太子妃,这里应该这么布置,这是我当初画的一些布置,你可以看看,如今有不少夫人年迈,是她们的儿媳妇进宫来,这个不要紧,但是位次你让女官们排好,你稍加点拨一下。”   蒋白芙忙不迭答应,“儿臣明白。”   映真又问:“这些日子和太子关系如何?”   “还成。”蒋白芙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像心胸放开了些了。   她不再执着于太子只要她一个人了,她娘是因为她爹另外纳妾,故而析产别居,祖母总是告诉她要她不要奢望,可看到太子之后,她又起了心思了。   太子如天上的红日一般,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居然成了她的丈夫,她想独占,巴不得丈夫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尤其是每次看到公公对婆婆这么好之后,她总是想,偌大的后宫,婆婆应该是最能支持她的。   她都那么幸福,她和皇上中间都插不进去人了,为何不能支持她这个唯一的儿媳妇呢?   可是现在她好像终于明白皇后所说的太子妃的职责了,并非仅仅只是太子的妻子,而是跟官员一样,有自己的职责,她没有身孕,可是太子需要一个继承人。   否则,太子无子,那么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便是礼亲王了,这不可能是太子愿意看到的。   “母后,这马上要大选了,儿臣近来身子不好,劳烦母后您替太子挑一二人选。”   她以为映真会高兴,却见映真道:“你想错了,大选也不一定会选,再者,太子要不要人,太子会自己跟我们说的。”   她终于懂了,这是皇后在告诫她,即便是挑良娣也是由皇后和皇上挑,和她无关,要不要人,也和她无关。   李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她就摆手:“皇后跟你说话太委婉,你就真的听不懂了,你没什么本事,就安安分分的在后宫,做好你的太子妃就罢了,太子纳侧也是国家大事,他本人怎么想的,我们还不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们或者安排太子。”   “你若只想太子有你一个人,你就把李德音的心抓住,不用一天到晚表现自己多贤惠,让公婆帮你搞定你男人。”   怎么天底下这么多女人指望男人就她一个,还光出昏招的?有本事搞定这个世界,所有男人都只能有一个女人,否则就改变自己,让男人爱上你。 第165章 大结局   万寿节操办的十分成功,苏家的人也夹杂其中,清河县主已经不算年轻了,她的衰老是一年看着一年的,,但是有儿孙绕在膝下,映真想,比起前世她郁郁而终,可算是好太多了。   “娘,您在家可好好的,现下我开始执政,爹是常常能看到,您倒是看到的时候少了。”   提起这个清河县主就开心:“谁说不是呢,我还和你爹问你怎么样,你爹爹说你如今才算是苏家女儿的样子。想咱们祖上的女元帅苏嫣何等英姿,这些年,你爹爹无不是担忧你,好在如今你终于得到了自己应该得的。”   映真还没那么厚脸皮,只道:“都是皇上待我好,又信任我才如此的。”   清河县主不同意女儿的说法,“那也是你有本事才行啊,你若是没本事,便是皇上让你上去,谁也不会服气你啊。”又看陪着清河县主来的是她的侄女儿纹姐儿,嫁到北府曾家的她,随着年龄的增大,倒是和映真不太像了。曾家是北府豪族,纹姐儿的夫婿沉稳内敛,人品十分之好,她嫁过去之后生下二子一女,十分恩爱。   纹姐儿也赞道:“姑母如此谦虚,越发让我们无地自容了,北府随军之法就是姑母改的,夫君都说十分之好。”她虽说只是后宅妇人,但得咎于苏家的培养,政治敏感度非常高,她夫君也很乐意提起公事。   “这可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她摆摆手,“不提公事了,听说你生了三个孩子,这次都带过来没有?”   纹姐儿摇头:“孩子们还小,从北府到京里舟车劳顿,我怕他们适应不了,故而放在家中,还好她们祖母对孩子们比我这个娘还精心,我是尽可放心的。”   这些年,她生活越发平淡,午夜梦回,她也想着若是有一天她那少女的情思能够得到满足,但是看到姑母,她又觉得这样也好,姑母的光芒无人可挡,她是天生的凤凰命,所有女人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包括比她还年轻的太子妃,坐在她身边,居然衬的跟背景板一样。   太子妃这次是彻底想通了,但是她又离不开太子了,即便被皇后娘娘安排出宫,日后只得稳姓埋名,这有什么好?在蒋家,她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因为她接的关系,她小时候就时常被人啕笑是母老虎的女儿,甚至姑母家的表兄都公开表明不会娶她,只因为说她母亲善炉。   她努力学好规矩,就是想极力淡化这种让人认为她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大家妇。   第一次见到太子,她仿佛陷入情网了,以后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成为太子妃,和太子缠绵第一夜,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但很快现实就把她打醒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太子处处完美,她不是处处完美,但必须表现成如此。   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里,扮演好这个太子妃就成。   她不敢真的和离,或者隐姓埋名,即便她如何和太子感情不算好,可是这世上的夫妻恩爱的又有几个,大多数都是不好的,她很清楚。至少现在还有太子妃的地位在这儿,她逐渐理解了皇后的意思,老老实实的扮演好太子妃,没错就不大可能被废。   反正皇帝和皇后在,她们不太可能废太子妃,再怎么不愿意,她也是亲手由皇上选择的呢。   皇后至少还可以执政许久呢。   不过,映真和李湛并不是这么想的。   万寿宴之后,宫里冷清了几日,李湛看着映真服下汤药,塞给了她一颗糖,“吃吧。”现在的真真大人真的跟女皇一样,吃药都要自己哄,哎,谁叫自己只是一枚小男宠呢。映真揉揉太阳穴,“一大摊子事情,我得理顺了再交给太子,这样太子才能越做越起劲。”   她吸吸鼻子,“我听说江南的梅园里的腊梅开的极好,要是我们没有这些俗务倒是能够去,皇上,你说咱们俩人一起去好不好?还能在外面买点梅花糕吃。到时候,我要这样,牵着你的手。”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大手上面,十指相扣。   这个举动李湛尤其喜欢,他乍着胆子道:“那我们早点去好不好?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这样了。”映真刮了刮他的鼻子,宠溺的一笑:“你呀,知道了。”   大   近来德音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的胆子越来越重了,他都忍不住在映真面前抱怨:“母后,您怎么一股脑儿的把这么多事情都交给我呀,儿子都累了。”   “不许撒娇,你可是母后最骄傲的儿子,正所谓多劳多得嘛!”这几乎是明示了。德音这才跪下来谢恩,“儿子知道了。”   映真这才问道:“近来你和太子妃如何了?“   提起太子妃,德音不咸不淡道:“也就那样,不提她了,母后,父皇近来一直照顾您,您看着气色好多了。”“那是当然的,你父皇其实一直对我很好。”提起丈夫时,她总是一幅少女神态。   这辈子总算来值得了,她回过神来,发现儿子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又赶他走,“快些去忙吧,你说说你还埋怨事情多,结果还在这里杵着。”德音憋笑:“儿子这就走了。”   儿子一走,她又有些想李湛了,哎,这个人,早上说是去跑什么马,跑到现在还没来,真是的,还说做自己的第一男宠,哪里有男宠放下女皇不管的呀,真是的。正想着,见李湛提着马鞭进来,一身劲装,长身玉立。   “真真,刚刚我去跑了马回来,在路上看到一束花,特别好看,虽然很娘,但是我还是跟你带回来了。”一束滴着露水的野花皱皱巴巴的从他的袖口里拿出来,这果然是李湛会干的事情。   但是映真依旧很高兴,亲自把桌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拿开,再放上这一束野花,李湛躲在一旁捂嘴偷笑。“跑马跑的畅快吧?”   见她问他,李湛连忙点头:“那是,出了一身臭汗,可不是吗?“映真忽然抱住他,“可是还是好英俊。”她都不好意思看他了,尤其是现在李湛不怎么处理政务之后,经常打猎习武,看起来就特别有朝气。“真真,你年纪越大,倒是越不要脸了。”   “我要打你呀,还敢说我不要脸,真是的。”   和旁人不同,很多人有了权利就很难放下,但是映真则把这些称之为俗务,全部忙完了,就该享受自己的生活去了。所有人都认为她会一直把持朝政,甚至连蒋白芙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她却宣布了退位。   这个决定大概只有苏家支持了,在皇后执政期间,苏家的地位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几乎是有能力的都得到了重用,这于苏家来说已经很好了。   苏润摸着胡子,正逗着鸟儿,他笑着问清河县主:“娘娘说了还政之后去哪里没有?咱俩要不要也跟着去呀。”“哪里还有你去的份儿啊,礼亲王嚷着要去,皇上都不让,让太子管教他的学问,不准贪玩儿呢。”   “其实我也想去玩玩嘛!”当年他也是个爱玩闹的,只不过这些年被家族重担压弯了腰。   清河县主没好气道:“你得想想太子的登基大典,咱们都得去嘛,你个老不死的倒是好,一天天的只惦记自己能不能玩。”“赵飞飞,你说什么呢。”   老两口气呼呼的。   德音的登基大典没等多久,这些都是映真提早就准备好了的,看着穿着冕服的儿子一步步走向自己和李湛,她心中无限感激。却见旁边的李湛拐了拐自己,“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   “不吃。”映真掐了他一下,这人真把自己当女儿养啦。   李湛脸上有点委屈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好很快礼成了,新帝登基之后,映真便和李湛携手下江南了。   素馨年纪也大了,这些年,她丈夫也过世了,孩子长大后,她便一心一意伺候映真,她替映真梳了个民间妇人常常梳的头.“选那个梢子吧,鸭蛋青,附和我的年纪。”   素馨不赞同,“我的小姐啊,您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怎么选这样的颜色。”“你也学的油嘴滑舌起来了。”   “奴婢也是实话实话嘛。”她说完又想着太子妃,不免道:“娘娘,新皇后还未封,到底如何——“映真打断她,“那就不干我的事情了。”   说罢,便换上衣裳,匆匆的坐了轿子出宫,果然看到一艘商船停靠在边,柳氏带着小女儿迎她进来,“皇,不,李夫人,快进来吧,李爷在前面呢。”映真笑嘻嘻的,“好呀。”   她们是和沈睿夫妻一起去江南游玩的,游玩之后,再去豫章看看,可能之后还要出海一次李湛正在船头等着她,见她过来,微微一笑:“真真大人,我们出发咯。”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